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供圖丨岳洪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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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羊方尊?通高58.3厘米。1938年出土于湖南寧鄉(xiāng)月山鋪。因其腹部突出四個栩栩如生的羊首，被稱為四羊方尊。用于盛酒以祭祀祖先和神靈。

觥觚交錯

自商湯立國，至武王滅商，共延續(xù)500余年。期間到底鑄造了多少青銅器，又有多少是酒具，現(xiàn)在恐怕誰也說不清楚。僅婦好墓這一座墓中，就出土了重達(dá)1.6噸的青銅器。婦好僅是商王武丁眾多王妃中的一位，規(guī)模更大數(shù)量眾多的商王和王室成員及各級貴族的陵墓中，更不知有多少青銅器，或藏于各地博物館，或流傳于坊間，或仍埋藏于他們的私塋中。在這些青銅器中，酒器的數(shù)量絕不會少。

據(jù)筆者統(tǒng)計，自1928年殷墟科學(xué)發(fā)掘以來，經(jīng)考古出土的青銅禮容器近3000件，若按照70%占比計算，其中酒器的數(shù)量也在2000件以上。另據(jù)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唐際根博士統(tǒng)計，流失在海外的殷墟文物達(dá)6萬件之多，其中也不乏精美的青銅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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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宮殿區(qū)復(fù)原圖。以歷年來殷墟考古發(fā)現(xiàn)為依據(jù)，直觀展示了在洹水河套里包圍的殷墟宮殿宗廟遺址。

除晚商的都城殷墟外，在全國其他地區(qū)，如河南的鄭州、正陽、羅山，山東的蘇埠屯，河北的藁城、定州，西安老牛坡，山西靈石，湖北陂縣盤龍城，湖南寧鄉(xiāng)，江西新干和四川三星堆等，都出土過不少商代青銅酒器。其中也有不少散失海外的，如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收藏的青銅象尊和日本泉屋博古館的虎食人卣（yǒu），據(jù)傳分別出自湖南寧鄉(xiāng)和安化。

商代青銅酒器形制多樣。從功能上，大致可分為盛酒器、斟酒器、飲酒器和挹酒器四大類。盛酒器有尊、卣、罍、瓿、方彝、壺、斝、缶；斟酒器有觥、觶、盉、觚；飲酒器有爵、角；挹酒器有斗、勺。但是學(xué)者間也有不同的說法，有的說帶三足或四足的爵、角、斝和盉都可用來溫酒，觚和觶則是直接用來飲酒的，也有說盉是煮郁器。也就是說，商代的酒器具有相對固定的功能，但也非絕對，不排除有一器多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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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在河南安陽劉家莊北地一座殷墟四期墓葬中發(fā)掘出土的觚形尊，內(nèi)壁有三行12字銘文，銘云：“辛丑，亞易（賜）彭呂（金），用作母丁彝。未?！睋?jù)文意，此尊作器私名為“彭”，故稱為彭尊。

在這些酒器中，多數(shù)有較為固定的形制。如觚、爵、斝、角、罍、瓿、彝、壺和缶等，最多不過以方、圓區(qū)分，如觚有圓觚和方觚，斝有圓斝和方斝，罍有圓罍和方罍等。但尊、卣和觥則形制多樣，尤其尊類酒器，除圓尊和方尊外，還有大量動物形象的仿生酒尊，如象尊、鳥尊、羊尊、鸮尊、牛尊、豕尊和犀尊等。銅卣雖不如尊類復(fù)雜，也是精彩紛呈，像婦好鸮卣、虎食人卣、鳳鳥卣等，也都是難得一見的國寶。

方彝的造型較為奇特，是仿商代高臺建筑的形態(tài)鑄造的，底座應(yīng)仿建筑的夯土臺基，器體是建筑本體，器蓋基本仿自建筑的房頂。婦好墓共出土5件方彝，其中一件形似兩件方彝聯(lián)成一體，故稱偶方彝。器口為長方形，兩個長邊各有七個卡槽，應(yīng)是放置挹酒器銅斗之處。器體滿裝花紋，以雷紋地鳥紋和獸紋為主，輔以夔紋和鳥紋填空。通長88.2厘米，高60厘米。為目前所見商代最大的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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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尊通高17.5厘米。早年出土于湖南，現(xiàn)藏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1975年湖南醴陵獅形山出土過一件形制風(fēng)格相似的象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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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食人卣共有兩件，通高35.7厘米，傳出土于湖南安化、寧鄉(xiāng)交界。這件現(xiàn)藏于日本泉屋博古館，另一件為法國巴黎東方美術(shù)館收藏。

