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有兩名男子,一男叫董宏大,另一位叫孟應梁,這兩位男子都是侍郎,從小便是至交好友,雖不是親兄弟,可是比親兄弟還親啊,就連兩人的妻子也巧,都是同時懷有身孕,因此兩人的關系比以往更親近,于是趁孩子還在肚子里時就給他們定了親,這也叫指腹為婚。 兩人曾說過這話:“若他們是男孩,則結為兄弟,若是女孩,結成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則結為夫妻。” 后這董宏大的妻子先生了孩子,是一男子,取名叫董賢,孟應梁的妻子妻子生了一女,取名叫孟淑姑,兩人果然應了當日的誓言,去尋了媒人來給孩子們定親,董宏大將金釵當聘禮,孟應梁則回了金釵一對,由于這董宏大是個清廉的官,家中并無余錢剩下,辭官回家沒多久就死了,死后連下葬的錢都拿不出來,孟氏郎作為好友,替董宏大親自操辦了身后事,人人都贊他是個好兄弟,沒多久這孟應梁也辭官回了家,他并不像董宏大那樣是個清貧之人,辭官之后家中資產頗豐,是個有名的百萬富翁。 轉眼間,董宏大的孩子董賢已長大成人,已有十六歲,由于這董賢平日只會死讀書,年紀又輕,董家仍像父親在時那般清貧,董賢一直記得父親臨終前的話語,他與那孟家千金自幼便訂了婚,如今自己已十六歲,董賢托了媒人去往孟家,誰知時過境遷,孟家老爺孟應梁已不是當年的那般心境了。 他見董賢托媒人前來,卻嫌他看不清事實,如今的董家一貧如洗,他的寶貝女兒嫁到董家豈非要受苦?思量之下孟老爺決定退婚,另給女兒謀樁好婚事,當下對媒人說道:“董賢是侍郎公子,我女也是千金小姐,若是二人要成婚,定要備齊六禮來迎親,今日這董賢就托你帶一句話,我豈可同意?難道這董賢沒聽過,有聘禮才是娶妻,若無聘禮則是娶妾,你回去告訴那董賢,若要娶我家女兒,必須要備齊六禮,如果六禮不齊,不如早些把親退了,我給些銀兩給他,我女兒不嫁也罷?!?/p> 媒人將孟老爺這番話回去告了董賢,這董賢當下氣惱,當下回媒人說:“我家中貧窮,那里來的聘禮,他女兒已經許給了我,不嫁給我難道要嫁給別人,當下拒絕了退婚,此時也耽擱了下來?!?/p> 這件事后又過了三年,這孟家小姐孟淑姑是個通情理的人,她曾聽聞自己的父親拒絕了董賢,她雖未見過那董賢,卻也知道二人有過婚約,如今見父親回絕,心中也覺得不妥,對父親說道:“君子以信處人,以義服人,父親當日與董賢之父是好友也是同僚,因交好才指腹為婚,今日雖董伯父已死,家中也敗落,父親卻嫌棄那董賢要退婚,這是何故?君子本不應當嫌貧愛富,不可負了當日的承諾?!?/p> 孟老爺被女兒說的也有些羞愧,只是這女兒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他怎舍得女兒嫁過去吃苦?心中這樣想,孟老爺回女兒道:“若那董賢拿出百金聘禮,你則可嫁給他,不然為父是斷斷不會同意的,”孟淑姑聽聞父親的話,知道他是不會改變心意,于是背著父親偷了他的銀兩,又把自己的鐲、釵、鈿等一干首飾和父親的銀兩,一同叫丫鬟春容悄悄送去那董賢家中。 