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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欄人》不是宋詞，屬于元人小調(diào)，最早是元朝散曲作家楊朝英【字英甫，號淡齋，青城（今山東高青縣）人。曾官郡守、郎中，后來歸隱。與貫云石、阿里西瑛相交好唱和。編有《陽春白雪》、《太平樂府》兩個散曲專集，保存了元代散曲的大量資料?！渴占凇短綐犯防?，并注明樂調(diào)屬于“越調(diào)”。什么是越調(diào)？《唐書·禮樂志》說，越調(diào)，即黃鐘之商聲也。之前的詞牌音律講述中，我已談?wù)撨^，這里略作補(bǔ)充以鞏固音律知識。 黃鐘，是樂律十二律中的第一律，孔穎達(dá) 疏：“黃鐘宮最長，為聲調(diào)之始，十二宮之主?！薄秴问洗呵铩みm音》：“黃鐘之宮，音之本也，清濁之衷也?！?陳奇猷校釋：“黃鐘即今所謂標(biāo)準(zhǔn)音，故是音之本。但黃鐘是所有樂律之標(biāo)準(zhǔn)……黃鐘既是標(biāo)準(zhǔn)音，則自黃鐘始，愈上音愈高，愈下音愈低，故黃鐘是清濁之衷?！睗h馬融 《長笛賦》：“十二畢具，黃鐘為主?！?清 袁于令 《西樓記·私契》：“羽越清脆，黃鐘最濁，正宮雄壯，商角冷落，這其間就里多微妙。” 何為“商音？”商音，我國古代樂理將音樂分為宮、商、角(jué)、徵(zhǐ)、羽五音(五個聲調(diào))。五音與四時和方位相配，則角屬春，為東方;宮屬季夏，為中央;徵屬下，為南方;商屬秋，為西方;羽屬冬季，為北方。因此說"商聲主西方之音"。商音是五音的第二級音，居“宮”之次，相當(dāng)于相當(dāng)于今首調(diào)唱名中的re音。古人認(rèn)為，“商，屬金，臣之象”，“臣而和之”。我曾在《喝火令》、《憶江南》等詞的寫作講義中論及和商音相關(guān)聯(lián)的“韻母”，這兒亦作補(bǔ)充。 商音在平水韻中對應(yīng)的是：1.上平：三江、九佳（半）、十三元（半）、十四 寒、十五刪；2.下平：六麻、七陽、十三覃、十四鹽、十五咸；3.上聲：三講、十三阮、十四旱、十五潸、十六銑、二十一馬、二十二養(yǎng)、二十七感、二十八儉；4.去聲：三絳、十卦、十四愿、十五翰、十六諫、十七霰、二十二祃、二十三漾、二十八勘、二十九艷、三十陷。這是個大致的基礎(chǔ)，到今天，因?yàn)橐魳返娜笔Ш筒蛔?，作為“唱”的詞和曲幾乎大范圍地只作為一種特殊文學(xué)體裁的存在了，有志于深研的，就非了解詞曲的音律不可，只為了“詩詞興趣”的，可以忽略。 《憑欄人》作為詞而言，傳世的有兩種體裁，一種是二十四字，一種是二十五字，在格律上分別是： 1.二十四字體：中仄平平中仄平韻，中仄平平中仄平韻，中平中仄平韻，中平中仄平韻。 2.二十五字體：中仄平平中仄平韻，中仄中平平仄仄葉仄韻，中平中仄平韻，仄平平句，平仄平韻。 作為曲而言，二十四字體的，第一句第二字上聲為合體，第二句韻字可平聲可上聲，第四句第一字上聲為合體；二十五字的，第一句第二字上聲為合體，第二句韻字一定上聲（或以入代上），三四句和詞要求同。 前面我們談過，五七句式的詞，格律極其寫作都和五言七言近體詩息息相關(guān)，《憑欄人》詞的句式是“七七五五”或“七七五三三”，七七五三三的，就是二十四字體的最后一句添一字破成兩個三字句。下面我們來看前人名篇。 1.元·姚燧《憑欄人.閨怨》：欲寄君衣君不還，不寄君衣君又寒。寄與不寄間，妾身千萬難。（冬天了），要寄新衣服給你，你暖和了就不回來了，不寄給你又怕你凍壞了。（冤家），寄還是不寄，我舉棋不定心里實(shí)在犯難，這首小令用質(zhì)樸無華的手法、以淺白的口語把少婦思念和體貼丈夫的心情表達(dá)得極其委曲與深刻。