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中國社會,“怕老婆”恐怕是比較不罕見的事情,盡管很多男子并不愿意承認,但事實總是存在的。這大概是男女逐漸平等的結(jié)果,也是社會進步的必然吧。而古代中國是個男權(quán)的社會,婚姻以男子為主,而女子則只有“三從”的份兒,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也是如此。中國古代的家庭里,妻妾只是男子的附屬,而妾的地位更為低下?!捌?婦與夫齊者也?!保ā墩f文》)而妾不僅是丈夫滿足性和延續(xù)子嗣的工具,也是受丈夫和妻隨意支使的奴仆。所以古代家庭中,婦女的地位低下,是男子的附屬。
不過中國古代也有“怕老婆”的傳統(tǒng)。有人常把周幽王為博得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做為中國古人“怕老婆”的開端?!芭吕掀拧钡臍v史起源于何時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么歷朝歷代都有那么多“怕老婆”的故事。有的只是發(fā)人一噱,有的卻是令人嘆息。
古人也曾經(jīng)試圖說明“怕老婆”的真正原因在什么地方,正如清朝小說《八洞天》中所提到的三類怕老婆的原因:即“勢怕”、“理怕”和“情怕”。
“勢怕”又有三:一是畏妻之貴,仰其伐閱;二是畏妻之富,資其財賄;三是畏妻之悍,避其打罵。
“理怕”亦有三:一是敬妻之賢,景其淑范;二是服妻之才,欽其文采;三是量妻之苦,念其食貧。
“情怕”亦有三:一是愛妻之美,情愿奉其色相;二是憐妻之少,自愧屈其青春;三是惜妻之嬌,不忍見其顰蹙。
古人已經(jīng)認識的很清楚,怕老婆,有時是因為自己能力差或地位低下而怕,或者確是老婆太厲害而怕,或者是因愛而生怕,個中緣由是比較復(fù)雜的。其實,一個“怕”字,也未必能準確反映男子對妻所做所為的態(tài)度,不過這一個“怕”字,總歸是說明男子之妻對于這個男子來說,是很重要的。
《越絕書》中記載了專諸的故事:伍子胥看見專諸正要跟很多人打架,覺得這個人很勇武??墒钱斊拮映鰜斫兴臅r候,他馬上乖乖回家了。伍子胥很奇怪:一個有萬夫莫當之氣的大漢,怎么會對女人服服帖帖?專諸告訴他:能屈服在一個女人手下的,必能伸展在萬夫之上。后來,專諸被伍子胥推薦給吳公子光(闔閭),刺殺吳王僚,自己亦當場被殺。吳公子光即位,這就是吳王闔閭。像專諸這樣的勇士都“怕”老婆,專諸的這句話,大概會讓那些懼內(nèi)的男子們有充足的底氣來反駁別人的嘲笑了。怕老婆對男人來說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要不然《皮金滾燈》里的皮金就不會扮作丑角了,原因只是因為人們認為“怕老婆”是件丑事。
袁枚把這件事作為“怕老婆”的濫觴,他說:“專諸與人斗,有萬夫莫當之氣,聞妻一呼,即還,豈非懼內(nèi)之濫觴乎?”。
“怕老婆”并非只是某些貧士才有的“品質(zhì)”,“怕老婆”的男子中也不乏帝王將相,名臣良將。
