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賢與不肖之等奚判乎?視乎改過之勇怯以為差而已矣。日月有食,星有離次。其在于人,言有尤,行有悔,雖圣者不免。改過什于人者,賢亦什于人;改過佰于人者,賢亦佰于人。尤賢者,尤光明焉;尤不肖者,怙終焉而已。 人之生,氣質(zhì)不甚相遠也,習(xí)而之善,既君子矣。其有過,則其友直諫以匡之。習(xí)而之不善,既小人矣。其有過,則其友多方文之。茲賢者所以愈賢,而不肖者愈不肖也。吾之友有某君者,毖余曰:“子與某相好不終,是子之失德。子盍慎諸?”又有某君毖余曰:“聞子之試于有司,則嘗以私于人,是大不可?!倍诱咧?,卒聞之,若不遜于吾志。徐而繹之,彼無求而進逆耳之言,誠敬我也。既又自?。何嶂^,其大者視此或倍蓰,而其多或不可枚數(shù)。二子者,蓋舉一隅也,人苦不自知耳。先王之道不明,士大夫相與為一切茍且之行,往往陷于大戾,而僚友無出片言相質(zhì)確者。而其人自視恬然,可幸無過。且以仲尼之賢,猶待學(xué)《易》以寡過,而今日無過,欺人乎?自欺乎?自知有過而因護一時之失,展轉(zhuǎn)蓋藏,至滔滔天之奸而不悔,斯則小人之不可近者已!為人友而隱忍和同,長人之惡,不又諧臣媚子之亞也?!稌吩挥醒阅嬗谌晷谋厍笾T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余故筆之于冊以備觀省且示吾友能為逆心之言者。 ?。ㄕ浴对鴩募?,略有刪節(jié)) 譯文: 賢良與不肖的區(qū)別是如何劃分的呢?應(yīng)該看他對于改正過錯的勇敢與怯懦并把它作為差別罷了。日月都有盈缺虧食,星辰也有隕落之時。對人而言,言語有不當(dāng)之處,行為有后悔之時,即使是圣人也不可避免。改正過失十倍于人的人,他的賢達也一定會是常人的十倍;改正過失百倍于人者,他的賢達也——定會是常人的百倍。越是賢明的人,越是光明磊落;越是不肖之徒,越仗恃作惡,終不悔改。 人剛一出生時,氣質(zhì)相差不大,學(xué)習(xí)并且達到好的境界,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君子了。如果他有了過錯,那么他的朋友會當(dāng)面勸諫以幫助他改正。如果引導(dǎo)不善,就會成為小人。當(dāng)他有了過錯時,他的朋友就會多方替他掩飾、推卸責(zé)任。這就是所說的賢明之人越來越賢明,不肖之徒越來越不肖的原因。 我有一個朋友告誡我說:“您與某人交好卻沒有保持到最后,是因為您有過錯,您在這件事上為什么不謹慎呢?”又有一個朋友告誡說:“聽說你在某次考試中,曾經(jīng)因私人感情求助他人,這是很不對的?!倍说脑?,乍一聽,不合我意。但慢慢地理解,他們沒有所求而對我說出逆耳良言,是因為敬重我。反過來我又自?。何业倪^錯,其中嚴(yán)重的比照這兩件事或許嚴(yán)重數(shù)倍,而且數(shù)量多得不可枚舉,他們二人,只不過舉了一兩個例子,人最痛苦的是對自身的不了解。上古帝王不能推行王道教化,士大夫們相互勾結(jié)攀比,做了許多茍且之事,往往陷入罪惡的深淵,而同僚們沒有人出面勸諫質(zhì)疑。這是因為這些人自認為很超脫,又幸好沒有過錯。況且孔子這樣的大賢,猶且學(xué)習(xí)《易經(jīng)》來減少錯誤,而這些人說沒有過錯,是欺騙他人呢還是欺騙自己呢?自己知道有過錯而因為袒護一時的過錯,盡力掩蓋,以至罪惡滔天卻也不覺得有悔意,這就是不可以接近小人的原因。作為別人的朋友卻對他的過錯隱瞞忍耐或曲意奉承,助長了朋友的惡習(xí),他們的所作所為比那些專事諂媚的佞臣俳優(yōu)更可惡?!稌?jīng)》說:“有違背你心意的話,一定要從符合道義上想一想,有投合你心意的話,一定要從不符合道義上考察一下這些話”我特意將它們寫下來以備查看反省,并且展示給能提出逆耳良言的朋友們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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