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瑞：（唱）　只見王媽抱兒去。
                          但留一子聊勝無?！?下)

　　　　 (李三娘孝服抱孩子上)
李三娘：(唱）　可恨儂夫去世早，
    　　　　　膝下無兒斷根苗。
      　　　　 縱然有子在懷抱，
   　　　　　　不幸是個(gè)女兒曹。 
    　　　　　想起來教人好煩惱，
    　　　　　獨(dú)坐深閨太無聊。　(坐)
　　　　儂乃李三娘。儂夫去世、只留下這個(gè)女孩子。只是無有兒男、教人怎生
        度日也。    
　　　　(王氏抱子上)
王  氏：（唱）　懷抱一雙小孩子，
　　　　　　　　來到李家舊門閭。
    　　　　　　舉手輕輕叩小戶，  (叩門)
李三娘：（唱）　原來是王大嫂懷抱兩兒。
　　　　大嫂請(qǐng)坐。
王  氏：有座。
李三娘：大嫂你懷中那里這兩個(gè)小孩子。
王　氏：呵、嫂嫂你聽呀。  
　　　?。ǔ≈芗乙惶サ秒p喜，
    　　　　　　產(chǎn)后母子便分離。
    　　　　　　他父親痛哭還流涕，
    　　　　　　兩個(gè)兒無有人提攜。
    　　　　　　因此教我定巧計(jì)，
　　　　　　　　有兒無娘怎成立。
    　　　　　　我言說三娘通大義，
    　　　　　　為夫買子費(fèi)心力。
    　　　　　　他愿將一個(gè)賣與你，
    　　　　　　這一個(gè)全當(dāng)我親生的。
    　　　　　　嫂嫂如果能收理，
    　　　　　　有子老來可憑依。
李三娘：（唱）　三娘聽言心歡喜，
    　　　　　　這事真能兩便宜。    
    　　　　　　走上前來施一禮，　(拜)  
    　　　　　　請(qǐng)將小兒看詳悉。   
　　　　大嫂、這兩個(gè)孩子、一個(gè)賽如一個(gè)、到底把那個(gè)賣給我呢嗎。
王  氏：就把他這個(gè)兄弟賣給你吧。  (付小兒、三娘接兒)
李三娘：這個(gè)孩子和那個(gè)孩子一模兒一樣、你可怎曉得這是他兄弟來。    
王  氏：嫂嫂你看這個(gè)孩子左手心中、有個(gè)十字紋、所以我認(rèn)得。
　　　　(看) 
李三娘：果然左手心中、有個(gè)十字紋。這不是手心這個(gè)紋、誰也認(rèn)他不得。
王　氏：正是得。你看你這個(gè)女孩子、不久便可以離乳、教這個(gè)孩子吃個(gè)接奶、
        將來長大成人。為你送終、你看如何。
李三娘：你也太遠(yuǎn)慮了。只說人家把兒賣給我、到底得多少銀子。
王　氏：貪和你說笑、就把正事忘記了、他父親也不是靠賣兒女過活的。只因
        兩個(gè)孩子、無人經(jīng)理、因此賣給你一個(gè)、交與我一個(gè)。你給多給少、
        還是給我乳養(yǎng)這個(gè)孩子使用。我不過看著沒娘的兒子可憐、（指小兒）
        沒兒的人也可憐、（指三娘）因此發(fā)了一點(diǎn)慈悲、兩向成全。彼此調(diào)
        濟(jì)、十兩也不多、半斤也不少。就是嫂嫂十分無力、老身全當(dāng)積些德、
        將這個(gè)孩子干脆乳養(yǎng)上幾年、有什么要緊?？偙葨|廟里燒香、西廟里
        撥火、強(qiáng)許多也。
　　　?。ǔ∩┥┖伪靥蜌猓?br> 　　　　　　　　我只為小兒肚子饑。
　　　　　　　　愛老慈幼是道理，
　　　　　　　　那個(gè)計(jì)較這高低。
李三娘：大嫂言之是理。家中現(xiàn)有紋銀十兩、你且隨身帶上。以后再有緩急、
        還可以隨時(shí)接濟(jì)。?。ǜ躲y）
王　氏：這就不用說了。只是我還有句話說。
李三娘：大嫂有甚么話、可講出口來。
王　氏：嫂嫂不知、我平日最愛說媒、今日不覺不意的這個(gè)舊病可犯了。
李三娘：大嫂真可笑、這樣大的孩子、那里湊巧的就有個(gè)媒教你說呢。
王　氏：這也不要南里北里的作合、現(xiàn)現(xiàn)成成的一對(duì)兒夫妻、在這里呢。
李三娘：那里湊巧的就有現(xiàn)成的媒教你說哩。
王　氏：這不是現(xiàn)成的一對(duì)兒夫妻嗎。你這個(gè)女孩子、將來總是要嫁人的、這個(gè)
        男孩子、將來也是要娶妻的、還不如教這兩個(gè)孩子、小時(shí)仍呼作姊弟、
        大了便作成夫妻、倒省得你南里北里與兒擇媳、也省得你東里西里為女
        擇婿、豈不一舉兩得。將來女婿便是兒、媳婦便是女、倒省卻許多。老
        身便與這兩個(gè)孩子作媒、豈不湊巧萬分。
李三娘：這倒可通。但是這話若早說明、倒教他姐兒兄弟在一塊兒難處、不如等
        他大了、再好發(fā)表。發(fā)表以后，便成婚禮、豈不是好。