漢高祖劉邦的大概是中國的皇帝中“怕老婆”的第一位。他的老婆呂雉,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而且楚漢爭霸時,呂雉為了劉邦作了項羽人質(zhì)。對于此,劉邦也感到很對不起她。后來,劉邦當了皇帝,開始寵愛戚姬,進而“愛屋及烏”,打算廢太子劉盈,讓戚夫人的兒子如意繼承皇位。但是,呂后更厲害,她聯(lián)合朝中大臣。張良還幫她請來“商山四皓”助陣,結(jié)果劉邦的想法并沒有實現(xiàn)。這件事情之后,劉邦感到了呂氏對劉家天下的威脅,于是在臨死前,跟群臣殺白馬盟誓:非劉姓者不得封王。后來的呂氏果然差一點奪了劉家的天下,多虧了陳平、周勃等人,才得以恢復(fù)。可見劉邦的怕老婆,就是因為呂雉太厲害,太有心計,以至于劉邦死后還不能放心。
西漢的天子中,“怕老婆”的除了高祖劉邦外,還有漢成帝劉驁。這個皇帝雖然平庸,但他的幾個妃子還是很有名的,如班婕妤、趙飛燕、趙合德姐妹。漢成帝對于班婕妤言聽計從,主要還是因為她有著很好的文學造詣,可以為成帝排解心中的苦悶與孤獨。而對于趙氏姐妹,成帝則純粹是迷戀她們的美艷。趙氏姐妹中,名氣大的當然是趙飛燕。她的“燕瘦”,還是中國美女的一個標準類型。自趙飛燕姐妹入宮后,漢成帝天天聲色犬馬,班婕妤也受到了冷落。漢成帝的“怕老婆”,開始是“理怕”,后來則純是“情怕”了。
三國時期,怕老婆的人沒見,倒是有“劉安殺妻”,看來那時婦女的地位是很低了,要不然也不會客人來了無菜,就把妻子殺了當酒肴。
三國歸一統(tǒng),入了西晉。西晉武帝還算是一個有雄才大略的人,但他的兒子晉惠帝是個白癡。惠帝的皇后賈南風盡管又黑又胖又矮,可是生性妒忌而有心計,惠帝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果說惠帝“怕老婆”是因為自己智商不行的話,那么東晉第一位宰相王導“懼內(nèi)”的故事,則更有些滑稽。王導號稱東晉第一位“風流宰相”,在外面養(yǎng)了個小老婆。這天正在高談闊論,突然有人來報大事不好,他“包二奶”的事被老婆知道了,正在趕來問罪。王導趕緊飛快地趕著牛車逃避。由于很緊張,甚至把麈尾(當時紳士們的文明棍,類似拂塵)也當了鞭子用,偏偏車轅很長而麈尾很短,牛屁股夠著很費勁,自己急的要命。后來有人取笑他,建議將來要給他加九錫,有兩種東西是一定要給的:短車轅、長麈尾。
桓溫的妻子是位公主,金枝玉葉,脾氣也火爆得很。桓溫如王導一樣,在外邊養(yǎng)了小老婆。誰知后來這件事讓妻子知道。妻子就帶領(lǐng)數(shù)十個侍女丫鬟,全副武裝的殺將過來。嚇得在皇帝面前都威風的桓大司馬大氣都不敢出。幸虧小老婆實在可人,竟叫大老婆不忍下手,還說:真是美人兒,我見猶憐,何況那個老東西!
桓溫之后,“怕老婆”之人又有謝安。謝安因為指揮“淝水之戰(zhàn)”,大敗前秦而名垂青史,殊不知謝安也有怕老婆的歷史。謝安本打算一輩子臥居東山的,但他老婆受不得這個寂寞,鬧得很兇,謝安不得已出來作官,周旋于桓溫門下。后來,在“淝水之戰(zhàn)”立了大功,成為了國家的功臣。
可是到了曾孫謝朓,謝家已不復(fù)當年的繁富,家運已經(jīng)敗的差不多了。但“怕老婆”的傳統(tǒng)可是發(fā)揚光大。謝朓的妻子是大將王敬則的女兒。齊明帝登基后,大殺高、武子孫和前朝功臣,王敬則深為不安,為防萬一,他密謀反叛,就派人到徐州和謝眺聯(lián)絡(luò),準備共同發(fā)難。謝眺權(quán)衡再三,當即把使者逮捕,并十萬火急的向齊明帝告密。齊明帝遂調(diào)兵遣將,把王敬則及其黨羽迅速殺掉平息。謝眺在危急關(guān)頭站在了皇帝一邊,這同時就意味著他把自己的老丈人給出賣了。謝眺對此非常有愧,接連推辭皇帝的升賞。更壞的事情還在后面,謝朓的妻子恨死了這個出賣父親的白眼狼,“常懷刃欲殺朓”,嚇得“清發(fā)小謝”天天不敢回家。謝眺怕老婆,大概更多是怕刀子吧。
