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21 06:38:57) 卷193總感 第一百九十三卷唐紀九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上之中貞觀二年(戊子、628) 徵狀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顏苦諫;或逢上怒甚,徵神色不移,上亦為霽威。嘗謁告上冢,還,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徵來,匿懷中;徵奏事固久不已,鷂竟死懷中。 大臣是好大臣,皇帝也是好皇帝啊。能夠在大臣沒有任何擅權的前提下主動怕大臣,實數(shù)難得。 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孫教宮人音樂,不稱旨,上責之。溫彥博、王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宮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鄙吓唬骸半拗们涞扔诟剐模斀咧抑币允挛?,乃附下罔上,為孝孫游說邪!”彥博拜謝。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上默然而罷。明日,上謂房玄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溫彥博、王,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總是在反省自己哪里阻塞了言路。 玄齡明達政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寬平,聞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與杜如晦引拔士類,常如不及。至于臺閣規(guī)模,皆二人所定。上每與玄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奔叭缁拗粒溆眯g之策。蓋元齡善謀,如晦能斷故也。二人深相得,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玄齡雖蒙寵待,或以事被譴,輒累日詣朝堂,稽顙請罪,恐懼若無所容。 房謀杜斷的由來。一個善于出謀劃策,一個善于認定哪條計策可行,很好的搭配。 上遣使至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大亮使獻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絕畋游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惫锩现^侍臣曰:“李大亮可謂忠直。”手詔褒美,賜以胡瓶及荀悅《漢紀》。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太宗好直言善納諫,下面也就逐漸直言了。 乙酉,上問給事中孔穎達曰:“《論語》:‘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實若虛。’何謂也?”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內蘊神明,外當玄默,故《易》稱‘以蒙養(yǎng)正,以明夷蒞眾?!粑痪幼饦O,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鄙仙钌破溲浴?/strong> 聰明的管理者,不一定總要表達,聽取有時候更重要。 是歲,戶部奏:中國人自塞外歸及四夷前后降附者,男女一百二十余萬口。 國富民強,政通人和,自然就有了很大的凝聚力與號召力,那些躲避戰(zhàn)亂的人以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自然也就愿意來了。 春,正月,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定襄,破之。突厥頡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驚曰:“唐不傾國而來,靖何敢孤軍至此!”其眾一日數(shù)驚,乃徙牙于磧口。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后及煬帝之孫政道來降。乙亥,至京師。先是,有降胡言“中國人或潛通書啟于蕭后者”。至是,中書舍人楊文請鞫之,上曰:“天下未定,突厥方強,愚民無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罪,何須問也!” 開始對匈奴的戰(zhàn)爭了。 先是,頡利既敗,竄于鐵山,馀眾尚數(shù)萬;遣執(zhí)失思力入見,謝罪,請舉國內附,身自入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頡利。頡利外為卑辭,內實猶豫,欲俟草青馬肥,亡入漠北。靖引兵與李世勣會白道,相與謀曰:“頡利雖敗,其眾猶盛,若走度磧北,保依九姓,道阻且遠,追之難及。今詔使至彼,虜必自寬,若選精騎一萬,赍二十日糧往襲之,不戰(zhàn)可擒矣。”以其謀告張公謹,公謹曰:“詔書已許其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fā),世勣繼之,軍至陰山,遇突厥千馀帳,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大喜,意自安。靖使武邑蘇定方帥二百騎為前鋒,乘霧而行,去牙帳七里,虜乃覺之。頡利乘千里馬先走,靖軍至,虜眾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斬首萬馀級,俘男女十馀萬,獲雜畜數(shù)十萬,殺隋義成公主,擒其子疊羅施。頡利帥萬馀人欲度磧,李世勣軍于磧口,頡利至,不得度,其大酋長皆帥眾降,世勣虜五萬馀口而還。斥地自陰山北至大漠,露布以聞。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靖精兵突襲,一舉擊潰突厥。 初,始畢可汗以啟民母弟蘇尼失為沙缽羅設,督部落五萬家,牙直靈州西北。及頡利政亂,蘇尼失所部獨不攜貳。突利之來奔也,頡利立之為小可汗。及頡利敗走,往依之,將奔吐谷渾。大同道行軍總管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zhí)送頡利。頡利以數(shù)騎夜走,匿于荒谷。蘇尼失懼,馳追獲之。庚辰,行軍副總管張寶相帥眾奄至沙缽羅營,俘頡利送京師,蘇尼失舉眾來降,漠南之地遂空。 當年也曾橫行天下的突厥,現(xiàn)在在漠南徹底被消滅了。 