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肖開愚裸泳事件發(fā)生在2008年，王東東于2013年首次在自己的新浪微博上揭露。從事件發(fā)生到第一次揭露，相隔了5年時間。這次再揭露，又相隔了5年時間。兩次揭露之間，社會環(huán)境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尤其是高校“紅七條”的出臺、Metoo運動的興起以及類似事件的處理。從客觀上講，這一事件亦是類似事件的延伸。有網(wǎng)友表示，特別希望這一事件能得到公正的處理，給那些受到傷害的女學生和王東東們一個交代。

今天站出來發(fā)聲的，是河南大學2006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武放。他的發(fā)言主要是見證了王東東、曉梅（化名）、肖開愚三人平時的交往。以及裸泳事件發(fā)生后，王東東從“天天必須活動”，一個酷愛讀書和寫作的人，到“處在昏睡的狀態(tài)中，持續(xù)了十幾天”的痛苦事實。

對于裸泳事件，女同學曉梅自己的感受如何，從她的角度，她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這些年，她如何處理這些創(chuàng)傷？她現(xiàn)在有沒有繼續(xù)受到壓力？還有沒有跟曉梅類似的女學生受到肖開愚的性騷擾、性侵犯？這些是大家最關(guān)心的問題。

河南大學教授、詩人肖開愚

我們也非常期待肖開愚站出來，面對公眾，做出回應。

同時，河南大學是否依據(jù)教育部的相關(guān)規(guī)范，成立委員會或者工作組，開始調(diào)查此事？

近來高校性侵事件廣受媒體關(guān)注，引發(fā)社會熱議，這一現(xiàn)象反映出在不平等的關(guān)系中，學生遭遇教師濫用權(quán)力、人身侵犯的事件非常嚴重，令人憤怒。因此，無論是受害者、見證者，還是整個社會，我們都要做到：對任何性騷擾、性侵犯零容忍！

對河南大學教授、詩人肖開愚奇怪人性的拼接

武放（河南大學2006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

我所認識的王東東，是一個非常樂觀、積極上進、酷愛讀書和寫作的人。他熱愛體育運動，尤其籃球，是大學期間幾乎天天必須的活動。有一天，他告訴我：肖開愚邀請他和他當時的女友曉梅（化名，我們共同的研究生同學），一起去信陽玩。我很羨慕地說：“肖老師對你可真好呀，我就沒有這個命。”

從信陽回來后，東東卻一反常態(tài)，一直處在昏睡的狀態(tài)中。這個狀態(tài)持續(xù)了十幾天。我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期間，一直陪著，格外的小心。有一天晚上九點多了，他突然如鬼魂一樣說：“哥，走，去東門喝酒。”語氣非常肯定，沒有給我留下任何余地。當時河大老校區(qū)東門有很多小飯店。其實，我和東東光顧喝酒的頻率非常高。但是，這次與上次喝酒，間隔時間有些遙遠。

一路上，東東只顧低頭走路，我好像就是一個尾隨的附屬物。幾杯酒后，東東悲傷地說：“我進了肖開愚的圈套，而且這又讓我無意中傷害了曉梅。哥，你知道曉梅懷著對于詩歌和愛情的希望去的。可是，我們卻被肖開愚算計了。你要知道這種痛苦。我就是一個工具，被肖開愚這個混蛋利用導致曉梅一步步走向那個圈套。”

肖開愚邀請他，僅僅是一個圈套的開始。肖開愚和他們聊天，神侃一些東西，還炫耀了他一些物質(zhì)的或者聲名的厲害。肖開愚邀請他們游泳，曉梅本來是拒絕的。但是，東東說他已經(jīng)被利用，成了慫恿曉梅下水的最恰當?shù)睦?。當東東不再愿意游泳時，肖開愚又邀請曉梅去游泳，東東也只好跟著去。后來，肖開愚讓東東去買車票，他個人又邀請曉梅游泳。東東中途回來后，距離有些遠，他看到肖開愚上岸穿自己的內(nèi)褲。東東此時才感覺到事情不妙。

東東說：“哥，曉梅哭了，很痛苦，完全就是一種內(nèi)心的撕扯；就在我被支開去買票后，肖開愚以師長的身份讓她去游泳，她怎么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件事。”

