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知青文化研究中心 選編 1965年秋,我們一群年方十六七歲的天津知青踏上了西大灘的土地——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平羅縣國營前進農(nóng)場所在地。整整十四年呵,我們把青春與健康交付給了這塊荒蕪而富庶的土地,當1979年的大返城風暴將我們裹卷回海河岸畔時,已是而立之年的一群了。天津,這座大都市,絕不是我們的伊甸園,而立之年的我們似乎喪失了重新立業(yè)、立家的能力。當我們生活剛安穩(wěn)(不是安逸)時,就迫不急待地鼓蕩起回訪西大灘的欲念。 望著車窗外那久違卻又熟悉的多彩戈壁,我們巡視著,搜覓當年我們給自然留下的印跡。 新落成的場部大樓前,站滿了歡迎的人群,場黨委書記兼場長徐德寶同志從防汛前線趕來主持歡迎我們的儀式。當年的老場長激動地望著一張張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幾乎不費勁地叫出了每人的姓名。 “前進農(nóng)場創(chuàng)業(yè)時的艱苦全讓你們趕上了,你們這群十幾歲的學生娃,離開大城市幾千里地,跟著我們這些老家伙挖了十幾年的溝,修了十幾年的渠,種了十幾年的樹,把最好的時候全留在西大淮了?!?/p> 兩鬢斑白的老場長高舉起酒杯,我們再不勝酒力.也無法謝絕,一昂頭,喝下了杯中的酒和淚。 “現(xiàn)在農(nóng)場可大變樣啦!機械挖溝,化肥除草,家家有存款。戶戶住新房,苦你們吃得了,福倒沒落著享。身為農(nóng)場第三代人的徐書記高門大嗓地說:“回家來了,好好耍個夠,算是個補償吧。” 遺址追夢 我們返城后,賀蘭山洪水暴發(fā),西湖決口,我們二連這座村莊被淹沒,人們遷到了五斗渠重新建村。我們絕意去看看連隊廢墟,去尋找失落多年的夢。 有的從老房子的地基上,挖出一塊石子兒,藏進捉包里,那房子曾是他的家,他的兒子就出生在這房于里。 有的走進沙棗林,那是他們初戀的地方。 有的站在馬號羊圈的舊址前,仿佛替聽到牲畜的叫聲,聞到那熱哄哄腥我們一起走上小丘,那兒埋葬著逝去的戰(zhàn)友.我們?yōu)樗?她)獻上一束束黃色的野花。 我們齊站在連隊廢墟中央,耳畔重響起上工的鐘聲和老連長那陣陣急促的哨聲,時間仿佛倒流,人在變得年輕…… 啊,父老鄉(xiāng)親 還沒走近五斗渠連隊新址,鄉(xiāng)親們就奔了過來。最先擁抱在一起的是我們一行中的女性和當年同甘共苦的幾位女職工。一時沒有語言,只有‘鳴鳴——”的哭咽。年少的人被這場景驚得發(fā)楞。 “叔叔,你們走了,沒人打籃球、沒人演節(jié)目、沒人講故事, 整整一個春天沒人給我們上課……”當年的娃娃早已長成大人,他們手捧鮮花獻給我們。 一位同伴抱住當年的副連長,他倆曾打過一場惡架,副連長腰受了傷。眼下,兩雙手抓到一起,像久別的朋友。 “連長,您的腰還疼嗎?” “沒啥。十幾歲的學生娃離家就夠難得啦…”話中沒有絲毫的抱怨。事后我們了解到,他的腰時常疼痛。 “全他媽的怪我!’ 鄉(xiāng)親們把我們拉進家中,端上來八寶茶、西瓜、桃子,李子哈。肥美的羯羊肉擺上桌.白酒嘟嘟地倒進了瓷碗里。 沙湖與老人 西大灘有一片水面,叫沙湖。每年秋來,我們趕著馬車,到沙湖割蒲草,只顧勞作,無暇欣賞湖光水色.想不到,這兒競成了西北旅游勝地。 原農(nóng)墾局老局長柳登旺特意從銀川趕到沙湖,帶我們游覽了湖面、葦蕩和沙丘。隨后,他在沙湖畔設宴款待我們。 老人唱起陜北民歌為我們祝酒,一曲信天游,祝的是見面酒,一曲蘭花花,祝的是交心酒。曲是老曲,詞是自填的新詞,老人用歌傾吐著對知青一代人的深情厚誼。 “清水面湯,窩窩頭,粗黑面,二兩油,二十幾元拿了幾個年頭,老漢我看在跟,疼在心頭----” 老人無法控制住激情,哭出了聲。我們緊攏到他的身邊。怎能忘記,烈日炎炎的水利工地上,他曾撫摸我們受傷的手掌,在拔雜草的無聊之際,他總是以特有的幽默逗我們笑,一次,我們外出拉羊羔被風雪困在阿拉善草原,是他派車把我們接回…… 。 一位從香港來的伙伴感慨道:“到香港這么多年,大多是生活在人情淡漠中。重歸西大灘,我才再次感受到人生是這么令人激動,激動得令人心醉?!?nbs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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