器以藏禮

“器以藏禮”，夏商周三代時期的青銅器與當(dāng)時社會的禮制觀念、等級制度密切相關(guān)，不同等級的人所擁有的銅器的組合配置有較大的差別。像王妃級別的婦好墓，隨葬二百余件銅禮容器，其中有一百六余件青銅酒器。高級貴族墓，如安陽郭家莊160號墓，隨葬41件銅禮容器，其中有31件酒器；再如安陽花園莊54號墓，隨葬的40件銅禮器中，酒器有27件。而一般貴族墓，如安陽大司空663號墓，隨葬9件銅禮容器，其中就有6件酒器；就連普通平民或武士墓葬，通常也隨葬一觚一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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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鄭州商城遺址公園供放商代大鼎的雕刻底座，反映殷商時期的生產(chǎn)生活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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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方彝通長88.2厘米。1976年出土于安陽殷墟商王妃婦好墓中。整體形態(tài)像商代的一座高臺建筑。

觚和爵是商代最常見的基本酒器組合。觚為斟酒器，爵為飲酒器，一觚一爵為一套。通常觚爵套數(shù)的多少，體現(xiàn)了擁有者身份地位的高低。婦好墓出土50件觚、43件爵，是目前所見隨葬觚爵套數(shù)最多的商代墓葬。據(jù)甲骨文記載，婦好生前極受商王武丁寵幸，曾一度出入征戰(zhàn)，握有重兵，為王室重要將領(lǐng)。婦好墓也是殷墟考古史上唯一一座未遭盜掘而最接近商王級別的王妃墓。其他貴族墓按照規(guī)格不同，有隨葬10觚10爵、9觚9爵者，也有隨葬5觚5爵、4觚4爵、2觚2爵和1觚1爵者，就連隨葬不起銅酒器的普通平民墓，也會隨葬一套陶觚爵。由此看來，對商人來說，無論等級地位高低，黃泉路上酒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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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觥通長19.2厘米。傳早年出土于安陽殷墟，現(xiàn)藏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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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好鸮尊通高46.3厘米。1976年出土于安陽殷墟商王妃婦好墓中，共出土一對，形制和花紋均相同。

隨葬觚爵套數(shù)越多，其配套的酒器種類就越齊全。如婦好墓基本配齊了商代酒器的所有品類，像形體宏大裝飾精美的偶方彝和形制罕見的小方缶，均僅見于此墓。其他高級貴族墓，則多配置卣、斝、尊、罍、盉等，方彝、壺和瓿則不見于普通貴族墓，更無緣于一般平民和武士。

這種以酒器觚、爵數(shù)量區(qū)分貴族身份的“商禮”，明顯不同于西周時期逐漸形成的以食器鼎、簋套數(shù)多少來區(qū)分貴族身份的“周禮”。自商代早期就已大開的“重酒”之風(fēng)，一直流行于商代各地大小貴族階層之間，愈演愈盛，以酒器數(shù)表示人的身份地位，正是建立在商代普遍存在的崇飲尚酒的社會氛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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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觚爵2000年出土于安陽花園莊東地54號貴族墓。此墓共出土9套觚爵，墓主人亞長曾是商王武丁時期的一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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鸮觶通高19厘米。傳早年出土于安陽殷墟，現(xiàn)藏美國舊金山亞州藝術(shù)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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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方盉 通高73厘米。傳早年出土于安陽商代王陵1001號墓。共有三件，依銘文稱為左、中、右三盉。早年流傳到日本，現(xiàn)為日本根津美術(shù)館收藏。

秫地成來多釀酒

中國最早的釀酒歷史可以追溯到距今9000年前的史前時期，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到距今3000年的商王朝時期，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較為成熟，粟、稻、黍、麥和菽等主要農(nóng)作物的產(chǎn)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在此基礎(chǔ)上釀酒工藝得到長足的發(fā)展。