其間閨婦心理，毫無停滯。文字直白，感情充沛，平中見奇，的是大家手筆。這兒的與字上聲，似用“和”字為宜，不字讀平。 2.元.張可久《憑欄人·暮春即事》：小玉欄桿月半掐，嫩綠池塘春幾家。鳥啼芳樹丫，燕銜黃柳花。小玉，傳說中吳王夫差的女兒。唐白居易 《霓裳羽衣歌》：“吳妖小玉飛作煙， 越艷西施化為土?！被?/span>神話中仙人侍女名。白居易《長恨歌》：“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被?/span>泛稱侍女。唐元稹《暮秋》詩：“棲烏滿樹聲聲絶，小玉上床鋪夜衾?！边@里指詩人偶然見到的一個美女。全文是說，一個美麗的姑娘半傾著身子象月兒一樣，十指輕輕扣著欄桿，看著淺綠的池塘外春意猶在的幾戶人家（許是某家即那人家。一笑），不知名的鳥兒在碧綠的花樹上鳴叫不休，一雙燕子銜著鵝黃的柳花(嬉戲著）。燕子嬉戲或歸巢，均不單飛，寫到這里，讓人頗多綺思：春天都快完了，你家咋還不來提親？這是我的綺思，諸位想啥，可隨意。 3.元末明初邵亨貞的：誰寫江南一段秋。妝點(diǎn)錢塘蘇小樓。樓中多少愁。楚山無盡頭。 4.淸代葉文的:渺渺春風(fēng)憶瘦腰。空見垂楊踠地飄。憑欄魂欲消，長條復(fù)短條。 等等，創(chuàng)作手法俱同。 另外，二十五字體的，我們也摘錄幾首以作對比。 1.元末明初·倪瓚:客有吳郎吹洞簫，明月沉江春霧曉。湘靈不可招，水云中，環(huán)佩搖。 2.淸代吳綺:陌上花開煙景稠，折得花枝紅在手。將花卻自羞。惹東風(fēng)，吹不休。 3.清末民國初易順鼎的亦不錯：聽雨江南門巷幽。人在賣花聲里瘦。重來燕子愁。舊東風(fēng)，新畫樓。但第二句韻字瘦應(yīng)上聲，與曲律不諧，讀者慎之。 4.清文廷式《憑欄人.詠水仙花》卻是把第三句寫成三字句且三字句未入韻，平仄亦略別：秣駟芝田經(jīng)幾時。袖里明珰光未已。華燈寫，澹姿綽，嬌饒知似誰。摘錄在此以作別體，不過此詞算不得名篇，詩味過濃而詞味淡。 今天，逐字“按音定調(diào)”、解釋等就不再說，有興趣的可參考我的《填詞之從<喝火令>說起》、《憶江南的歷史極其寫作》等篇。其中，姚燧和張可久的，既是詞，也是曲，其余的皆是詞非曲。 所以，總結(jié)起來，《憑欄人》的寫作，當(dāng)“含蓄蘊(yùn)藉、一氣直下”，句不可斷，意必緊連，寫法如同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它沒有常見寫作“起承轉(zhuǎn)合”的明顯的轉(zhuǎn)接。前人多以相思比興，今人真相思少，幫別人相思的多，又做不到朱慶馀《近試上張水部》的“由此及彼”，所以可隨意些創(chuàng)作（一笑）。 《憑欄人》創(chuàng)作手法講完，茲錄集梧門臨屏數(shù)闋于后： 憑欄人.鄰居（獨(dú)狼出題） ——集梧 同在青天同小區(qū)，姓甚名誰渾異途。朝朝恰似初，作鄰何似無！ 憑欄人.不常見（踏莎行去出題） ——集梧 相憶年年知不知？相別千山難自棄。囊空不可歸。待他年，穿錦衣。 憑欄人.夢斷夜無涯 憑欄人.羈旅 ——御天行 春雨微微濕杏花，溪水東邊燕子斜。柳枝新露芽，緣何不是家。 憑欄人·山居 憑欄人·試春衫 ——隨風(fēng) 初試春衫寒未消，鏡里華年休嘆少。閑來約故交，數(shù)銀樽，聽玉蕭。 憑欄人.戲題父母分蘋果 一個蘋婆分兩芽，相對無言他給她。同窗賞月霞，渾忘我在家。 2018.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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