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婚姻并不只是一對相愛男女的結(jié)合。他們相互間扮演著父親、母親或朋友的角色、必要時各自展現(xiàn)出孩子般天真幼稚的一面,如此等等都是婚姻的組成部分。如果沒有這些,恐怕很難稱得上是真正的婚姻。-渡邊淳一純愛,是指單純的、不帶有任何雜質(zhì)的愛情,不受經(jīng)濟、社會、家庭因素等任何條件限制,是一種純粹的愛情,我猜很多人都幻想得到這樣的愛,不為世俗所限制,僅僅是愛著眼前的這個人,聽起來就很浪漫。渡邊淳一的作品《情人》中,女主修子對自己的情人遠野可謂是純愛主義,她不顧忌他有家庭,只是單純地愛著這個人;不需要他的金錢支撐,不貪圖上位,也不無理取鬧,占有他所有的時間,可謂是一個清新脫俗的“第三者”。這種想法,可能是很多第三者最初的想法,但往往抵不住現(xiàn)實的誘惑,漸漸就會想著把對方占為己有,而女主修子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她始終沒有想過要完整占有遠野,他只是自己的情人而已。女主修子面容姣好,經(jīng)濟獨立,是一家大型企業(yè)的高級秘書,很符合“曼特萊斯”的寓意,她的身邊不乏追究者,但她被成熟穩(wěn)重、很有男子氣概的中年男子遠野吸引,兩個人情投意合地走到了一起,他們抽空約會,去旅行,彼此都得到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享樂,最后遠野越陷越深,準備離婚來迎娶修子,卻遭受了修子的拒絕,兩人5年的婚外情以分手告終。那么問題來了,一位深愛對方的第三者,為什么不愿與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呢?從書中的情節(jié)進展,可以從以下三點來分析出女主的心路歷程。我們首先來看女主修子的愛情觀:在修子心里,她一直與遠野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喜歡是喜歡,可不想介入他與自己之外的生活,只要與他在一起時感到快樂、幸福,就足夠了。她有經(jīng)濟能力,收入不菲,也有自己的公寓,她喜歡自己的獨處時光,盡管很愛遠野,但不想失去自己一個人時的情景,有屬于自己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經(jīng)33歲,在社會上屬于大齡女青年了,但她絲毫不著急嫁人,不愿打亂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在一定意義上,她是屬于“恐婚”一族的,也許是受了父母不幸的婚姻所影響,讓她在婚姻的認知上產(chǎn)生了消極觀念,她不愿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也不想依靠男人而生活,不愿為了婚姻而失去自食其力的能力。可以說,修子是一位很現(xiàn)代的新女性,拋棄了過往依靠男人的舊觀念,但也成了不被社會認可的“第三者”。這種身份看起來與她格格不入,但細想也是必然的,想要享受愛情,也不愿步入俗套的婚姻,唯一的辦法不過是做一名獨立懂事的“情人”,修子在和遠野相處的過程中,到處體現(xiàn)著這種懂事,不會無理取鬧,不會糾纏不清,還會經(jīng)常勸解遠野回自己的家,照顧一下妻子的情緒。在面對這樣的情人時候,試想哪個男人會招教得住呢?遠野也一樣,對修子的愛越來越深,漸漸有了把她長期占有的想法,于是他邁出了一步,他在修子生日的時候,送給她一張100萬的存折,并承諾以后每個月給她20萬,這一舉動惹怒了修子,也是他們情感的第一次裂縫。遠野的本意是想向修子表達自己對她的忠貞不渝,但修子面對眼前的存折,沒有絲毫喜悅,反而覺得是羞恥。修子堅決要把存折還給遠野,突然感到眼前浪漫的夜色一下子變得現(xiàn)實起來。如果收下這錢,修子會覺得她和遠野的戀情發(fā)生了異變,本來純潔的東西,便摻和了些雜質(zhì)。她是愛他的,卻沒想過要從他那里得到什么錢財。修子確實和世俗上的“第三者”不一樣,她的堅決拒絕,也是不想讓自己陷入千千萬萬庸俗的男女之中,更不想讓遠野買斷自己的未來,她寧愿遠野說出一句“請與我結(jié)婚吧”的假話,這種假話也會讓她更開心。這次“存折事件”是他們第一次的情感裂痕,修子最后的離開,最大的原因是她想保持自我獨立的現(xiàn)狀,不愿依附男人,不愿為了婚姻而失去自我。這樣的故事結(jié)局和作者另一部作品《化身》中的女主一樣,為了自我追求,放棄了與男主的戀情,只想飛得更高。這和當時的創(chuàng)作背景有很大關(guān)系,這兩部作品都創(chuàng)作在80年代,社會呼吁女性獨立工作,不再成為男人的附屬品,而渡邊淳一用這兩部作品都塑造了獨立自我的女主,也是對社會政策的一種響應(yīng)。女性本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不該因為家庭的約束而失去自食其力的能力。2.愛情雖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外情必然會對他人造成傷害修子從未見過遠野的妻子,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與遠野過二人世界,并不會對他的家庭造成傷害,在她偶然見到了遠野妻子后,這種觀點發(fā)生了改變。當遠野妻子不緊不慢,不陰不陽地說出這幾句的時候,徹底把修子從浪漫中拉回現(xiàn)實,她一直以來的觀點遭受了絕地打擊,她啊,不過是一個被社會不容忍的“第三者”,遠野的妻子顯然是做足了準備,連她的名字都叫的一清二楚的,背后少不了對她的調(diào)查,她們,一個是有備而來,一個是猝不及防,一個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一個是偷偷摸摸的情人。