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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鋒，合陽縣第二高級中學(xué)一普通教師，性格耿直，喜歡研究書法，文學(xué)，歷史，文筆流暢，文風(fēng)屢利。 清明祭父誄 文/王鋒 自古人皆守宗廟而敬先祖，無論王公貴胄、黎庶平民，中堂供奉者必為五代先君。祭祀有時(shí)，長幼有序，禮不可廢，神必清肅。人何以禮敬先輩？如樹之因根而茂，水之因源而流，人無先輩，何以立天地之間，何以育子孫后代。 夫子傳道，以“仁”為本。仁為心，德為體，愛為行，孝為先。能以孝事父母雙親，或可愛鄰里鄉(xiāng)親，能善待鄰里鄉(xiāng)親，或可教化萬民百姓，能順治一方，上配天德，下得民心，則必為仁者君子也。 是以為人子孫者，不可不孝。于在世父、祖輩，侍奉湯食為孝，解悶舒心為孝，早晚面見為孝，家事稟陳為孝……于離世祖輩，四時(shí)祭祀不輟為孝，常感盛德蔭后世為孝，曉諭后輩知先祖之厚德偉績?yōu)樾ⅰ谧訉O者，心不可無孝道，事不可違孝行，千千萬萬，不可一一言表。 吾父早去，年剛及天命。時(shí)年吾已奔而立，家業(yè)初立，未及盡人子之道，常有愧疚之情。吾父命途多舛，幼年喪母，兄弟眾多，更兼家貧如洗，祖父性軟，后母刁難，父身為長子，又為長兄，所經(jīng)苦累折磨，可想而知。然吾父倔犟，為人子，不可為難父親，公事掙口糧，居家勤營生，未嘗廢棄一日也。母常告吾父親之舊事，言吾父身為男兒，然縫洗烹廚皆通，出則耕種播收，入則奉親顧弟。艱難之時(shí)，常饑餓度日，省出口糧，供養(yǎng)幼弟。如此十?dāng)?shù)年，以致吾父未及安享天倫而匆匆離世，此情可昭日月。吾常感懷：造化弄人，如何好人不長命？歷經(jīng)苦難，身心俱疲，披肝瀝膽，過度操勞，何能長命耳？父已去，然所幸者，父之音容吾以刻骨銘心，父之作為，吾定終身銘記。 吾父有大愛之心。侍奉雙親為孝，憐憫弟、妹為悌，能長年累月、終其一生行孝悌之道者，大愛也。吾祖父好“旱煙”，父隔三差五供奉，未嘗斷絕。祖父過世，后母寡居，父常念念不忘者，后母對三兄弟之“照顧”。父常言：后母非親，然有“母”即有家，若無后母，家不為家矣。吾亦常思父親此言，深感其洞察生活而有遠(yuǎn)見矣。無母則父難安，無母則家無形，此千古之理也，人倫、生活，言盡于此。 吾父年幼，吾二叔、三叔年更幼，父照應(yīng)二弟不輟，鄉(xiāng)里叔伯常對吾談及舊事，父亦因此而稱道鄉(xiāng)里。及父長，年十九，以能任村干部。當(dāng)此之時(shí)，家境已有好轉(zhuǎn)，然事亦接踵而來。幾年間，父親結(jié)婚，二叔結(jié)婚，三叔從軍，三叔結(jié)婚，祖父大病……此等家里大事，皆吾父主持，三兄弟協(xié)力共度也。吾父之大愛亦在于此。鄰里告吾：汝父，大好人也，汝之二叔、三叔有今日之家，汝父之功勞也。吾父有言：難，不為不難，然吾有家，吾弟亦必有家。父傾其所能，幫襯二叔、三叔分門立戶，有所圖乎？時(shí)過境遷，不可逆轉(zhuǎn)，然父親之情，吾深有感觸：長兄如父，父年邁，為人子不可不分擔(dān)；弟年幼，為人兄，不可不提攜。吾父之親情情懷，吾當(dāng)追之、齊之。 吾父而立之年，幸遇國家改革，情勢大變。此后數(shù)年，父親母親經(jīng)營農(nóng)業(yè)，承包土地，四口之家，溫飽不愁。吾已至進(jìn)學(xué)之年，家庭變化歷歷在目耳。 吾父，操勞之命也。情況好轉(zhuǎn)，已無溫飽之患，然所患者，吾姐弟求學(xué)之資。父親母親思謀副業(yè)，先后飼養(yǎng)豬、牛、羊，灘涂割草，林間放羊，早出晚歸，冷饃做餐，生水下咽，若遇陰雨，衣帽如冰。此情此景，及至今日，思之亦不覺潸然淚下。 吾幼時(shí)頑劣，初中之后常輟學(xué)，聰敏亦不及中人，學(xué)業(yè)荒廢，幾至廢學(xué)。吾父聽聞，痛不欲生，盛怒之下，對吾大打出手。吾常試圖體念父親之怒，然不可及也。吾之愚鈍、心性、冷漠何能及其萬一。父親告吾：吾家貧，累世無學(xué)業(yè)有成者，非不好學(xué)，不愿學(xué)，無力學(xué)也。汝生逢盛世，學(xué)問當(dāng)為安身立命之本，吾視汝為更換門楣之頂梁柱，愿汝不自棄。吾與汝母當(dāng)竭盡所能耳。吾今已至不惑之年，回想吾父當(dāng)日淚眼相告之情，捫心自問：吾能有此肺腑之情乎？吾父之于吾，情所系也。 公元二零零三年九月十六日，吾父喪。吾常想，生老病死者，人之常情，天道之輪回也，然吾之悲從何而來？父病而吾不知，此吾之不孝也，吾之痛與悲，皆源于此。父親一生身體羸弱，成年之軀，不過百斤，然手提肩挑，家庭重?fù)?dān)，何止千斤。父之喪，因饑餓，因勞累，因郁悶，因貧困，因愛憐兒子……病榻三天，匆忙離去…… 吾愿吾父生前親友責(zé)吾不孝，然所聞皆是對父親之哀挽，吾愿鄰里鄉(xiāng)黨譴吾不孝，然所聞皆是對父親之追憶。吾不知所以，所能者，唯以淚洗面耳。 時(shí)在戊戌歲末 王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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