隋文帝的獨孤皇后“家世貴盛而能謙恭,雅好讀書,言事多與隋主意合”,可以說知書達理。但就是奇妒無比,結(jié)果是“帝甚寵憚之”?!皩檻劇边@個詞很有意思:又愛又怕。與后來的武則天一樣,她也爭得了跟皇帝同樣的地位,“宮中稱為'二圣’”。但她比武則天要溫柔一些:隋文帝每次上朝,她總是同輦而進,不過她并不與皇帝共同聽政,而是待在后閣里,派宦官在一旁監(jiān)督,一旦認為皇帝有什么失當,馬上派人給皇帝指出。退朝后,再一起返回寢宮,很有些“雙宿雙飛”的浪漫和溫馨。
不過她這樣做,除了要做“賢內(nèi)助”,更重要的原因是看著皇帝,不讓他亂來。這個防范措施效果很好,“后宮莫敢進御”。但后來隋文帝還是臨幸了“有美色”的尉遲迥的孫女。獨孤皇后發(fā)覺后,怒不可遏,趁著隋文帝聽朝的機會,把這個女子亂棍打死。
或者是長期的壓制終于爆發(fā),隋文帝為這件事生氣了??墒翘熳右慌?,不是“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而是離家出走:“單騎從苑中出,不由徑路,入山谷間二十馀里”,看樣子連皇帝都不想干了。這下大臣慌了,高颎、楊素趕忙追趕,扣馬苦諫。隋文帝委屈得要哭:“吾貴為天子,不得自由!”一不留神,道出了一句千古名言。據(jù)說,這就是“自由”一詞的最早出典。高颎趕緊進行勸慰,大概得意思就是:“陛下怎么能為了一個女人,連江山都不要了呢!”這種時候,恐怕也只能說這樣的話。好說歹說,鬧到半夜,總算把皇帝勸了回來。隋文帝盛怒之下,本想下詔廢斥獨孤皇后,但念及夫妻患難之情,又想妻子之舉也是為了輔助自己治國,也就不了了之。而心高氣盛的獨孤皇后,因病中氣惱又加上皇帝出走而受驚,小疾釀成了大病,數(shù)月之后,快快而卒。
進入唐朝之后,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好像是隋文帝與獨孤皇后的翻版。相對于獨孤皇后,武則天的表現(xiàn)更加出色,心也更黑,手更辣,不僅管皇帝的后宮,而且替高宗皇帝管了天下,連上朝都要并排坐,“朝中并稱二圣”。高宗死后,武則天甚至做了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當然,到了武則天這個境界,就不止是丈夫怕了,天下所有男子都得怕。
唐高宗的兒子也同其父一樣“怕老婆”,而且他的老婆韋后也想做第二個武則天。不但專權(quán),還給他綠帽子戴,中宗卻只好裝聾作啞。說起來,這個怕還是有些動人的:當初他倒霉的時候,韋氏陪他度過了艱難歲月,可謂患難夫妻。李顯很感動,對韋氏許愿:“等我重見天日,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他還真是說到做到,老婆也真不拿他當回事。甚至到了這樣的地步:韋后把情人武三思叫到宮里,兩人坐在御床上玩“雙陸”(賭博游戲),一邊打情罵俏,而中宗卻可憐巴巴地在旁邊給他們算賬。
這種事情很多人看不下去,甚至連宮中的樂人臧奉,也敢在酒宴上當著他的面唱道:“回波爾時栲栳,怕婦也是大好。外邊只有裴談(也是著名的“懼內(nèi)高手”,外號“裴怕婆”),內(nèi)里無過李老。”大家呵呵大笑。韋后還賞了臧奉。至于中宗,大概是只有苦笑,徒喚奈何了