東，沒有說下去。繼續(xù)說下去，這個簡單的動作，對他，已經(jīng)非常艱難。此時，他完全沉浸在痛苦中。

此時，我才真正明白了東東這十幾天一直消沉的原因。然而，這種陰影卻一直在深深地刺痛著他們。后來，東東告訴我，他和曉梅不再交往。與肖我們也徹底決裂了！后來，我再也沒有見過曉梅。至于肖開愚，在校園里，我們偶爾擦肩而過，沒有任何寒暄，不過，他依然從容淡定的樣子。

畢業(yè)前夕，同學的一次小酒之后，返回宿舍的路上，東東反問我：“師長，或者說一個類似于父輩的人，能否與學生發(fā)生關(guān)系？這可不可以說是一個違背倫理綱常的事情？”（東東曾經(jīng)告訴我：肖開愚公開說，他對東東像對待兒子一樣?。┪抑溃羌幹\式裸泳事件（實際是性騷擾，尚未發(fā)展為更嚴重的惡性事件）依然在撕扯著他天真的心。東東又說：“哥，對于曉梅而言，我將要背負一輩子的惡名；曉梅的心里一定以為我就是一個幫兇！可是，我不是。我也是受害者，更深層次上的。”

我無言以對。但是，我有一個疑問：肖開愚，作為一個大學教授、一個詩人，難道這種基本的人性、倫理他就不懂嗎？他的內(nèi)心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邪惡？關(guān)于肖開愚的各種傳聞，對我而言，慢慢成真了。肖開愚愛邀請一些熱愛詩歌的幼稚的女大學生到他家吃飯、討論詩歌等等。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作為點綴的男生存在。

直到今天，我依然無言以對。肖開愚的人格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奇景呢？這個奇景能否真的呈現(xiàn)出來呢？你、我，或者她們，能否拼接一下這個奇怪的肖開愚的人格拼圖？

2018年4月

附：

關(guān)于河南大學教授、詩人肖開愚性騷擾、性侵女學生的說明

王東東（詩人，學者，河南大學06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北京大學文學博士）

2013年春夏，我曾在新浪微博上爆出河南大學文學院教授肖開愚性侵、性騷擾學生的兩個事件，現(xiàn)在看來太過虛弱無力。當時不及格的行動有益于我個人的心理疏導和心理健康，但對于揭發(fā)和懲罰高校教師不端行為，進而挽救高校聲譽和提升高校形象卻還遠遠不夠。

一

2008年5月底，肖開愚邀請我去他在信陽南灣湖的別墅玩，并通過我邀請了一位班上的女生同行。期間，肖開愚以教我和女生游泳為借口，伺機對女生進行性騷擾。在教游泳過程中，他違背女生意愿自己突然改為裸泳，將泳褲扔在岸上（據(jù)女生回憶，肖開愚當時說：“怎么這么不浪漫！”）；我正好趕到（因之前被肖開愚支去買返程車票），女生即上岸隨我向高處的亭子走去，肖開愚在湖里緊張地對我拋下一句話:“你馬上帶……（女生姓名）回學校！”在高處的亭子，我無意中回望，看到肖開愚從湖里匆匆上岸撈取泳褲穿。

南灣湖風景（圖片來自網(wǎng)絡）

由于對肖開愚的敬重和信任被打破，在此事發(fā)生之前我剛剛由蕭開愚舉薦獲得了獎金為一萬元的劉麗安詩歌獎，當然也更由于自覺沒有保護好女生，也就是說，由于我對事情“忍辱負重”的處理方式，甚至仍以保護肖開愚和女生的名譽為念，并未將事情公開，而只是委屈我自己：當時我甚至愚忠地以為肖開愚以一位詩人的身份被我的碩士生導師引薦到學校，肖開愚可能并不熟悉大學的規(guī)矩；我甚至幻想肖開愚和女生之間能發(fā)生真正的戀愛關(guān)系，這樣我就可以在精神上完全脫身，而非成為此事件的道德囚徒。我個人畢竟對美的事物更為敏感。

王東東在河南大學讀研究生時期的照片

在我知道的所有三角戀愛故事中，那些美好的故事最能打動我，金庸的小說里有這樣一個故事，而王度廬的小說則決定了電影《臥虎藏龍》中的周潤發(fā)和楊紫瓊為什么明明相愛卻不能牽手。我相信人類其實有能力解決一種三角戀愛的局面，那就是所有人都做到高尚，只需要讓愛臣服于更高的愛。當然，只有真正懂得愛的人才知道這樣說意味著什么，也只有真正具有愛的勇氣的人，才可以談論愛情中的退隱。一一當然這些都只是我的設想，我在個人生活中從未碰到過三角戀愛。

