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

綿綿秋雨，淅瀝不止，撲面的寒意催得路人加緊了腳步。大量的水汽彌漫在空氣里，整個開封城都籠罩在薄薄的水霧當中，煙雨朦朧，使得這座北方城市有了江南的韻味。在這樣的朦朧的雨天，我們心懷敬仰，匆匆行走在古城胡同巷子里，開始了探尋名人故居之旅。

作為八朝古都的開封，不知有多少名人志士曾經(jīng)在此居住生活，當然名人府邸也數(shù)不勝數(shù)。王宴春先生編寫的《開封古今名人集要》一書共收錄古今開封籍名人578名。遠的有倉頡、師曠、信陵君。無論是江淹、阮籍還是曹植都在文學史上留下永恒的靈光。從樂圣師曠、亞圣孟子、詩仙李白，到北宋時的宋太祖、宋徽宗、張擇端、孟元老等，明清時期的于謙、史可法，再到清末民初的馮汝骙，辛亥革命時期的河南十一烈士、劉青霞，民國時期的徐世昌、張鈁、馮玉祥、張登云，近代生物學奠基人秉志、作家柏楊、大實業(yè)家魏子青，以及現(xiàn)代建筑學家馮紀忠、歷史學家白壽彝、水彩畫大師李劍晨、 教育家杜孟模、文博大家關百益、醫(yī)學家張靜吾……他們皆在開封留下了深深的足印，成了這座城市歷史文化中的重要記憶。

滄海桑田，如今的開封城已不是當年的模樣，年代久遠的房屋建筑大都不復存在，現(xiàn)存的故居的主人大都是清末、民國時期的。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現(xiàn)存于開封的名人故居有二十余處。不敢想象，倘若不是時空的距離，我們可能會與這些名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通過筆者走訪發(fā)現(xiàn)，這些故居大多集中分布于老城區(qū)的中心位置，個別零散分布于城區(qū)南部。

藏龍臥虎的雙龍巷

開封老城中心略偏東北，有條小巷，長約560米，寬約9米。這里遍布低矮破舊房屋，若不是今年在巷口立下“雙龍巷”的牌樓，有人怕是會以為這里只是一片城中待拆遷的棚戶區(qū)。據(jù)巷口樹立的介紹文可知，雙龍巷街區(qū)是開封古城內(nèi)保存最完整、規(guī)模最大的歷史街區(qū)，傳統(tǒng)街坊格局清晰，傳統(tǒng)四合院民居院落集中成片，集中體現(xiàn)了開封古城明清傳統(tǒng)民居建筑的整體格局風貌，是開封“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的重要組成部分。

雙龍巷起源于宋，相傳宋代趙匡胤、趙光義哥倆打小在這兒長大，一條巷子走出兩個“真龍?zhí)熳印?，故此得名“雙龍巷”。明代，史可法故居曾在雙龍巷中。明末黃河水毀了開封城，史可法故居連一土、一塊石也沒留下。民國，因開封是河南省會，吸引大批名人來此，杜孟模、孔祥榕、羅章龍等都曾在雙龍巷居住。1951年后，開封失掉省會地位，發(fā)展長期遲緩，沒錢大拆大建，因此留存二十幾處名人故居。雙龍巷能留存名人故居，或許正是這個緣故。

走遍雙龍巷，發(fā)現(xiàn)這里民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傳統(tǒng)門樓頗多，也存有部分標有“團結向陽院”、“前進”等字樣的極具年代特點的殘留建筑，確是個有傳統(tǒng)街坊模樣的巷子。

路過開封八中門口，不曾想這里曾經(jīng)是史可法的居所，如今卻無一點痕跡。

于民居深處，找到了張鈁故宅(辛亥革命元老，曾任河南省代理主席，二十路軍總指揮，抗戰(zhàn)時任十二軍團軍團長，建國后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等職，朝陽胡同19號)。張鈁在擔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路軍總指揮時駐軍開封，在他離汴后，這里一直為開封河務系統(tǒng)所用。如今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基本修葺好的樣子，只是還沒有院墻門樓。屋前空地雜草叢生、磚石成堆，襯得新修好的房屋更加整潔、明朗。這地宅院包括兩部分，一部分為兩進四合院，另一部分是一個兩層小樓。院落由青磚砌成，廊下有精美木雕，門框梁柱為黑色，古樸大方，醇厚雅致。小樓風格與院落基本一致，只是二樓圍欄、梁柱、地板為棗紅色，廊下也無雕花，顯得更加簡結。雖已修好，屋內(nèi)仍空無一物，尚未對外開放。

