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在紅樓

你說我說三百年，夢在紅樓夢不完

 

從元春入宮看清廷選秀

元春是賈府的長女，由賈政、王夫人所出，因生在大年初一，故名元春。其他諸春，皆隨其名化來。元迎探惜，也就是原應嘆息，不僅是對賈府四艷的惋惜，更是對賈府沒落的揭示。

元春居長，也是賈府眾姐妹中，地位最高最有本事的一個。她先是入宮做女史，后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可謂富貴至極。是一個集德言容功為一體的女子，品貌應在寶釵之上。寶釵進京待選才人、贊善之職，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但無果。第三十回，寶玉把她比做楊妃，一向篤定的她竟大動肝火，應是落選無疑。

那么我們先看下什么是女史？女史是女官的一種，位居五品，主要掌管皇后的禮儀和文書類工作。在皇宮里僅供皇后和皇貴妃使用，算是知識女性的代表。元春自幼由賈母教養(yǎng)，文字功夫應該不錯。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言賈府現有幾個不錯的女子，政老爹的長女名元春，現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梢娫畛跞雽m的職位就是女史。但女史不屬嬪妃之列，只屬于宮女。

我們在這里說下清宮的選秀。雖然曹雪芹一再說無朝代年紀可考，在這里我們不妨依舊把它作為以為清朝藍本的一次描摹。清宮選秀分兩種，一種是嬪妃的選拔，一種是宮女的選拔。嬪妃選拔三年一次，主要從八旗女子中選出，年齡在十四歲至十六歲之間。八旗又分滿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漢八旗人數極少，雖是漢人，早已滿化，屬最早歸降投靠清軍的漢軍。八旗把符合年齡的女子登記造冊呈交，排好隊，然后一車車送往京師，等待一道道嚴格的篩選。選上的留下等下一輪；被擱牌的也就是淘汰的，回家自行聘嫁。

一旦被選上，有了封號，就終身不能再嫁，哪怕皇帝不寵幸，也要老死宮中。選上的除一部分充實后宮，另一部分由皇帝指給親王或皇子為妃，總之選秀就是為皇室家族選女人。但也不是你想參選就可以參選的，旗外的，比如一些漢臣，哪怕你再位高權重，也沒有資格；旗內的，你逃都逃不掉，這次沒來，過三年再來，除非長相奇丑或有殘疾，經上報獲準才能赦免，否則你二十歲都不能出嫁。

也就是說，旗人家的女兒必須先由皇家挑選，余下的才能輪到別人。清朝皇室選妃，最主要的是血統，其次是品德和家世，最后才是容貌。

另外一種就是對宮女的選拔，宮女主要負責宮中雜役，當然也分三六九等。主要從包衣三旗中選出，包衣就是家奴，這三旗由皇帝直接掌管。他們的女兒選為宮女后，繼續(xù)服侍皇家。選宮女和選嬪妃不同，有本質上的區(qū)別，地位更不能同日而語，一般的宮女很難做到嬪或妃這樣的位置。

但不管是嬪妃還是宮女，一旦入宮皆是皇帝的人，這點毋庸置疑。能得到寵幸的宮女留下；不能的，年齡大了放回?？滴醭侨畾q，雍正朝是二十五歲，總之嫁人已很難。元春進宮是做女史的，從這我們可知賈府是包衣出身，也驗證了曹家的包衣身份。當然包衣也有地位顯赫，封公封侯的，賈府就是一例。

我們看了這些，就會明白，皇家選嬪妃，就像賈府娶妻納妾；皇家選宮女，就像賈府選丫頭，一般也是家生子，不夠才在外面買。賈府是皇家的家奴，就像賴嬤嬤家是賈府家奴一樣，但比有些正經的主子還體面氣派。所以不可小覷家奴，家奴說來道去還是自己人。

年輕時看紅樓，有的朋友就和我討論過，說寶釵進宮不是為了取悅皇帝，而是給公主和郡主做陪讀的。實際這沒多大區(qū)別，目前我們還不知道寶釵有沒有選妃的資格，如在八旗之列，不想選都難。書中只說：“因今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笨催@段可知她只是選宮女，也幸虧沒選上，否則也要等二十五歲才放出。所以只要進宮的女人，都想接近皇上。曹寅包衣出身，當年就是康熙的陪讀。寶釵進宮同上。

宮女有九等，女史屬第三等。到了書中第十六回，賈政過生日，夏太監(jiān)前來宣旨，言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從此元春的身份有了質的飛躍，賈府也從一個包衣變成了皇親國戚。實際這時離她進宮應該已有七八年之久，因為寶玉快十二歲了，寶玉三四歲時，她還在府中教授他功課。她的攀升應該也是一步步的，只是中間作者略去很多。

一個女史能做到賢德妃，實屬不易，后來賈政一口一個貴妃的，我們就可以準確地定位她在宮中的位置。在后宮，皇后最大，只此一人，下面是皇貴妃，也是一人，緊接著就是貴妃，貴妃是兩個編制，再往后就是妃四個，嬪六個。這些人分住在紫禁城的東西十二宮，余下的貴人、答應、常在隨往同住，名額不限。整個后宮成金字塔狀。清后宮人數比明少，只有三百多人，不擾民，不像明朝每年到江南選秀，弄得雞犬不寧。這也是導致清朝嬪妃不漂亮，有的還很丑陋的原因之一。

元妃的地位僅次于皇后和皇貴妃，和吳貴妃平起平坐。在十六回，賈璉對鳳姐說，吳貴妃的父親吳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周貴人的父親，也在蓋省親別墅。可見省親不只元春一人，那時京城大興土木者大有人在。

文：菡萏

圖：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