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珍曰∶遠志有大葉、小葉二種,陶弘景所說者,小葉也;馬志所說者,大葉也。大葉者,花紅。
破萬卷書,走萬里路, 執(zhí)一支筆,伏一張案, 在沒有官方的資金支持(前朝修藥典這事,都是有朝廷主持的), 且有保守勢力的惡意譏批(說他擅動古典)的情況下, 全憑一己一家之擔當, 且純以百姓之身份, 歷27年,從壯到老, 李時珍終于修成 這是多么大的定力和信念! 190多萬字, 一一毛筆正楷錄寫, 一卷一卷,整室為盈, 這是多么艱巨的工程! 本期《典籍中的工人》 就從書名開始, 介紹一下這部書的亮點~ ↓↓↓ 《本草綱目》體例 《本草綱目》共分五十二卷,所錄藥物不止“本草”,即植物類藥,而是包括植物、礦物、動物等類,其中植物藥1094種,礦物、動物及其他藥798種,合共1892種,有374種為李時珍所新增。 李時珍創(chuàng)新的體例是將這1892藥分為水部、火部、土部、金石部;次之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再是鱗部、介部、禽部、獸部;最后還有人部。一共十六部,此之謂“綱”。每部又分類。比如草部又分山草類、芳草類、隰草類、毒草類、蔓草類、水草類、石草類、苔類等八類。一共是六十類,此之謂“目”。 另輯錄古代藥學家和民間藥方11096則。書前還附藥物形態(tài)圖1100余幅(他的兒子幫他畫圖)。 每種藥先題定條目正名,隨之“釋名”,錄各種別名(“又名”)。正名為“綱”,別名為“目”。再引經(jīng)據(jù)典解釋各種名稱來歷,此又是“目”,而正名、別名為“綱”。 上舉曼陀花之例我們已經(jīng)初步看到這種體例。 “釋名”之后是“集解”,敘述產(chǎn)地、形態(tài)及栽培和采集方法,有引經(jīng)據(jù)典,有李時珍自己的經(jīng)驗和心得(以“時珍曰”出之);接著是“正誤”,考訂品種和歷代文獻記載;然后是“修治”說明炮制方法;然后依次是“氣味”“主治”“發(fā)明”“附方”,以分析性能,明確功用,指導醫(yī)用。以“綱目”總之,以上“釋名”部分又是“綱”,“ 集解”以下又為“目”??傊畠?nèi)容十分豐富,條理相當分明。 在《〈本草綱目〉凡例》中,李時珍詳細說明了他這種編排形式的匠心,大意謂讓人“一覽便知,免尋索也”,且正本清源,“是非有歸”,有體有用。對此王世貞在序中點贊稱:“博而不繁,詳而有要,綜核究竟,直窺淵海。” 以上形式和內(nèi)容中最有價值、最體現(xiàn)匠心的是“發(fā)明”。 蛇!蛇! 看看《本草綱目》的發(fā)明 發(fā)明:有發(fā)現(xiàn)、啟發(fā)、闡明之意,系李時珍自己從中藥釋名、鑒定,到炮制、功效、主治、臨床等各方面的獨到發(fā)現(xiàn)和研究結(jié)論,以及價值發(fā)揮。這部分內(nèi)容主要來源于他的實地采集和采訪,也有他爬梳百典的獲得。“發(fā)明”包括體例中專屬于“發(fā)明”一欄的內(nèi)容和綱目各欄中冠之以“時珍曰”的文字。 上期中我們曾舉到遠志,李時珍從書上發(fā)現(xiàn),梁代陶弘景和宋代馬志對此藥地上部分的“小草”有不同看法,陶稱其如麻黃,馬稱其似大青,并批陶“不識”。李時珍行萬里路,看到各地的遠志,遂有自己的判斷—— 時珍曰∶遠志有大葉、小葉二種,陶弘景所說者,小葉也;馬志所說者,大葉也。大葉者,花紅。 這就是“發(fā)明”。李時珍也啟發(fā)了我:我在老家放牛時看到的開紫紅色花的遠志,應(yīng)屬大葉者,只不過長在太瘦的地面,葉看起來又很小。 ▲遠志 關(guān)于遠志為何有這樣一個很勵志的名字,李時珍在“釋名”一欄也有“發(fā)明”—— 時珍曰∶此草服之能益智強志,故有遠志之稱。《世說》載郝隆譏謝安云∶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記事珠》謂之醒心杖。 “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太有趣了。地下根為遠志入藥,出苗則為小草,契合藥理;以之譏謝安當時,則有在家很大爺出門也不得不變成孫子之意。委實有趣得緊。 ▲遠志 我們常拿金銀花泡茶喝,取其清熱解毒。金銀花,也是我從小就認得并采過的。藤生植物的花,其葉經(jīng)冬不凋,故全株稱忍冬;其花長條狀,有黃、白二色,故名金銀花,又合稱二花。查查《本草綱目》才知道,我對忍冬仍有“不識”的地方?!皶r珍曰”: 花初開者,蕊瓣俱色白;經(jīng)二、三日,則色變黃。新舊相參,黃白相映,故呼金銀花,氣甚芬芳。 原來不是有的白來有的黃,而是先白后黃、先銀后金。漲姿勢了。 ▲金銀花 下面再以動物藥舉例。 我的中藥劑班的同學們都知道,蘄州產(chǎn)蘄蛇,道地藥材,最是名貴。蘄蛇,即蘄州產(chǎn)的白花蛇(想起梁山好漢中有名“白花蛇楊春”者),是我國主要劇毒蛇種之一,咬人立死,故又有俗名“五步蛇”(現(xiàn)在已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蛇越毒越有藥用價值,此蛇有醫(yī)治風痹、驚搐、癬癩等功用,捕者甚伙,且用于進貢(你一定想起了柳宗元寫的《捕蛇者說》)。 ▲蘄蛇 現(xiàn)在,李時珍開始研究家鄉(xiāng)的蘄蛇。他從蛇販子那里觀察。好事者向他透露,他所看見的所謂蘄蛇都不是真正的,而是從江西興國山里捕來的,價值差老遠了。 在《本草綱目》以前的藥典中,蘄蛇的“學名”都是白花蛇。李時珍繼承前人,也以白花蛇名稱之,只以蘄蛇為“又名”。 關(guān)于白花蛇的鑒定,宋代藥物學家寇宗奭稱:諸蛇鼻都向下,只有此蛇鼻向上,故又名褰鼻蛇;背上有方勝樣花紋(兩個菱形壓角相疊組成的圖案紋樣),故稱白花蛇。走馬觀“蛇”,語之甚簡,不能解惑。李時珍在“釋名”中錄下寇宗奭的成果,接下來就是自己的“集解”。 為了“集解”中的文字,李時珍找到一位捕蛇人,作揖執(zhí)弟子禮。捕蛇人于是帶他到龍峰山上。山上有一個洞,洞周多怪石灌木,還多生一種叫做石南藤的藤本植物——本身也是藥——喜歡纏繞在灌木上。而蘄蛇,獨喜歡吃石南藤的花葉。這就為找到它提供了線索。 李時珍隨著捕蛇人,重點圍繞著石南藤到處找。噓,那穿一身花衣的蛇終于露面并且在吃它喜歡的食物了。 李時珍凝神諦視,只見那蛇白花閃爍,曲身前行,而把三角形的頭抬起來。捕蛇人撒了一把沙子,它居然就“龍蟠”不動了(像蝎子怕吹風一樣,它怕沙?。傺讣惨圆娌嫫漕^部。它怒而反擊,大張其口,口有四牙,目露冷光。而終于被捉將回山下用繩懸起,解剖,炮制。李時珍參與了捕蛇、剖蛇、制蛇全過程,因能在“集解”中從容詳細地錄下蘄蛇的形態(tài): 其蛇龍頭虎口,黑質(zhì)白花,脅有二十四個方勝文(他數(shù)了三遍,二十四個),腹有念珠斑(前人沒有這樣記),口有四長牙,尾上有一佛指甲(像佛指一樣的鱗甲),長一二分,腸形如連珠(從外看到內(nèi))。 ▲蘄蛇 在炮制中,李時珍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唯獨蘄地白花蛇才有的特征:“雖干枯而眼光不陷”(真英雄也?。6未_愿在其《爾雅翼》一書中也有類似記錄:“蛇死目皆閉,惟蘄州花蛇目開?!睍r珍以親眼所察,驗證此條不虛。這條信息也錄在其“集解”中。 “白花蛇”條排在《本草綱目》卷四十三,鱗部,兩千多字,附白花蛇圖一幅。李時珍另著有《白花蛇傳》一文。值得一提的還有,自《本草綱目》出,后世藥書就以“蘄蛇”名為綱,而以“白花蛇”為目了。 《本草綱目》就是這樣一部有調(diào)查、有“發(fā)明”的藥典書。 穿山甲到底是如何吃螞蟻的? 當歸為何叫“當歸”? 《本草綱目》是一部真美俱呈的藥典 《本草綱目》還是一部很好看的、打通了科學和人文界限的藥典書。 《本草綱目》也是可以當成一部文學書讀的。自古還有醫(yī)文不分家之說。