雙龍巷里另外一處保留完整的院落是陳慰儒舊居(治黃專家、學者，民國時曾任河南黃河工程局局長、黃河河南河務局局長等職，建國后在河大、黃河水利學校等任教，雙井街18號)。如今這里仍有居民在住，大門緊鎖，走近便有狗吠，我們只得在門外觀察。被居住的這個院落是一進四合院，門樓、堂屋、廂房保存完整，屋頂長有少許茅草，青磚灰瓦上遍布了綠苔。在不遠處還有兩處破敗的房屋:稍近是一個兩層小樓，茂盛的草木將不大的院落遮蓋得不見天日，使得這處破舊的小院陰森逼人;在北面不遠處雜草亂石中還有一座坐北朝南的房屋，窗前檐下藤草蔓延，屋子稍顯低矮，屋前棚屋還有一個鋁制煙筒，說明這里不久前還有人居住。我們猜測這兩處房屋應該也是陳蔚儒舊居的一部分，具體是否，不可得知。

除張鈁故宅、陳蔚儒舊居外，雙龍巷里再無其他保存完整的名人居所，資料所言的羅章龍(民國曾任河南大學經(jīng)濟系主任，雙龍巷29號)、杜孟模(教育家、革命家，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的黨員之一，雙龍巷西口63、64號)、孔祥榕(民國時任全國經(jīng)濟委員會水利委員會委員長，雙龍巷35號)等人的故居，無有標示，眼見的只有破敗的門樓和已拆掉的民居。也許，這些無遺存建筑的名人故居會通過修整雙龍巷這一工程得以重現(xiàn)。

保護名人故居的典范:劉青霞故居

建于光緒六年的劉青霞故居距今已有136年，位于解放路土街段路東，與“劉少奇在開封紀念館”隔路相望。坐北朝南，既有傳統(tǒng)北方四合院建筑的典型面貌，又有河南傳統(tǒng)民居建筑的若干特點。迎門白玉色劉青霞雕像背后的墻上這樣概括:她出身于清末官宦世家，辛亥革命期間，不畏封建藩籬的束縛，捐出自己大筆家產(chǎn)支持革命，為革命事業(yè)做出了巨大貢獻。三進院錯落有致，東西兩個并列宅院中民國建筑風格的房間多達70余間。1913年，劉青霞欲將家產(chǎn)捐給國家，但自她去世后，戰(zhàn)亂動蕩、政策變動，房產(chǎn)權曾歸私人。

現(xiàn)在我們所看到的故居已然是完好的模樣，院落干凈，房屋修好如初。2006年劉青霞故居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并開始征收，2009年國家開始對其進行維修。但在此之前，故居由紅旗幼兒園、順河區(qū)房管和五戶居民使用。因被事業(yè)單位辦公所有，在數(shù)年的發(fā)展中保存良好。經(jīng)三年的維修，2011年11月6日，劉青霞故居紀念館作為旅游景點正式對外開放。劉青霞自身的傳奇經(jīng)歷以及獨具韻味的民國建筑，吸引著大批游人前來參觀。門面屋瓦絲毫看不出損壞的印記，建造時木椽上“大清光緒六年”的墨跡仍清晰可見。西院里有一顆樹齡135年的海棠樹，樹干粗壯，蒼勁有力，據(jù)說是當年劉青霞親手栽種，它應該見證了這院落的興盛衰敗又重生的際遇。

劉青霞故居的修繕為名人故居的保護作出了楷模，但是，這需要大量的經(jīng)費，目前也是一個難題。劉青霞故居是為數(shù)不多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有國家的財政支持，修葺保護相對容易;而開封城內(nèi)的多數(shù)名人故居只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甚至部分尚未列入文物保護單位名單，這些故居缺乏充足的財政支持，修葺保護實難開展。

“省府”周邊胡同里的名居

1954年之前，開封是河南省省會，省政府位于如今的省府街附近。由于政府機關的存在，在其附近居住了不少官員、學者，這些舊居年代不長，部分保存完好，大多只殘存部分建筑，散落于鬧市中的胡同巷子里。