回到學校后，我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堅決和肖開愚絕交。我也聽到該位女生在同學間對肖開愚的控訴。然而，由于我放棄了自己對此事的責任，整個事件給我造成極大的痛苦，包括精神淡漠、失眠以至于抑郁。我只是試圖通過以寫作的方式自我治療，尤其是寫作一部名為《蜥蜴》的“小說”實錄，相信會以一種體面的方式向世人報告此事。而低估了惡的能力，其實，蕭開愚還試圖影響我的研究生學業(yè)，直到2009年夏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在2008年這個春季學期修過的他的這門課他并未給我學分。肖開愚還試圖在詩歌圈敗壞我的名聲，好在我從這件事后，就看不起詩歌圈了。

二

我意識到，此事導致的精神壓力逐漸增大，其實和我長期以來對此事緘口不言有關(guān)，當然也由于實錄寫作的完成遙遙無期。2013年春夏，我精神崩潰，以一種看似極不體面的方式在網(wǎng)上自爆傷口。但奇怪的是，我的創(chuàng)傷trauma竟然得以痊愈。這讓我意識到，公眾并不可畏而是可親，而是我可以投靠的全體。這一場由我導控的“網(wǎng)絡戰(zhàn)爭”持續(xù)了數(shù)月之久。期間，不少人對我發(fā)出了聲援和安慰，你們的支持我將永遠感銘于心。

意外的是，另一位當年遭受過蕭開愚性侵的女生“異”（化名）與我取得了聯(lián)系，并向我訴說她的經(jīng)歷。我知道，這樣的傾訴對于她的心理健康十分有益，就如我對公眾傾訴一樣。在我的建議下，她還勇敢地寫出了一篇回憶整個事件的文章。這位女生“異”正是我當年的同學，不過卻是本科時期的一位同學，而她的男朋友“俊英”（化名）更是我同班同學。“俊英”和“異”與我一樣都是讀詩、寫詩的大學生，正是“俊英”將“異”帶到了肖開愚的詩歌課堂上，這應該是向全校學生開放的校級公選課。此事發(fā)生于2005年秋天，當時“異”還是一個19歲的女大學生。

當我知道這件事后，更加認清了肖開愚披著教師外衣的卑劣心理、無恥小人的邪惡人格、虛無主義的個體道德存在本質(zhì)。原來我的事情并非孤例，肖開愚一向如此作惡。這一切，都發(fā)生在肖開愚這樣一位以左翼和儒家詩人自許的人身上，他每每在眾人面前和文章中自稱信奉儒家的“溫良恭儉讓”，以及為底層發(fā)言的詩歌原則。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奇葩的偽君子嗎？連民間格言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蕭開愚卻經(jīng)常利用身邊的男生帶來女生資源，是一個地道的“三角誘奸者”。我知道，在“俊英”和“異”的事件中，肖開愚肯定也對“俊英”說過他將“俊英”視為朋友，而即使是在性侵或誘奸事件發(fā)生之后，他仍能心安理得地照常邀請“俊英”和他打乒乓球，而有時“異”也會在場。

從人性的角度，作為一個人，蕭開愚實在難以理解。除了將他認定為一個道德品質(zhì)敗壞的人，一個惡人，還有其他的理解方式嗎？

河南大學教授、詩人蕭開愚

也許，從病理學的角度，將他同時認定為一個性癮癥患者，可以減輕他的罪責？他的趣味實在太與眾不同了！這不僅僅是道德趣味，還有美學趣味，否則，他如何才能從類似事件中獲得快感？當然，也許正是道德墮落甚至犯罪的強烈刺激，使他更能不斷攫取一種道德死亡和人格瓦解的超級快感，而這些都融化在他的性活動當中。不然他為何一直如此樂此不疲？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肖開愚/蕭開愚在性方面是一個罪犯。在性的審美，尤其兩性關(guān)系的審美方面，恐怕更是如此。就如在與我有關(guān)的事件中，蕭開愚實則也在潛意識中“重寫”一首詩：

死亡之詩

蕭開愚

那是一片白色的沙灘。

公路在一公里外的山坡上

繞了過去。

沙灘上，陽光和鳥

分享一個少女。

這個美麗的少女的平靜固定著罪惡，

她被罪惡分三部分分割。

我認識她，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電影院的臺階上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