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群臣議區(qū)處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兗、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胡虜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中書侍郎顏師古以為:“突厥、鐵勒皆上古所不能臣,陛下既得而臣之,請皆置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則永永無患矣。”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突厥雖云一國,然其種類區(qū)分,各有酋帥。今宜因其離散,各即本部署為君長,不相臣屬;縱欲存立阿史那氏,唯可使臣其本族而已。國分則弱而易制,勢敵則難相吞滅,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國。仍請于定襄置都護府,為其節(jié)度,此安邊之長策也?!毕闹荻级礁]靜以為:“戎狄之性,有如禽獸,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義教,況彼首丘之情,未易忘也。置之中國,有損無益,恐一旦變生,犯我王略。莫若因其破亡之馀,施以望外之恩,假之王侯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羈制,可使常為籓臣,永保邊塞?!睖貜┎┮詾椋骸搬阌趦肌⒃ブg,則乖違物性,非所以存養(yǎng)之也。請準漢建武故事,置降匈奴于塞下,全其部落,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捍蔽,策之善者也。”魏征以為:“突厥世為寇盜,百姓之仇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盡殺,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戎狄人面獸心,弱則請服,強則叛亂,固其常性。今降者眾近十萬,數(shù)年之后,蕃息倍多,必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晉初諸胡與民雜居中國,郭欽、江統(tǒng),皆勸武帝驅出塞外以絕亂階,武帝不從。后二十馀年,伊、洛之間 又一次民族大融合。 乙丑,上問房玄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于為治,每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衛(wèi)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鄙显唬骸肮闷湟?,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于物。事皆自決,不任群臣。天下至廣,一日萬機,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爭,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關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后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yè),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zhí)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strong> 不斷地從歷史和實踐中,總結自己的不足,不斷地持續(xù)改進。 甲子,車駕還京師,上讀《明堂針炙書》,云:“人五藏之系,咸附于背?!蔽煲?,詔自今毋得笞囚背。 以人為本的體現(xiàn)。 諸宰相侍宴,上謂王珪曰:“卿識鑒精通,復善談論,玄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shù)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玄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溫彥博。處繁治劇,眾務畢舉,臣不如戴胄。恥君不及堯、舜,以諫爭為己任,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于數(shù)子,亦有微長?!鄙仙钜詾槿?,眾亦服其確論。 輔政重臣各有所長。 元年,關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歲,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xiāng)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歲斷死刑才二十九人。東至于海,南及五嶺,皆外戶不閉,行旅不赍糧,取給于道路焉。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上書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衷疲骸苏鹨?,征討四夷?!ㄎ赫鲃耠蕖任湫尬模袊劝?,四夷自服?!抻闷溲?。今頡利成擒,其酋長并帶刀宿衛(wèi),部落皆襲衣冠,征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德彝見之耳!”征再拜謝曰:“突厥破滅,海內康寧,皆陛下威德,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 貞觀大治?。∪收邿o敵。 河內人李好德得心疾,妄為妖言,詔按其事。大理丞張?zhí)N古奏:“好德被疾有征,法不當坐?!敝螘逃窓嗳f紀劾奏:“蘊古貫在相州,好德之兄厚德為其刺史,情在阿縱,按事不實。”上怒,命斬之于市,既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覆奏乃行刑?!?/strong> 還是以人為本啊。 丁巳,林邑獻五色鸚鵡,丁卯,新羅獻美女二人;魏征以為不宜受。上喜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苦寒,思歸其國,況二女遠別親戚乎!”并鸚鵡,各付使者而歸之。 別的皇帝呢?怕不可能做到這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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