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龍泉古龍窯及龍窯燒成技術(shù)

允默齋 2019-11-02

展開全文

龍窯全貌

龍泉境內(nèi)，古窯遺址眾多，地處閩浙交界的龍泉上垟、寶溪，是古代龍窯的聚集地，也是近現(xiàn)代龍泉青瓷傳承基地。近年來，隨著液化氣窯爐的普遍使用，傳統(tǒng)龍窯失去了往日的輝煌，絕大多數(shù)龍窯作坊歇業(yè)，窯場荒廢。上垟木岱曾家窯廠，是一座清光緒年間建造的龍窯，屬龍泉境內(nèi)保存較完整、并至今仍在延用的為數(shù)不多古龍窯之一。

龍窯的燒成技術(shù)：

    一、裝匣 施釉后經(jīng)晾干的坯體按不同的器物造型分別裝匣。碗、盤一般用漏斗狀匣缽，裝匣時，在匣缽底放一把谷殼灰再放墊餅，然后在墊餅上放所燒器物。五代、北宋、南宋時期，龍泉窯的碗、盤均不疊燒，小碗、小洗疊燒；元代碗不疊燒，盤有露胎刻花疊燒和露胎貼花疊燒，保證了器物的精美；明中后期有部份碗、盤疊燒，內(nèi)底有一澀圈，很不雅觀。高大器物在窯內(nèi)裝匣，先將器物放在平底匣缽內(nèi)，后再套上套筒。其他器物在窯外裝匣，然后搬入窯內(nèi)裝窯。小罐、高足杯、臥足杯用平底匣缽，不用墊餅和泥點，可能在匣缽內(nèi)撒一層谷殼灰再放入器物，使器底與匣缽不粘連，也有用泥團和粗泥餅墊燒的。
    二、裝窯 把裝好瓷坯的匣缽裝入窯室內(nèi)稱裝窯。裝窯是燒窯的關鍵，窯裝不好，再好的燒窯師傅也燒不好窯，裝窯的技術(shù)要點有以下二點：
    （一）匣缽排列合理有序。即要遵循達到裝窯量的最大值，盡可能利用窯位的原則，又要有一定的間隔使窯內(nèi)形成合理的火路。匣缽間的距離為二指至二指半寬，即4~5厘米左右，吸火力強，二指寬即可，吸火力不夠，增至二指半寬。匣缽排列橫行與橫行間要錯開，即從縱向看，每一縱行不能排得筆直，單雙數(shù)錯開排列，看不到直通通道。這樣的排列，利用裝好的匣缽柱阻擋火路，處處形成了小倒焰，使匣缽能四面受熱均勻。切忌裝成直通道火路，否則，溫度很難上去，既使溫度上去了，匣缽背火一面也燒不透。
    （二）熟悉窯位。曾家窯坊的清代龍窯為平焰階級窯（又稱梯式窯），長33米，窯室內(nèi)寬1.37米，高1.8米，共22室。一室一級，每室深1.10米，燒直徑12厘米的碗可裝5排，從窯頭一端開始編號，第一排稱火一，第二排稱火二，依此類推，第5排稱火五，也稱火尾，每室可裝燒高6厘米，口徑12厘米的碗1000個左右。每座龍窯，第一室到第六室燒成效果最佳，因為窯頭至少要燒8小時，要燒到第七室的匣缽發(fā)紅才能開始燒第一室，升溫緩慢，受熱時間長是窯位較好的原因，但第一室的火一窯位不是很好。每室的中心位置燒成效果最好，一般來說，頂部溫度較高，易流釉，底部溫度稍低，有時燒不透，兩邊底部燒出的器物易發(fā)黃。階級窯火尾下面2~3個匣缽和火四底層一個匣缽不裝坯，因為溫度不夠肯定燒不好。窯尾的最后三室由于抽力不夠，溫度很難上去，時間要長好幾倍，費燃料，因此現(xiàn)在往往不裝窯。有人認為古代龍窯大匣缽多裝在中段，是由于中段火力強的觀點值得商榷，可能是從設置火路去考慮，曾煥明老人也是這樣認為的。因此，制作精細的器物應放在第一至第六室的中間部位，其次放在第七室和第八室的中間部位，這兩室也是較好的窯位。哥窯器由于采用黑胎，所需溫度低一些，曾煥明老人往往把它裝在底下幾層。龍窯由于有這種窯位特性，我們可以推想古代燒極其精細的宮廷用瓷也要放在最佳窯位，朝廷壟斷一座窯作為官窯專燒官窯器是毫無意義的，不如壟斷幾座窯的最佳窯位效果更好，因此，龍窯的官窯制度是不一樣的。北方的饅頭窯肯定也存在最佳窯位，因此，寶豐清凉寺的汝官瓷也有壟斷最佳窯位燒制的可能。
    三、備柴 木柴要短小、干。短即截成50厘米左右；大木頭要劈的較??；尤其要干，濕木柴肯定燒不好窯。幾位燒窯師傅一致認為，原則上任何木柴都可燒，最好是杉木，因為杉木炭疏松，易化成灰分而隨煙跑掉，稱化炭?；渴菬G過程中時刻要注意的，炭化不了就塞不進木柴，同時影響通風，溫度上不去。許多人說用松木作燃料最好是不確切的，一是松炭比杉炭硬，難化，更重要的是松木含松香，煙太大，一不注意會造成燒成的瓷器串煙。硬木的炭更難化，對燒窯技術(shù)要求更高。
    四、祭祀 由于燒窯成敗的變數(shù)較大，也時有燒失敗和不理想的情況發(fā)生，而希望每一窯都燒成功又是窯工們的熱切愿望，因此產(chǎn)生了敬畏心理，認為有神靈左右，于是每次燒窯點火前都有一套祭祀儀式和一系列禁忌，民國時期還盛行。
