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利”為血脈不通,血行不暢之意,即血瘀。血不利的形成原因有三:一是因跌撲損傷或熱迫血行于脈外,積于臟腑組織及其間隙,為離經(jīng)之血,為“敗血”、“惡血”;二是氣虛血少,血少則脈道不充,氣虛則不能帥血,血行不暢;三是寒邪凝滯脈道,閉塞而不通。“為水”即患水氣病,體內(nèi)水液停聚,少則聚于臟腑經(jīng)絡(luò),多則泛溢肌表則為水腫,溢于頭面則面目浮腫,目窠上微擁,溢于四肢則四肢腫,杳之不起,溢于胸腹則腹大如鼓,嚴(yán)重者全身浮腫,常伴小便不利等癥。針對“血不利”而采用“利水”之法是治療水氣病的一大方法。連師在臨床上亦用活血化瘀之法治療水腫病。 一、理論基礎(chǔ) 雖然于《素問·湯液酪醴》中就已經(jīng)提出“去菀陳莝”之法治療水腫。但對于“去菀陳莝”歷來有兩種解釋,一說是通大便之法,另一說活血祛瘀之法。 張仲景于《傷寒雜病論》中明確提出并廣泛運用活血以利水之法,即“血不利則為水”,闡明了血水互病的觀點,成為后世血水同治,以水治血,以血治水的理論基礎(chǔ)。 二、血水同病 《靈樞·邪客》:“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脈,化以為血?!苯蛞号c血同源,皆化之于營氣,出自于水谷之精氣,津液奉心化赤而為血。“血不利”則營氣不能注脈、化血,津液生成輸布必然受到影響,若血少則津液滿溢而為水患,若血瘀,脈道閉塞不暢則氣機阻滯,導(dǎo)致津液集聚而為水病。明代張景岳在《景岳全書·腫脹》中提出:“水腫以精血皆為水?!薄堆C論》中提出了瘀血積血化水的觀點,“瘀血化水,亦發(fā)水腫,是血病而兼水也?!庇盅裕骸把e既久,亦能化為痰水?!狈粗?,水邪亦可阻滯氣機,津不化血,致使血行不暢,日久必形成瘀血。 《金匱要略·水氣病脈證并治第十四》篇云:“經(jīng)水前斷,后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后經(jīng)水?dāng)啵凰?,此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jīng)自下。”先瘀血閉阻而后患水病者,屬血分證;先患水病而后致瘀血者,屬水分證。此條文明確的說明了瘀血與水病之間相互影響,互為因果,相互轉(zhuǎn)化的關(guān)系。正如唐容川在《血證論》中所言:“血病不離乎水,水病不離乎血?!?/span> 三、血水同治 無論是先病血還是先病水,隨著疾病的進展都會發(fā)展成血水同病,因此臨床上常常采取水血同治的方法。根據(jù)起病原因、發(fā)展程度的不同,采取以治血為主,輔以治水,以治水為主,輔以治血或治血、治水并重三種治則。血不利而生水,瘀血之象明顯者,如舌有瘀斑,唇色紫黯等,則常以活血祛瘀為主,兼以利水滲濕、燥濕逐飲。瘀血不去,新血不生,血活則水活,水自去。水不利而血病者,仲景言“去水,其經(jīng)自下”,是以常用利水滲濕之劑,久病入絡(luò),配以活血化瘀之藥,利水效果更為顯著。是以唐容川在《血證論》中強調(diào):“凡調(diào)血,必先治水,治水即以治血,治血即以治水?!?/span> 但臨床上“血不利”往往又是其他病因所導(dǎo)致,如因寒致瘀則須兼溫血散寒之品,因熱致瘀則須兼清熱化瘀之品,因虛致瘀則須兼補氣養(yǎng)血之品,氣滯血瘀則兼行氣活血之品。 四、連師活血化瘀法治水腫案賞析 詹某,女,66,青田,2016年12月11日初診 診得左關(guān)弦,右關(guān)大,舌苔薄膩邊有瘀斑,“三高”,面目水腫,血不利則為水,擬王氏法。 柴胡6g,赤芍15g,炒枳殼10g,生草3g, 當(dāng)歸12g,川芎6g,生地12g,桃仁6g, 桔梗6g,川牛膝12g,丹參30g,益母草30g, 茯苓20, 14劑。 