寫不好八股應(yīng)試文章的李時珍,著起他心愛的“本草”來,自是才華無羈,于經(jīng)史子集信手拈來或刻意羅致,以佐證自己的調(diào)研觀察,并助力推翻前人的謬見,其真美俱呈的手法,正如法布爾的《昆蟲記》予我們的讀后感一樣。王時貞在其序文中對此有更好評價: 上自墳典,下及傳奇,凡有相關(guān),靡不備采。如入金谷之園,種色奪目;如登龍君之宮,寶藏悉陳;如對冰壺玉鑒,毛發(fā)可指數(shù)也。 這是專家而兼雜家的特色,這是學科不分的魅力。這種特色和魅力,我們于曼陀羅花、遠志、忍冬、蘄蛇諸例已領(lǐng)略一二。下再列數(shù)證。 穿山甲,大家都知道以螞蟻為食。而穿山甲是如何把螞蟻吃到嘴的呢?“集解”中,李時珍收錄了陶弘景的記錄—— 弘景曰:日中出岸,張開鱗甲如死狀,誘蟻入甲,即閉而入水,開甲蟻皆浮出,因接而食之。 ▲穿山甲 原來吃得是這么麻煩、這么多智、這么呆萌。而李時珍上山觀察的結(jié)果卻僅是“常吐舌誘蟻食之”。此察更接近于真相。穿山甲“長舌尖喙”(時珍描繪),我看了許多視頻,見此甲無不是以其尖喙直探蟻穴,再以長舌掃蟻群直接食之。李時珍還“曾剖其胃,約蟻升許”(切勿模仿,于今穿山甲也是保護動物哦),這是驗證穿山甲確實以蟻為食。這一點陶弘景是對了。但陶記錄的食蟻法卻是錯的,可能是將一次偶然所見當成“全真”了。但陶之錯卻也 “委實有趣得緊”,足能發(fā)人想象。 家鴨(鶩)和野鴨(鳧)是不同的禽類,藥性也不同。而前人竟有認鶩、鳧乃同一者。為了證明鶩是家鴨、鳧是野鴨,李時珍搬出《爾雅》《周禮》《詩經(jīng)》《楚辭》等一大摞子經(jīng)典,并在《楚辭·卜居》中找到了屈原留下的最有力的“詩證”: 寧昂昂若千里之駒乎,將泛泛若水中之鳧……乎? 寧與黃鵠比翼乎,將與雞鶩爭食乎? 鳧、鶩對舉,鶩則又與雞并列,則鳧為野鴨、鶩為家鴨,倍分明矣。時珍之認真和博雅,于“本草”一書中比比皆證。 ▲鳧 ▲鶩 又,當歸是婦科活血調(diào)經(jīng)之要藥。在“釋名”中,“時珍曰”: 古人娶妻為嗣續(xù)也,當歸調(diào)血為女人要藥,有思夫之意,故有當歸之名,正與唐詩“胡麻好種無人種,正是歸時又不歸”之旨相同。崔豹《古今注》云︰古人相贈以芍藥,相招以文無。文無一名當歸,芍藥一名將離故也。 ▲當歸 許多中藥名稱中都能包含著美麗的典故。博聞能述(粵人低調(diào),或曰“吹水”),也是一種人生的幸福。 故事性強也可以拿來作為對《本草綱目》的亮點總結(jié)。關(guān)于藥名來源的典故多是故事,還有關(guān)于藥效傳說的民間故事,也處處可見李時珍自己經(jīng)歷的故事。 雷丸具有殺蟲作用,李時乃從陳正敏《遁齋閑覽》中“發(fā)明”出一段傳說:“楊緬中年得異疾,每發(fā)語,腹中有小蟲應(yīng)之,久漸聲大,有道士見之曰:此應(yīng)聲蟲也。但讀本草,取不應(yīng)者治之。讀至雷丸不應(yīng),遂頓服數(shù)次而愈?!蔽瘜嵱腥さ镁o。這也是美與真的結(jié)合。 黃芩的功效是清熱燥濕,尤瀉肺火。編寫“黃芩”詞條時,李時珍想起自己20歲那年得的一場幾乎致死的肺?。?/p> 予年二十時,因感冒咳嗽既久,且犯戒,遂病骨蒸發(fā)熱,膚如火燎,每日吐痰碗許,暑月煩渴,寢食幾廢,六脈浮洪。遍服柴胡、麥門冬、荊瀝諸藥,月余益劇,皆以為必死矣。先君偶思李東垣(金元時期著名醫(yī)學家)治肺熱如火燎,煩躁引飲而晝盛者,氣分熱也。宜一味黃芩湯,以瀉肺經(jīng)氣分之火。遂按方用片芩一兩,水二鐘,煎一鐘,頓服。次日身熱盡退,而痰嗽皆愈。 彼時李時珍正刻苦復(fù)讀備考舉人,也許太刻苦了,終竟一病不起。是父親受李東垣的啟發(fā),單用黃芩治好了他的病。從這個故事,我讀到了對父親的懷念;也讀到了醫(yī)療經(jīng)驗的傳承:一位名醫(yī)根據(jù)前朝名醫(yī)留下的方劑,救了未來又一位名醫(yī)的命。信息量就是這么大咧。 人的全身都是寶? 《本草綱目》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惡! 