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喬治·盧卡斯（左）和史蒂芬·斯皮爾伯格為80歲的黑澤明頒發(fā)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人民圖片網(wǎng) 圖

1998年9月6日，畢生執(zhí)導了30部影片的黑澤明因腦溢血逝世。在黑澤家的祭壇上，放上了平成天皇專門送給“黑澤天皇”的祭品。世界各國的電影人和各界人士的悼念信雪片般飛來，前來報道的記者只能通過熟人才能管窺黑澤家的內(nèi)情。在橫濱的黑澤事務(wù)所舉行的追悼會上，前來送行的竟達35000人之多。有影迷寫信來說：“沒有先生，我覺得再也活不下去”。

日本NHK電視臺把黑澤明評為影響世界的一百位日本人之一。他更被《時代》評為20世紀亞洲最有影響力的藝術(shù)界人士。黑澤明以他的電影影響了世界電影藝術(shù)和美學的發(fā)展。他開創(chuàng)的平民武士電影帶來了長久的武士片熱，他對電影那種近乎癲狂的執(zhí)著，更令各國的電影人們敬佩不已。

黑澤明的電影，影響了也正在影響著一代又一代電影人。在日本導演中，講述黑市醫(yī)生的《酩酊天使》被當時在黑市賣燒酒混飯吃的今村昌平看到，使之決心投身電影界，后來，今村成為兩度拿過戛納金棕櫚大獎的大師；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曾無比崇拜地對黑澤明說，沒有《七武士》，就沒有《幽靈公主》。受到黑澤明影響的西方導演也為數(shù)不少。喬治·盧卡斯在《星球大戰(zhàn)》中模仿《暗堡三惡人》；斯皮爾伯格在《第三類接觸》中模仿《蜘蛛巢城》，在《奪寶奇兵》中模仿《天國與地獄》，在《拯救大兵瑞恩》中模仿《亂》；科波拉在《教父》中模仿《壞蛋總是睡得香》的結(jié)婚場面；馬丁·斯科塞斯不遠萬里來到北海道，只為在黑澤明的《夢》中飾演凡·高一角；而把《大鏢客》翻拍成《荒野大鏢客》的塞吉奧·萊昂內(nèi)最后成了西部片的梟雄；另一位西部片大師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則說：“黑澤明是我電影人生的原點。”曾經(jīng)深受西部片影響的東方導演黑澤明，影響了西部片日后的進程。而在中國，《羅生門》完成后的30年，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大三學生張藝謀和導演系的陳凱歌一起觀摩了《羅生門》。張藝謀后來曾有機會會見黑澤明，他卻說：“我不敢去。無論如何，他是一位享譽全球的大師。在電影的王國里，我那時不過是個小人物?！敝敝两袢眨读_生門》和《七武士》仍是北京電影學院學生的必修課。

黑澤明曾說：“黑澤明-電影=零”，如今我們可以說“黑澤明+電影=不朽”。自2008年9月黑澤明逝世十周年起，名為“AK100”(AK是黑澤明的首字母)的組委會啟動，在世界各地進行黑澤明電影的展映和黑澤明藝術(shù)的傳播。2009年3月起，黑澤明誕辰100周年電影節(jié)相繼在摩納哥、莫斯科、香港、洛杉磯、日本北杜市舉行，日本的一些電視臺不斷地放映黑澤明的專題片和作品。值此之際，早報特約記者在日本東京采訪了黑澤明的女兒黑澤和子、在黑澤明晚年經(jīng)常陪伴在他身邊的熊田將彥，以及專門研究黑澤明的學者濱野保樹，希望還原神壇背后的“黑澤天皇”的真實一面。

