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元年(300)四月的一天,陽光明媚,和風輕拂,此時晉都洛陽卻充滿了一種緊張的氣氛。戒備森嚴的衛(wèi)士包圍著金墉城。大殿里,一位官員剛讀完詔書,端著一杯金屑苦酒遞給了一位又黑又矮、丑陋不堪的中年婦女,強迫她喝下去。這位婦女端著苦酒,絕望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一飲而盡,隨之倒在了地上,她就是本傳的主人公賈皇后。 丑陋女子 賄選為妃 賈皇后,名南風,小名峕,生于正元三年(256)。她是如何當上皇后,又是為何被賜死的呢?還須從頭說起。 晉武帝司馬炎平定東吳,統(tǒng)一全國以后,開始怠于政事,寵用外戚,制度廢弛,尤其在選擇繼承人問題上犯了一個大錯誤。 司馬炎共有26個兒子。其中不乏聰明能干的。可不幸的是,長子司馬軌早夭,次子司馬衷事實上就成了長子。按照封建宗法制度的規(guī)定,他理所當然地就成為第一繼承人。于是,泰始三年(267)元月,9歲的白癡司馬衷被立為太子。 司馬炎不僅在選太子的問題上犯了錯誤,而且在為癡太子立妃的問題上一錯再錯,他至死也不會想到,同意選賈充的女兒賈南風為太子妃,是中了賈充的奸計。 賈充是平陽襄陵(今山西臨汾西南)的世家大族,為司馬昭殺死魏帝曹髦,篡奪帝位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受到司馬昭的寵愛信任,掌握權柄。司馬炎被立為晉王太子,以至后來做了晉帝,與賈充在司馬昭面前竭盡全力地稱贊他有很大關系。西晉初年,有歌謠說: 賈、裴、王,亂綱紀; 王、裴、賈,濟天下?!?也就是說,賈充與裴秀、王沈等人是司馬氏滅曹亡魏,建成西晉的功臣,而賈充更是西晉王朝的 “元勛” 。賈充這個人,奸惡險詐,頭腦靈活,精于獻媚。在晉初,賈充與太尉、太子太傅荀??, 侍中、 中書監(jiān)荀勖, 越騎校尉馮紞結成小集團,和侍中裴楷、任愷及河南儼庾純等人敵對,明爭暗斗。賈充曾打算解除任愷侍中的職務,使他失去親近皇帝的機會,但陰謀未能得逞。 泰始七年(271),鮮卑部落酋長禿發(fā)樹機能侵擾秦州(今甘肅東部)和雍州(今陜西),司馬炎大為憂慮。任愷乘機推薦賈充前去鎮(zhèn)壓,以便把他排擠出朝。這年七月,司馬炎任命賈充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讓他前去鎮(zhèn)壓安撫,仍保留侍中、車騎將軍的官職。賈充無法推辭,憂心如焚。直到十一月,眼看無法再拖,才準備前往。臨行前,他的親信為他在洛陽城西的夕陽亭餞行。賈充向荀勖求救。荀勖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一個辦法,他說: “這次出征,實在難以開口推辭。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你女兒嫁給太子司馬衷。到時候,用不著推辭,自然會留下來?!?正無計可施的賈充聽了此話,自然高興萬分。 最初,司馬炎打算娶衛(wèi)瓘的女兒為太子妃。賈充的妻子郭槐用大量金銀財寶賄賂皇后楊艷的左右侍從,請楊艷求司馬炎娶賈充的女兒。司馬炎說: “我選衛(wèi)家的女兒有五條理由,而不選賈家的女兒也有五條理由。