在河北藁城臺西的一個商代居住遺址中，發(fā)現(xiàn)一座釀酒的作坊，發(fā)現(xiàn)大量的陶甕和大口罐以及罍、尊、壺、“將軍盔”和漏斗等釀酒器具。在陶甕內(nèi)還發(fā)現(xiàn)大量白色水垢狀沉淀物，約8.5千克，在大口罐中還發(fā)現(xiàn)分別裝有桃仁、李核、棗、草木樨與大麻子。據(jù)鑒定，這些白色沉淀物為人工培植的酵母，即用來制酒的曲蘗，即今天制酒的酒曲。那些果仁應(yīng)是釀制果酒和藥酒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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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化竹簍應(yīng)是瀝酒渣的器具。

商代的酒2004年出土于安陽殷墟大司空303號墓的銅中，底部酒液中有植物纖維，判斷應(yīng)是鬯酒。

據(jù)學(xué)者研究，商代釀酒的品類已非常豐富，大約有五種十多個品類。第一種是粟酒，甲骨文字寫作“”，應(yīng)是一種蒸餾酒。婦好墓曾出土一件形制特殊的銅器，中腹有一立柱，似花瓣狀，有孔與柱腔連通，被稱為“汽柱甑”。有學(xué)者認(rèn)為，汔柱甑是商代人用來制作蒸餾酒的蒸餾器具。安陽大司空303號墓出土的酒，應(yīng)該就是這類酒。第二種是醴酒，應(yīng)是用稻米釀制的濁甜酒。第三種是鬯酒，是用黍釀制的酒。又可分為鬯和郁鬯。鬯是由黑黍釀制，郁鬯則是由郁金香草浸泡而成的黍酒。這兩種酒均屬商代的高檔酒，多為統(tǒng)治階層享用，常用于重要的禮儀場合，且多用銅卣來盛裝。像山東滕州前掌大商墓和河南羅山天湖商墓出土的銅卣內(nèi)的酒，含有植物纖維，可能都屬于郁鬯酒。第四種是果酒，品類較多，目前考古發(fā)現(xiàn)的有桃酒、李子酒、棗酒等。第五種是藥酒，考古出土的用來泡藥酒的有板栗葉子、大麻子和短梗南蛇藤等。

總之，商代的釀酒技術(shù)較之前代已有較大的發(fā)展，已由谷物天然酒化階段，進(jìn)入了人工培植曲蘗發(fā)酵釀酒的新階段，不僅釀酒作坊較為普遍，而且生產(chǎn)規(guī)模也相當(dāng)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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觚形尊1990年出土于安陽郭家莊160號墓，出土?xí)r尊內(nèi)有一件炭化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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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蓋通長29.1厘米。1991年出土于安陽殷墟后岡9號貴族墓中。前為虎首，后為鹿頭，蓋面中脊飾云雷紋地的對稱夔紋。因早年盜掘，此器僅余器蓋，器身早已不知花落何方！

千古飲酒人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名作《問劉十九》，描繪了美酒新釀、火爐溫酒、雪夜邀飲的溫馨氣氛。其實，喜飲溫酒的習(xí)慣早在商代已非常普遍。若爵、角、斝和盉為溫酒器的話，婦好墓出土的163件酒器中，溫酒器就有58件，占35.6%以上；郭家莊160號墓出土酒器31件，其中有14件溫酒器，占45.2%；花園莊54號墓隨葬27件酒器，其中有10件溫酒器，占37%?？梢钥闯觯瑴鼐破魉记嚆~酒器的比例，基本在三分之一以上。酒為什么要溫了喝呢？元人賈銘說：“凡飲酒宜溫，不宜熱”，溫酒不傷脾胃，還能起到一定的保健作用?？磥?000年前的商人，在長期的飲酒過程中，早已明白個中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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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卣通高27.8厘米。1989年出土于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此器造型奇特，很可能是溫酒或冰酒的器具。

商人喜飲溫酒的同時，也有部分人可能對冰酒情有獨(dú)鐘。在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中就出土一件銅卣，器腹中部留出一個“十”字空腔，可將冰或冰水填灌空腔中，對卣中的美酒進(jìn)行快速的降溫。這件銅卣設(shè)計之巧妙，堪稱一絕。