王　氏：這更妥當(dāng)了。
李三娘：大嫂你實(shí)在想的周到。還有一件事、請(qǐng)你費(fèi)心。
王　氏：甚么事情、你且講來。
李三娘：也莫有甚么事講、你費(fèi)心與這孩子起個(gè)名子才好。
王　氏：這有何難。他既與你作兒、自然是要姓李、你這個(gè)女孩子、名叫李晚春、
        這個(gè)兒子他母親死后、今日遇你、他才有了生氣、便叫他李遇春吧。
李三娘：這就妙極了。
王　氏：如此好好將遇春孩兒撫養(yǎng)、我便去也。
　　　　（唱）　辭過三娘回家轉(zhuǎn)?！。ǔ鲩T）
李三娘：（唱）　急忙送你到門前。
王　氏：免送了?！。ㄏ拢?br> 李三娘：（唱）　轉(zhuǎn)身即便回家院，
　　　　　　　　從今養(yǎng)育小兒男。

第三回　　勸　　夫

　　　?。ㄕ缡弦Z蓮香上）
甄　氏：（唱）　儂的夫輕薄又浪蕩，
　　　　　　　　偷花盜柳窺東墻。
　　　　　　　　屢次勸他出迷惘，
　　　　　　　　唇焦舌敞口難張。
　　　　　　　　誰料他欠下風(fēng)流帳，
　　　　　　　　如風(fēng)似蝶亂尋香。
　　　　　　　　今晚月光已東上，
　　　　　　　　還不見回家到小房。
　　　　　　　　莫不是又入他人帳，
　　　　　　　　橫塘暗渡野鴛鴦。
　　　　　　　　說到此真教人無法可想，
　　　　　　　　深閨里只覺得有臉無光。
　　　　儂乃賈門甄氏、身配賈連城為妻。只因儂夫輕薄浪蕩、平日與東鄰周仁
        祥之妻、竟做出茍且之事。今晚這般時(shí)候、怎么還不見回來、想必是又
        過東鄰訪舊。連香孩兒、你父親這時(shí)怎么還不見回家、倒教我提心在口。
賈蓮香：母親、我爸爸今晚曉得往那里去了、半夜三更的還不見回來、我都候的
        渴睡了。   
甄　氏：你父親走的那地方、你如何猜得著。夜已深了、你且睡去、待為娘獨(dú)自
        等候了。
賈連城：（唱）　耳聽有人將門喚?！?在簾內(nèi))
　　　　(賈連城立墻上)
賈連城：（唱）　急忙跳墻回家園。　(跳下) 
甄　氏：（唱）　耳聽墻角人聲顯，
　　　　　　　　且啟門關(guān)看一番。?。ㄩ_門、賈連城猛入懷、甄氏驚）
甄　氏：隔壁鄰舍快來打救、我家有了賊了。（賈連城掩甄氏口、甄氏又喊）
賈連城：你不要胡叫亂喊、我并不是別人。
甄　氏：你是那個(gè)。
賈連城：賢妻莫要憚怕、我便是你丈夫。再不要大驚小怪、看教別人聽見了。　
       （同進(jìn)門、甄氏看連城）
甄　氏：原來是你?！。ㄍ@、出氣、不言、甄氏慢問）你幾忽將人的魂嚇吊
        了。既然是你、為什么不從門里走、反從墻上過、這是何故。
賈連城：哎、這個(gè)。
甄　氏：這個(gè)甚么、你講出口來。
賈連城：賢妻不知、為夫正在東鄰周仁祥家中、忽聽周仁祥從外邊回家、叩門甚
        急、因此為夫著忙、從墻上跳過來了。
甄　氏：你既到他家去、想必是要見他家的人。為甚么聽得有人叩門、便將你嚇
        的跳墻越堵、轉(zhuǎn)臉失色。難道你偷人家不成。
賈連城：賢妻、你看我豈是做賊的那些人嗎。
甄　氏：你既不做賊、為甚么神出鬼沒、貓顛狗竄的從墻上走起小路來了。
賈連城：你莫要佯裝不曉、我實(shí)對(duì)你說。就是周仁祥家那個(gè)媳婦、不曉得和我有
        甚么緣分、總是撕不利來扯不斷。今晚可尋那舊好去咧、所以受了這場(chǎng)
        大驚。
甄　氏：怎么你連這個(gè)賤人、還莫有斷絕。你還說你不是做賊的、那些做賊的人、
        迫于饑寒、竊盜人家的財(cái)物、說起來還有情有可原。照你這樣偷花盜柳、
        與作賊有何差別。況且貶損自己的人格、破壞他人的閨閣、萬一敗漏、
        連你的性命也不可保、比那些賊盜的情罪還重也。
　　　?。ǔ〕Ｑ缘廊f惡淫為首。
賈連城：這分明是行善呢、可作甚么惡來些。

第四回　　拒　　兄

　　　?。ㄇ皥?chǎng)設(shè)帳、馬氏在帳內(nèi)）
馬　氏：（唱）　昨夜西城曾弄險(xiǎn)，  (出帳)。
    　　　　　　今晨睡到日三竿。
    　　　　　　醒來只覺腰肢倦，
　　　　　　　　下床無力懶動(dòng)彈。
    　　　　　　回頭先把孩兒喚，
　　　　牛兒快起來吧、(牛娃從帳中出來)
牛　娃：孩兒起來了。?。R氏引牛娃）
馬　氏：（唱）　隨為娘閑步大庭前。
　　　　儂乃周仁祥之妻馬氏。我哥哥周仁瑞在陜西經(jīng)商、十有余年并無音信。
        我和儂夫連小兒三口人的過活、實(shí)在逍遙自在。只是我和西鄰賈連城有
        些茍且、昨夜儂夫叩門、幾乎嚇殺了。幸喜將賈郎從墻上抵弄過去、倒
        沒有甚么蹤跡。今晨起來、好不羞慚人也。
　　　?。ㄖ苋嗜鹨芴煊由希?br> 周仁瑞：（唱）　在陜西經(jīng)商十八載，
