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2014年馬年過年的鐘聲就要敲響。說起過年,勾起對我的學(xué)生時代過年時濃濃年味的回憶和想念。 那是上個世紀(jì)五、六十年代的時候,我們的父母也還年輕都在上班,兄弟姊妹都不大還在上學(xué)。每年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門前不寬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就熱鬧起來,除了平時就在這條街上走動的人外還多了許多從周邊農(nóng)村來到城里置辦年貨的人,那時的農(nóng)村里沒有什么店鋪的,要扯塊做新衣的布料買點煙酒糖果都要來城里的,當(dāng)然他們也用架子車或一根扁擔(dān)挑倆筐運來土產(chǎn)甚至用來燒爐灶的柴火,增添不少忙碌和人氣。 除了街頭上明顯的趕過年的氣象外,就是我們這些小孩盼過年的心思,看著家里案桌上日漸增多的食品菜肴,想象著過年時將到手的壓歲錢,臉上的笑容那是整天整天都在的。我現(xiàn)在也知道那段時間一定是我一年中最乖最聽話的時日。在我的印象中,那年頭對過年來說,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虔誠。年,不是指日子而是一頭要吃人的獸。過年,就是要小心翼翼地、循規(guī)蹈矩地、歡歡喜喜地哄著年獸過。懷揣著一顆敬畏的心,從蠟月二十三祭灶開始,掃舍撣塵、上供祭祖、除夕守歲、張貼門聯(lián)、磕頭拜年、迎財神爺、吃元宵張花燈,一路走來一樣不少,過了正月十五才算過完了年。 年前的這段時間,家里會早早地安排買好各色年貨,那時多數(shù)家庭的經(jīng)濟(jì)狀況都不富裕,過年開銷是要算計著來的,平時不大舍得買的大魚大肉、時令水果總要買點進(jìn)門,沒聽說上班的人有年終獎金什么的,但一年攢到頭的互助金會在年底發(fā)還,也算比平時多了一筆錢款,正好用來過年的花銷了,那時平常人家的錢財是以兩位數(shù)計的,手上有個三位數(shù)的錢款那會讓人羨慕,鮮少有人手抓上千元錢的。 年前的這段時間,爸爸媽媽就扳著手指叮囑我們小孩哪天要搭個手幫父母撣塵掃除搞衛(wèi)生哪天要剃頭洗澡換襯衣。過年了,居家面積雖然不大,也沒有幾室?guī)讖d,甚至是前店后臥,但家里總要搞的窗明幾凈,地平缸滿。過去室內(nèi)陸坪是三合土或是磚塊鋪地,平時地面上沾的土塊凸凹不平,過年時會用鐵鍬鏟平。家中的米缸面缸會買了裝滿,能裝三擔(dān)水的大水缸也擔(dān)滿了水,一切圖個吉祥。這時父母還會特別叮囑孩子過年時說話要注意多說吉利話別說晦氣的話,免得招惹別人不開心整年頭不順心。 小年夜這天街面上除有零星趕補(bǔ)年貨的人,少見路人了。家家大人就沒時間外出串門了,都在廚房里洗切燒蒸了。這天要蒸幾籠饅頭和包子出來,面都是自己和好揉好發(fā)好的,饅頭有實心頂上點紅的、頂上嵌紅棗的,有白糖餡、紅糖餡、豆沙餡的,包子有肉餡的、有白菜粉絲餡的,也有糖餡的。饅頭和包子一般都會吃過正月十五。那時,沒見那家有冰箱也不見那家把饅頭、包子放壞了的。那個年頭家里還有帶煙囪燒木柴的大爐灶,居住市中心區(qū)的家里的廚房頂上還鋪著稻草屋頂,屋里燒柴蒸饃,爐膛紅火、蒸汽彌漫,屋外炊煙附在新蓐過的稻草廚房頂上迷迷裊裊。做小孩的我們這時沒事便在家門口行道上挖開幾個小洞,同鄰家的小朋友玩起了彈子球。 除夕大年夜對孩童的我來說,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好日子啊。365天有盼頭的就是這一天,光是豐盛的年夜飯足以讓人垂涎三尺,那是平時看不見吃不到的菜肴,那時我們家過年總會備齊雞、鴨、肉、魚四大葷菜,叫我記得很牢的有老母雞燉湯、紅燒鯉魚、四喜大肉圓。其中讓人難忘的是紅燒整魚,年三十晚上燒好端上來了,只能看不能吃,年初一再端上桌不能吃再端下去,頓頓端上桌頓頓不能吃再端下去,直到年初四才吃魚,這寓意“年年有余”。以至于我成家后過年必要整條燒魚照樣不讓孩子吃。記得住的素菜是自家做的什錦菜,黃花菜、黃豆芽、千張、胡羅卜絲、豆腐泡、藕片、花生米、白果、紅棗、雪里紅腌菜等十種,這道菜寓意一路高升、路路通、長命百歲、多子多福、紅燈高照、升官發(fā)財?shù)戎T多好兆頭。小年夜做了一大黃盆,每天盛一碗上桌,早中晚都有,要吃到初五還吃不完的。大年夜全家三代人滿滿圍一桌開開心心過大年。那個年頭的年夜飯讓我覺得是儉樸中的豐盛,難以忘卻的回味。 吃過年夜飯按分工大人小孩各干各自的事了,媽媽還要點起灶頭再燒幾鍋米飯來,因為初一到初三的三天是不能開鍋燒飯的,要到初四灶王爺回民間后才可重新點火煮飯。這三天就只能熱熱剩飯剩菜了。這幾鍋飯煮熟盛起來,還要將鍋巴整整的黃脆黃脆的炕起來,要炕個三、五個圓圓整整的鍋巴放起來,取意家中有金元寶。爸爸則鋪開紅紙研好墨汁書寫春聯(lián),我們弟兄則掃地抹桌,記得年初一掃地是從家門口往屋里掃并且垃圾是不倒出門的,寓意財不出門吧。 屋內(nèi)爸爸媽媽將紅紙包好的壓歲錢發(fā)給我們每一個小孩,我們知道它像往年一樣,就是一張爸爸特意從銀行換來的嶄新的毛票,但在我們的記憶中,它就是一份驅(qū)邪避惡的壓歲錢。除此,媽媽已將折疊整齊的衣褲放在我們的枕邊,年初一的早上,我們不會再穿帶有補(bǔ)丁的衣褲,一定會穿這套可能并不是新做的但肯定是整齊干凈的衣裳,去親戚家,去鄰居家祝福拜年。 屋外大街上已連續(xù)不斷地響起震耳的炮竹聲,火光照亮天空,抬頭仰望星空,天際線望不到邊。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年味”,她就是悠悠的歲月,她就是濃濃的鄉(xiāng)情,她就是我夢中情人。
高順麟 2014年1月27日 舊 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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