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詩詞的,大都會認(rèn)可一個(gè)觀點(diǎn),就是李白太難學(xué)。 你學(xué)別人,比如杜甫、王孟、高岑等,還能學(xué)個(gè)有點(diǎn)味道,但太白就難了。 李白在屈原之后,扛起浪漫主義的大旗。他不但扛的起來,而且做到了極致。 李白的詩,天馬行空,窮盡了所有浪漫主義的幻想,后來的人無從下筆: 李白筆下的潭水有三千尺,大河里的水從天上來。月是白玉盤亦是瑤臺鏡,雪是狂醉仙人撕碎的云,他的劍十步能殺一人,他的山寺手可摘星辰。筆下馬如龍,天門開,下仙人,天上樓,臥云做,騎飛龍。腳鐙青云梯,敢摘日月星, 杯中美酒飲不盡,邀月對飲成三人。 李白的詩,有不羈的天才,又不像李長吉一樣想入非非,李商隱一樣玲瓏湊泊,寫來總是滿滿的炫才味道。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李白用最平凡的字最輕巧的筆,寫最真摯難表達(dá)的常情,人人心中所有,筆下所無。
周作人說過,生老病死的喜怒哀樂,越是人人都有的一種感情,越不好表達(dá)。寫的不真,雖炫才也不能工;寫的真了,又筆墨盈山,從古到今成筐成篋都是這些東西,比比皆是,沒有出類拔萃的——所以人類極平常的感情,其實(shí)最難寫,自己只能寫可有可無的文章。 “只能寫可有可無的文章”,也就表白了他的才情,于他那位“他人苦思力索所不易得的,他就自然的寫出來”的哥哥,于李太白的飄逸,杜二甫的醇厚,都是望塵莫及的。 縱觀全唐的文人,哪個(gè)都沾了不少煙火氣,都是身處紅塵里。盛唐好啊,國泰民安國家富強(qiáng)。誰生活在那種環(huán)境里都會覺得舒適,都會“俗”。 只有他李太白,寫作是以一種“我寫”的想法來寫的。大概就是寫詩的時(shí)候是無我的,他所有的想象都并非是他作為一個(gè)“人”產(chǎn)生的,他就是天地,他就是宇宙他就是那高百尺的樓,向天橫的山,他就是他的詩本身。 這種浪漫主義,往前也就只有一個(gè)屈原了??汕淖髌穮s有一種“出世”過的能人在俗世中寫出來的作品的感覺。這已經(jīng)高到不行了。 何況李白那種“我本是大千世界”的狂放恣肆呢?那種瑰麗的想象,奇幻的場景,放肆的氣魄,全唐都無一人能出其右。 就像六神磊磊在《國家寶藏》里說得一樣:
如果沒有李白,似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不過千年前少了一個(gè)文學(xué)家,《全唐詩》會變薄一點(diǎn)點(diǎn),但程度相當(dāng)有限。 如果沒有李白,幾乎所有唐代大詩人的地位都會提升一檔。李商隱不用再叫小李,王昌齡會是唐代絕句首席,杜甫會成為最偉大的詩人,沒有之一。 如果沒有李白,我們應(yīng)該會少背很多唐詩,少用很多成語。說童年,沒有青梅竹馬;說愛情,沒有刻骨銘心;說享受,沒有天倫之樂;說豪氣,沒有一擲千金。 浮生若夢,揚(yáng)眉吐氣,仙風(fēng)道骨,這些詞都不存在。 蚍蜉撼樹,妙筆生花,驚天動地,也都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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