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宮斗”題材的歷史劇的熱播，歷史上一個個曾深居后宮，不為世人熟知的妃嬪們，如漢文帝皇后竇氏（《美人心計》,2010）、漢景帝皇后王氏（《漢武大帝》，2005）、漢武帝皇后衛(wèi)子夫（《漢武大帝》，2005；《衛(wèi)子夫》，2014）、漢元帝皇后王政君（《母儀天下》，2008）、唐玄宗寵妃楊玉環(huán)（《楊貴妃秘史》，2010）、皇太極孝莊皇后（《一代皇后大玉兒》，1992；《孝莊秘史》，2002）、乾隆皇后如懿（《如懿傳》，2018）等，陸陸續(xù)續(xù)走上影視熒屏，而家喻戶曉、老幼皆知。

上述后妃們跌宕起伏的一生，雖然充滿了形形色色的傳奇。但若論最傳奇、最悲催者，似乎沒有誰比得上迄今為止，還沒有以主角身份出現(xiàn)在影視劇中的一位中國古代皇后。她就是西晉惠帝皇后羊獻容。在所有的后宮戲中，皇后的位子可以說是所有后宮女子的終極追求，可就這個位子，羊獻容19年里先后坐了6次，又給人拉下來5次，還跨越了兩個朝代。兩朝六后，這恐怕就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了！

一、第一次立、廢

羊獻容是泰山南城人。她雖然出生于官宦世家，她的祖父羊瑾擔(dān)任過尚書右仆射，父親羊玄之做過侍中，但都不是朝廷中顯赫的官職。本來，皇后這一角色，或許與羊獻容不會有多大的關(guān)系。但造化弄人的是，當(dāng)時，趙王司馬倫利用惠帝皇后賈南風(fēng)廢黜并殺害深孚眾望的太子司馬伷為借口，在心腹孫秀的謀劃下，以為太子報仇為號召，起兵廢殺賈后，控制了朝政。

影視劇中的賈南風(fēng)和晉惠帝

賈后既然被廢殺，孫秀與司馬倫等謀劃為晉惠帝選立新皇后。羊獻容的外祖父孫旂與孫秀有同族之誼，他的兒子們又和孫秀交好，于是一來二去的，永康元年十一月初七日（公元300年12月4日），羊獻容被冊立為晉惠帝的皇后。

羊獻容劇照

不久，專擅朝政的司馬倫迫不及待的廢黜晉惠帝，自己登基稱帝。盡管從理論上來說，司馬倫雖無明詔廢黜羊獻容的皇后稱號，但也應(yīng)隨夫君皇帝稱號的消失而失去。不過，由于司馬倫稱帝迅速激起其他諸王的反對，齊王司馬冏更是一馬當(dāng)先，聯(lián)合河間王司馬颙、成都王司馬穎，起兵攻入洛陽，殺司馬倫，迎晉惠帝復(fù)位，且以司馬倫為篡逆。所以，后世一般不統(tǒng)計此次羊獻容皇后被廢黜。惠帝復(fù)位，則羊獻容皇后地位，亦隨之自動恢復(fù)。

晉惠帝復(fù)位后，朝政實際上控制在司馬冏手中。他選晉惠帝一個侄子司馬覃，立為皇太子。這一舉措，引起本以為極有可能，也最有資格被立為皇太弟的成都王司馬穎的極度不滿。河間王司馬颙曾依附司馬倫，也擔(dān)心司馬冏穩(wěn)定統(tǒng)治地位后，秋后算賬。于是二人聯(lián)合起來。司馬颙推司馬穎為首，起兵討伐司馬冏。驃騎將軍長沙王司馬乂起兵為內(nèi)應(yīng)，司馬冏敗被殺。

不久，司馬乂與司馬颙、司馬穎彼此間為爭權(quán)奪利，嫌隙日漸滋生。司馬颙、司馬穎聯(lián)合起兵討伐司馬乂，將其捕獲后殺死。司馬颙上奏惠帝，建議以司馬穎為儲君。二王脅迫晉惠帝下詔，廢太子司馬覃，立司馬穎為皇太弟，依舊擔(dān)任丞相職務(wù)，各項制度一依魏武帝曹操故事。

司馬颙、司馬穎雖然討伐司馬乂，但是打的旗號卻是討伐與司馬乂關(guān)系密切的政治盟友，羊獻容的父親羊玄之。羊玄之因此憂懼而死。永興元年（公元304年）二月十七日，司馬穎上奏惠帝，廢羊獻容為庶人。

二、第二次立、廢

永興元年七月初三日，左衛(wèi)將軍陳眕等不滿司馬穎擅權(quán)，以惠帝頒布大赦令為由，一并恢復(fù)了羊獻容皇后，及司馬覃的皇太子的身份。

不久，陳眕等奉晉惠帝等討伐司馬穎，馳檄四方，赴者云集?；莸鄣能婈狇v扎在安陽，人數(shù)達十余萬之多。司馬穎據(jù)守的鄴城軍民極為震動。司馬穎最初想棄城逃跑，在部將們勸說下，才決心與天子軍決戰(zhàn)。他一方面派遣奮武將軍石超率軍五萬，駐扎于蕩陰（今河南湯陰），伺機而動。一方面派自己兩個弟弟司馬匡、司馬規(guī)假意投降惠帝，散布鄴城軍民已離散，不堪一擊的信息，從而使惠帝麾下將士懈怠。石超趁機發(fā)動攻擊，惠帝軍大敗。史稱“蕩陰之戰(zhàn)”。

