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24年春天,孟浩然收拾行裝,坐船,騎馬,趕了半個月的路終于到達長安,租了個房子住下。40歲的孟浩然,卯足了勁要在半年后進行的科舉考試一舉考中。 游山玩水,他的名氣蹭蹭蹭往上竄要說老孟,在當時的詩壇可是一等一的大腕了。出生在書香門第,從小得到良好的教育,最關鍵是孟浩然天資聰穎,似乎對詩歌有獨到的見解,真真是每每出口成章啊。不過這貨也是怪,可能是家庭條件好,不需要考慮生計問題,他就是從來沒有想過參加高考,從而踏上仕途啊。反正家里有的是錢,啃啃老也沒什么不好。孟浩然整天就過著衣食不憂的日子,24歲之前一直在鹿門山看書寫詩舞劍。后來啊,家人開始看不慣了,說你是不是該找點事做了,這樣下去你跟書跟劍結婚??? 孟浩然是個聰明人,想想也是啊,靠父母總不能靠到老啊。于是,孟浩然果斷走下鹿門山,一邊游山玩水,一邊結交朋友。這一走啊,嚇人哦,走了15年。 游山玩水的樂趣,一直是中國歷代文人騷客的愛好。李白不是嗎?他和孟浩然相差12歲,算是忘年交,而且李白竟然是孟浩然的忠粉,除了詩歌上的互相欣賞外,我懷疑驢友的共同愛好也是關鍵。否則你再傾慕他的才華,沒有共同語言又怎能長時間交往? 游山玩水的另外一個目的,是廣交八方朋友,干謁公卿名流。這樣做的目的,一是喜歡交朋友的性格,二是為高考做準備。當時的高考風氣,硬實力是關鍵,“后門”也是需要的。所謂的后門,是如果有名望的貴人幫你說話,主考官就會網開一面,考中的機會可就高了。這樣的例子可不少啊,最典型的是白居易,他干謁的名人是大官顧況,雖然有點曲折,但最終靠“離離原上草”征服了顧大人,結果呢……太華麗了。 他的朋友圈,李白來了,王維來了這期間,孟浩然爽直的性格得到了體現,出眾的詩情盡顯無疑。有一次,長安某文學社團舉行一個詩歌大賽,孟浩然也參加了,結果他的兩句神來之筆名震長安——“微云淡河漢,疏雨滴梧桐”。他的名氣一下子傳播開來,朋友圈的粉絲蹭蹭蹭往上增加啊,就連唐玄宗都知道了。就是那年,李白成了孟浩然的小迷弟,其時他還不是詩仙呢,只是個腰別長劍的白衣少年罷了,盡管滿腹詩情,卻還沒到噴薄而出的時候。他渴望著什么時候去拜訪拜訪老孟就好了。 這期間,孟浩然交到了不少朋友,王維是重點,畫起來,這里是要考的。王維當時已經以狀元的身份在朝廷為官,很欣賞孟浩然的詩歌,關鍵是兩者都特別喜歡山水田園詩。很快,這兩個相差了12歲的詩人一見如故,經常游山玩水吟詩喝酒。 王維是高官,當然在引薦人才方面會有便利之處。事實上,王維可真是非常樂意幫忙孟浩然,只是老孟運氣實在不好,朋友拼命幫忙,可就是幫不上。 史上最牛逼的面試,可惜孟浩然砸鍋了有一天,孟浩然閑著沒事,跟王維到他上班的地方玩。結果沒多久就有人大喊“皇上駕到”,人人回避。孟浩然嚇了一大跳,情急之下鉆到床底下。王維心想,這可是最好的機會啊,唐玄宗對孟浩然的名氣是有所聞的,也公開說過這人寫詩不錯,要是讓他在皇上面前作詩,說不定不用高考就能直接破格錄取呢,嘿,這可是最高級的面試啊。這么一想,王維就跟唐玄宗坦白了,說孟浩然在這里,床底下躲著呢。唐玄宗哈哈大笑,說孟大詩人你出來吧,給朕來一首詩樂樂。 孟浩然從床底鉆出來,灰頭土臉的,頭發(fā)上還掛著蜘蛛網,別提多狼狽了。這貨平時看著風流倜儻,這時卻是另一副模樣,根本看不出詩人的一點模樣。 孟浩然太緊張了,一急就念出了他剛寫的《歲暮歸南山》。
詩一念出,唐玄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句“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讓他氣不打一處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臥草,你什么時候來求過官?沒來過怎么說我嫌棄你呢?你怎么這樣污蔑我!” 唐玄宗拂袖而去,留下一臉懵逼,惶惶然的孟浩然。 王維恨鐵不成鋼,但又沒有辦法,只好安慰孟浩然,先安心去參加高考吧。 王維給了太多機會,可惜他老抓不住口頭表達能力差,心理素質差,孟浩然把希望寄托在高考上,那畢竟是筆試啊,他的強項,應該沒問題的。王維也覺得兄弟的能力杠杠的,鼓勵說你放心去考吧,按照你的能力啊,考個狀元濕濕碎,考完了咱們去終南山露營打獵去。 事與愿違。信心滿滿的孟浩然竟然沒有在高考勝出!有些人就不是考試的料,一到考試就怵,發(fā)揮不好。唉,王維一聲嘆息,心想這貨啥時候能出眾一點啊。 高考不中,皇帝嫌棄,家人埋怨,孟浩然心里那個酸啊,一言難盡。