還吩咐春容如此對董賢說:“小姐命我拜上公子,我家老爺嫌棄公子家貧,正打算與公子退婚,我家小姐聽聞當日董家和孟家當日的承諾,不同意與你退婚,每日都在家中哀求父母莫要退婚,今日我家老爺說若是公子有聘禮百兩,便同意你二人的婚事,這是我家小姐的首飾和銀兩,早夠了百兩之數,她約你明日夜里去我府上后花園相見,你切莫失約,”聞聽此言,董賢不勝歡喜,當下便答應了。 第二日,董賢有一好友叫丘孔教,他前來董賢家中邀他前去玩耍,卻見董賢一改往日的愁態(tài),眉間舒展笑容滿臉,當下疑惑問道:“賢弟為何今日如此歡喜?莫非是有好事將近?若是有好事,帶著小弟一同可好?”這董賢也是個沒腦子的貨,當下與春容相約的事全說了出來:“不瞞丘兄,我因家貧,那孟老爺要與我退婚,不然就要我拿百兩銀子當聘禮,昨日那府中的丫鬟聽從小姐所說,約我在府中后花園相見,要送百兩銀子當聘禮,故此我會如此歡喜啊,”聞聽此話,丘孔教起了奸心,他本就不是正派的人,心中思量定要將錢拿到手。 想了一番計策后,他對董賢說道:“今日賢弟有如此好事,我必定要買了酒菜與你慶賀一番,”丘孔教知董賢不勝酒力,便不斷勸酒,讓董賢喝得爛醉不省人事,見董賢睡死過去,丘孔教獨自離去,為防事情有變,丘孔教前去時拿了刀藏在懷中,來到孟家后院,見這門果然是半掩方便董賢前來,丘孔教進了后院來到后花園,見一小婢拿著包袱在此,料定這是春容拿著銀子在等候,丘孔教走上前去便要春容將包袱遞給他,春容聽來人的聲音不對,正待要細看時,借著朦朧月光卻發(fā)現(xiàn)來人并不是董公子。 春容遂問道:“你并非是董公子,你是何人?”丘孔教回道:“我正是董賢,是你約我來此的,”春容半信半疑,心想莫不是月光朦朧自己看錯了,況且自己與董公子只有一面之緣,當下心中也不敢確定,于是拿著包袱先回去見小姐,讓丘孔教在此等候,春容回去見了小姐說道:“小姐,來的此人似乎不是董公子,”淑姑曰:“此事只有他知,所來之人必是他,你可放心將錢給他,”再說這丘孔教見春容疑心,他恐事情有變,當下摸了摸懷中的尖刀,心想今日定日要將錢拿走。 春容雖聽小姐如此交代,心中還是疑心,留了個心眼,帶待她回來見這丘孔教時,又細細的看了看他,見來人果真不是董賢,便大聲喊道:“你不是董家公子,為何深夜到此來騙我?”丘孔教見春容喊了出來,怕銀兩拿不到,于是一刀將春容刺死,拿走她懷中的包袱匆匆逃離此處,雖離開孟府,丘孔教卻并未潛逃,他仍回到董賢家中,見其未醒,也不驚擾他,假意在他身邊安睡。 不消片刻,董賢也醒了過來,他叫醒丘孔教說道:“我要去那孟家花園去取錢了,”丘孔教說道:“此時半夜無人,正是好時機,賢弟快快去吧,”誰知這董賢按照約定來此,卻見四下寂靜并無人,走至花園中間,才看春容倒地不省人事,待董賢細看之下,才發(fā)覺春容腹部有一傷口,血流了一地,見此情景,嚇得董賢趕忙逃回家中。 次日,那孟家老爺尋春容,見無人應答也未見人,派人尋至后花園中時才發(fā)現(xiàn)春容已死,上下一干仆人皆被嚇壞,只有那淑姑想道:“我昨日叫這春容在花園約董公子送銀兩,莫非是那董公子貪財殺人奪財?”想到此處,心下遲疑猶豫要不要說出口,這孟家老爺也在思慮:“前日,我退了董賢的親,今日春容便死了,莫不是他惱了前來報復?”孟家老爺越想越惱,于是命人退了親,還尋人去報了官。 審案者是梁知縣,聽聞孟老爺告那董賢,自然不敢怠慢,遂命人拘來董賢審問,孟老爺說道:“春容偷銀給董賢,不想這董賢殺死春容還拿走了銀子,望大人做主啊,”原來這孟老爺見家中丟了錢,又見春容已死,還以為春容愛上這董賢,才從府中偷錢給了情郎,卻不知是女兒所為。 