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坐擁書城”，四壁全是書櫥，頂天立地，再配上一個小梯子，攀援而上取書，趣味無窮。周作人在北平的苦雨齋，占據(jù)了上房三間，幾凈窗明，既可讀書寫作，也可待客品茗。每每看到這些，我就垂涎不已。

剛工作時住在單人宿舍，雖然地方不大，但很安靜。我從舊貨市場買來幾只半新不舊的書架，支在墻邊，便有了書房的味道。日積月累，買的書越來越多，書架就不夠用了，只好堆在床上，夜里與書共眠，睡得很香。再后來堆的書太多，占滿了一張床，晚上睡覺時，把書一摞一摞抱下來堆在地上，騰出一塊地方睡人。早晨起床后，再一摞一摞搬上去，當是鍛煉身體了。

結婚后租了房子，因經(jīng)濟拮據(jù)，只租了兩間。妻子是老師，晚上經(jīng)常要寫教案批作業(yè)，茶幾既是餐桌又是書桌。每天晚飯后，我趁妻子洗碗的空隙，悄悄在茶幾上攤開幾本書先占地方，這樣妻子就只好趴在床上寫教案批作業(yè)了。慢慢地，妻子發(fā)現(xiàn)了我的詭計，向我發(fā)出通牒，周一、三、五茶幾歸她用，二、四、六、日歸我用，我還多一天，算是照顧。那時候格外珍惜時間，每晚讀書都要很晚才睡。一年下來，真還讀了不少書。一些買不到的書，借來讀后再用鋼筆抄一遍。我手抄的波德萊爾《惡之花》和《普希金詩選》，至今都收藏著，時不時還拿出來看看，自己佩服自己當時的毅力。

房子還沒來得及買，兒子就出生了。一歲后，租住的房子就成了他的樂園，滿地稀奇古怪的玩具，茶幾也成了他的地盤。與妻子合計，將家什重新調(diào)整組合，把書架抬進了臥室，平時秘不示人的珍貴書藏在里面，頂上再撂兩層，柜門都上了鎖，以防兒子毀書。外間多用，窗下支一小書桌，寫字兼放常用書，抽屜里裝妻子的教學用書。桌下定制了一個小櫥，剛能裝兩層書，是近期要細讀的。

妻子教書育兒之余，酷愛養(yǎng)花，我便設計了一座多用書架，請人打做，又親手上了一層淡藍的油漆支在對門的墻邊。上面兩層我放書，下面一層她養(yǎng)花，各得其所。

經(jīng)過幾年的省吃儉用，我也買了新房子，正式有了自己的書房，寬綽而明亮。只不過時過境遷，對讀書不似以前那樣如饑似渴了，有空才去書架上看看，很少坐下來專心讀讀書了。書櫥里的書落滿了細塵，備受冷落。

與人閑聊，不時還懷念那些擁擠的日子，雖然住房狹窄，但充滿了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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