眾臣僚將士皆潰散逃命，惠帝也被丟棄于草叢中，唯獨被司馬昭殺害的嵇康的兒子，時任侍中的嵇紹以身護衛(wèi)晉惠帝，被亂箭射死，鮮血噴濺到晉惠帝的袍服上。晉惠帝雖被箭矢射傷臉頰，身上也中了三箭，六璽也丟失了，但幸免于死，得以存活。他后來被石超捕獲，擄掠到鄴城。

此時，安北將軍王浚、寧北將軍司馬騰也起兵討伐司馬穎。穎軍大敗，百僚奔走，士卒分散。司馬穎僅與麾下數(shù)十騎裹挾晉惠帝等敗逃至洛陽。司馬颙本來派遣大將張方率甲卒二萬援救司馬穎。至洛陽后，發(fā)現(xiàn)司馬穎軍隊覆滅殆盡，于是張方于此年八月，再次廢黜皇后羊獻容。然后裹挾晉惠帝、司馬穎等至長安。司馬颙脅迫晉惠帝下詔，廢黜司馬穎皇太弟身份，立豫章王司馬熾為皇太弟。

三、第三次立、廢

張方率軍裹挾晉惠帝、司馬穎等離開洛陽，至長安后，司馬颙遣尚書田淑，假傳晉惠帝詔書，以羊獻容系奸逆所立為由，敕令負(fù)責(zé)守衛(wèi)洛陽的諸臣將她處死。賜死羊獻容的詔書隨之多次被送達洛陽。“留臺”諸臣司隸校尉劉暾、尚書仆射荀藩、河南尹周馥等上奏，認(rèn)為皇帝被脅迫至長安，遂使洛陽軍民震動，羊氏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無緣得與奸人制造動亂。

若殺一人而天下喜悅，則殺之無疑。若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恐天下妄生變故。故諸臣拒絕奉詔行事。羊獻容命懸一線，得以死里逃生。十一月，諸臣宣布大赦，隨后宣布恢復(fù)羊獻容皇后地位。

永興二年四月，張方率軍進入洛陽，第三次廢黜羊獻容。

四、第四次立、廢

永興二年十一月，立節(jié)將軍周權(quán)詐稱得到東海王司馬越檄書，自稱平西將軍，恢復(fù)羊氏皇后地位。司馬颙部下、洛陽令何喬攻殺周權(quán)，復(fù)廢皇后。這次立、廢，純屬周權(quán)、何喬兩名地方官吏矯詔行事，頗為荒唐。

五、第五次立、俘

永興二年七月，東海王司馬越以迎惠帝還都為號召，糾合大眾，討伐司馬颙。

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司馬越軍接連大捷，司馬颙軍戰(zhàn)敗，司馬越軍攻占長安，迎接晉惠帝還都。六月初一，晉惠帝至洛陽，拜謁太廟，下詔恢復(fù)羊獻容皇后地位。十一月，晉惠帝崩。

羊獻容考慮，若皇太弟即位，那么，她與新君是嫂叔關(guān)系，不得稱太后。于是羊獻容派人催促廢太子清河王司馬覃迅速入宮，打算立他為帝。遺憾的是，以往廢、立任人擺布的羊獻容唯一的一次策劃和主動出手奪權(quán)，卻沒有成功?；侍芩抉R熾即位，尊她為惠帝皇后，居弘訓(xùn)宮。

晉懷帝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六月，匈奴族建立的漢政權(quán)攻陷洛陽。晉懷帝和羊獻容皆淪為階下囚。羊獻容因姿色出眾，被漢軍大將劉曜掠奪為妻。

六、第六次立、卒

公元319年，劉曜稱帝，改國號為趙（史稱前趙），立羊獻容為皇后?！稌x書·羊獻容傳》記載了劉曜與羊獻容的一段對話：

劉曜問曰：“吾何如司馬家兒？”

羊獻容對曰：“胡可并言？陛下開基之圣主，彼亡國之暗夫，有一婦一子及身三耳，不能庇之，貴為帝王，而妻子辱于凡庶之手。遣妾爾時實不思生，何圖復(fù)有今日。妾生于高門，常謂世間男子皆然。自奉巾櫛以來，始知天下有丈夫耳?！?/p>

羊獻容最后雖然淪入異族，但不幸中的萬幸是，劉曜對她非常寵愛，夫妻感情和睦融洽。她為劉曜生育了二個兒子。公元322年，一代傳奇女子羊獻容去世，謚曰獻文皇后。

參考文獻

1.（唐）房玄齡等：《晉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

2.（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

3.呂思勉：《兩晉南北朝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

4.王仲犖：《魏晉南北朝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

5.白壽彝總主編、何茲全主編：《中國通史》（第五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