大家好，我是田靜。

有一個叫頌頌的女孩給我留言，她曾在高中時期，因為外貌問題，而被同班男同學(xué)霸凌了三年。

那三年對頌頌來說，幾乎是噩夢。

她無數(shù)次因為他們做噩夢驚醒，卻無力逃脫。

10年過去，頌頌曾無意間進入其中一個欺凌她的男生QQ空間，發(fā)現(xiàn)對方也不過如此，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

而她，卻因為這樣的人，留下了多年陰影。

她決定把自己的故事講出來，汲取更多力量，讓自己走出來，也讓更多像她一樣的女孩，走出陰霾。

（這篇文章由頌頌口述，女孩別怕編輯整理寫作完成。）

“不是這樣的，我想說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支支吾吾了十幾秒鐘后，我決定放棄撒謊。

“我高中的時候，因為長得不好看，曾被班上的男生集體排斥、霸凌。我的整個高中，都在這些語言暴力和冷暴力中度過。

這么多年過去，那些記憶時不時就會跳出來折磨我，我依然會因為它做噩夢。

我一直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但我想不通。如果我是因為人品差，或做了壞事，他們對我不好，我能接受。但我成績還不錯，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更沒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情，他們?yōu)槭裁匆@么對待我？”

這是一節(jié)《創(chuàng)傷心理學(xué)》的研究生課堂，我們正在老師的指導(dǎo)下分組討論，主題是：記憶中最受傷的一件事。

不那么幸運的我，石頭剪刀布失敗，被選出來做分享。

原本我想隨便講件事應(yīng)付過去，但那十幾秒的時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時隔多年，這是我第一次在集體面前講述這段經(jīng)歷。我記得自己全程低著頭，語氣平淡，沒敢看任何人的臉，也沒有互動。

幾分鐘的發(fā)言結(jié)束后，是長久的沉默。

這期間，我聽到了唯一一個女孩的聲音：那些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么樣。

然后小組討論結(jié)束，老師的聲音打破了這場沉默。

我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丑，被霸凌的三年#

是的，你沒看錯。

我因為長得丑，被同班男生霸凌了三年。

和大多數(shù)青春期少女一樣，我是帶著期待、緊張和不安，跨入高中的。

卻沒有想到，我的高中時代，會因為自己的外表，成為噩夢。

那時的我，1米53，略微發(fā)胖，留著短發(fā)，臉圓圓的，眼睛小小的，臉上還有許多青春痘。

我的樣子和大部分高中女生都差不多，簡單樸素，并不是一個非常自信的女孩，但也不孤僻，有很好的朋友。

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被班上男生議論和排擠的呢？

是同宿舍一個女生的男朋友，讓那個女生告訴我：上課不要回頭看。

她友好的提醒了我。

我當(dāng)時很納悶，沒有聽明白。

當(dāng)我再一次上課回頭看后排發(fā)言同學(xué)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后排坐了很多男生，其中一個是她男朋友。

我突然間明白他們的意思了。

不要回頭看，是因為他們不想看見我這張臉。

當(dāng)時我的臉就紅了，我只是覺得羞愧和困惑，我并沒有做任何事，或者說任何話，傷害他們，為何會這么惡意的對待我？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漫長的排擠和語言欺凌，持續(xù)了我整個高中三年。

當(dāng)一個男生和我擦肩而過，不小心觸碰到我的身體時，會有另外一個男生在旁邊揶揄他：“你好有福氣”。

我和朋友在食堂吃飯，褲子上不小心沾了座位上帶的水，隔壁桌的男生會明目張膽的哈哈大笑。

一次考試前臨時調(diào)整座位，我和一個男生被安排在一起，他大聲說要換座位，旁邊另一個男生問：“你歧視她嗎？”

體育課跑步，一個被集體排斥的男生跑在我后面，會有男生起哄他：“去追她！”

一個男生用奇怪的眼神和我借了一支鉛筆，我知道他是霸凌我的人中的一員，但我還是借給了他。之后他沒有還給我，于是我去他座位上把屬于我的鉛筆拿回來，他卻理直氣壯的把那支鉛筆又要了回去，并把鉛筆芯的盒子直接從我的頭頂往下丟。旁邊一個女生，同樣眼神戲謔的看著我，那是整個高中三年，我認為唯一和那些男生合謀過的一個女生。

……

當(dāng)然，也有男生并沒有參與到這種集體的排擠行為當(dāng)中，但他們因為害怕被其他男生笑話，幾乎很少對我表示出友善的行為。其中一個男生沒有受他們影響，成了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之一，但他也曾被男生集體排斥過。

#原來你也不過那么普通#

如果你見到那時的我，看我的第一眼可能就會覺得，這個女孩子怎么看上去有點蔫頭呆腦的，沒有生氣。

可能因為家庭的原因，原本我就不是一個特別樂觀開朗的人。我小學(xué)在廣州，后來因為學(xué)籍問題，初中開始回老家念書。所以整個青春期，我都沒跟父母生活在一起，陸續(xù)寄居在外婆和姨媽家里。

她們都不是那種會跟我進行情感上交流的那種人，物質(zhì)上雖然沒什么匱乏，但我們其實很少溝通，我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怕說錯做錯什么。

這造成了我當(dāng)時有一點討好性人格，再加上高中時期本身女孩子就會因為外貌產(chǎn)生的自卑和敏感，他們又攻擊我的外貌，這種種的原因吧，造成了我高中時期的那種內(nèi)外交困的局面。