東方早報特約記者 支菲娜

《教父》導演科波拉（右）探望黑澤明

與女兒黑澤和子（左）在一起

年輕時的黑澤明（右二）和 三船敏郎（左一）

馬丁·斯科塞斯（右）在《夢》中扮演凡·高

專訪黑澤明女兒黑澤和子

父親比較喜歡北野武

黑澤明有兩個孩子，1945年出生的兒子黑澤久雄與1954年出生的女兒黑澤和子。學服裝設(shè)計出身的黑澤和子不但在母親喜代去世后要照顧家里，還在父親的劇組中任服裝師，《夢》、《亂》、《八月狂想曲》等影片中都有她的付出。黑澤明去世后，她繼續(xù)在電影領(lǐng)域開拓，曾為《黃昏清兵衛(wèi)》、《座頭市》等影片擔任服裝設(shè)計。作為和黑澤明最親近的人，黑澤和子談起父親來尊敬中帶著縱容，至于曾經(jīng)鬧得很大的自殺事件，黑澤和子則舉重若輕地以“父親的孩子脾氣發(fā)作了”來解釋。

在片場六親不認

早報：您出生的那天恰巧是《七武士》關(guān)機的日子。在您成長的過程中，父親幾乎不在家。對于這樣一個“不在家的父親”，家里人是什么態(tài)度呢？

黑澤：母親本來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自從結(jié)婚后，就放棄了自己的演員生涯，成了一個辛勞的家庭主婦，開始操持父親的飲食起居。父親和母親的關(guān)系是非常密切的。母親離世后，由我來照顧家里人了。我們一家都是拼命為了“電影導演黑澤明”這樣一個人來服務(wù)的，盡量不讓他操一點點旁雜的心。

早報：您是因為什么原因開始擔任黑澤明的服裝師呢？

黑澤：本來我和父親之間有一個緩沖，那就是母親。她過世之后，我和父親之間突然有少了一個中間人的感覺，父女倆覺得很尷尬。有天父親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干吧？”就帶我去了他的事務(wù)所了。

早報：開始工作的時候狀況怎么樣？黑澤明是個很嚴厲的人，那么在現(xiàn)場也會對您吼叫嗎？

黑澤：他才不管是不是女兒呢，干得不好就吼人，真是六親不認。開始，公司里的人都覺得“大小姐來了”，擔心告密之類的事。我自己不想讓人覺得是個累贅，所以拼命干活兒，和大家一起，最后被大家接納了。父親當然會吼我，不過父親是那種過了就忘了的人，過一會兒又笑嘻嘻的了。

酷愛日本傳統(tǒng)文化

早報：黑澤明的影片當中有很多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東西，比如能樂。在家中也經(jīng)常談?wù)撊毡竟诺湮幕瘑幔?/p>

黑澤：父親很喜歡古典文化。每到過年的時候，電視里就會放能樂。那個看起來比較枯燥，很悶的，所以大家都跑了，只剩我乖乖坐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看。他能看很久的能樂，非常喜歡。當然，他也喜歡西方的東西，西方的著名音樂家他都非常熟悉。

早報：他不太對外界說自己的電影，那么在家中會討論嗎？畢竟母親也是演員……

黑澤：在家中倒是常常說呢，尤其我和他合作之后。

早報：黑澤明導演在家中談起過自己的父親黑澤勇和哥哥丙午嗎？

黑澤：他就是典型的“明治男人”，比較傳統(tǒng)、害羞、內(nèi)斂的。他不太談家里人，無論是父親、兄長還是妻子、兒女，也不會隨便表露自己的感情。

因為不被理解鬧自殺

早報：還記得父親自殺的事件嗎？

黑澤：父親腦子里面有根血管是直的，這和常人不一樣。醫(yī)生說，也能治，可是治好了之后也許就不是黑澤明了。父親想了想覺得沒什么大礙，所以就放棄了治療。父親自殺只有一次，就是1971年那次。