    　　　　　　只落下這個(gè)小男孩。
    　　　　　　客囊空虛又累債，
    　　　　　　卻幸我年老回家來。
　　　　從前我將孽生二子、一個(gè)賣于他人、丟下這個(gè)孩子、起名周天佑。幸喜
        王大嫂與我乳養(yǎng)成人、今年一十六歲。只恨生意歇業(yè)、只得攜兒回家。
        我且莫說兄弟呀、兄弟呀、為兄雖說生意不成、從今兄弟團(tuán)聚、這也就
        算是天倫之樂了。講話中間、已到門首。天佑兒這便是咱家屋子、速快
        叩門阿、哈哈哈?！。ㄟ甸T）
周天佑：開門來、開門來。
馬  氏：（唱）　忽聽門外有人喚，
    　　　　　　緊走幾步到門前。
    　　　　　　雙手啟開兩門扇，
    　　　　　　原來是一老者一個(gè)少年。
周仁瑞：（唱）　老漢門外仔細(xì)觀，
    　　　　　　見一婦人站門前。
    　　　　　　想必是兄弟成親譽(yù)，
    　　　　　　膝下已有小兒男。
　　　　啊、哈哈哈。是我一十八年、不曾回家、我兄弟他已娶妻生子了、呵哈
        哈哈。
馬　氏：這位老頭子你是何人。
周仁瑞：你莫非是周仁祥之妻。
馬  氏：是得、認(rèn)的不錯(cuò)。
周仁瑞：是呵、我當(dāng)真認(rèn)的不錯(cuò)、呵哈哈哈。我不是別人、便是你哥哥周仁瑞回
        家來了、待我進(jìn)門?！。ㄟM(jìn)門）
馬  氏：慢著。人生面不熟的、只管往進(jìn)走里。待我給人家招呼一聲、你且站著。 
周仁瑞：是是是、我就站在這里、你回去與我兄弟招呼一聲。
馬  氏：待我招呼—聲、看到底是不是?！。?、轉(zhuǎn)身）當(dāng)家的快起來、門上有
        客人來了。 　(周仁祥自帳出介）
周仁樣：那里來的客人呢。
馬　氏：我也認(rèn)不得、聽說是你哥哥。
周仁祥：哥哥在陜西十幾年、沒有音信、快教我看去。
馬  氏：還引著一個(gè)十五六歲的小孩子。
周仁樣：那里個(gè)小孩子來。是了、大概當(dāng)了掌柜的了、回來帶的相公。你莫有看
        那外局面上帶銀子沒有。
馬　氏：外局上看起來、連討飯的差不多、還帶甚么銀子呢。
周仁祥：這個(gè)樣兒羞的怎能回家呢。待我先看是不是。（出門）
周仁瑞：那是兄弟。
周仁祥：那是兄長?！。ㄍM(jìn)門）
周仁瑞：（唱）　—十八載不相見，
　　　　　　　　誰料今日得團(tuán)團(tuán)。
周仁祥：（唱）　今日得見兄長面，
　　　　　　　　不由教人心痛酸。
周仁祥：哥哥你在陜西一十八年、生意可曾如意。
周仁瑞：你看弄成這般光景、還說甚么如意。但得生還故鄉(xiāng)、這便算是萬幸、兄
        弟呀、你如今也娶了妻了。
周仁祥：為弟倒娶下妻了。賢妻、快與哥哥兒見個(gè)禮兒。
馬　氏：哥哥在上、弟妻有禮。
周仁瑞：免禮了。兄弟呀、你如今也得下子了。
　　　　哥哥、為弟如今也得下子了。牛兒快來、給你伯伯作個(gè)揖兒。
　　　?。ㄅＭ拮饕?。周仁瑞拉牛娃）
周仁瑞：小侄說是你來來來呵。
　　　?。ǔ∫灰娢嶂缎臍g喜。
馬　氏：這回來引下誰家的這個(gè)孩子。
周仁祥：待我問過。哥哥、這誰家這個(gè)孩子。
周仁瑞：這便是為兄的兒子。
　　　?。ǔ】炫c你叔父叔母先拜揖，　
        （周天佑向周仁祥馬氏作揖、馬氏驚退）
　　　?。ǔ∧愕苄侄艘残卸Y，  (引二子揖)
　　　?。ǔ∵€望你讓棗又推梨。
周仁祥
　　?。哼@回來沒掙下銀錢、還給我引回來個(gè)兒男、這將來豈不是后患嗎。
馬　氏
馬  氏：你先問他這個(gè)兒子從那里的。
周仁祥：哥哥、你回來引下誰家這孩子。
周仁瑞：只管說是我的兒子、難道我把人家的兒子引回來不成。
周仁祥：哥哥你這個(gè)孩子、是那里來的呢。
周仁瑞：這才問的可笑、聽我與你講來。
　　　?。ǔ≡陉兾鹘?jīng)商十八載，
　　　　　　　　迫迫切切混過來。
　　　　　　　　只因娶妻又累債，
　　　　　　　　臨死丟下兩男孩。
　　　　　　　　莫奈何便將那個(gè)賣，
　　　　　　　　留下這個(gè)引回來。
　　　　　　　　娶妻生子何足怪，
　　　　　　　　兄弟無須加疑猜。
　　　　　　　　兩鬂蒼蒼誰堪賴，
　　　　　　　　有子不論才不才。
周仁祥：照這樣說、你在陜西還辦老婆子來。
周仁瑞：不錯(cuò)。
周仁祥：你為甚么回來把我嫂嫂不搬上呢。
周仁瑞：只管說死了、我搬回來也是一付靈柩。
周仁祥：你說了個(gè)一干二凈。拿下這無憑無據(jù)的這話、給我遺后患咧。你說你在
        陜西娶了十二個(gè)金釵、誰見來呢。
馬  氏：老哥哥、可說兄弟媳婦輕量了你了。你鬧成這個(gè)光景、你還能辦個(gè)老婆
        子、人家誰跟你著是尋著跳溝呢嗎。這是誰的娃、教人家的娃回去。你