衛(wèi)家的婦女有賢淑的傳統(tǒng),長得苗條美麗,皮膚潔白,而且多生兒子; 賈家的婦女卻歷來妒忌,長得又矮又丑,皮膚又糙又黑,而且生子不多?!钡珬钇G因為得了賈充妻子郭槐的許多禮物,固執(zhí)地堅持自己的意見。其他大臣如荀?、 荀勖等賈充的死黨, 為了將賈充留在京師,也極力宣揚賈充的女兒美麗賢淑。由于皇后和這些重臣一再向司馬炎說情,司馬炎做出讓步,決定娶賈充的女兒為太子妃。開始時選的是賈充的次女賈午,她長得雖不是多么美麗動人,但還算順眼。當時司馬衷13歲,賈午12歲,按說也算合適??墒琴Z午由于年齡小,個子太矮,穿禮服都撐不起來,于是就換了賈充的長女,年齡15歲的賈南風。賈南風又黑又丑,臉色黑中帶青,如同鬼怪一般。 泰始八年(272),賈南風被正式冊封為太子妃。 奸詐陰險 終成皇后 賈南風妒忌出奇,而且多權詐,能駕馭震懾太子,所以太子非常怕她。 說起賈南風的妒忌來,主要是受她母親郭槐的影響。郭槐是賈充的次妻。賈充前妻李氏是個美麗賢淑的女子,因為父親犯罪被誅,她被流放到邊遠地區(qū)。后來,賈充才娶了郭槐。司馬炎篡魏后,李氏被大赦回來。司馬炎特下詔允許賈充置左右夫人,意思是讓他迎回李氏與郭槐并為夫人。賈充的母親對李氏很有好感,也讓兒子迎回她日夜想念的兒媳。郭槐知道后大怒,又哭又鬧,聲稱賈充的功業(yè)是她幫助建立的,罪婦李氏哪能和她并列。賈充被鬧得沒有辦法,只好找借口答復司馬炎,說自己無德無能不敢設兩個夫人的盛禮。賈充與李氏曾生下兩個女兒,長女嫁給司馬炎的弟弟司馬攸為王妃。她聽說母親不能回家,三天兩頭在父親面前哭泣,責備賈充沒有良心。賈充心里慚愧,只好偷偷在城里為李氏蓋了房子,但自己始終沒敢去過一次。 郭槐的妒忌甚至達到了神經(jīng)質的地步。她先后生過兩個男孩,第一個男孩3歲時,乳母抱著他在窗外玩耍,恰逢賈充進屋,孩子高興地伸出兩手要求父親抱他,賈充便走過去從乳母手中接過孩子。不料被郭槐看見了,以為賈充與乳母關系曖昧,馬上氣勢洶洶地拉出乳母,將其活活打死。孩子因為失去乳母而啼哭不止,不久便生病死去。第二個兒子一歲多的時候,也因為乳母抱著,賈充走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頭,被郭槐看見,以為乳母勾引賈充,又把乳母活活打死。這個孩子失去乳母,不吃不喝,終日啼哭,不久也死去了。就這樣,賈充沒有養(yǎng)下一個男孩。 賈南風的妒忌酷虐更甚于其母。在太子宮里,稍不如意,就殺死宮人。一次,她聽說一個宮人為傻太子懷上了孩子,快臨產了,大怒,便派人將宮人帶到跟前,隨手抄起一支短戟,向宮人的大肚子上刺去。宮人慘叫一聲,向后倒去,隨著血花飛濺,一個正在蠕動的孩子掉在了地上,情景之慘令人目不忍睹。這件事傳到司馬炎耳中,立刻大怒,悔恨自己聽了楊艷的話,娶了這么個母夜叉。當時金墉城正好修整完,司馬炎決定將賈南風廢掉,打入金墉城冷宮,為太子另選賢淑女子為妃。 荀勖、馮紞、楊珧以及充華趙粲,共同求情營救,說: “嫉妒是女人的正常心理。賈南風年紀還小,等年齡大一點,自會改過?!?當時前皇后楊艷的妹妹楊芷已入宮當了皇后,是個知書達理、非常賢惠的女子,也對司馬炎說,賈南風還小,還可以教育,而且賈充是晉王朝的第一號功臣,不能因為賈南風就忘掉賈家的恩德。在眾人的勸說下,司馬炎漸漸消了怒氣,沒有再提廢太子妃的事情。 楊芷多次嚴厲告誡賈南風,要她恪守宮廷禮儀,不得胡來。賈南風不知道這是婆母在幫助自己,反而以為楊芷在公公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所以對楊芷十分痛恨。 