    賴自強和曾煥明老人說窯工們祭拜的是九天玄女，但祭拜的原因各不相同。賴自強老人說，宋元之際，有一名叫林炳的窯匠，為建大龍窯易倒塌而苦惱，在窯旁睡著了，夢見九天玄女從天而降，挺著兩個很大的乳房。當時未悟，后突然受乳房啟示，建了一座分室階級窯，每一室用乳狀窯墩支撐，窯頂也做成乳狀拱背，使用后效果很好且又牢固。為感恩九天玄女顯靈啟示，家家戶戶都設立了九天玄女的牌位供奉，燒窯前都要舉行祭拜儀式。
    曾煥明老人說，祭拜九天玄女是古代一著名燒窯師傅，為皇宮燒瓷，一直燒不好，若這一窯再燒不好，全家都要被殺頭。當時，民間一直盛行傳說童女祭窯之事，于是，這位燒窯師傅13歲的女兒為挽救全家人的性命，跳入熊熊窯火，人們驚慌之中，發(fā)現(xiàn)天空中九天玄女乘窯煙冉冉升天，皇宮用瓷終于燒成功了。從此，窯工們一直祭拜九天玄女，同時懷念這位以身殉瓷的女孩。傳說是動人的，根據(jù)龍窯的結(jié)構(gòu)，人是跳不進窯火之中的。
    寶溪金品老人說，許多窯點火前祭的是山魈，傳說中山里的獨角鬼怪。龍泉傳說中的山魈有靈無形，你看不見他，他看得見你，性情古怪，若到你家，好起來對你好的不得了，做事樣樣順心，件件成功，財源滾滾。一不小心觸怒了他，就會鬧的天翻地覆，使你家破人亡。龍泉人稱待人好壞無常和喜怒無常的人為山魈。賴自強和曾煥明老人說，磚瓦窯和缸缽窯確實是祭山魈的，而瓷窯是不祭山魈的。從目前考察情況看，無論在窯區(qū)的寺廟中和龍窯窯頭的牌位上，從未見過九天玄女的塑像。看來，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賴自強老人說，古代燒窯有三不點火，有人哭不點火，有人去逝不點火，有挑糞桶的人經(jīng)過不點火。點火前，先在家中祭拜九天玄女，然后把盛祭品的祭盒用香火請到龍窯，放在窯頭的牌位上，三拜后點火。曾煥明老人說，古時燒窯若溫度老上不去，就到山上把人們化墳后丟掉的棺木板拿來燒，目的是以陰制陰，沖掉陰氣，提升火氣。有時真的很靈驗，燒出的青瓷發(fā)色很好。實際上，棺木是很干的杉木，本身就可以把火燒旺，另外，棺木上滲入了人體腐爛過程中的一些物質(zhì)，這些物質(zhì)對青瓷的發(fā)色有一定幫助也是有可能的。
    五、燒窯頭 窯頭需要燒8小時左右，需柴火5000~6000斤。有時由于各種原因，要燒10多個小時，需柴火萬余斤。燒窯前，要用磚和泥封堵所有窯門和投柴孔，只留窯頭投柴孔、送風口和窯尾排煙孔。當燒到第七室的匣缽發(fā)紅時，窯頭燒結(jié)束，開始燒第一室。
    六、燒窯室 每室窯的兩邊都開有投柴孔，要同時燒。燒火的關鍵是要勤快，不能偷懶，每次投柴要投40~50斤，燒好需30~40分鐘，共投柴1000斤左右。一室燒好開始燒下一室叫開間，燒第二室時第一室還需不時投少量柴火，燒第三、第四室時，第一、二和三室也還需投柴，投柴數(shù)量的順序為4＞3＞2＞1，其作用有三，一是保溫，使溫度不至于降的太快；二是保持還原氣氛，以免二次氧化；三是后一室的炭需前一室的火焰來化。開到第五室，第一室停止投柴，并用泥封投柴孔，依此類推。從中看出，燒窯工是比較辛苦的，要同時兼顧燒四室。
    七、看火候 決定是否可以開間是燒窯的關鍵，這需要通過看火候來決定，火候到了，可以開間，火候未到和過火開間都會影響燒成質(zhì)量?？椿鸷蛞话愣际怯煽锤G室內(nèi)火焰顏色和火照變化結(jié)合判斷。金品老人說，他主要根據(jù)火照變化判斷。曾煥明老人說，剛開始燒火焰是紅色的，過一段時間變黃，當燒到半小時左右開始變白，當通室變白并開始發(fā)綠時，再過幾分鐘就可以開間，可以不看火照，因為有時火照受了窯風就看不出來，只有根據(jù)火焰顏色判斷。賴自強老人說的更神，他常用咳痰星法判斷，當火焰轉(zhuǎn)色后，就咳一口痰或唾沫用力吐到窯室內(nèi)的匣缽上，聽聲音來輔助判斷是否可以開間。這也有一定道理，不同的溫度痰星在匣缽上氣化的速度是不一樣的，發(fā)出的聲音也就不一樣，真可謂各師各法。因此，燒窯師傅要耳聰目明，并燒就一雙火眼金睛。燒結(jié)束后約需三天三夜冷卻后開窯。
    碰到燒龍窯，那是非常幸運的，可能一輩子就看到這一次。即使未燒龍窯，也要向主人請教龍窯燒制的產(chǎn)品與液化氣窯燒制的有何不同，或許，你會更喜歡烈烈火焰中出來的帶有 “龍”味的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