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凜 1、提煉思想:思想性是衡量詩歌含金量的重要標桿。發(fā)掘哲理,提煉思想是為詩者的要務。 俄羅斯伊萬·日丹諾夫的《無題》:“鳥兒死去的時候/它身上疲倦的子彈也在哭泣/那子彈和鳥兒一樣/它唯一的希望也是飛翔?!?好的詩歌就是這樣,往往從司空見慣的日常生活中挖掘出深刻的思想哲理,因而具有了神性和魔力。歌德的小詩:“在所有的山頂上/一片靜寂/在所有的樹梢上/你幾乎感不到/一點風聲/林中的小鳥不吱一聲/耐心點吧,不用多久/你也將得到安息?!?世界的莊嚴肅穆,靈魂的靜美安詳,讓人徹悟到詩歌所傳達出來的生命的力量,思想的力量,詩歌的力量,領略到詩歌所呈現(xiàn)的簡潔、和諧、澄澈與清明之美。 2、涵詠情感:“詩緣情”,真摯的感情是詩的生命,“詩情愈癡愈妙。”(袁牧《隨園詩話》)詩歌寫作者首先是要感動自己,然后感動他人。這就要求詩人在生活中始終注重涵詠情感,培養(yǎng)生活中的真情、深情、癡情,“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保ㄐ翖壖玻┯辛饲楦械挠|動,還要求找到恰當?shù)氖闱榉绞?。雖然詩歌具有強烈的抒情性,但我們反對那種外露的激情以及濫情、矯情。情感的抒發(fā)需要有所節(jié)制,涵養(yǎng)。當代不少詩人如左岸等人都提倡“零度抒情(冷抒情)”。所謂“零度抒情”并不是不抒情,而是詩人有意識地隱藏自己的感情,或者干脆退出抒情現(xiàn)場,代之以不帶情感傾向的冷色調的客觀描摹,以期給讀者留下再創(chuàng)造所需要的足夠而自由的空間。歐陽白先生則提倡“激情在理性的規(guī)制下藝術地流動”,“讓激情冷卻并轉化為形象”。 3、凈化語言:如前所述,為達到詩歌語言的精美,詩歌在語言運用上要力爭達到“增一字則多,減一字則少”的要求。這是凈化語言的基本要求。凈化語言還要求增加語言的通透性,語言干凈了,詩也就靈動了,詩作所呈現(xiàn)的詩心也就晶瑩剔透了。凈化語言還要求增強語言表達的張力。張力來自詞語之間的相互排斥、吸引,碰撞、融合。詞語之間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切,又疏離;既指實,又虛空,提銀專用硫化鈉,肉類(包括蛋品)含有豐富的營養(yǎng)。如吳昕孺的《清明》:“這雨下了好幾千年/還不停//把一片墳/淋得透濕/所有的悲哀和寄托/都在這雨里/跪著磕頭//這一天/死去的人都活著/和生者談心”。詩作體小而思精,言淺而意深,詩心一派澄澈。 4、發(fā)揮想象:想象,以深刻的抒情為其審美目的,創(chuàng)造了令人遐想的藝術世界。但是,它卻不是純主觀性的。詩的想象,根植于生活的沃土,也不排斥理性的指引,否則,詩的風帆就會在無理性的大海上迷失方向了。生活是想象的土壤,理性是想象導航的指南針,而感情則是想象的發(fā)動機。 如重慶子衣的《水與石頭》:“水還不想走。水依然要守著石頭/它不想石頭更加沉默。作為互相依賴的參照物/他們是對方眼里的刺/挑疼各自的飛鳥,落葉,和樹木/但水紋,已經(jīng)刻上石頭的生活/隱藏的部分/就是水酸甜苦辣的資料庫/ 石頭一直想有自己的夢/它要站直身子,高出水的世界/最終,水以寬容和愛/倒映了石頭的整個天空”。詩人的想象充滿了感性,又熔鑄了理性,在互相參照的坐標系中,水與石頭在愛的沖突與包容中,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歸宿。 5、創(chuàng)造意象:創(chuàng)造意象對詩人來說或許是第一位的工作?!