司馬衷是個白癡,當時不少朝臣都認為他將來做皇帝是不行的。司馬炎雖然知道司馬衷是個白癡,但他不愿公開承認,如果承認了,那就等于承認自己在立太子的問題上辦了件荒唐事。為了堵住大臣的嘴,他便演了一出測試太子智力的把戲。 一次,司馬炎設下筵宴,命太子宮的大小官員都進宮歡宴,然后,讓手下寫了一個奏折,請示關于幾件事情的處理辦法,密封后派人送給太子,請他裁決。消息傳到太子妃賈南風耳中,把她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叫她的一個親信握筆代答。這個親信旁征博引,寫了一篇結構嚴謹、文辭華麗的處理意見。 她的另一個親信張泓看后認為不妥,連忙對賈南風說: “陛下知道太子不好讀書,如果看到這樣的文字,反而生疑,對太子不利。依我之見,不如就事論事,簡單明了地寫出處理意見為好。”賈南風一聽,覺得有理,就對他說: “你為我好好地為太子擬一篇,事情辦妥,我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 張泓是賈南風手下最有才能的親信,處理意見的草稿不一會兒便擬好,然后由太子抄寫好送交司馬炎。這邊司馬炎正在大宴群臣,接過送來的處理意見,仔細端詳了一番,覺得雖然文辭不佳,但道理講得清楚,自然十分高興,并且得意地拿給曾委婉地勸他更換太子的太子少傅衛(wèi)瓘看。衛(wèi)瓘明知有假,也不能說什么。從此也就堵住了那些說司馬衷是傻瓜的大臣們的嘴,再也無人敢提更換太子的事了。 太熙元年(290)四月,晉武帝死去,太子司馬衷繼位,改元永熙,尊皇后楊芷為皇太后,而太子妃賈南風也就順理成章地被封為皇后。 初次政變 鏟除楊氏 賈南風雖為皇后,但手中無權,一心想從楊氏手中奪取大權。楊駿也知賈后情性難制,對她有所畏忌。為了保住大權,楊駿多樹親黨,讓他的外甥等任近侍之職,讓他的黨羽統(tǒng)領中央禁軍。他為了取悅于眾,大行封賞,但為政嚴酷,剛愎自用,反而引起了朝臣的不滿。尤其是他排斥汝南王司馬亮等輔政,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對。這為賈后消滅楊氏后黨勢力提供了有利條件。 楊駿對殿中郎孟觀、李肇一向輕視,態(tài)度傲慢。二人遂暗中向賈南風抨擊楊駿,認為楊駿將危害國家。賈南風則利用這些人與楊駿的矛盾,密命他們陰謀誅殺楊駿,廢除皇太后楊芷。當她命司馬亮起兵討伐楊駿時,司馬亮堅決不干??墒牵斃钫赝ㄖ级角G州諸軍事的楚王司馬瑋時,司馬瑋大為高興,滿口應承,于是請求進京朝見。永平元年(291)二月二十日,司馬瑋和都督揚州諸軍事的淮南王司馬允抵達京城洛陽。 三月八日,由賈南風策劃的一場政變爆發(fā)了。孟觀、李肇在賈后的指使下,向晉惠帝司馬衷上奏,誣稱楊駿謀反; 晉惠帝深夜下達詔書,宣布對洛陽城內外全部戒嚴,撤銷楊駿所有的官職。同時,又下令東安公司馬繇率金殿禁衛(wèi)軍400人,向楊駿發(fā)動攻擊; 派楚王司馬瑋駐防司馬門; 任命淮南相劉頌為三公尚書,率軍保護金殿。 當時,楊駿住在位于皇家軍械庫之南的曹爽故宅。得到皇宮發(fā)生政變的消息后,楊駿緊急召集了文武官員會議。太傅主簿朱振勸楊駿說: “皇宮突然發(fā)生變亂,目標是誰,不問可知。定是宦官小人之輩,替賈后設計陰謀,對你不利。你最好焚燒云龍門(皇宮南門),用火勢威脅他們交出主謀,然后,再打開萬春門(皇宮東門),率領東宮及駐防城外的禁衛(wèi)部隊,擁護皇太子(司馬通)進宮,搜捕奸黨。