早報：可是一般認為有兩次，而有學者認為有三次。

黑澤：少年時期那件事情根本不算嘛，副導演時代也根本沒有什么事。我只聽說那時候父親已經(jīng)很鐘情母親了。1971年那次鬧得比較大。其實我覺得父親就是孩子脾氣，小孩子得不到心愛的玩具就會滿地打滾直到母親妥協(xié)，我的父親也是這樣。當時因為拍片子很不順利，所以他選擇用剃須刀割腕的方式來引人注目，其實就是想告訴人們，“來關(guān)注我啊，我想拍電影?！蔽覀冇X得他根本不是玩真格的。在我們家，這種旁人看來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經(jīng)常有，都是當笑話講的。出了這類事，一般彼此都是笑著說：“怎么又來了”之類。

早報：您怎么看待父親自殺的原因？

黑澤：還是人情冷暖吧。在風光的時候，大家都說巨匠啦，老師啦，尊重啦，突然經(jīng)濟不好了，就一下子都消失了，或者躲著不見。父親是一個比較單純的人，他非常相信人的，他無法接受這種變化，難過得不得了，又有很多流言。日本電影那時候整個走下坡路，父親覺得自己為日本電影做了那么多貢獻，一個人承擔起日本電影的很多重負，到頭來卻不被人理解，所以才做出那樣的舉動。

后輩中喜歡北野武

早報：黑澤明經(jīng)常稱贊電影界的前輩，比如小津安二郎、山中貞雄等。而黑澤明的后繼者比如大島渚他們都寫了不少批評他的文章。那他對后輩是什么態(tài)度？

黑澤：父親總說，那些前輩們都是英年早逝。要是他們多活幾年，日本電影就不用他一個人承擔，那他就沒那么大的壓力了。小津、溝口健二等等前輩們，一同支撐起了整個日本電影。而他也很希望后輩盡快成長起來。他比較喜歡北野武。

早報：黑澤明有沒有談到過中國？

黑澤：他不是一個很喜歡旅行的人，去國外都是為了參加電影節(jié)。不過父親經(jīng)常吃中藥，也會經(jīng)常到中醫(yī)按摩院去接受按摩。他是那種很簡單的人，別人說什么好，他就信。所以有人跟他說中醫(yī)好，他就一直信中醫(yī)。

早報：《德爾蘇·烏扎拉》這部影片讓他吃了很多苦，可是拍出來之后，國內(nèi)外一片批評之聲。香港文匯報當時有文章指出“《德爾蘇·烏扎拉》是徹頭徹尾的反華電影、蘇修電影”，而日本的《亞洲經(jīng)濟旬報》也系統(tǒng)地組文聲討黑澤明被蘇聯(lián)收買，這個事情當時黑澤明是什么態(tài)度？

黑澤：其實經(jīng)常有人撰寫各種文章討論父親的電影。父親一開始也有些反應(yīng)，說那些觀點他根本就沒有，怎么就強加于他身上呢？后來因為拍的電影多了，討論父親電影的人也多了，父親說，就隨他們寫吧，大家都要混碗飯吃。所以后來都不在乎了，我甚至跟我兒子說，咱們家得找個人專門寫本書，來分析哪些黑澤明相關(guān)言論是對的，哪些是錯的。

《七武士》（上一）和《大鏢客》（中）很受西方電影界的歡迎；女兒黑澤和子在《夢》（下）劇組擔任時裝設(shè)計

專訪東京大學研究生院教授、《大系黑澤明》編者濱野保樹

《羅生門》令電影在日本上升到藝術(shù)層面

黑澤明身為世界級的電影大師，是許多學者研究的對象。在關(guān)于黑澤明生平的著作中，除了他本人撰寫的自傳《蛤蟆的油》，東京大學教授濱野保樹的《大系黑澤明》也是權(quán)威著作。濱野保樹曾經(jīng)給黑澤明的《電車狂》和《亂》擔任過制作助理，他在書中披露，在1971年，黑澤明用剃須刀在脖子和手腕上劃下重重的21道傷痕，企圖自殺。這位承擔著改變?nèi)毡倦娪暗匚恢厝蔚膶а?，也承受著他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一生中自殺過三次

