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或許是這個時節(jié)的最后一場雨了,亦或叫做“封地雨”。意味著平原的田野已百草凋零,耬鈴漸遠,新麥醞釀著破土,田地里已少了些許人畜的氣息?;蛟S正期待一場不緊不慢的細雨滋潤,將秋的滿面塵土和汗?jié)n一點一滴地沖洗,還一個潔凈的清新的夲色。 喜歡有雨敲窗的日子,可以放下手頭的任何事情,推開南窗,吸滿口清爽,任雨的線交匯在心中,編織著一個又一個屬于自己的故事。偶爾將手伸出窗去,承接上蒼的洗禮,在滴答滴答的聲響中讓心靈皈依,讓心情靠岸。借著一絲亮,把床頭的書卷悄悄展開,和著雨絲咀嚼四季的一瞬,宛若春的驚蜇,夏的忙種,秋的霜降,冬的大寒。鼎盛盡時,便是轉(zhuǎn)換。 好想在這雨聲里睡上一覺,忘卻過往,盡管來路滿是坎坷、泥濘,是自己艱難攀爬印跡的連接,和著苦辣酸甜咸鋪就,短暫歸零,給身心一時沒有負荷的輕松;忘卻交往,親人、恩人、仇人、路人,全然拋至九霄云外,一張張丑的、俊的、修飾的、自然的、哭的、笑的、陰陰的、朗朗的、喜歡的、厭惡的…都幻化成了雨滴,晶瑩剔透,滿目盡是舒暢;忘卻環(huán)境,枉說什么順境、逆境、清境、霾境,一切皆因心念所致,易是為非,易有為無,便少了名利的纏繞、親情的牽絆、欲望的追逐,釋然才有寧靜。 空靈的境界里是適合做些夢的,尤其有雨相伴時,未必斑斕,倒會似一汪碧水般透徹見底,任其在雨的和弦中盡情地伸展枝蔓,漸漸會長成一棵樹的。是西域寒風中的胡揚、是海南島上那片亭亭而立的白樺林、還是老家那株千年明槐?醒來,只落一絲垂涎的笑意。 這季節(jié)的雨淅淅瀝瀝的,時而綿延。收獲過后的莊戶人可燙一壺老酒,炒兩三蝶小菜,喝一盅歡愉。恰巧有鄰人過,便招呼來,盤腿坐在炕上,碰一盅酒,話一串希望,好生愜意吶。 禁不住這情境的誘惑,醉心書畫者便鋪展宣紙,調(diào)適水墨,舔一下狼毫的味道,便浸入水墨世界,可以是婁東派的素墨山水之意,也可以承“揚州八怪”的奇誕之風,抑或二王的超凡脫俗,興致處便是張、懷的鐵鉤銀劃、波瀾不驚…只是借一段時光,把雨裝進壺里,添上茶,烹著,也煮著筆墨里的氣象。 聽著節(jié)奏分明雨聲,不由想起傘來。傘,構(gòu)造簡單,由傘柄、傘骨和傘面組成。雨傘雖簡小,卻為日常一道風景,或街頭、或雨中、或烈日下,更為文士雅所青睞。清代趙湉養(yǎng)就有形象非常的描述:眾骨攢來一柄收,褐羅銀頂復諸候。常時撐向馬前去,真?zhèn)€有天無日頭。革命先驅(qū)秋謹女士慷慨就義時曾有“秋風秋雨愁煞人“豪邁悲壯的遺言,可見她心中有把追求光明的傘在支撐。 近日,紀念紅軍長征八十周年,一位百歲老紅軍拿出一把珍藏多年的油布傘,述說了她的故事。那是長征中最艱苦的日子,雨雪交加,饑寒交迫,敵人圍追堵截,老排長將帶著手溫的傘,一個個傳讓著,一隊“雪人”沒留在手上,最后,傳給了她這個傷病在身的小戰(zhàn)士…她哽咽了,老淚縱橫。她保存的僅僅是一把遮擋風雪油布傘嗎? 雨過,天見了晴意??晌业男囊廊粷皲蹁醯?。 文|張春景筆名南冰、雪瑩。出版專著四部,曾獲河北省新世紀散文創(chuàng)新獎、中國作協(xié)“龍魂杯”全國網(wǎng)絡文學大賽三等獎,散文集《鏡未磨》入選浩然文學獎等。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省市作協(xié)理事、會員,南皮縣作協(xié)名譽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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