宮內震動恐懼,一定斬殺主謀,送出人頭。不這樣的話,無法逃出此難?!睏铗E膽小懦弱,不能立即決定,推托說: “云龍門是曹叡建造的,花了不少工夫不少錢,怎么能燒掉呢?” 楊駿的黨羽見他不足以成事,都一溜煙地跑了。 當時,宮城內外隔絕,皇太后楊芷聽到惠帝下詔搜捕楊駿的消息后,萬分焦急,急忙寫了一封信射出城外,聲稱: “救太傅者有賞?!睕]想到,信射出后,被賈南風的偵探拾到,立即交給了賈南風。賈南風馬上把書信公布于眾,宣稱太后與楊駿共同謀反。又命弓箭手在附近樓上鎮(zhèn)壓,交叉射擊。楊駿見狀,驚慌失措,逃到馬廄里躲藏,被亂戟殺死。接著賈南風下密旨,迅速逮捕了楊駿的弟弟楊珧、楊濟及其他親戚、黨羽,全部屠滅三族,一夜之間殺戮數(shù)千人。賈后還怕晉武帝給楊駿的詔書外傳,又派親信李肇將楊駿所藏的文書之類全部焚毀。 三月九日,賈南風用皇帝的名義命令荀悝押送皇太后楊芷到永寧宮幽禁,準備借機將她致于死地。但這時楊芷仍是皇太后,賈南風不便驟下毒手,于是便暗中指使爪牙上表請求廢掉皇太后。經(jīng)過朝臣的激烈辯論,賈氏一派占了上風,楊芷被廢為庶人。隨后,賈南風又指使爪牙上表,說: “楊駿作亂,家屬本應斬首。之所以留下楊駿妻龐氏的性命,是為了安慰太后?,F(xiàn)在太后已廢為庶人,特請按規(guī)矩辦事,將龐氏交廷尉正法?!辈倏v在賈南風手心的惠帝,不得不下詔批準。 龐氏死后不久,楊芷也于元康二年(292)二月餓死。 再次政變 獨攬大權 三月十九日,晉惠帝司馬衷召汝南王司馬亮任太宰,與太保衛(wèi)瓘同時掌權輔政。楚王司馬瑋也被封為衛(wèi)將軍,直接掌握宮廷衛(wèi)戍。 司馬亮和衛(wèi)瓘十分討厭剛愎橫暴、喜愛誅殺的司馬瑋,打算剝奪他的軍權。司馬瑋因此憤恨司馬亮和衛(wèi)瓘,便主動向賈后靠攏。賈南風憑空得到一個親王助手,大為高興,遂留下司馬瑋擔任太子少傅。岐盛一向跟楊駿交情很好,但后來卻幫助司馬瑋圖謀楊駿。衛(wèi)瓘對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十分厭惡,打算逮捕他。岐盛聽到風聲后,遂與司馬瑋的另一個親信長史公孫宏秘密定計,向賈南風打小報告,誣諂司馬亮、衛(wèi)瓘,說二人打算廢黜皇帝,另立新君。賈后對司馬亮、衛(wèi)瓘共輔朝政非常不滿,于是決定利用司馬瑋與司馬亮、衛(wèi)瑾二人的矛盾,再一次發(fā)動政變。 太熙元年(290)六月,賈南風指使司馬衷親手寫下詔書,下達司馬瑋,讓他免去司馬亮和衛(wèi)瓘的官職。詔書寫好后,當天晚上派黃門送給司馬瑋。司馬瑋看到這項將釀成劇變的詔書,認為事關重大,不敢執(zhí)行,打算再行奏報,加以證實。黃門對他說: “那樣做可能使消息走漏,就不叫密詔了?!?司馬瑋遂命令公孫宏、李肇率軍包圍司馬亮王府,命侍中、清河王司馬遐逮捕衛(wèi)瓘。 司馬亮的部下聽到消息后,急忙向司馬亮報告,要求火速調兵抵抗。司馬亮不肯。轉眼之間,公孫宏、李肇軍隊已攀上院墻,大聲呼喊。司馬亮驚駭?shù)卣f: “我沒有二心,為什么這樣相待?!如果有詔書,請出示。” 公孫宏不理,督促軍隊進攻。司馬亮的親信對司馬亮說: “看情形是一場奸謀。王府中英雄才俊多如樹林,何不一決生死?!?司馬亮仍不肯這樣做,終于被殺。 與此同時,司馬遐率軍包圍了衛(wèi)府,衛(wèi)瓘左右的人要求抵抗,上書分辯,等到弄清詔書是真的時候,再死不遲。衛(wèi)瓘不接受,遂束手就擒。 