        看咱家屋里、沒個(gè)雜木屑兒、再不要拿這個(gè)野種、亂先人的宗派了。
周仁瑞：（唱）　聽言不由氣上臉，
　　　　我我我的兒呀。
　　　?。ǔ〕髬D出言真欺天。
　　　　　　　　十余年不曾回家轉(zhuǎn)，
　　　　　　　　回家來便生這事端。
   　　　　　　甜言對(duì)他三冬暖，
    　　　　　　惡語傷我六月寒。 
　　　　　　　　只說兄弟得相見，
    　　　　　　誰料骨肉難成全。
　　　　　　　　只圖你講張巧為幻，
　　　　　　　　全不想頭上有青天。
　　　　　　　　這口惡氣怎能咽，
　　　　　　　　忍不住一聲聲口呼祖先。
　　　　好不氣，好不氣。  (悶坐)
周仁祥：哥哥且不用上氣。你是我哥呢、雖然在外沒有掙下銀錢。我把你養(yǎng)活到
        老、也不要緊。只是這個(gè)沒根底的兒子、我可是絕對(duì)的不承認(rèn)。   
周仁瑞：慢著、慢著。你曉得先人留下這負(fù)郭百畝之田，面場(chǎng)五畝之宅、你我均
        有應(yīng)得。你與我分給一半、這個(gè)兒子承認(rèn)也在你、不承識(shí)也在你。
馬　氏：我曉得你引上沒底沒案的這娃、指住這回家分家當(dāng)來了、心里想了個(gè)純。
        (指周天佑)    
周仁祥：那里的神、那里的鬼、跑到這兒分我的家當(dāng)來了。
周仁瑞：（唱）　恨氣不過用頭碰，
　　　　　　　　我和你徹底要究清。  (碰)
馬　氏：這是異姓亂宗么、你不敢告他去嗎。
周仁祥：（唱）　我要往縣去告你，
　　　　　　　　和你總要見高低。
周仁瑞：（唱）　我便隨你到縣里，
　　　　　　　　那怕你把堂鼓擊。
周仁祥：（唱）　家事一切交與你。
馬  氏：一切有我、你去。
周仁祥：（唱）　急忙到縣辯是非。  (下)
周仁瑞：（唱）　我的兒隨父莫短氣，
　　　　　　　　到公衙再好論高低?！?引子下)
馬  氏：（唱）　兄弟一同到城里，
　　　　　　　　這個(gè)官事好平息。
　　　　見了官、官一看就明白、還要問呢嗎、牛兒隨著娘親來。
　　　　 (下)

第五回　　敘　　親

　　　　(李遇春引李晚春上)
李遇春：姐姐隨上些。
　　　?。ǔ∠壬袢詹辉陴^，
　　　　　　　　且在家中取書觀。
　　　　　　　　請(qǐng)姐蛆伴我學(xué)針線，
　　　　　　　　姊妹對(duì)坐在窗前。
李晚春：（唱）　正在后院學(xué)針線，
　　　　　　　　兄弟請(qǐng)我到庭前。    
　　　　　　　　手持女工出后院，
　　　　　　　　問兄弟請(qǐng)姐姐有何事端。
　　　　兄弟你不趕忙往書館讀書、請(qǐng)姐姐來到庭前、有甚么事。
李遇春：姐姐不知、今天先生有些應(yīng)酬、不在書館、母親恐怕我在書館和人家孩
        子打架、著兄弟就在家中讀書。因而兄弟請(qǐng)姐姐來到庭前、學(xué)習(xí)女工、
        為兄弟作伴。
李晚春：原來兄弟請(qǐng)姐姐給你當(dāng)伴讀呢。你看天朗氣清、窗明幾凈、正是讀書之
        時(shí)、待姐姐與你打掃書案。(收拾書案)兄弟、 這光陰如箭、須要愛惜。
        姐姐與你作伴、你還是潛心向?qū)W也。
       （李遇春坐前場(chǎng)左邊觀書、李晚春在右邊刺秀）
　　　?。ǔ⌒值艽扒鞍褧睿?br> 　　　　　　　　姐姐一旁把線穿。
　　　　　　　　姐弟二人同作伴，
　　　　　　　　天倫樂事非偶然。
　　　　　　　　可恨女兒難久站，
　　　　　　　　出嫁便要辭家緣。
　　　　　　　　母女姊弟怎留戀，
　　　　　　　　想起教人好心酸。
李遇春：（唱）　在窗前細(xì)把唐詩玩。
　　　　 這首詩妙想出天然。  （讀詩）
　　　?。ㄗx）　三日入廚下，
　　　　　　　　洗手作羹湯。
　　　　　　　　未諳姑食性，
　　　　　　　　先遣小姑嘗。
　　　　王穎川先生這首詩、真是妙想天開。
李晚春：兄弟你讀的甚么詩、還給他下了妙想天開四個(gè)字兒的評(píng)語。
李遇春：姐姐、先生前天與我講了幾首唐詩、兄弟讀起來覺得很有趣味、信口便
        加四個(gè)字兒的評(píng)語、便是斗膽妄評(píng)了。
李晚春：那是甚么詩句、你先與姐姐念兩句兒、著姐姐聽你評(píng)的恰當(dāng)不恰當(dāng)。
李遇春：這是王穎川詠新嫁娘的一首五言絕句。首一韻便是三日入廚下、洗手作
        羹湯、這個(gè)話頭很淺近、意思卻是很深遠(yuǎn)的了。
李晚春：兄弟、這首詩姐姐也曾知道、他首一韻也不過直敘事、并沒有甚么深意
        思。
李遇春：姐姐你把這兩句詩并莫有細(xì)心玩味。你想剛才出嫁的個(gè)新娘子、停了三
        天、便入廚下。進(jìn)了廚房、自然要作羹湯、他老先生偏偏下了洗手的兩
        個(gè)字、這兩個(gè)字這意思實(shí)在深得很很。