早報：黑澤明說靠畫畫吃飯是很困難的？

濱野：黑澤明早年間就顯露出畫畫的天賦，他17歲的時候的作品入選二科會，二科會是日本培養(yǎng)新人畫家的主要畫展。他后來還參與了無產(chǎn)階級美術(shù)家同盟的工作，但最后退出了左翼組織，因為他的父親比較擔心，而且他家中境況不好，必須找份工作。

早報：黑澤明的哥哥丙午對他的影響比較深遠？

濱野：黑澤明是家中四男四女的老幺。丙午跟他年紀相仿，又是百里挑一的秀才，卻因為考試失利，轉(zhuǎn)行當上了辯士（無聲電影時期，在日本電影里當場為觀眾講解劇情的人）。跟電影有關(guān)的行當在當時可不是什么體面的事情。黑澤丙午本身是一個神經(jīng)纖細的人，不斷地說自己要在30歲之前死掉，最后和情人一起在伊豆的旅館里自殺了。黑澤明一直以這個哥哥為崇拜對象，覺得自己的資質(zhì)差哥哥很遠。之所以走上電影道路，也是因為哥哥的引導。包括黑澤明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喜愛，對早期無聲電影藝術(shù)的吸收，都是受到哥哥影響。

早報：黑澤明的自殺事件和他的癲癇病有關(guān)嗎？

濱野：黑澤明腦中有一根血管和普通人長得不太一樣，被確診為“真性癲癇癥”。不過藝術(shù)家當中很多人都有癲癇，比如寫了《白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藝術(shù)家會做出異于常人的舉動。其實他一共有三次自殺事件，第一次是中學時代，他在自傳中寫過。坐著電車突然感到很熱，就想跳車，還好旁邊的大學生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抓住了他的胳膊；第二次是20來歲當副導演的時期，這個不為人所知；第三次就是世人皆知的1971年12月的自殺事件。那是因為五六十歲正是人生經(jīng)驗最為豐富、創(chuàng)作欲望最為強烈的時期，卻被高高架空，無奈之下選擇自殺。他用剃須刀在脖子和手腕上劃下重重的21道傷痕。幸好被家人和傭人發(fā)現(xiàn)，沒有傷及性命。

他承擔起了改變

日本電影地位的重任

早報：雖然之前日本電影史上就有《五個偵察兵》在威尼斯電影節(jié)上獲“群眾文化部部長獎”，但真正讓日本電影蜚聲海外的還是《羅生門》。那么日本國內(nèi)怎么看待《羅生門》？

濱野：從前電影是一個很低下的東西?？措娪暗氖遣涣忌倌?，搞電影的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黑澤明的父親帶著他去電影院，在當時是比較特立獨行的。正是因為有了《羅生門》，電影在日本才上升到真正的藝術(shù)層面，大家才認識到“啊，原來電影也能代表國家”，電影藝術(shù)家開始受到廣泛尊重。自從黑澤明出道起，就很受關(guān)注，《羅生門》在獲獎之前，國內(nèi)就有一些批評家對這部電影很有興趣。自從這部電影以后，黑澤明真正承擔起了日本電影發(fā)展的重任。

　專訪黑澤事務(wù)所經(jīng)理、前黑澤明秘書熊田將彥

他說《秋菊打官司》是部好電影

在黑澤明晚年，他的事務(wù)所的經(jīng)理、秘書熊田將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他告訴記者，黑澤明看了張藝謀執(zhí)導的《秋菊打官司》不到兩分鐘，就認定它是一部好電影。

晚年的黑澤明很寬容

早報：您什么時候開始和黑澤明一起工作的？

熊田：1980年，我因為《亂》才進入黑澤明的“黑組”。當時我做制片，最初是黑澤明夫人在成城學園那個地方租了一間房來著手做準備，我經(jīng)人介紹就去了，從此就跟著黑澤明。一開始打算用法國的資金來拍《亂》，但資金不到位，劇組就解散了。這期間，黑澤明準備拍電視專題片《能的美》，也因為資金停滯而放棄。后來的十個月內(nèi)，日本赫拉爾德公司的資金到位，于是開始重新做準備。

