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永元風風火火的微博爆料、舉報等動作之后，馮小剛、劉震云兩位老炮兒，相繼在時隔兩個月后的同一天里展開反擊。盡管馮小剛有說法是“在專注拍電影”“沒搭理他”，但事發(fā)在崔永元前一天剛剛參加完姜文新片《邪不壓正》的首映禮，馮小剛這面就突然忍了兩個月后便忍不住了，怒發(fā)十條問題和圖文并茂舉證地正面猛懟崔永元，其中滋味耐人尋味。

馮小剛的十條提問式回應，除了第一條外看上去都像是正確的，至少從自己的角度講道理是沒啥大問題的。但問題是，這樣一篇顯然是處心積慮厚積厚發(fā)洋洋灑灑的長篇回應，在廣大網友看來看是犯下了“避重就輕”的毛病。崔永元爆料的核心是稅務和巨額海外資產等問題，而馮小剛則感性質疑了“影射”和對方是不是病人、好人上。

盡管馮小剛一貫以接地氣著稱，但他無疑代表的仍然是精英階層，乃至某種意義上的權貴階層（如若不信，看一看前不久馮大爺在機場對女服務人員憤怒發(fā)火的視頻，也會得出一個稍微靠譜的判斷），他從挖苦“屌絲”以及與王思聰互懟開始，就已經落下了一個“陰陽怪氣”語氣的毛病，也開始了反過來被曾經擁護他的草根質疑和諷刺。這次面對長達兩個月的“挑釁”，馮小剛韜光養(yǎng)晦之后奮起反抗，在廣大網友那里得到的卻是幾乎一面倒的反駁和斥責。這一點只需看一看馮小剛這篇“十問”下面的評論即知。

這一點還是作家劉震云機靈，跟馮小剛先開后關評論不同，他壓根就把評論功能關掉了。很顯然，他們自己當然也知道這樣的“反擊”無法讓多數人滿意。

所以才會有眼觀娛樂和財經兩大圈子熱鬧的網友憂心忡忡地提示，“馮導這樣做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股票了嗎？”這是對馮小剛自己有股份的華誼兄弟股票市值力挽狂瀾，還是一次破釜沉舟式的自我落井下石？馮小剛用一種幾近潑皮罵街的感性方式，來回應崔永元關于偷稅等那么嚴厲的指控，是避重就輕，還是裝糊涂企圖一兩撥千斤隨便扣幾個大帽子就KO掉對方？《手機2》剛剛殺青，明星陰陽合同、傳媒公司被質疑套現，以及更多的關于合同、洗錢等質疑正在風口浪尖，本來已經沉寂了幾十天的當事人，為什么現在選擇這時候突然反擊？《手機2》未映先紅，馮小剛自己也說感謝推廣，可這個被質疑偷稅的關注度真可以轉換成票房嗎？這些疑問難免橫亙在吃瓜群眾心中。

關于崔永元“英雄論”，以及背后動機，乃至與華誼兄弟、馮小剛之間的舊事，這里先不做討論，眼下這樣一篇“十問戰(zhàn)斗檄文”，好像更能展現馮小剛是如何“淪陷”到今天被自己當年最為依仗的草根大眾群體怒懟局面的。

馮小剛試圖拉攏眾人，把個人矛盾轉移到崔與“明星這個群體”之間的問題，還企圖給崔永元戴上“詆毀中國電影行業(yè)”的帽子……這樣的說話方式，哪怕內容都是正確的，也屬于不夠體面的行為了。這就像小孩兒之間打架，有一種人總是會選擇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體面的手段，即便某次取得了勝利，依舊在大家的心里他的形象也高大不起來。況且馮小剛的“十條”里還有“你沒娘嗎”這種市井無賴罵街的語言。一會兒高瞻遠矚懷揣著家國使命般的大氣，一會兒又將自己放低到潑皮的水準，上串下跳……只能說馮導這一次，跟他的很多后期作品一樣，只有一個感性上的形式，卻沒有真正深思熟慮的想法和表達。他的表現與表達方式和他近期的電影作品，給人的印象是一致的。

以前的馮小剛不是這樣，不管是罵架還是作品，他都有自己一以貫之的東西在里面。那當然是自信和充分圓滿表達自己之后的結果。比如《大腕》、《一聲嘆息》這樣的作品，好像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只有馮小剛能拍得出來，那種對人性的深入描述和刻畫，放在世界導演里也是頂天立地的杰出代表。大概是從幾部電影票房連續(xù)失利開始，罵大街式的宣泄總是流露出來，然后再來個怒對“屌絲”這樣大眾化的俚語，也就慢慢與他之前親近人民群眾漸行漸遠。同樣后來的作品，拿口碑不錯的《芳華》來說，確實有動人的一面，有了流暢表達和對故事本身理解之后的力量，但也有讓人摸不到頭腦和非常唐突的細節(jié)充斥其中……氣質這東西是自己流淌出來的，你掩飾或者堵截都作用不大，只要一放招，大家就看出來了。公眾人物的罵架或者電影作品，都是一件件可被審視和審美的樣本，你讓它們問世，此后不但阻止不了大家怎么看它，也無法掌控這個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個人“氣質”。而馮小剛這次暴露出來的就是市儈、粗鄙、狡猾和不自信。

馮小剛以一個近似乎“病態(tài)”的語氣辱罵一個他眼里的“病人”，這瓜已經變成了“病友”之間的交流了。他有一句話算是擊中了近來越發(fā)難以理解的崔永元的七寸，他稱崔就是“一個不愿意退出歷史舞臺的嚼過三遍的甘蔗渣”?？墒?，這句話其實也挺適合回送給馮小剛自己用來自省的。尤其是在中國電影市場早已經變成徐錚、小鮮肉、戰(zhàn)狼們天下了的今日，他那種老子曾經紅過所有人的霸氣和頹廢表情，已分外難掩。

（作者/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