李晚春：呵、這媳婦兒家進(jìn)廚房做飯、自然是要洗手、所以他說洗手作羹湯。這
        還是敘事呢、不過敘事真切就是了、可有甚么深意思呢。
李遇春：姐姐你不知道、若是取上三頭五載的那媳婦兒、進(jìn)了廚房不洗手還不要
        緊。但是娶著來三兩天的那新媳婦兒、進(jìn)了廚房、這兩個(gè)手實(shí)在非洗凈
        不可、所以我說是妙想天開。
李晚春：呸、那是人家妙想天開倒是你妙想天開了。你聽你把那樣好的詩講的怪
        味的。
　　　　(李三娘王氏同上)
李三娘：嫂嫂、你我一同在家中少坐片刻也。
　　　　（唱）　嫂嫂隨我家中坐，
　　　　　　　　坐在家中敘過話。
王  氏：（唱）　只見兒女前庭坐，
　　　　　　　　讀書刺繡好快活?！。ㄍ泶河龃和穑?br> 李遇春
　　?。簨寢尩搅?、孩兒這里有禮?！?揖、拜)
李晚春
王　氏：嫂嫂、多日不見兩個(gè)孩子、一下出息的不能說了。一個(gè)專心兒刺繡、一
        個(gè)專心兒讀書、這才是書聲女工、家庭美風(fēng)。將來一定能光大門第、也
        不枉你受了這半輩子苦。
李三娘：嫂嫂過獎(jiǎng)、你我一同坐了?！。ㄍ?、晚春、遇春仍坐刺繡讀書）
　　　　（唱）　小冤家虧你得收管，  （指遇春）
　　　　　　　　只說和她結(jié)姻緣?！。ㄖ竿泶海?br> 　　　　　　　　為的是家中難立站，
　　　　　　　  并不曾與他說根源。
　　　　　　　　他姊弟成長今有盼，
　　　　　　　　也應(yīng)對(duì)他仔細(xì)言。
　　　　　　　　嫂嫂從前曾牽線，
　　　　　　　　今日憑你敘一番。 
王　氏：從前收養(yǎng)他的時(shí)候、我也是體貼你。你想你寡婦失業(yè)的、給兒聘妻、也
        不容易、給女擇婿、也不容易。你既養(yǎng)他為兒，何妨收他為婿、教他姊
        弟二人作個(gè)夫妻、那是很省事的。你恐怕他姊弟二人在家、不好立站，
        為此不要說明。所以他姊弟二人結(jié)親的這一層、只有咱兩個(gè)人知道、別
        人并不曾知曉。前天還有咱北村阮自用、想聘你這姑娘為妻、再四托我
        作伐、我也只好胡亂推托將那阮家公子都得罪下了。如今還是將這些話
        要與他姊弟二人說明、教旁人也知曉、倒省得東家說媒、西家求親，著
        你還要為難。
李三娘：這話我久欲說明、但是有一件。
王　氏：那一件。
李三娘：既要他二人作夫妻、先要說他二人不是親姊弟。你想那一層話、著他知
        道、他**的心大、以后他想起他是外姓之人、要往山西找尋他父、教
        我怎生處置。所以這話說出來、我覺得不妥。
王　氏：這也是一層難事。  (想)有了、你還是打個(gè)顛倒兒給他說、才覺妥當(dāng)。
李三娘：怎么打個(gè)顛倒兒說呢。
王　氏：你對(duì)他二人總說、他姐姐是你自幼兒抱養(yǎng)的、他兄弟是你自己親生的、
        這便千妥萬妥了。
李三娘：妙極了，妙極了。如此今日便與他說個(gè)明白。遇春孩兒、晚春女兒、說
        是你二人近前、聽為娘與你講來。
　　　?。ǔ槟锱c你把話講，
　　　　　　　　你二人近前聽端詳。
    　　　　　　晚春原是娘抱養(yǎng)，?。ㄍ泶捍篌@）
李遇春：我姐姐原不是我娘親生的。
李三娘：（唱）　自幼海棠傍粉墻。
　　　　　　　　你是娘親生又見長，
　　　　　　　　這門弟憑你做主張。
王  氏：遇春、你是你娘親親幾個(gè)親蛋蛋兒娃、你姐姐那是娘抱養(yǎng)下人家的、你
        們都要知道。 
李遇春：姐姐你聽、我是娘的親蛋蛋兒娃、你是要下的那叫花娃。
李晚春：我曉得你是親的、把你高興的成了什么樣子了。
李遇春：親的氣長么、我可不高興著是怎的。
李晚春：我這不親的氣短、在你這屋子里、可能站幾天嗎、再不要多嫌我了。
李遇春：自然、你不久也要出門、可是你出了門的時(shí)候、進(jìn)了人家的廚房、你切
        記著、總要把手洗凈呢。
李晚春：去，你再不要和我說話。呵、好不酸心也。
　　　?。ǔ÷犝f我是他人養(yǎng)，
　　　　　　　　想起不由好心傷。
　　　　　　　　平常愛我珠在掌，
　　　　　　　　為何今日說短長。
　　　　　　　　這些話不該對(duì)找講，
　　　　　　　　縱然不講有何妨。
　　　　　　　　無端點(diǎn)破糊涂賬，
   　　　　　　一語冰人六月霜。
    　　　　　　我的娘胸中最雪亮，
    　　　　　　片言半語不荒唐。
    　　　　　　甚心情題起這字樣，
    　　　　　　一陣頭上好冰涼。
李三娘：（唱）　耳聽得女孩兒哭聲大放，
　　　　　　　　請(qǐng)嫂嫂你與他細(xì)說端祥。
王　氏：晚春姑娘再莫要哭、還有一件事呢。