司馬瑋年輕性險,對衛(wèi)瓘、司馬亮有私怨,對賈氏后黨也不滿。在殺死司馬亮、衛(wèi)瓘之后,他的部下勸他乘勢誅滅賈氏后黨的賈模(賈后從弟)、郭彰(賈后從舅),司馬瑋猶豫不決。賈南風也怕司馬瑋權勢太大,對自己不利。正無計可施,太子少傅張華通過黃猛建議賈南風說:“楚王(司馬瑋)一連殺死兩位重臣,天下權威將全部集中到他的手中,人主怎能平安?最好趁他的權勢尚未穩(wěn)固,指控他擅自殺戮,將他除掉。”賈南風對張華的建議完全同意,于是以皇帝的名義派人對司馬瑋的士兵說: “楚王假稱皇帝的旨意,殺了兩位大臣,大逆不道,請大家不要受他的蒙蔽?!笔勘鴤兟犃耍缓宥?,只剩下司馬瑋一人,呆若木雞,束手就擒。司馬瑋被扣上擅殺國家大臣的罪名,判處斬刑。公孫宏、岐盛同時被屠滅三族。 賈南風一箭三雕,既除去了楊氏集團,又殺死了司馬亮和衛(wèi)瓘,也殺死了司馬瑋。至此,賈南風把所有阻礙她獨攬大權的人全部排除,將朝廷完全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了。 皇后淫亂 宮廷丑聞 賈南風雖握有權柄,但悔恨自己不是皇帝而偏偏是皇后,無法像皇帝那樣隨心所欲地滿足自己的淫欲。太醫(yī)令程據(jù)長得個子高大,皮膚白皙,也很會討好賈南風。賈南風就借程據(jù)經(jīng)常給她看病的機會,將他留在宮中過夜。程據(jù)當然樂得應酬,只是冤枉了司馬衷,堂堂皇帝竟然不明不白戴上了一頂綠帽子。但賈南風并不以此為足,而是千方百計地尋找更多的面首。她經(jīng)常派年老的心腹奴婢,在洛陽城里尋找美男子,使他們入宮,與她交歡。賈皇后怕這種宮廷丑聞傳播出去,所以,把入宮的男子玩膩了之后,都一律處死。 一天,賈南風的淫欲大發(fā),又派年老的奴婢到洛陽城南去尋找美男子。老太婆來到城南,看到一個尉部小吏,長得面目清秀,如同女子一般。她心頭一陣高興,心想把他搞到宮中,一定會得到賈南風的厚賞,于是便連哄帶騙地把這位小吏拉進了一輛早已準備好的密封的車子,進了皇宮。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賈南風,聽到來了一位美男子,心中高興萬分,命心腹奴婢給小吏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換上華貴的衣服,又給他吃了一頓山珍海味,然后安排在一個豪華的房間里。賈南風終于盼到了夜幕降臨,急沖沖地來到美男子住的房間,和這位小吏過夜。由于這位男子過分英俊,賈南風舍不得讓他走,把他一連留在宮中十多天。最后,賈南風沒有像對待其他男子那樣把他殺掉,而是贈給了他一些華貴的服裝及金銀玉器,派人把他送出宮外。 就在這位小吏失蹤之后,賈南風的一位遠親被賊偷去了一批金銀財寶,向尉部報了案。十多天后,這位小吏突然顯身。 可是他已不是原來的裝束,而是完全變了模樣,衣裳華麗,舉止闊綽,尉部正為逮不住盜賊而發(fā)愁,一看這位小吏幾天之間變得如此豪華,就把他作為懷疑的對象,予以逮捕,并且讓他說出財富的來源。這位小吏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賈南風的遠親聽到這番口供,大吃一驚,而且羞愧難當,也就不敢再追究了。尉部也發(fā)現(xiàn)近來發(fā)生的一連串的失蹤案都與賈南風有關,再也不敢過問了。 謀害太子 費盡心機 賈南風雖恣意逞威,但她仍然有一塊心病,那就是自己沒有親生兒子??