這一次見面,讓修子陷入了沉思,她也開始審視自己和遠野的關(guān)系了。雖然她一直強調(diào)自己不介入他的其他生活,但很明顯的,她的存在,已經(jīng)對他的家庭造成了不良的影響。那以后,遠野妻子的影子就刻在修子的腦海中,她開始心神不寧起來,也開始了自我懷疑。后來的一次,遠野在大阪受傷住院,修子心急如焚,急忙趕去探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面對遠野的女兒,她的女兒在照顧遠野,修子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對面對呢?她徘徊在醫(yī)院走廊了,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了,卻不敢敲門。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她年幼時候,父親就是如此,有外面的情人,對母親不管不問,非常冷淡,她恨過父親,當然也恨那些女人。如果她踏門而入,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就像當年的自己呢?這種恐懼完全占據(jù)了修子的內(nèi)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中,她變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女人。破壞了他人的家庭,偷取了別人丈夫的愛,這種“帽子”如果扣在自己的頭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接受不了。當自己的純潔愛情與社會世俗價值觀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修子才體會到內(nèi)心的羞恥感,她本就是見不得陽光的人,她也遠野的所謂“愛情”也是被社會倫理鞭打的對象,這種純愛和現(xiàn)實的落差,也是修子退縮的原因。修子對父母的婚姻失望透頂,一個在外尋歡作樂,一個在家獨自垂淚,在她看來,母親的軟弱溫柔,就是被欺負的原因,所以修子努力讀書,努力工作,保持了自我的經(jīng)濟獨立,是為了避免這種婚姻失敗。她也認為,一旦走入婚姻,一旦褪去了彼此的神秘感,終日糾纏在柴米油鹽中,愛情就會失去色彩,到那時候,遠野會在乎她是否能操持好家務(wù),是否會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而自己也會追問遠野的行蹤,試圖穩(wěn)固自己的愛情,種種這些,都不是修子想要的。還有一點隱藏的原因,修子喜歡和她約會的遠野,但并不想接受其他時候生活中的遠野,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他喝酒應(yīng)酬的樣子,都是修子不想接受的,再自私一點想,遠野已經(jīng)50歲,還有一雙兒女,而修子33歲,如果嫁給他勢必還要承擔起兩個孩子的責任。修子清楚地知道,理想中的純美愛情和現(xiàn)實夫妻的煙火生活,是相差很遠的。她怕進入婚姻,根本是害怕失去婚姻,失去彼此的愛,失去彼此之間的新鮮感。但柏拉圖式的愛情,又怎么能長存于世呢?就像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無論娶了誰都是遺憾,那么,當修子這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走入婚姻之后,是不是會變成萬千主婦中的一個,是否會失去自我魅力,同時也失去丈夫的愛,這才是修子最擔心的。綜上三點,修子的逃避看起來是意料之外,但的確是情理之中。一位具有完整自我,積極獨立的新時代女性,她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在她的心中,自我空間和自由生活占據(jù)第一,以后的是一直獨身,還是走入婚姻,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絕不會再去做別人的“情人”了。反觀遠野,從開始對修子的寬容浪漫,漸漸對修子身邊的其他男人產(chǎn)生嫉妒和醋意,到最后想完整得到修子的一生,也是男子的一種占有欲在作祟,男人總喜歡以擁有年輕女子為驕傲,已經(jīng)50歲的遠野大概也有這樣的心思,年輕女孩可以緩解他們對年齡漸長的恐懼,也可以喚起他們的“新生”。在渡邊淳一的很多作品中,都出現(xiàn)了婚外情的故事,一個年輕女孩和一個中年男子的情感糾葛,是他作品中的一貫設(shè)定,看起來是一段“不倫之戀”,但依然可以從故事中看出男人和女人對待愛情的不同處理方式。當女性越來越獨立的時候,對婚姻的訴求就越來越低,這是古代婚姻和現(xiàn)代婚姻的明顯不同,女性不再是男人的依附品,她們有完整的自我,也有自己的社會價值觀念。這是社會進步的必然過程。《情人》這部小說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優(yōu)秀女性修子的心路成長,從愛情是一個人的事,到認識到自己對情人家庭的壞影響,這也是她成長的一步,世間的純愛少之又少,大部分的愛情都存在煙火之中,而她看破真相后勇敢拒絕情人的求婚,可以說是勇敢又決絕的轉(zhuǎn)身。愛情縱然很美好,但擁有自我更重要。如果我們也能從這段故事中,體會到自我價值的重要意義,我相信更利于我們自己的愛情和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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