霸娙擞袥]有獨特的風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是否建立了他個人的意象群。一個意象成功地創(chuàng)造出來以后,雖然可以被別的詩人沿用,但往往只在一個或幾個詩人筆下才最有生命力。以致這種意象便和這一個或幾個詩人聯(lián)系在一起,甚至成為詩人的化身。”(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研究》)龐德則說:一個人與其在一生中寫浩瀚的著作,還不如在一生中呈現(xiàn)了一個意象。這些話,足以令我們每個為詩者深思和警醒。 如董書明的《工友老熊》:“炊事員老熊\做了一輩子飯和菜\總是喂不飽\一生餓著的人\\老熊死后的墳\像一口倒扣過來的鍋\老熊將自己做熟了\填進時間的大嘴里”著名詩人簡明認為,《工友老熊》的文學價值在于,它貢獻了一個精彩的意象:一口倒扣的鍋。 6、營造意境:意境的基本美學規(guī)定是“境生于象外”。換言之,它是由具體實象輻射出的虛象,是由實景躍入的藝術虛空,是從有限超越到了無限,從對具體形象的觀賞把玩領悟到了宇宙本體和自然元氣。在藝術構思活動中,外物形象和詩人的情意結合,詩人借外物形象馳騁想象,外物形象又在詩人的情意中孕育成審美意象,從而創(chuàng)造出詩歌妙不可言的意境。詩歌中的意象要鮮明、獨特;意境則應朦朧、空靈,它是情與景、虛與實的結合與交融。如左岸的《和魚最近的一次接觸》:“魚,也許我和你在前世就是不錯的兄弟/我看見你借助浪的涌力,跳到岸上/在我的面前不停地擺動,你的鮮活/你的腥香、你的鱗光,一齊打動了我//我知道你不會說話,但并不影響我對你的/愛戀。你以選擇死亡的方式來看我/這就足夠了。我要把你送回大海,我不愿/把這次相逢變成訣別//因為我更想看到,由于你的回歸/使蔚藍的海面又增高了一寸”。 7、捕捉細節(jié):從細小、卑微的事物中發(fā)現(xiàn)蘊藏的美,是詩人的天職;通過細節(jié)的呈現(xiàn)來表現(xiàn)甚至創(chuàng)造美,則是詩人的使命。在創(chuàng)作詩歌中,詩人應培養(yǎng)對日常生活細節(jié)、生活現(xiàn)象的敏銳感受,并在觀察、感受的基礎上,通過加工、提煉來捕捉典型細節(jié),借用形象語言表現(xiàn)自己的思想、感情。 如呂布布的《早春即事》(其二):從窗口望出去,芙蓉和魚在水里\各安天命。我有幸窺見了\一只蝴蝶在冷冰冰的湖面上閃耀。\我早已厭倦了偉岸、傲慢的事物;\這只微小的生靈\確實是上天故意放生的\精靈。在我眼前越飄越遠。\我的胸口被它叮了一口,那是\一個孩子:有潔白的臉\首次看到我的眼睛,淚水長流。 再如歐陽白的《紅軍》(節(jié)選):“韌性的草結成腳步/穿峽谷急流,電解提銀機,肉類(包括蛋品)含有豐富的營養(yǎng),雪山沼澤/看飛鳥不下,獸鋌群亡/緊密時是一雙鞋,散開后/落地生根,長成原野和森林” ,詩歌抓住“草”這一容易被忽略的具體細節(jié),運用奇特想象,鋪展詩意,開掘情感,讓“星火燎原”的紅軍精神找到了馳騁想象的外在寄托。 8、把握節(jié)奏:節(jié)奏對詩歌來說很重要,甚至有人說,節(jié)奏是詩的生命。這一點,我以前并沒有多深的體會(對詩歌外在的顯性的音韻比較容易感知,而對其內在的隱性的節(jié)奏則難以把握),直到近年來才有些心得。一首優(yōu)秀的詩作,總有一種叮叮當當?shù)墓?jié)奏,而詩人只有把這個節(jié)奏捕捉住了之后,才能寫出好詩來。 注意把握詩歌的兩種節(jié)奏。一是開頭和結尾的節(jié)奏。詩歌的開頭特別重要,它往往為一首詩定調,定下情感的基調與節(jié)奏的基調。