墒腔莸蹍s和謝夫人生了一個兒子叫司馬通。因為賈南風太兇虐,謝夫人剛有身孕時,便被司馬炎保護、隔離起來。司馬遹出生后,被司馬炎留在身邊。有一次,皇城中發(fā)生大火,司馬炎登樓觀察火勢。當時司馬遹才5歲,他拽住司馬炎的衣襟,拉到黑暗處說: “半夜三更,突然發(fā)生事變,應該特別戒備才對,火光照得通亮,不應該讓它照到陛下?!彼抉R炎對小孫兒的智慧極為驚奇。又有一次,司馬遹跟司馬炎到豬圈,看到一頭頭肥豬后對司馬炎說: “這些豬都很肥大,為什么不殺掉它們犒勞士兵,而使它們天天去吃那么多糧食呢?” 司馬炎認為他小小年紀說得很對,就按他的意見把豬殺了。司馬炎為有這樣一位早慧的皇孫非常得意,曾經(jīng)對文武官員稱贊他很像自己的祖父司馬懿。天下人也對司馬遹寄予很大期望。可是司馬衷開始卻不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兒子。一次,司馬衷去拜見司馬炎,和正在殿上玩耍的皇弟們一一握手。輪到司馬遹時,司馬炎說: “這是你的兒子。” 司馬衷這才知道自己有了兒子。司馬炎在世時,擔心司馬衷會葬送掉自己的江山,曾打算另立賢明的太子。之所以至死沒有廢黜司馬衷,主要是司馬衷有一個聰慧過人、聲譽頗佳的兒子司馬遹。 太熙元年(290)八月二十六日,剛當上皇帝的司馬衷封司馬遹為太子。 賈南風忌恨司馬遹被立為太子,只是由于時機不到,不便驟下毒手。司馬遹深知賈南風不會寬容自己,可畢竟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他認為只要給人留下不問政事的印象,就可以避免賈南風對自己的暗算。于是,他每日跟左右的人游戲、作畫,就是不認真讀書,甚至早上也不出席金鑾殿上的朝會。不料,司馬遹這樣做正中賈南風的圈套,于是,她密令宦官引誘太子揮金如土,胡作非為。 司馬遹的母親謝夫人出身屠家,帶有商人習氣。司馬遹也喜歡做買賣,在宮中設市場開店鋪; 又在西園賣菜、賣雞鴨、賣面粉等,收取錢財。在這些活動中,司馬通煉就一身絕活:用手掂肉,斤兩不差。本來太子宮預算50萬錢,司馬通常在一個月中消耗兩個月的用度,而仍不夠揮霍。太子宮有個官員也多次規(guī)勸司馬通,他哪里聽得進去。這樣,司馬通的名聲一天天壞下去,為賈南風廢太子打下了基礎。 司馬通性情剛烈,也不去討好賈南風。這時,曾和司馬通結怨的賈謐也在賈南風面前陷害司馬通,說: “太子聚斂金銀財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矛頭恐怕正對著我們賈家。 如果皇上駕崩,他坐上寶座,依照我們對付楊氏集團的手段,把我誅殺,把你廢黜,囚禁金墉城,可是易于反掌。不如及早下手,另行選立性情溫順的,才能保住自己。”這話正中賈南風下懷,于是,她便開始宣揚司馬通的缺點和短處,使遠近皆知。賈南風又詐稱自己已懷身孕,下令供應稻草等其他分娩用具,然后暗中把妹妹賈午的嬰兒韓慰祖抱進皇宮,打算接替太子的地位。 賈南風的母親郭槐深知賈南風沒有兒子是一大缺憾,就勸她撫愛太子,以便為自己留條后路。郭槐病重時,司馬遹親自伺候,使郭槐深受感動。臨死前,她拉著賈南風的手,一再勸她要好好對待太子。賈南風根本沒有聽進郭槐的話,反而更加快了陷害太子的步伐。 元康元年(299)十二月,太子司馬遹的長子司馬虨患病,司馬通請求封司馬虨一個王爵,司馬衷不準。司馬虨病得很重,司馬通忙不迭地為兒子請巫師向上天祈禱,以求病情好轉。