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孔明 綜觀諸葛亮的一生,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二十七歲走出隆中,“許先帝以驅(qū)馳”為第一階段;二十七歲至四十二歲,劉備死,為第二階段; 四十二歲至五十四歲病歿五丈原為第三階段。 諸葛孔明 第一階段我們可以稱之為“梁父吟”階段,這一階段的諸葛亮給我們留下了諸多疑點,例如我們不知道,在進入隆中“躬耕隴畝”之前,他都干了些什么,在哪里求學(xué),有何種經(jīng)歷等等。但我們卻可以明白地知道,這個“躬耕隴畝”的諸葛亮并不是真正的隱士, 他“好為《梁父吟》”,并常?!白员扔诠苤?、樂毅”。自比于管仲、樂毅, 是再明白不過的表明心志的表現(xiàn),且這二人都是贊霸業(yè)而尊共主的,他就是要尋找一個能成霸業(yè),又能率諸侯共尊皇室的人吧。后來他效力于劉備,劉備正是符合這兩樣條件的人物。而他好為《梁父吟》,顯然不是指他自己創(chuàng)作《梁父吟》(有“好為”二字可證, 他總不能老是在那里創(chuàng)作《梁父吟》的同題詩吧?),而是指他喜歡吟誦這首古樂府: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里。 里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 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jì)。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 《樂府詩集》題作諸葛亮作,前人已辨其非。但諸葛亮為什么喜歡吟誦這樣一首葬歌呢?在這首詩里,有什么東西打動著他的心靈呢?是不是那樣的一種悲愴、一種悲憫?或者是其中透露出來的人生才命的悲劇意識? 諸葛孔明 我們能知道的是,“好為《梁父吟》”的他,內(nèi)心定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激情:他雖然隱居,但卻一點兒也不冷漠、不麻木,他的眼光穿過隆中的茂林修竹,輕煙晨嵐,在熱切地注視著外面苦難的世界。 《三國志》裴注引述的《魏略》似乎更能說明年輕的諸葛亮血液中的不安分與責(zé)任感: 亮在荊州,以建安初與穎川石廣元、徐元直、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學(xué),三人務(wù)于精熟,而亮獨觀其大略。每晨夜從容,常抱膝長嘯,而謂三人曰:“卿諸人仕進可至刺史郡守也。”三人問其所至,亮但笑而不言。后公威思鄉(xiāng)里,欲北歸,亮謂之曰:“中國饒士大夫, 遨游何必故鄉(xiāng)邪!” “抱膝長嘯”的舉動,是其內(nèi)心情懷激蕩的表現(xiàn),是其年輕的、旺盛的生命力的體現(xiàn),他顯然想在這個世界弄出響動來,以自己的生命影響世界。并且,他對自己的才能深信不疑,對自己將要完成的功業(yè)有莫大的期待——至少在刺史、郡守之上。有人認(rèn)為諸葛亮為孟公威所出之計——不要回到北方中原,那里人才太多——也有諸葛亮為自己計劃的成分在, 裴松之很不滿,他認(rèn)為,像諸葛亮這樣的才具,豈是北方人才多就能掩翳的?他如果能“委質(zhì)魏氏,展其器能,誠非陳長文,司馬仲達所能頡頏,而況于余哉!”連陳群、司馬懿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他人?至于他寧愿冒著功業(yè)不就,吾道不行,讓恢宏宇宙的大志付之東流的危險而最終不去北方,那是因為他已看到“權(quán)御已移,漢祚將傾”,所以, 便立志以“興微繼絕克復(fù)為己任”,于是便耐心地呆在邊鄙之地,耐心地等待機會,終于等來了劉備! 諸葛孔明 顯然,裴松之已賦予諸葛亮的人生選擇以更多的道德意味,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注意的開始,因為,諸葛亮之所以后來在歷史上有那么大的名聲與影響,正是他在民間成為智慧化身的同時,在士大夫那里,在官方意識形態(tài)里,他又成了道德的象征:忠于漢室,忠于劉備,忠于劉禪,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隨著劉備的蜀漢被奉為正統(tǒng),劉備本人成為明君的模范,諸葛亮也成了忠臣的模范,在他之前,大約有這樣一些人,商之阿衡,周之姜尚、周公,齊之管仲、晏嬰,漢之蕭何、張良、霍光……而他的知名度與美譽度又顯然超過了這些人。 諸葛孔明 但寫到這里, 我還是在想著那個“不忠不義”的問題: 假如諸葛亮去了中原,委質(zhì)魏氏,展其器能, 赤壁不能縱火,三國不能成形,讓曹操一舉而克定天下, 幾百年的分裂是否可以避免? 我把這種想法說成是“不忠不義”, 既是向歷來的觀念屈服, 也是向諸葛孔明先生遙致敬意。事實是, 孔明先生輔佐了劉備、劉禪,就真的算是延續(xù)了漢祚? 而其根據(jù), 尤其是道德根據(jù)就是劉備到處自我標(biāo)榜與宣傳的,他那可疑的中山靖王的一點血脈?即便是這樣,又怎樣呢?從三國時代往上搜尋,中山靖王劉勝的遺胄在皇家支系中是何等遠(yuǎn)去了的一脈,中山靖王本人生前又是何等的荒淫荒唐,他又有什么道德遺產(chǎn)供幾百年后的劉備來消受呢? 諸葛孔明 總之,諸葛孔明先生呆在了隆中, 用他自己的話說是 “茍全性命于亂世, 不求聞達于諸侯”。但他終于被一個人“感激”——感動激發(fā)——了,那就是劉備。劉備用三顧茅廬的舉動,請出了這位曠世奇才。這一年諸葛亮二十七歲,他進入了他生命的第二階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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