李遇春：媽媽還有甚么事呢。
五　氏：你曉得你母親抱養(yǎng)下你姐姐為甚么來。
李遇春：我曉得。
王　氏：你曉得甚么。
李遇春：我母親見他莫女兒、因此抱下我姐姐給他作女兒呢。
王　氏：錯(cuò)了、你母親見你沒媳婦、因此抱養(yǎng)你姐姐給你。
李遇春：給我做甚么。
王　氏：給你要做媳婦兒呢。
李晚春：呵。
李遇春：我就全然不信。
王　氏：這你母親在當(dāng)面、我還能道謊嗎。況且我還是你兩個(gè)的媒人。以后結(jié)了
        親、你還要謝媒呢。  (遇春、晚春各看、羞)
李三娘：孩兒、這話當(dāng)真是實(shí)。那時(shí)恐怕你姊弟二人、不好立站、所以不曾說明。
        總之你們?nèi)缃耠m是姊弟、將來總是夫妻。
李遇春：怪道我長了恁大、我母親并不曾與我議親、原來就是她。
李晚春：怪道長了恁大、我母親并不曾與與我議親、原來就是他。
李晚春
　　?。哼@倒羞的怎好見面呢嗎。  
李遇春
王　氏：嫂嫂講坐、我便告辭了。
　　　?。ǔ∞o別嫂嫂回家轉(zhuǎn)，　(出門)
李三娘：（唱）　容后再好結(jié)姻緣?！?王氏下)
　　　　　　　　今日將話講當(dāng)面，
　　　　　　　　一雙兒女兩無言。
　　　　孩兒隨著娘來。  (下)
李遇春：這我連我姐姐不說話、都由得我嗎。姐姐、咱不管他那事、咱們兩個(gè)人
        在后院里要走。
李晚春：你去我不去。
李遇春：姐姐不要熬煎、這你給咱家做家常媳婦兒呢、就是日后進(jìn)廚房不洗手也
        不要緊。  (晚春舉手、遇春跑下)
李晚春：（唱）　這件事兒倒奇僻，
　　　　　　　　姊弟他日作夫妻。  (下)

第六回　　誤　　判

　　　　(周仁瑞攜周天佑上)
周仁瑞：（唱）　手?jǐn)y小兒候堂下，
　　　　　　　　公堂以上說根芽。
　　　　(周仁祥上)
周仁祥：（唱）　未上堂來先膽怕，
　　　　　　　　只恐官司有爭差。
　　　　(人役上排衙、晉信書上)
晉信寄：（引）　讀過五車書，
　　　　　　　　做得七品官。?。ㄗ茫?br> 　　　　本縣晉信書、奉旨五臺(tái)縣事。昨日接了一張狀子、情節(jié)很覺得離奇、今
        日還是傳案訊究才是。人役們、周仁瑞和周仁祥兄弟二人、可曾判案。
人  役：現(xiàn)在堂下伺候。
晉信書：喚他兄弟二人上堂。
人　役：周仁瑞周仁祥快往上走、大老爺傳你呢。
　　　　(周仁瑞、周仁祥周天佑同上堂，跪)
周仁瑞
　　?。核藕虼罄蠣敗?br> 周仁祥
晉信書：周仁瑞、這是你的兒子。
周仁瑞：正是得。
晉信書：你這兒子從那里來的、你與我從實(shí)的回來呀。
周仁瑞：大老爺容稟了。
　　　?。ǔ≡陉兾鹘?jīng)商為生理，
　　　　　　　　 一十八載未回籍。
　　　　　　　　只因生意不如意，
　　　　　　　　不曾與家通消息。
　　　　　　　　幸喜何氏不嫌棄，
　　　　　　　　他愿與小人做發(fā)妻。
　　　　　　　　結(jié)婚以后便有喜，
　　　　　　　  一胎兩男哭啼啼。
　　　　　　　　誰料產(chǎn)后絕了氣，
　　　　　　　　兩個(gè)兒無娘怎提攜。
　　　　　　　　他兄弟付人作子婿，
　　　　　　　　把這個(gè)乳養(yǎng)得成立。
    　　　　　　誰料回家見兄弟，
　　　　　　　　偏說兒是收養(yǎng)的。
　　　　　　　　大老爺在上聽詳細(xì)，    
　　　　　　　　年老只有這根基。
周仁祥：（唱）　任你說的圓如米，
　　　　　　　　大老爺在上總難欺。
　　　　青天大老爺上想、他在陜西經(jīng)商、一十八年連音信都沒有。如果娶下妻、
        生下子、難道給家中都沒有一封信嗎。
周仁瑞：大老爺、小的在陜西經(jīng)商、生意太不如意、不能與家中帶銀錢、所以不
        好意思給家里捎書信、總想候的手中寬裕、再修家報(bào)。誰料—年不勝一
        年、所以家信疎闊、大老爺還要原諒。
周仁祥：好說、好說。照你這樣說、你在陜西干的就實(shí)在不得了。況且你回家的
        時(shí)候、漫說帶下銀錢、連個(gè)討飯吃的差不大多、你還能在陜西辦個(gè)婆娘。
        難道人家老陜、誰把女子往溝里掀呢嗎。你還說的毒的、一胎就生了兩
        個(gè)、娶不起婆娘么、還能生下娃呵。就是你沒有兒子、你看兄弟的那個(gè)
        兒子、也把你的門戶能頂住、你何必把這外姓之人、雜糧雜種的、給你
        收拾下，亂先人的祖派呢。況且異姓亂宗、律有明禁。大老爺也是通律
        例的人、還清按律處斷。
晉信書：你這話倒還講的有理。
周仁瑞：老爺、小的在陜西經(jīng)商、前一二年倒還稍有蠃余。自念四十多歲，不曾
        娶妻、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所以累債成家。以后生意失敗、