另一位因為怕老婆而被人公然取笑的唐代皇帝是唐肅宗李亨。其實李亨倒不像中宗那樣軟弱。他包羞忍辱了十多年,好歹保住了繼承人的身份,趁著安史之亂,登上了皇位,也算得上是有膽有識??墒撬团吕掀艔埩兼罚春髞淼膹埢屎螅灾乱脖焕习傩站幎巫尤⌒Γ骸皬埡蟛粣偵蠟槊??!睆埡蟛桓吲d,皇帝就急得上竄下跳。怕的原因挺復(fù)雜:一方面是感激,張良娣可是跟著他擔驚受怕過來的,而且還在坐月子,就已經(jīng)在為戰(zhàn)士們縫衣服了;另一方面,是這個女人的個性和意志可比他要強得多。這個怕也是有些動人的,但是結(jié)果卻很壞:為了怕得罪這個老婆,他把自己的好兒子都殺了。
古人講“楚王好細腰,四方多餓死”,“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皇帝老兒“率先垂范”,唐代“怕老婆”一時蔚然成風。“吃醋”的典故便源自唐代名臣房玄齡之妻。唐初著名大臣房玄齡沒有兒子,唐太宗李世民就賜給房玄齡幾名美女做妾。但房玄齡“怕老婆”,不敢接受。李世民料到是房的夫人是個悍婦,不肯答應(yīng)。于是唐太宗派太監(jiān)持一壺“毒酒”傳旨房夫人。而且對她說,如不接受這幾名美妾,即賜飲毒酒。夫人面無懼色,接過“毒酒”一飲而盡。結(jié)果并未喪命,原來壺中裝的是醋,皇帝以此來考驗她,開了一個玩笑。于是“吃醋”的故事傳為千古趣談。雖然后來人們見別人受到表揚或獎勵,心存嫉妒,眼紅別人,也被戲稱為“吃醋”,但吃醋的最初還是跟女子的嫉妒有關(guān)。
呂婆有個女兒,嫁給了大名鼎鼎的辛棄疾。后來因為一件小事,觸怒了辛棄疾,被辛棄疾趕走了。辛棄疾還為此作了一曲《桃葉渡》詞??磥韰纹艑ψ约号畠旱慕逃彩遣缓?,所謂悍風不減??墒撬畠河龅搅艘粋€厲害的丈夫。辛棄疾是常?!白砝锾魺艨磩?,夢回吹角連營”的人,她女兒又沒有繼承那種翻墻的基因,所以辛棄疾可以為那些懼內(nèi)的男子做一個榜樣了。
呂正己因為怕老婆丟了官,而蔡卞做官卻是因為懼內(nèi)才獲得的。蔡卞的妻子王夫人,通曉書籍,會詩詞。每當蔡卞遇到公事要處理,就會與妻子商量,然后才拿到朝堂上去布置。以至于當時蔡卞的下屬們都說,我們這些人每天遵照實行的都是蔡卞妻子的主意。后來蔡卞被升為右丞相,在家中設(shè)宴奏樂慶賀??墒菢啡藗兌颊f“右丞相今日升官,全靠夫人的裙帶!”諷刺他的官職是靠妻子得到的。這個故事大概可以給那些懼內(nèi)的男子們一些理由了,他們會說,怕老婆沒壞處啊,還可以升官。其實道理并不是這樣,不過,蔡卞還是可以讓天下的男子學習。畢竟人家敢于承認自己不行,那就發(fā)揮妻子的智慧,且效果還是不錯的。
“怕老婆”的最低層次是情怕,因為這種情況下,男子所怕不如說所迷的,是女子的容貌和色相。另外,男子往往是人老心不老,年紀一大把了,還娶個年輕的妻妾,結(jié)果福沒享到,先受了苦。宋代的著名的學者沈括就是這樣的境遇。沈括晚年娶張氏為妻。張氏十分兇悍,經(jīng)常虐待沈括,常常對沈括鞭打臭罵,揪住他的胡須,把他按倒在地上。兒女大聲哭叫,才把他放了。沈括的懼內(nèi)大概有力不從心的原因在里面。大概學者文質(zhì)彬彬,弱不禁風,老了更是女子可欺。
沈括大概是“憐妻之少”,所以百依百順。當然能做到這步的男子,往往有權(quán)有勢有錢,可是再怎么樣,也沒法子“向天再借五百年”。自己雞皮鶴發(fā),精力不濟;少妻青春年少,嬌艷可人,“老夫”一來心虛,二來氣短,難免不百依百順。有一曲《桂枝香》,淋漓盡致地刻畫出此類男子的模樣:“愛她嬌面,怕她顏變。為甚俯首無言,慌得我意忙心亂,看春山頓鎖。春山頓鎖,是誰觸犯?忙陪歡臉,向娘前,直待你笑語還如故,才教我心兒放得寬!”