關(guān)于本草綱目有人部的說明。人部?意思是人體各組織及副產(chǎn)品也是可以入藥的?這不奇怪,我們就知道人發(fā)(血余炭)、人胞(紫河車)、人乳、人尿(最好是童子便)都是中藥,也能為現(xiàn)代醫(yī)學所檢驗。但翻開《本草綱目》“人部”,你會發(fā)現(xiàn)其中還有人屎、人勢(陰莖)、陰毛、人膽、人肉、人血等三十多種奇藥及由它們形成的怪方!比如男子陰毛,主治蛇咬,以口含二十條和汁咽下,令毒不入腹…… 其他各部也時有奇藥怪方。如土部,就收有寡婦床前土,主治耳上月割瘡,和油涂之。為何一定是寡婦床前的土呢?蓋因其陰氣重耶?再有服器部,收錄有孝子衫,云主治鼻上生瘡等。諸如此類。為什么一定是孝子的衫呢?因為孝是一種好品行? 因為以上元素的存在,就看到一些網(wǎng)站和微信號推文攻擊李時珍重口味、偽科學、不人道,進而認為《本草綱目》全是糟粕云云。對于此種一知半解,我大以為不然。 細看本草,那些過分的奇藥怪方,多采自前人所載,李時珍只是客觀收錄,立此存照,并告信源,以備研究而已。即便注明是他自己搜羅的方子,也只是收錄,此外就不著一字。這是他的一個編撰理念。 他這種理念在“人部”總綱中已經(jīng)明確表達出來了:“凡經(jīng)人用者,皆不可遺。”人部種種,皆關(guān)人生,對此李時珍絕不糊涂—— 時珍曰:“《神農(nóng)本草》,人物惟發(fā)一種,所以別人于物也。后世方伎之士,至于骨、肉、膽、血,咸稱為藥,甚哉不仁也。……惟無害于義者,則詳述之?!?/p> 這是一種清醒的人道主義態(tài)度,也是儒家的人本主義立場。醫(yī)儒不分家?!叭瞬俊笔莿游锼幹活悾祟悘镊[、介、禽、到獸,“終之以人”,李時珍說,這是“從賤至貴”的分類。本身就是尊重人的表現(xiàn)。另一方面,此種分類也基本符合由低等動物到高等動物的進化規(guī)律,與達爾文的進化論暗合。 以鮮明的人道主義的價值觀,在“人部”“人肉”條下,李時珍不再“客觀”,寫下了一篇痛斥以人肉為藥的“檄文”。 以人肉為藥,源自唐代藥學家陳藏器的《本草拾遺》,云可治瘵(zhài)疾(癆病,即肺結(jié)核)(此或即魯迅筆下“人血饅頭”之想象所本,“人血”“人肉”,近義詞嘛)。 李時珍指出,自《本草拾遺》“人肉方”出,閭閻中就多了割肉效親的殘忍故事,這實在是令人發(fā)指的愚民行為,所為者皆偽善覬覦之徒,連太祖朱元璋都怒其滅絕人倫,并實際杖配過一個這樣的“孝子”。 這是李時珍從他書中找到的一個故事。又引陶宗亮《輟耕錄》所載:古今亂兵食人肉,謂之想肉,或謂之兩腳羊。接著激評稱:“此乃盜賊之無人性者,不足誅矣”。這是一篇奇文,讀者諸君不妨搜索原文細細讀之。 還有“人血”條目,也是從陳藏器書中收錄一方:“羸病患皮肉干枯,身上麩片起,又狂犬咬,寒熱欲發(fā)者,并刺血熱飲之”,對此,時珍在“發(fā)明”中怒斥: 飲人血以潤之,人之血可勝刺乎?夫潤燥、治狂犬之藥亦伙矣,奚俟于此耶?始作方者,不仁甚矣,其無后乎?虐兵、殘賊,亦有以酒飲人血者,此乃天戮之民,必有其報,不必責也。 綜上,對于所有在《本草綱目》中出現(xiàn)的奇藥怪方,我們都要注意李時珍亮明過的科學和人道的態(tài)度,及其客觀實錄的編撰理念。 其實,我們還要感謝李時珍給我們留下了那些匪夷所思的“醫(yī)治文本”,它見證了醫(yī)巫不分的遠古時代,以及醫(yī)學從巫術(shù)中發(fā)展出來的腳印,可供我們從文化人類學、民俗學、心理學等各個角度進行研究。從這個角度說,正是由于這些“糟粕”的存在,反而使得《本草綱目》更有價值、更可讀了。 《本草綱目》實在太值得讀了,關(guān)于《本草綱目》的文章也實在太值得讀了。下期還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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