2016年12月25日二診 手痛,下肢腫,左關(guān)弦,右關(guān)大,舌苔薄膩邊有瘀點,守方加味。 當(dāng)歸改為炒當(dāng)歸12g,加桂枝6g,炮山甲10g,14劑。 “血府逐瘀湯”出自清代王清任所著《醫(yī)林改錯》,方由“當(dāng)歸三錢,生地三錢,桃仁四錢,紅花三錢、枳殼二錢,赤芍二錢、柴胡一錢,甘草二錢,桔梗一錢半,川芎一錢半,牛膝三錢”組成,王氏善用活血化瘀之法治療各種因瘀而致的怪病。原書記載其能治療 “頭痛,胸痛、胸不任物、胸任重物、天亮汗出、食自胸后下、心里熱、呃逆、夜睡夢多、呃逆、飲水即嗆、不眠、小兒夜啼、心跳心忙、夜不安、干嘔、晚發(fā)一陣熱”十九種癥。 連師常用此方治療夜寐不安、噩夢多夢、胸悶、頭痛、便秘等瘀血閉阻之證,皆獲良效。血府逐瘀湯以桃紅四物湯活血化瘀為主,四物湯中白芍改為赤芍更增加了其活血的作用,配伍四逆散以行氣活血,再佐以桔梗、枳殼兩味藥,一升一降,調(diào)暢全身氣機,氣行血行,《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之牛膝“逐血氣傷”,有引血下行之功。 本案中連師用此方治療面目水腫、下肢腫,應(yīng)用活血以利水。本案患者患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多年,血液粘稠,脈道日益閉塞而致瘀,舌邊有瘀斑亦為瘀血之明征,且此患者左關(guān)脈弦,為肝氣郁結(jié)之象,氣郁則氣不行,氣不行則血不行,血行不暢日久必致瘀。由此判斷本案患者面目水腫、下肢腫是由血瘀日久化水泛溢于肌膚而成,因此采用血水同治之法。連師以王氏血府逐瘀之法“活血行氣”,加之“丹參”善祛瘀生新,前人有“一味丹參飲,功同四物湯”之說;輔以利水逐飲,配活血通淋之“益母草”,利水滲濕之“茯苓”。二診時面目已不水腫,然下肢腫,又出現(xiàn)手痛的癥狀,不通則痛,手痛亦為瘀阻之象。舌邊之瘀斑變?yōu)轲鳇c說明血瘀有所緩解,因此在一診基礎(chǔ)上添活血通絡(luò)力強之“炮山甲”和溫通經(jīng)脈,降水氣之“桂枝”,活血之力更顯著,經(jīng)脈順暢而水道得通,則瘀血與水飲皆去,水腫得消。 血不利則為水”,出自《金匱要略·水氣病脈證并治第十四》中,明確指出了血瘀可以致使水腫病,誠如尤在涇注云:“曰血分者,謂雖病于水,而實出淤血也”。 水濕痰飲和瘀血的形成和發(fā)展,均與氣機阻滯密切相關(guān)。氣為血之帥,若遇肝氣郁滯,不能行其疏泄之能,則水濕痰飲凝聚而不布運,血液失其布散而不敷和;肺失宣肅,一身之氣瘀滯,水道不能通調(diào);中焦樞軸不轉(zhuǎn),氣血升降失宜,脾胃不能行其斡旋樞轉(zhuǎn)之能;心陽不足,陰霾四布,陽光不得下照;腎水寒凝,水濕不得布散上達等皆可致使痰飲水濕及瘀血形成。 水與瘀血二者,為形異而源同,皆是陰邪,緣由陽氣不暢所致。若瘀血日久,必阻滯五臟運行、人身一氣周流。影響肝之疏泄及肺之通調(diào)水道時,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氣機不暢,水濕之邪發(fā)之必然;影響中焦樞機運轉(zhuǎn)時,水濕不得運化,濕阻中焦亦是必發(fā);影響心腎相交時,陰陽分離,上炎之火方熾而下焦之水泛濫。 總而言之,水濕之邪與瘀血往往相互影響,皆是人身氣機周流不暢所致,祛濕與活血皆是為了使之周流不息,往來無端而已。臨證應(yīng)用時,要時刻關(guān)注人身元氣及其運轉(zhuǎn)。再遇到水腫日久者,不要忘記活血也是使大氣運轉(zhuǎn)的一種方式,也是治療水腫的有效方法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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