詩人在寫詩時總是先在尋找第一行詩,因為第一行就大體把節(jié)奏和調子定下來了,所以第一行就決定了后一行,像一首樂曲一樣。詩歌結尾的節(jié)奏同樣很重要,要么欲言又止,要么戛然而止,要么余音繞梁,要么留白想象,要么出人意料,總要達到結尾出彩的效果。 如我的《在陽臺上》:“每次在陽臺上\我的目光總有一絲游離\甚至有一絲驚悸\\高樓的罅口處\左邊是青山,蒼茫,渺遠\上面是天空,有云,有飛鳥\晴朗的日子,天藍藍的,很美\再往右邊一點點\那里的山坡上\有一座墳墓\\我有時故意避開它\有時又特意瞧上幾眼\仿佛那里躺著\我的母親”,這首詩的前兩節(jié),節(jié)奏比較緩慢,似乎有點漫不經(jīng)心,但在末尾一節(jié),節(jié)奏在不知不覺中加快,最后一句像一粒子彈或者一枚釘子,飛射而出,擊中你瞪大的瞳仁與驚愕的心靈。 二是快節(jié)奏和慢節(jié)奏。一般來講,快節(jié)奏適合表達明快、高昂、宏大、激奮、熱烈等暖色調情緒與風格,如洛夫的《邊界望鄉(xiāng)》;慢節(jié)奏適合表達舒緩、低沉、纖細、壓抑、陰冷等冷色調情緒與風格,如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等等。但節(jié)奏的快慢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要做到快中有慢,慢中有快,快慢結合,急緩有度。寫作詩歌,應根據(jù)表達思想情感的需要,選擇、處理好詩歌節(jié)奏,使其一張一弛,富于變化,錯落有致,和諧相宜。 9、巧用修辭:詩歌常用的修辭手法有:比喻、擬人、排比、對比、類轉、通感、移用、象征、暗示等。 擬人:楊詩斌《春 夜》 :突然聽見綠在跑動,是在燈下/一小股綠在山坡或平原上/快速穿插. 夜深人靜//又聽見大部的綠在過河,上岸/再輕/還是趟響了河水//一匹小馬聞聲來到了河邊/脊背有點偏瘦, 舌頭微紅/一定舔癢了河水//夜,依舊寒冷,但/已不是徹骨的那一種了類轉:詞性錯位,即詞類活用,名詞動詞形容詞相互轉換,制造語言的新奇性和陌生感。例如:很青春、最英雄、最王八蛋 夏也荷過了/ 秋也蟬過了 ——洛夫《今日小雪》 如果碧潭/ 再玻璃些/ 就可以照我憂傷的側影/ 如果蚱蜢/ 再蚱蜢些/ 我的憂傷就滅頂——余光中《碧潭》 10、無理而妙:無理而妙,富于別趣。“所謂無理而妙者,非深情者不辨。”(沈雄《柳塘詞話》)。嚴滄浪曾說過:“詩有別材,非關理也;詩有別趣,非關書也?!贝颂帯皠e材”、“別趣”指的就是“無理而妙”的特征。所謂“無理”是指因這種逆常悖理而帶來的意想不到的詩美、詩味。如李益‘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薄跋嗪薏蝗绯庇行牛嗨际加X海非深?!保ò拙右住独颂陨吃~》)之所以“無理而妙”,正在于從“無理”中見出真情、深情、癡情。這也正如“脂硯齋”批點《紅樓夢》時所說的“極不通極胡說中,寫出絕代情癡”,“愈不通愈妙,愈錯會意愈奇?!?/p> “無理而妙”往往通過夸張、想像、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來實現(xiàn)。如紅萼無語的《幸福狀態(tài)》:“我看見梨花又開了 /在陽光下開著 /開得多么干凈,多么舒服 /好像一點沒去想 /凋謝的事”。 來源: 詩評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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