宋代是中國歷史上文化氣氛比較濃的一個朝代。五代的那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氣勢已經(jīng)沒有,代之而起的是文人的得勢。宋太祖“杯酒釋兵權(quán)”的意義在于,以一種和平的方式,換來了文人的春天。宋代是理學的成熟期,理學對婦女的束縛是后人所詬病的,然而宋代懼內(nèi)的男子也并未因此減少。因為,文人在失去了戰(zhàn)場上的氣勢的同時,在家庭里也失去了底氣,婦女可以撐起半邊天了。宋代“怕老婆”的大多是文人,且很多是官員。文人與武夫的“怕老婆”不一樣,五代時那種降黃巢還是迎夫人的選擇,在宋代變成了文學的內(nèi)容。宋代王欽若雖貴為一品宰相,卻不敢設(shè)姬妾侍女。因為他的夫人蠻橫妒忌。后來王欽若在后花園修了一座堂,取名叫“三畏”。可是同僚們都戲謔他說:“此堂可改作'四畏堂’”,因為三畏之外,還畏夫人。
南宋以后,“怕老婆”的人已經(jīng)并不多,但只要由婚姻在,還是有人怕。明代的抗倭名將戚繼光就是一個怕婆漢。戚繼光的夫人不僅長得威猛,而且對軍事很是知曉,常常在戚繼光打仗的時候為他出謀劃策。據(jù)說他每聞老婆大人駕到,而惶惶不可終日。部下都憤憤不平,紛紛表示要為大帥除掉這個潑婦。戚繼光被部下所激,命親兵接老婆入軍營。帳內(nèi)眾將皆盔明甲亮,手執(zhí)利刃,一派殺氣騰騰。不久,戚夫人來到軍營,見到戚繼光得第一句話就問:“喚我何事?”這時戚大帥“色變汗下曰:'請夫人閱兵’”。
戚繼光和夫人只生有一個兒子,也十分英勇善戰(zhàn),作戰(zhàn)時常常沖鋒在前。戚繼光以治軍嚴格而著名,他曾經(jīng)制定了這樣一條軍法:作戰(zhàn)的時候,任何人不能回頭,不能退縮,如果回頭退縮,斬。有一次戚繼光的兒子作戰(zhàn)失利,不得不逃回,違反了軍令,因此戚繼光按照軍法把兒子給斬了。通過這件事,將士們都知道了軍法嚴格,都不敢有退縮,作戰(zhàn)時特別勇敢。不過從這以后,夫人對戚繼光頗有微詞。
后來,戚繼光在別人的勸說下,私下里娶妾,并生了三個兒子。為了不被夫人知道,把他們藏在一個很隱蔽的宅子里面,用磚把門給堵上。所以夫人每次去都沒有發(fā)現(xiàn),而戚繼光則不時地去看望。
過了很久,戚繼光想把兒子接到家中,但不敢明說,只是說是某孝廉的兒子,是過繼來為自己延續(xù)香火的。并且還把孝廉聘為自己家的塾師。夫人聽了,也覺得很好,為戚家自此有后而感到高興。
不巧有個小丫環(huán)把戚繼光私下娶妾的事情告訴了夫人,這可了不得了。夫人聽了勃然大怒,率領(lǐng)家兵突然闖進這座宅子,并且令手下人不準任何人出去,以免泄露消息。
孝廉看了這種情況,忙讓一個兵卒翻墻去報告戚繼光。戚繼光聽了,慌忙問手下將領(lǐng)如何處置。手下人有的說:“愿以死迎敵”。有的說:“不如暫且避一避”。戚繼光卻說:“你們說的都不對”。諸將問他怎么辦,只見戚繼光光著膀子,脫掉鞋子,跪在院子里迎接夫人。
這時,那些姬妾們也慌慌張張的跑來,散著頭發(fā),身上披著草席,抱著各自的兒子請死,并且爭著以自己的兒子受刀刃。夫人卻令人把她們都攙起來,讓她們帶著各自的兒子回去,并且說:“今天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那個老頭子”。下令對戚繼光進行杖責。戚繼光竟然也沒有反抗,趴在地上被打了幾十下。這時,門外的士卒們覺得主帥受辱,看不下去了,紛紛在門外叫嚷要沖進院內(nèi)。夫人看到事情要不可收拾,于是命人停止杖責。那些姬妾們雖然當時沒有被責打,后來卻沒有人能逃得了。