聽孟老爺如此說,董賢當下回道:“前日,因我去孟府求親被拒,孟老爺嫌我家貧,讓我退婚,我因氣惱便拒絕了,誰知這孟老爺用計哄我,他讓春容告訴我小姐對我有意,拿錢給我下聘禮,讓我夜間去花園相會,誰料我去時見春容已死,錢也不見了,故此我害怕才逃脫,若我真殺了人,又是何等的愚蠢,我為何不拿了錢便逃離此處?何苦背上人命官司啊,”聽聞此言,梁知縣又命人叫孟淑姑前來審問:“孟淑姑,你父親告董賢殺人,你可知曉這其中緣由?從實說來,”淑姑便將其父與那董賢之父定親之事全說了出來,以及父親嫌貧退婚和自己約見董賢交給他銀兩之事,只是婢女春容之死,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 誰知梁知縣聽完,心中有了論斷,說道:“孟淑姑將錢給你,又是春容送去,殺人者除了你還有誰?你既殺人,該去用命抵了那春容一命,”董賢回道:“孟淑姑前面說的事是真的,只是殺春容確實不是我所為,小人不服,想我定是前世造了冤孽,今日來還債的,”說罷便癱軟在地,似是認命一般。 梁知縣判決董賢,這董賢也在獄中呆了三年,海公也到此處巡視,聽聞此案也覺得的諸多疑點,便重新翻出此案審問,他先找來梁知縣問及此事,梁知縣如實回答是有此案,海公問:“他是否被冤?”梁知縣答:“人證都有,錢財也不見,這董賢不冤,”海公命他拿來卷宗一看,心中疑惑不對,于是提來董賢和孟老爺再審,一問之下董賢才提到那日和丘孔教喝酒,海公疑心,也命人拿來這丘孔教,他先問這孟老爺:“孟老爺,這一切禍端皆因你嫌貧愛富,”又問丘孔教:“你這畜生,殺了春容,還嫁禍給好友董賢,如今他坐了三年冤獄,你可將實情招來?” 丘孔教知殺人是死罪,并不認:“我未曾殺春容,為何要招?” 海公卻句句審問他:“董賢曾將孟家小姐約他之事只告訴你一人,春容也曾告訴孟家小姐來人似乎不是董家公子,你將計就計殺害春容嫁禍董賢,如今還要狡辯嗎?”說罷便嚴刑拷打丘孔教,重刑之下這丘孔教也熬不住了,幾十板子下去全招認了,還將那日所拿走的錢財和首飾全部交出,原來事情雖過去三年,這丘孔教每日提心吊膽,董賢不死,他就不會安全,每日守著這錢和首飾,竟是一分未動。 海公判丘孔教抵命,董賢無罪釋放,做主判他和孟淑姑成了婚,兩人歡歡喜喜的回家去了。 后記,冷眼看這董賢,也不是什么聰明能托付之人,孟家小姐約他,他不但把所有事情全告知丘孔教,還喝得爛醉不重視此次約會,他也未曾想過,此事說出會讓孟家小姐失了名聲,在當時的封建社會,深夜私會男子對女子的名聲會造成損害,再說這孟家小姐,從未見過董賢,也不在知他是何品性,就從家中偷錢,還約他去后花園相見,也是個沒主意的,孟老爺雖然嫌貧愛富,卻也是為了女兒好,誰知卻有了這等禍事。 縱觀全文,只是可憐了這春容這丫頭,滿心歡喜替小姐去辦事,卻成了刀下亡魂,這丘孔教殺了無辜之人,死的也不冤枉。 本文出自《海公案》中【判奸友劫財誤董賢置獄】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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