從老河大出發(fā)，往西出了明倫街，過了馬路，就進入一片具有傳統(tǒng)街坊格局的居民區(qū)。這里的每條巷子都有名字，“北道門街”、“無量庵街”、花井街、游梁寺街……，這些名字極具特色，讀起來也好聽，應該都是歷史留存下來的。在這些街道里有很多有歷史感的舊房子，不少建筑門前還掛有“開封市不可移動文物”的標牌，這些有年代感的舊院落里大都居住著數(shù)戶居民，問起他們這房子的原始主人，他們道這些舊院落的居民換了不知多少茬，不知道最早的主人是誰。

在北太平街16號，我們找到了張登云故宅(早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學學習，河南政法學堂教授，曾任河南省政府政務廳長、代理省長等職)。進入張登云故宅，院內(nèi)晾有衣物，仍有幾戶人家居在這里。院落格局較為完整，是中原地區(qū)典型的中型四合院(三進院)。門樓頂部鋪有整齊的筒瓦垅，往下有墀頭、磚雕，正中為兩扇大木門。前院內(nèi)除堂屋、南屋保存完整，廂房位置已被現(xiàn)代民居替代;穿過夾道進入二進院，是明三暗五的正廳，東西廂房各3間。從門外可見正廳屋頂已經(jīng)坍塌，屋內(nèi)雜亂，依稀可見幾扇落滿灰塵的屏風。通往三進院的夾道有扇緊鎖的門，不能進去，里面的情形不得而知。

柴火市街22號是關百益故居(曾任河南省省長秘書、河南省博物館館長等職)。門樓保存完好，院內(nèi)卻擁擠者幾座現(xiàn)代水泥平房，已不見原始院落模樣。

同樣現(xiàn)狀的還有位于花井街36號院的馬佛樵舊居(清末舉人，早年在陜西任官職，后任職國民黨河南省政府、安徽省政府，建國后任河南省文史館館員)，除了門口的“不可移動文物”標牌，已不見老房屋，只有幾座平房。

在馬佛樵舊居南邊不遠處是于安瀾故居(先后求學于中州大學、燕京大學，曾任河南大學中文系教授)。這座院落同樣聚集了好幾戶人家在此居住，只有堂屋、西屋、南屋書間保存完好，其他地方已被現(xiàn)代建筑替代。留存的房屋，青磚灰瓦，棗紅色門窗，無華麗裝飾，簡單大方，醇厚樸實。

馮汝骙故居(光緒九年(1883年)進士，歷任順慶府知府、青州府知府、甘肅按察使、陜西布政使、江西巡撫)在省府后街現(xiàn)38號(原51號)。據(jù)相關資料描述:故居過去是三進四合院，坐北向南，有房四五十間，磚木結構，青磚布瓦，全部清式建筑，門樓高大雄偉，據(jù)說曾懸掛光緒皇帝御賜大匾，兩扇黑漆大門上還鑲有銅飾和巨大的銅釘;門樓內(nèi)側裝有第二道大門--四扇木門， 繪有吉祥圖案，形如屏風，平時由屏側出入，遇有貴客，則全部打開。馮家大院除了主宅三進院外，還附有3個小偏院。大院房屋構造高大壯觀，前廊后廈，檐頭脊頂還嵌有各式磚雕木飾，十分氣派。后經(jīng)過幾十年的風雨侵蝕及其他住家的需要，大部分房屋已改造重建。本世紀初中院的正房尚存，但于 2004 年推倒另建新房，現(xiàn)僅存后院之東偏院北屋3 間，由馮氏孫女的后人居住。如今的馮家大院已形成事實上的大雜院。

夕陽的余暉灑在青灰色的屋脊上，天空掠過幾只飛鳥，胡同里的居民開始出來買菜準備晚飯，此時已是傍晚，我們探訪完故居準備回校。斷斷續(xù)續(xù)把當初羅列到紙上的近二十家故居探訪完了，從最后一家出來的時候，卻感覺尚未結束，意猶未盡，只因被這些故居背后塵封的歷史深深吸引，但看到一些老房屋已被拆除破壞，又不禁心生悵然。

感謝作者三石用另外一個角度寫出開封的胡同老宅，同時歡迎三石與朋友們有時間到復興坊商場后街九號參觀開封胡同老宅照片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