賈南風得到消息,認為陷害司馬通的時機已到,便三次派人前去探視,并說皇帝讓司馬通快去。二十八日晚,賈南風又給司馬遹發(fā)了一封信,再次催促。二十九日一早,司馬通急急忙忙來到宮中,見到了皇帝司馬衷。司馬衷讓他去見皇后。司馬遹來到賈南風的住處,卻不見賈南風,而是被領到一個空房間里。賈南風派宮女陳舞送來美酒三升,紅棗一盤,命司馬遹全部吃下。司馬遹從來不能喝酒,就向陳舞申明他沒有三升的酒量,請她轉告皇后。正在這時,遠處傳來賈南風的聲音,說: “你平常為了討皇帝的喜歡,還飲兩杯,現(xiàn)在怎么就拒絕喝了呢?父皇賜給你酒,是祝福道文(司馬虨的字)的病好轉?!甭牭绞琴Z南風的聲音,司馬遹趕忙跪在地上,用哀求的語氣解釋說: “陛下朝會的時候,我怎么敢推辭,總是勉強地喝一點??晌覐膩頉]有在一天之內飲過三升酒呀!況且今天還沒有吃早餐,就急急趕來了,如果空腹喝下這三升酒,定會酩酊大醉,不好去晉見您呀!” 賈南風勃然大怒,提高了嗓門說: “你真是忤逆不孝!教你飲酒,你不飲酒,難道酒中有毒!” 司馬遹迫不得已,只好飲酒。當喝下兩升的時候,司馬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請求把剩下的一升帶回去再喝,陳舞哪肯答應,非逼司馬遹喝完不可。當司馬遹把剩下的一升喝下肚子的時候,身熱心躁,頭腦昏亂,身不由己;賈南風命黃門侍郎潘岳擬就一份草稿,又派宮女承福帶著筆墨紙硯,來到了司馬遹所在的房間。宮女承福傳賈南風的話說: “皇上讓你抄寫這份文件?!?司馬遹驚疑地坐起來,當聽到是皇上讓他抄寫文件時,只得從命。潘岳擬就的兩張草稿,一張寫道: “陛下應該自己裁決,不然,我就要對你不客氣; 中宮(皇后)也應該自己裁決,不然,我也要親手去結束你的性命?!?另一張寫道: “請謝妃(司馬遹的母親謝玖)同時行動,切勿猶豫,以防后患?!彼抉R遹昏醉之中,神志不清,就照抄了一遍,自己也不知抄了些什么。當承福拿著抄寫的信件給賈南風看時,只見字跡歪斜潦草,寫得亂七八糟,不清楚的地方,又讓人補充好,然后差人送給司馬衷。 次日,司馬衷駕臨式乾殿,召集文武百官,命黃門令董猛拿出司馬通照抄的信箋和已在青紙上寫妥的詔書,說: “這是司馬通的信箋,內容如此,應該處死?!彪S后,把信箋交給出席的親王、公爵及其他高級官員傳閱。大家目瞪口呆,沒有人敢發(fā)言。這時,老臣張華說: “這是國家最大的災難。自古以來,常因為廢黜太子引起變亂?,F(xiàn)在晉王朝建立的時日尚短,若在此時更換太子,恐怕是國家的災難。請陛下三思!” 另一大臣裴頠則認為,應首先查明傳遞這份信箋的人,然后和司馬通平常的筆跡比較一下。不然的話,可能有假。賈南風立即拿出司馬通平時所寫的書札、報告之類。大家對照之后,無人敢說不是司馬通的筆跡。賈南風又讓董猛出面,假稱長廣公主(武帝司馬炎的女兒,嫁給甄德)有話,對司馬衷說: “事情應當馬上決定,文武百官卻在你一言,我一語!有不接受誅殺詔書的,應按軍法從事。” 然而大家仍在議論紛紛,直到太陽西斜,還不能作出結論。賈南風擔心這樣持續(xù)下去于己不利,于是改變主意,建議撤銷死刑,僅廢黜太子為平民。 司馬通被廢為庶人后,改穿了平民服裝,步行走出太子宮承華門,然后乘上一輛破舊的牛車。賈南風命東武公司馬澹率兵卒押送司馬通、太子妃及3個兒子,一齊囚禁于金墉城。不久,在賈南風的指使下,誅殺了司馬通的母親謝玖、妃子蔣俊。 