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共 1277 字,閱讀大約需要 3 分鐘 思想的蘆葦:讀帕斯卡爾 文/杜駿飛 帕斯卡爾(Blaise Pascal,1623-1662),法國神學家、哲學家、數(shù)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 哲學史家把哲學劃分為可知論和不可知論,曰:可知論認為世界是可以被認識的,不可知論認為世界是不能被人所認識或不能被完全認識的。這里,作為一種唯心主義的認識論,不可知論的主旨是:除了感覺或現(xiàn)象之外,世界本身是無法認識的。 這樣的判定看似是粗疏的——假定世界是不可知的,那么其所說的現(xiàn)象之內的“認識”是指什么樣的認識?是否存在著所謂的“完全認識”,“完全”是相對于什么而言?而尤其重要的是:認識的主體是誰?是談論者自身,還是全人類?是指當下的世界,還是古往今來以至后世?判定的依據(jù)又是什么呢?是根據(jù)有限的經(jīng)驗材料呢,還是數(shù)學般的永恒推論? 這種質疑對于不可知論來說是如此,對于可知論來說也是如此。 就此而言,我承認在可知之外有大量的不可知,但我并不是一個不可知論者。我承認在不可知之外有大量的可知,但我并不是一個可知論者。不同于任何極端的標簽,我只承認“守中”的可能。 帕斯卡爾在其《思想錄》(何兆武 譯)中寫道:“兩種過分:排斥理智,僅僅承認理智?!保╬.137) 我以為,在理智之外依然需要承認的事物有三:情感;另一種范式的理智;未可認識的存在。就后者而言,帕斯卡爾說:“理智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承認有無限的事物是超乎理智之外的?!?/p> 這種承認,大概就是我們慣常所說的知識的謙卑,即:對尚不知道的事物自承不知道。這是一個人的理智的堅強一面,也是人類心智健全的表征。 至于那些促成我們不知道的元要素,要么是時間,亦即我們尚未來到“知”的時點,我把它稱之為“未及知”;要么是空間,亦即我們尚未見識或遍歷的地址,我把它稱之為“不見知”;而更多的則是心智,亦即我們作為人類未能知曉的緯度,我把它稱之為“無能知”。 承認人有權利知、有能力知、有意義知,是至關重要的;承認在自身所知之外,有無數(shù)“未及知”、“不見知”、“無能知”,則事關知識人的良知。 從物理上來說,量子通信曾經(jīng)是“未及知”的,而今天已“及知”。黑洞曾經(jīng)是“不見知”的,而今天已極度接近“見知”。十一緯的宇宙對于人類而言,一直是數(shù)學的推論,幾近于“無能知”之境,在未來我們也許“能知”,也許永遠“無能知”——但那又怎么樣呢? 對于人類而言,重要的不是知與不知,更不是可知論與不可知論,而是是否將知的問題作為人生的使命。 帕斯卡爾說,“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用不著整個宇宙都拿起武器來才能毀滅他;一口氣、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縱使宇宙毀滅了他,人卻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東西更高貴得多;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對他所具有的優(yōu)勢,而宇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保╬.176) 每個人都有權以自己的方式活著,但是倘若是無思想的人生,與動物般地活著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實際上,我們受教育的唯一目的無非是要學會思想,無非是要趨近于知,無非是要借“有知”以求“自知”。至于知道什么、知道多少,卻是第二位的。 蓋因當我們思想時,我們是精神漫溢的生命體,小則為蘆葦,大則為神木,縱然身與形消滅,亦難掩其高貴人性——我認為,這大概就是大自然孕育人類的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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