早報：黑澤明的出現(xiàn)對于日本電影界有什么影響？

熊田：從小的方面而言，他改變了很多細節(jié)。比如從前，拍攝現(xiàn)場都要叫導演“老師”，他來了之后，就讓別人直接叫他“阿黑”；此外，從前都是剪輯師剪輯，從他開始，導演親自看所有素材，操刀剪輯；還有，采用三臺攝影機拍攝等等。從大的方面來看，他承擔起了整個日本電影。

早報：聽說黑澤明在現(xiàn)場非常嚴厲，經(jīng)常吼人，所以才得了個“黑澤天皇”的外號？

熊田：他真的很嚴格。我也和其他導演合作過，完全不一樣。他吼起人來太嚇人了。大家都說他在現(xiàn)場脾氣很壞，很自我，被稱為“黑澤天皇”什么的。黑澤明本人也常常說，要是想拍個好東西肯定得兇一點。然而，為什么大家還是愿意跟著他呢？因為他拍出來的都是好東西。在現(xiàn)場拍不好的話，他臉色很難看，要是拍好了就微笑起來。他很單純的，晚上就和大家一起喝酒。

當然，為了拍片子拆人家房子，為了個晴天要等三個月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那都是年輕時的事情了。我跟著黑澤明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晚年了，很了解電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過于勉強，所以他也有很寬容的一面。比如《亂》的開頭，野豬的鏡頭怎么也拍不好，拍了好多次。畢竟野獸嘛，所以最后干脆不拍了，然而后來進剪輯室，剪出來一看，流暢得令人吃驚。拍《夢》的時候，有一個鏡頭是在國道上拍的，得攔著車。拍之前，黑澤明問我：“車是不是很多？”我說是。他點點頭，拍的時候，他讓彩排了一次，就開拍。

三船敏郎

只敢稱他“黑澤老師”

早報：您最喜歡的黑澤明的電影是哪一部？為什么？

熊田：黑澤明的30部作品，部部都是經(jīng)典；也涵蓋了很多種類型，比如古裝片、現(xiàn)代題材等等，所以不好橫向比較。我個人最喜歡的還是《白癡》。因為《白癡》是一部很難被拍成電影的小說，但是黑澤明做到了，原片長將近四個半小時。拍完后，松竹公司的城戶四郎先生卻要求大幅刪減，黑澤十分悲憤，甚至喊出“要剪就豎著剪！”最后成片是兩小時四十六分，竟沒有人見過全本，真是很可惜。當然，在國外，喜歡《七武士》的人比較多。而且每個國家的觀眾，喜歡《七武士》中的人物都不一樣。比如意大利人比較喜歡菊千代，德國人就喜歡志村喬扮演的勘兵衛(wèi)。

早報：中國人特別喜歡三船敏郎這個演員。

熊田：黑澤明前期一直和三船敏郎合作。黑澤常說，別人用十分力，三船只要用一分力，但是后期二人分開了。因為三船也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需要經(jīng)營的。黑澤明說，是因為能和三船合作的片子都已經(jīng)合作過了，所以沒必要再合作下去。兩人分開以后曾有一次去參加某位電影界人士的葬禮，三船敏郎看到黑澤過去，只敢稱“黑澤老師”，然后垂手站在一邊，十分恭敬。

早報：黑澤明看過什么中國電影嗎？

熊田：我陪在他身邊時，我們曾經(jīng)看過《秋菊打官司》。那時候，有人拿錄像帶來說：“這是部很有意思的電影”，我就陪他一起看了。當時還不知道導演是誰。黑澤明是那種覺得不好就馬上關(guān)掉的人，但是才開片兩分鐘，他就說：“這是一部好電影?！蔽覇査迷谀膬?，他說，一開片所有的神經(jīng)就全部調(diào)動起來了。一直看到完，覺得那個故事真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