賈南風并沒有就此罷休,又命一個黃門向宮廷自首,主動招認打算與太子司馬通合謀殺害皇帝?;实巯略t,把黃門的口供筆錄下來,送給文武大臣傳閱; 然后命東武公司馬澹率武裝部隊1000人,押解司馬通前往許昌(今河南許昌)囚禁。 司馬通被押解到許昌后,寫信給被迫離婚的妻子,訴說自己的冤枉,請求岳父大人王衍幫助申冤。王衍為保全自己的名位,始終沒有這樣做。 就在這時,不斷傳言說宮中有人要廢黜賈后,迎回太子。賈后聽后十分擔心,決定將太子置于死地。三月二十二日,賈南風命令她的情夫太醫(yī)令程據(jù)配制叫巴豆杏子丸的毒藥,以皇帝的名義,命黃門孫慮前往許昌,毒殺司馬遹。司馬遹自從被押解到許昌后,深怕受到謀殺,常在床前自己煮飯。孫慮把來意告訴負責看守的持書御史劉振,劉振遂把司馬遹移到一個小院,斷絕飲食,希望把他活活餓死,但宮女們偷偷地從墻外遞進飯菜。孫慮等得不耐煩了,就強迫司馬遹服毒,司馬遹不肯。一次,孫慮趁司馬遹上廁所的機會,用藥杵將司馬遹擊斃。這年,司馬遹才23歲。 螳螂捕蟬 黃雀在后 就在賈南風設下圈套準備害死太子的時候,早就在窺探時機的野心家、右將軍司馬倫正在準備害死賈南風。 司馬倫是司馬昭、司馬師的九弟,汝南王司馬亮的弟弟。他不像幾位哥哥那樣,或足智多謀,或英俊有為,而是一個渾渾噩噩、才能低下的庸碌之輩。司馬倫聽信手下一個佞臣孫秀的計謀,多年來一直討好賈、郭兩家,深得賈南風的信任。太子被廢后,東宮舊將憤憤不平,打算除掉賈南風,恢復太子的地位。他們看到司馬倫是個見利忘義的家伙,手中又有兵權,可以利用,于是向孫秀陳說利害,讓他鼓動司馬倫起兵。司馬倫很快同意了。但臨起事時,孫秀說: “太子很聰明,如果能回東宮,肯定不聽我們的話。你向來依附賈后是眾所周知的,現(xiàn)在就是幫助太子回到東宮,太子也會說你迫于形勢,并非真心,不會感激你的恩德,沒準將來還會找你的麻煩。不如先別動手,等賈后害死太子,咱們再以為太子報仇的名義除掉賈后。這樣,不但可以避禍,還可以得志呢!” 于是,孫秀派人行離間計,促使賈南風殺死了太子,然后開始起兵對付賈后。 永康元年(300)年四月三日深夜三更時分,司馬倫和孫秀策劃的政變行動開始。司馬倫把假的皇帝詔書下達給京師 “二衛(wèi)”所屬皇宮三區(qū)禁衛(wèi)營: “皇后(賈南風)與賈謐等人謀殺了太子。今天命車騎將軍(司馬倫)入宮,廢黜皇后。各將領應聽從命令。事情完畢后,晉將吳中侯; 如果拒絕,誅滅三族?!比w將士聽命。司馬倫再假傳圣旨,打開宮門,武裝部隊在夜色掩護下入宮,到御道之南布防。又命令齊王司馬冏率100人沖向后宮。 賈南風突然看到齊王司馬冏,大吃一驚,問道: “你來干什么?”司馬冏神氣十足地對賈后說: “奉詔書逮捕皇后?!辟Z南風也不示弱,說: “只有我才可以下詔書,你哪里來的詔書?” 然后向司馬衷呼喊: “陛下的妻子被人廢掉,你不久就會廢掉自己!”她哪里知道傻皇帝早已失去了自由。賈南風又問司馬冏: “起事的是誰?” 司馬冏說: “梁王(司馬肜)、趙王(司馬倫)。”賈南風后悔一直全力對付司馬通,想不到大禍另有所在,說: “拴狗當拴脖子,卻去拴尾巴,怎么會不失敗呢?”賈南風看到大勢已去,只得束手就擒。隨后,惠帝在司馬倫的挾持下,下詔貶賈南風為平民,羈押建始殿,又下詔搜捕賈氏黨羽。 這個黑丑矮小、兇殘無比的賈南風,終于在永康元年(300)四月,被司馬倫矯詔用金屑酒賜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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