這時候還是王維仗義,他說你要是不嫌棄,干脆搬到我家住一段時間吧,以后再說。王維在輞川買下了朝廷前臣,大詩人宋之問留下的別墅,多的是房子。孟浩然也不推辭,就搬過去住下了。這期間,王維還是到處幫老孟尋找機會,希望他早日擺脫心魔。 縱然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靠得太久,兩個月后,孟浩然還是離開了長安,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湖北襄陽老家。 宰相幫他引薦,皇帝咆哮你滾吧一直心念念的朝廷為官夢想就此放下了嗎?沒有!孟浩然還是想再拼拼。他重整旗鼓,認真構思,給當時的名相張九齡寫了一首詩《望洞庭湖贈張丞相》。目的很明確,想通過張九齡來求得一官半職。
今天想想,這首詩如果出現在唐玄宗面前,結果恐怕是不一樣的,那是一個渴求進步,渴求為國家貢獻力量的詩人形象啊。 一代名相張九齡沒有叫人失望,孟浩然的見贈詩讓他看著非常喜歡,愛才之心讓他迫不及待地將老孟舉薦給唐玄宗。 “誰寫的詩?好詩!有魄力!”唐玄宗剛看了開頭兩句就忍不住拍大腿狂贊。 “皇上,這是一個詩人的作品,他去年高考落榜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剛好有個文散官被流放到柳州,尚未補上,皇上您看是不是……”以張九齡的風度,這點提議一般都沒問題。 “哦,詩是好詩,人長得怎樣?”文散官對形象還是有點講究的,唐玄宗可不想要個像宋之問那樣的口臭鬼,末了又問,“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有這樣厲害的詩人在野呢?” “他叫……”,張九齡有點擔心,畢竟上次孟浩然的牢騷詩一直讓皇上不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意,也許政務繁多,但愿他早就忘記了吧。囁嚅了一下,張九齡終于吐出了三個字——“孟浩然”。 “啊——”,唐玄宗一下子差點跳起來,手中的詩稿飛到了一邊。 “這個傻逼,讓他滾,坑貨!”老板生氣,后果很嚴重。 張九齡無話可說,只好退下,心里默默對孟浩然說對不起:“孟兄,我只能幫到這里了,要怪,只能怪王維那張床了?!?/p> 孟浩然默不作聲,他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只恨葛洪為什么當年沒煉出后悔藥來,否則不管賣多貴都要買來服下。 遠赴天臺山,卻和“紅人”擦肩而過張九齡不忍心看著孟浩然失望,給他提供了另一條線索: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師司司馬承禎隱居在天臺山玉霄峰,武則天非??粗厮?,唐睿宗甚至將他引進宮內,專門詢問陰陽術數與理國之事。受到先帝的影響,司司馬承禎在唐玄宗的眼里也有著非常高的地位,是皇帝身邊實打實的紅人。要是能得到司馬承禎的引薦,恐怕皇上也不好拒絕了。 “他不認識我,那么冒昧,人家會鳥我嗎?”孟浩然有點忐忑。 張九齡哈哈大笑,說你太小看自己了,你在詩壇名聲震天,司馬承禎早就認識你,早就想和你切磋切磋田園詩了,他的文學修養(yǎng)也是很高的,放心吧。 孟浩然大喜,趕緊收拾行李,趕到長江碼頭邊乘船出發(fā)。 半個月之后,孟浩然終于來到了天臺山??墒敲\再一次捉弄了老孟,門衛(wèi)告訴他,司馬承禎前兩天剛出發(fā)去了洛陽出差…… 孟浩然愣在那里,半天沒緩過來。等是不可能的,司馬先生沒有買到動車票,就靠一輛吱呀吱呀的馬車,從天臺山到洛陽不知道要花多長的時間,更何況路上不知道還要拜訪多少朋友親戚呢,那不至少得半年的時間? 算了,孟浩然將精心準備給司馬承禎的見贈詩揉成一團,丟進路邊的茅廁,轉身噔噔噔跑下山去。 長江的小船上,孟浩然仰天長笑?!皦蛄藟蛄耍彼猿白约?,“見過皇帝,見過宰相,有王維做哥們,有李白做粉絲,我別無所求了!” 這個農民伯伯,“花落知多少”?從此,孟浩然安心留在襄陽老家,平時種地種瓜,空閑的時候喝喝酒,會會朋友,寫寫詩。正是與世無爭的生活狀態(tài),醞釀出了老孟流芳千古的《春曉》、《過故人莊》。最失落的唐朝詩人,卻收獲了最耀眼的田園詩歌,是陰差陽錯?還是造物弄人? 罷了,還是再來欣賞一下《過故人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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