        就吃了娶妻的虧了。大老爺不信、在陜西韓城縣備文調(diào)查、自不難水落
        石出。
晉信書：你這話也講得有理。
周仁祥：大老爺、到底誰有理嗎。
晉信書：呵、都有理也。
　　　?。ǔ稍熘v的都有理，
　　　　　　　　我的心中有主意。
　　　　　　　　與陜西行文查詳細(xì)，
　　　　　　　　往來要費(fèi)多時(shí)期。
　　　　　　　　我還是滴血辨認(rèn)你，
　　　　　　　　真和假自然能明晰。
　　　　周仁瑞、你總說這個(gè)孩子、是你的兒子。
周仁瑞：是小人的兒子。
晉信書：周仁祥、你總說這孩子、不是你哥哥的兒子了。
周仁祥：不是我哥哥的兒子。
晉信書：你二人也不容爭論、本縣自有主意。
周仁瑞
　　　：大老爺天斷?！。〞x信書出前場(chǎng)）
周仁祥
晉信書：（暗）　我從前曾讀過汝南先賢傳、見有陳業(yè)滴血的故事。今日這案官
        司、剛用著了?？梢娮鞴夙氂米x書人。我這時(shí)還是用針將他父子二人手
        上刺破、將血滴在水盆內(nèi)邊。他若是親骨肉、血滴必然融合。若不是親
        骨肉，血滴必然分離。這樣一試、這案官司、豈不登時(shí)就了結(jié)了。我便
        是這主意。  (轉(zhuǎn)身)  周仁瑞、你這個(gè)兒子、倒謊不過本縣、我一試驗(yàn)、
        便知真假。
周仁瑞
　　?。捍罄蠣斣跎囼?yàn)。
周仁祥
晉信書：我將你父子二人手上用針刺破、將血滴在水盆中、如能融合、便是父子、
        如若分離、便不是父子。一經(jīng)試驗(yàn)、登時(shí)分辨。人役們、取一苗針、端
        一盆子水上來。
周仁瑞：大老爺、這恐怕靠不住吧。
晉信書：曉得甚么。書上的話、怎么說靠不住。
周仁祥：大老爺?shù)脑?、還有甚么靠不住的呢。老爺你試、這一試就試出來了。
人　役：稟老爺、這是針、這是水盆、請(qǐng)老爺親手試驗(yàn)。  (離坐)
晉信書：（唱）　手執(zhí)銀針先試驗(yàn)，
　　　　　　　　你父子二人都近前。  (周仁瑞周天佑同伸手)
　　　?。ǔ〈唐苾墒肿屑?xì)看，  (針刺)
　　　　　　　　血在盆中并不粘。
　　　　你二人的血、并不粘合、你也不是他的父、他也不是你的兒子。這是誰
        家的兒子、你便交與誰家、莫要異姓亂宗。
　　　　（唱）　多虧讀書理訟事，
　　　　　　　　訟事理罷忙讀書。
　　　　此案巳結(jié)、我老爺退堂?！　?下)
周仁瑞：呵、我的兒呀。
　　　?。ǔ×R了聲好狗官真?zhèn)€蠻干，
周仁祥：這大老爺?shù)臄嗖耪鎮(zhèn)€好。
周仁瑞：我的兒呀。
　　　　（唱）　拆散了父子們不能團(tuán)圓。
　　　　　　　　說甚么滴鮮血能認(rèn)親譽(yù)，
　　　　　　　　害的我不由人口呼蒼天。
周天佑：（唱）　我的父在堂下淚流滿面，
　　　　　　　　勸爹爹到陜西且把身安。
周仁祥：大老爺都斷開交了、還是這樣割舍不開、說是你滾蛋呵。
　　　　(周仁祥掀周天佑下、周仁瑞追、周仁祥攔住)
周仁祥：大老爺都試驗(yàn)明甴了、你還能謊過人嗎。
周仁瑞：（唱）　望不見我兒在何處，
　　　　　　　　急忙找問到街衢。  （急下）
周仁祥：總是舍不得這個(gè)野種、我還是將他拉住、總教他不得見這娃的面才覺穩(wěn)
        妥。
　　　　（唱）　上前去將他要拉住，
　　　　　　　　任奴才東跑又西馳。  (下)

第七回　　強(qiáng)　　親

　　　　(前場(chǎng)設(shè)靈位、李遇春，李晚春孝服同上)
李遇春：（唱）　母親去世好傷慘，
李晚春：（唱）　丟我姊弟太孤單。
李遇春：（唱）　姊弟夫妻怎立站，
李晚春：（唱）　你我兩小也無嫌。
李遇春：姐姐、你看母親去世、家中只有你我姊弟二人、還是早成婚禮、才覺妥
        當(dāng)。
李晚春：（滾）　呵呵呵，我叫一聲兄弟、我的兄弟呀。你想服中娶妻、律有明
        禁。你我雖是夫妻、究竟如同姊弟，咱二人都算三年之喪。如今坯土未
        乾、有甚么心情成婚、你全不想也。
　　　　（唱）　服中成親律有禁，
　　　　　　　　況且各自都傷心。
　　　　　　　　甚心情交杯換盞齊眉舉案、雙雙對(duì)對(duì)同鴛枕，
　　　　　　　　坯土未干便成親。
　　　　　　　　目下仍作姐弟論，
　　　　　　　　服闋再好說婚姻。
　　　　　　　　一宅兩院將孝盡，
　　　　　　　　報(bào)答母親養(yǎng)育恩。
　　　　　　　　講話到此情難忍，
　　　　　　　　血淚交流濕羅巾。
李遇春：姐姐不知、兄弟并非情愿服中成親。只因北村阮自用、極不安分、屢次
        托王媽媽為他作媒、求你為婚。如今母親己死、若不早日結(jié)婚、誠恐生