自此以后,戚繼光再也不能輕易外出了,與那些姬妾們也失去了聯(lián)系。姬妾們也紛紛收拾東西,各奔東西了。不過她們還沒有忘記戚繼光,她們相互合計:“把我們趕出來不是老爺?shù)囊馑迹覀円膊荒鼙撑阉?,于是這些姬妾削發(fā)為尼,在唱經(jīng)念佛中度過了十幾年。
后來,夫人去世了,她們才回來,找到自己的兒子。她們本來以為夫人會把它們的兒子也趕出家門,誰知道夫人對他們?nèi)缤约河H生的一樣。
戚繼光是名將,他的“怕老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夫人特別厲害。戚繼光高官厚祿尚且怕老婆,更何況那些窮困潦倒的文人呢?,明代文人中,有的在朝為官,有的在野為儒,還有的就是那些既不為官,也不在野的生員。明代的生員往往也“怕老婆”,特別是到了后期,情況更加嚴重。生員的出路不外處館、入幕、經(jīng)商。對大多數(shù)生員來說,做一名鄉(xiāng)間的塾師,是最終的出路。很多生員就此一輩子窮困潦倒,能娶上一房妻室已經(jīng)是不容易,更哪有心思和錢財去外邊拈花惹草。很多生員,飽讀四書經(jīng)義,卻不知世務(wù),更談不上發(fā)財致富,由于窮困,平日里低聲下氣,哪敢再老婆面前耍威風。
古代人“怕老婆”,大多是因為妻妾的嫉妒。妻雖然是結(jié)發(fā)之人,但難免年老色衰,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如果這妻再沒有子嗣留下,那更是雪上加霜。畢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妻的地位也往往因此而下降。然而我們所說的這些故事中,盡管妻已經(jīng)對自己的丈夫失去了吸引力,然而那種威懾力卻還在。對于這些懼內(nèi)的男子來說,他們的妻子或有權(quán)勢,或有姿色,或有才能,或有勇武,或者僅僅是有一種凌人的氣勢,使得他們“怕老婆”。無論是“勢怕”、“情怕”還是“理怕”,個中原因不好解釋,但男子對其妻的那種重視,甚至到了依賴,確實是“怕老婆”的一種緣由。
按照傳統(tǒng),男子們所謂的“怕老婆”,不符合賢妻良母的標準。畢竟娶妻取德,納妾納色,妻和妾都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wù),誰也不能違背。妻的地位雖然高,也不能違背“三從四德”的規(guī)范,妾雖地位低下,但如果迎合了丈夫的需要,往往被丈夫?qū)檺?。人們對妻的要求,除了能留下子嗣以外,還要求她相夫教子,而妾則往往只是要求她有姿色,會琴棋書畫,能解歌舞而已,往往是丈夫的娛樂伴侶。
也有妻子特別有才能,丈夫甘愿聽從妻子的指揮,做一個“怕老婆”的男子。畢竟在古代那種男權(quán)的社會里,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有才也不過是琴棋書畫,都是些消遣的玩樂??墒侵袊糯泊_實有那種有將相之才的女子,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傻子才不“怕老婆”呢?因為古人有先例,如蔡卞,聽老婆的也可以升官。
清代的“怕老婆”清朝野史也記載了一段怕老婆軼事,也是因為妻子有才:
勤果公張曜,為一時名將,勛名赫然。其妻“美而才”,他是個老粗,“就夫人學,執(zhí)業(yè)如弟子。夫人時訶罵之,公怡然也,后遂通知文史”。后任山東巡撫,與屬吏輒言其夫人之能,還問大家:“汝等畏妻否?”有人答以不畏,巡撫大人正色曰:“汝好膽大,妻乃敢不畏耶?”這位張大帥怕老婆,看來是
“理怕”——服妻之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