我想到過一些不可企及的快樂。

此詩收錄在《肖開愚的詩》，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6月，定價18元，第5頁。詩中的場景和信陽南灣湖的沙灘風景相似，這首詩的內(nèi)容是不言而喻的，詩中那個“被罪惡分三部分分割”（為何是三部分？）的少女的命運令人擔心，詩人偶爾在電影院的臺階上得知她的名字（她想必是別人的女友？），而后她在詩人的想象中遭受到了怎樣的對待（“我想到過一些不可企及的快樂”）？在蕭開愚的人生或成長經(jīng)歷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使得他如此熱衷于對少女進行誘奸甚至性侵？正如這首詩的題目《死亡之詩》所暗示的，性侵實則無異于謀殺。

三

我個人明白，當我2013年在網(wǎng)上公開講述肖開愚裸泳事件，其實也引起了不少作家的興趣。一位詩人朋友的小說家妻子還專門問我，這個“小說題材”她能不能寫？我自然同意，我認為，多一個文本或少一個文本并不減損這個原型的價值。世界上已存的所有三角戀愛故事類型中，還不能容納08年這一個事件，當然，這不僅因為08年事件只是一個疑似三角的偽三角故事。

越到后來，我對這一點的認識越清楚。抑或說，作為一個被肖開愚惡意導演的這一出戲所坑害的年輕人，同時也是一個劇中人，由于一切受到師生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制約，他的一切表現(xiàn)在事件中都是被導演的邪惡意志所設定的：不僅僅是青年男女分別之于中年教師的情感反應，甚至青年男女之間的情感反應也是如此，也就是說，是臨場的、應激反應的、不真實的；宛如被惡魔脅迫，邪惡的劇情暫時“租用”了他們的身體；而年輕男女好似經(jīng)歷了一個由小人設計的難以擺脫的魔法。他們還會產(chǎn)生置身“類三角關(guān)系”的情感，但實際上遠非如此。這不僅適用于我，也適用于08年事件中的女生；更適用于“俊英”和“異”。在當時，他們沒有能力及時認清肖開愚的惡行，即使能認清也難以聯(lián)合起來揭發(fā)肖開愚；他們還要從學校拿到畢業(yè)證。

網(wǎng)絡圖片

然而從劇中人向劇外人的回歸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于我來說，這場事件構(gòu)成了修行中的一個“業(yè)”karma，那個天真的年輕人還要無數(shù)次回到那里，陷入到自責和悲傷當中，試圖認清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錯，才導致事情不可收拾……這個內(nèi)心敏感而又執(zhí)著的年輕人還在那里下棋，但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那使用詭計設了騙局的人早已離開了現(xiàn)場。反復不斷的“心理復盤”，多么像心理懸疑電影，就如《盜夢空間》中的主人公六次回到現(xiàn)場想要救她的女兒，但每一次都無功而返。只要還在心理復盤，就意味著這個年輕人還沉浸在虛假的劇情中。當然，劇中人其實在08年就能夠認識到劇情的受控性質(zhì)，不然也不會最終擺脫邪惡的劇情。

電影《盜夢空間》海報

心理學不過是種解謎游戲。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心理復盤，而是保護真相，將那個做局的人揪出來，這個局本來就只夠囚禁做局的人。抑或說，我們的心理復盤，是為了將肖開愚帶到他的犯罪現(xiàn)場：現(xiàn)代刑偵學與心理學具有同一個邏輯。但丁的地獄其實已經(jīng)為肖開愚留下一個位置，他將疲倦不堪地一直在污濁的湖水中裸泳，且永遠無法上岸。對于肖開愚這個性侵慣犯來說，他在河南大學的罪惡絕不僅僅是這兩件。我們要為青春、美好和正義斗爭。而我們站出來講話，是為了防止他繼續(xù)作惡。

2018，4

（王東東聲明：歡迎在不歪曲原意的情況下對本文進行轉(zhuǎn)發(fā)、評論。）

附：

如果您也受到過肖開愚的性騷擾，請聯(lián)系王東東，王東東郵箱 wangdongdong21@126.com，微信號：a15201509417。我們保證尊重您的隱私等各種權(quán)利，以合理合法的方式向肖開愚討還公道，并為您提供心理建設和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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