        出變動(dòng)。
李晚春：呵、怎么阮自用奴才、還有這些舉動(dòng)。且等王媽媽到來、再行商議了。
　　　　(王氏上)
　　　?。ǔ±钊铩勒?zhèn)麘K，
　　　　　　　　今日前去看一番。
　　　　　　　　因阮家生事變，
　　　　　　　　恐怕后來起禍端。　(進(jìn)門)
李遇春
　　?。簨寢尩搅恕⒕缸?。
李晚春
王　氏：我還顧得坐嗎。聽媽媽與你說、你二人速快準(zhǔn)備成親、再不敢遲緩。
李遇春
　　　：呵、媽媽、你著我二人重服在身、怎忍服中成親。
李晚春
王  氏：你二人還不曉得北村阮大公子從前托我求親、我始終不曾答應(yīng)。如今你
        母親去世、他做了一張假庚帖、說是你們母親將你許配與他、不久便要
        強(qiáng)娶。你不趕速成禮、還等甚么。
李遇春
　　?。涸趺凑f。
李晚春
李晚春：（唱）　聽一言氣的我渾身冰冷，
　　　　(喝場(chǎng))　我的母親呀。
李遇春：   　　我的姐姐呀。
李晚春：（唱）　罵一聲阮自用任意橫行。
　　　　　　　　平地里起樓臺(tái)說把親定，
　　　　　　　　難道說全不管天理人情。
李遇春：（唱）　阮自用小奴才真?zhèn)€兇橫，
　　　　　　　　你不該欺壓我孤兒零仃。
　　　　　　　　倘若是越理法強(qiáng)納紅定，
　　　　　　　　我和他起訴訟要到公庭。
　　　?。ㄈ钭杂脦Ъ滓叶松希?br> 阮自用：（唱）　做假庚帖賣媒證，
　　　　　　　　要和晚春結(jié)鴛盟?！。滓叶诉M(jìn)門）
王  氏：做甚么的。
甲    ：我家公子聽他岳母去世、特送蠟燭銘旌各樣禮物、親來祭奠。 
        (遇春、晚春大驚)
王  氏：你家公子是那個(gè)。
甲　?。罕贝迦钭杂谩?br> 王　氏：誰是他岳母。
甲　?。何壹夜忧霸付ɡ钊镏钔泶簽槠?、寫有庚帖、死了這位李三娘、
        豈不是他岳母嗎。  (遇春掌甲咀)
李遇春：滿口胡道。
　　　　（唱）　小奴才出此言膽比天大，
　　　　　　　　莫來由到我家亂口喧嘩。
　　　　　　　　勸小兒再莫要糊涂打卦，
　　　　　　　　如不然我和你要到官衙。
甲　?。阂姽俦阋姽?、誰還莫見過官。我且問你。你的母親便是我家公子的岳母、
        你母親去世、給我家公子連喪都不報(bào)。如今我家公子備下禮物、親來祭
        奠、你除了全不招承、又是打、又是罵、又說見官、又說入衙。難道你
        母親一死、你還能把這親賴了、把你姐姐留在家中、你自己使用不成。
李遇春：呸。
王　氏：你家公子這件親事、可有媒證。
甲
　　?。何叶吮闶敲阶C。
乙
王　氏：可有庚帖。
甲
　　?。哼@是庚帖、你看?！。ǜ独钣龃禾?、遇春扯介）
乙
李遇春：（唱）　兩手扯碎這張紙，
　　　　　　　　那怕你和我到官司。
甲
　　?。焊汲稜€了、到媒人面前竟然賴起婚來了。
乙
王　氏：你原來是我作媒、和他母親商定、著他姊弟二人成親。并不曾許與別人、
        那里鉆出來你這兩個(gè)媒人來嗎。
甲
　　?。何視缘檬悄銈€(gè)老妖精從中作崇。將來告到官上、也把你洗不離。
乙
王　氏：你告人個(gè)甚么主語呢嗎。
甲    ：這樣有理的事、還愁沒有主語。你想自周公制禮以后、塵世以上、那有
        親姊弟結(jié)親的道理呢。春秋上說、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同姓都不能結(jié)
        親、何況他是同胞吧。這是大干例禁的事。你先聽我給他下這八個(gè)字的
        主語、把他告的倒告不倒。為悔親**、大傷風(fēng)化事，為悔親**、大
        傷風(fēng)化事。
王  氏：人家并不是親姊弟、也并不是同姓、你怎么給人家下的這等主語。
甲    ：誰說他不是親姊弟、李遇春、難道你還是要下的娃嗎。
李遇春：我本是我娘親生的、我姐姐乃是要下人家的。
甲　?。褐灰阏f是你娘親生的、那話便好說。看我把你姐姐的生年月日、還不
        曉得了、到了堂上再說。你家姊弟想成親。連我家公子要退婚。你還要
        從中作媒人。女婿來你還不認(rèn)親。好好好、咱們走。（出門）大爺、人
        家不認(rèn)你這女婿、非告他不可。
阮自用：這還了得、如此進(jìn)縣?。ㄍ拢?br> 李晚春：（唱）　叫媽媽你與我還要作主，
　　　　　　　　只恐怕到公堂斬?cái)嗯航z。
李遇春：（唱）　誰料想平地里起這禍?zhǔn)拢?br> 　　　　　　　　你還要費(fèi)精神與我籌思。
王  氏：兩個(gè)孩子莫要膽怕、有媽媽作主、說是你隨著我來。
　　　?。ǔ∮袐寢屌c你作媒證，
　　　　　　　　那怕他起訴到公庭?！。ㄍ拢?/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