自卑一直籠罩著我，哪怕我交到很好的朋友，成績也還不錯，想起高中，我依然覺得不幸福。

高中時期，我很少跟這些男生說話，甚至不敢直視他們。我害怕自己隨便說的一句話，又會招來欺負和嘲笑。

我也曾想過反擊回去，但沒有勇氣。唯一的行動，應(yīng)該是我高中快畢業(yè)時，終于壯著膽子，在好朋友面前理直氣壯的念出那幾個男生的名字。

你可能會想，這算什么反擊。但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能像今天這樣跟大家平視的講話，已經(jīng)用了我很大的勇氣。

我常常幻想自己，拿著一把機關(guān)槍，掃射那些男生，然后踏著那個曾往我頭上扔鉛筆盒的人的尸體走過去。

這樣的幻想，我意識里發(fā)生過很多次，我也曾在日記里寫過這些幻想。

后來研究生讀了心理學(xué)，我才知道有個概念叫心理防御機制，我當(dāng)時的幻想，其實就是一種自我保護。

大學(xué)四年，我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直到讀研，我才跟男朋友提起兩次。

他也是全程沉默著聽我講，然后告訴我，別搭理那些人，不要再想這些事了，那些記憶不應(yīng)該再傷害我。

我能理解他的這種想法，也知道他是善意的，盡力給我支持了，不希望我受傷害。但后來我在想，那場公開的小組討論，同學(xué)們給的反饋其實是很好的。雖然他們是沉默的，但我覺得沉默也是一種支持。

而我男友說的忘記這件事，我覺得很難做到。因為傷害一直存在，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作為旁觀者來說，有時候確實很難體會當(dāng)事人的心情，也很難給出有效的建議，可能傾聽已經(jīng)是一種支持方式了。

我剛讀研究生的時候，有一天我去曾經(jīng)欺負我最狠的一個男生的QQ空間里看了看，就是曾經(jīng)把鉛筆盒扔我頭上的那個男生。

看完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普通的長相，也不帥，他分享關(guān)注的那些信息，并沒有多有見識。客觀來說，這個人我并不覺得多有才華，平平無奇。

如果他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我壓根不會留下什么印象。

然后我給他空間留了一段話：

幾天后，我把當(dāng)時欺負我的那幾個男生，都拉黑了。

#那些女孩做錯了什么？#

但直到現(xiàn)在，我有時晚上做夢也會夢到高中被欺負的情景，夢到那些欺負我的人的嘴臉。我不知道他們過得怎么樣，但我希望他們過得不好。

我至今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獙σ粋€他們從來沒有交往過，從來沒有了解過的人進行欺凌。有時看到網(wǎng)絡(luò)上各種蕩婦羞辱的言論，他們和高中欺凌我的男生有什么區(qū)別呢？

最近看了電影《從不，很少，有時，總是》，兩個16、7歲的少女的冒險故事，其中一個女孩懷孕了，她所在的那個州不允許未成年人擅自墮胎，就和表姐一起去另外一個允許墮胎的州。

其實這個故事情節(jié)非常簡單，基本上沒有過分夸大情緒或渲染的地方，就是平鋪直敘，記錄兩個少女平凡的一天，公交車上的猥褻、審視和敵意……

可如果每一天都是這樣呢？我們的生活環(huán)境不就是這樣子？

這個電影，只是把千千萬萬女生的生活環(huán)境、濃縮到了這一天而已。

女孩進了墮胎的診所后，醫(yī)生說：“我現(xiàn)在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像做選擇題一樣回答從不、很少、有時、總是，不需要多余的話，輕松一點?！?/p>

我記得鏡頭全程對著女孩子的臉，沒有移動，也沒有切換到醫(yī)生的臉。每一個問題，我都能看到女孩的情緒變化。

醫(yī)生的聲音非常親切，剛開始問了幾個問題都還好。直到問了：你有沒有在違背你的意愿下遭受過性行為？

她沒有回答，她哭了，她的眼淚就是從眼睛里面流下來。

醫(yī)生說，沒關(guān)系，我們跳到下一個問題。

這個場景讓我?guī)锥冗煅?。我很心痛，我想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么這么慘？她做錯了什么？

我想起曾陪一個朋友去醫(yī)院墮胎的場景，至今難忘，我還想到了我自己的經(jīng)歷。我覺得我們什么都沒有做錯，卻經(jīng)歷了這么多傷害。

當(dāng)天晚上，我又做了噩夢，夢到那些場景，那些人的嘴臉，我覺得我受夠了。

第二天起床，我決定把這個故事講出來。

把這些話說出來不是為了原諒那些混蛋，而是為了我自己更快樂、更自由的繼續(xù)前行，不再被他們困擾。

而且我覺得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很多女孩子都在受到這樣的傷害，包括這次李星星的事情。

我也希望我的故事能讓更多人看到，變得更有力量一些，幫助到更多跟我一樣遭遇的女孩。

田靜后記：

在跟頌頌聊天時，我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現(xiàn)在還會因為這件事自卑嗎？

她說：不會，我覺得我本來就不丑。因為每個女孩子，稍微捯飭捯飭，就不丑呀？我覺得就沒有很丑的女孩子。

今天我想借她的這句話，送給大家。

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曾因為種種原因，對自己的外貌產(chǎn)生過焦慮和自卑，那是不可避免的階段，但你要知道，你是美的。

美的定義有很多種，在不同人的眼里，有無數(shù)答案。

我們沒必要遵從那個唯一。

活的開心、自信、自在，更加重要。

對吧，我親愛的朋友？

編輯：童姥

視覺：大蝦

（文中圖片來源于作者及網(wǎng)絡(luò)）

如果你曾經(jīng)也有過創(chuàng)傷或陰影，想通過講述的方式，把它發(fā)泄出來，為更多女性發(f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