冰酒應(yīng)為夏季消暑所用?！断男≌酚涊d：“三月參則伏……頒冰者。分冰以授大夫也?！薄对娊?jīng)·風(fēng)·七月》說：“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周禮·天官·凌人》記載：“凌人，掌冰?！薄断男≌烦蓵^早，記載的多為夏代的事情，《詩經(jīng)·風(fēng)·七月》所載應(yīng)是周人采冰的事情?！傲桕帯奔床乇牡胤?，“凌人”則是主管藏冰的官員。在商周遺址的考古發(fā)掘中偶可見到凌陰類遺跡，即挖一深井，深達(dá)10余米，下可及水。凌陰用于藏冰，可保存至夏季不融，為夏商周三代時期王公貴族喝冷飲提供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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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尊2000年出土于安陽花園莊東地54號貴族墓。整體形態(tài)頗似南方常見的水牛。

商代人對醫(yī)藥的認(rèn)識也有很大的發(fā)展，明確作藥用的植物標(biāo)本也多有發(fā)現(xiàn)，有些出土?xí)r就浸泡在酒器中。如河北藁城臺西釀酒作坊出土的釀酒器具中，分裝著許多藥用的果實或種子，有薔薇科桃屬的桃核和去核的桃仁，有同科櫻屬的郁李和歐李之仁，有李實、棗、草木樨和大麻子等。這些果實和種子多具有活血化瘀、健脾益血、清熱解毒之功效。在殷墟出土的青銅酒器中，還曾發(fā)現(xiàn)板栗和短梗南蛇藤等藥用植物的葉片，板栗有養(yǎng)胃健脾、補(bǔ)腎強(qiáng)筋的功能，短梗南蛇藤具有清熱解毒、祛風(fēng)除濕的藥效。由這些藥用葉片泡的酒，可謂上好的藥酒?？梢娚檀藢λ幣c酒的關(guān)系已有較深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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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尊通高36.1厘米。2004年出土于安陽殷墟貴族“馬?！钡哪乖嶂?。尊口上覆蓋著大量中藥材短梗南蛇藤。

酒以成禮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就是祭祀?！耙笕俗鹕?，率民以事神”，就是說商人敬神鬼，頻繁地對天間諸神進(jìn)行祭祀禮儀活動。酒則在商人的祭祀活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上文提到，鬯酒是商代的高檔酒，為統(tǒng)治階層所專享，多用于重要的祭祀禮儀活動中。甲骨文中有不少相關(guān)的記載。在商代的祭祀活動中，曾用“鬯一卣”“鬯二卣”“鬯三卣”“鬯五卣”“鬯六卣”“鬯十卣”，甚至“百鬯”來作為祭品?！佰巳舾韶铡本褪侵赣萌舾摄~卣所盛的酒。安陽殷墟出土的銅卣的容量，通常在2000～3000毫升，若一次祭祀用百卣的話，總量則可達(dá)300公斤左右。由這些當(dāng)時的文獻(xiàn)記載，可以看出商人祭祀活動中用酒量之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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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時期，青銅冶煉技術(shù)達(dá)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殷墟發(fā)現(xiàn)殷代鑄銅作坊遺址4處，其中最大的一處在1萬平方米以上，反映了殷商時期冶鑄業(yè)的規(guī)模。

中國古代酒文化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到了殷商時期，有了一個飛躍性的發(fā)展，無論是青銅酒器的品類和精美復(fù)雜程度，或是釀酒技術(shù)和酒的種類，以及精彩紛呈的酒文化，都為前代所不及，更開后世之先河。但美酒雖好，不可貪杯。商人嗜酒無度，終因此而亡國，促生中國最早的禁酒令《尚書·酒誥》，成為后世人們勸誡貪杯者的典范。

岳洪彬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主攻夏商周考古學(xué)、三代青銅器和中國古代酒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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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斝? 通高43.5厘米。1990年出土于安陽殷墟郭家莊160號貴族“亞址”墓中，為商代較為罕見的大型溫酒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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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斝柱柱高11.9厘米，為安陽殷墟郭家莊160號墓出土銅方斝的柱子。柱與爵柱一樣，通常立于器口沿，目的為卡扣過濾酒渣的過濾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