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家~鐘定波老先生 的臨證醫(yī)案 鐘定波 出生中醫(yī)世家,自幼耳濡目染中醫(yī)之道,1959年入讀廣州中醫(yī)學院(現(xiàn)廣州中醫(yī)藥大學)
畢業(yè)先在國內(nèi)基層從事中醫(yī)工作,于20世紀80年代末赴美國舊金山繼續(xù)從事中醫(yī)門診,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jīng)驗和醫(yī)案故事 俗話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因此,成功的背后或多或少包含著失敗的經(jīng)驗。能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總結經(jīng)驗,那么,以后治療病人的過程中便會少走一些彎路。余臨床治愈病例不少,可謂有幸;而48年間誤診誤判的病例,也在所難免。特別是初涉醫(yī)壇,于辨證疑似之間,教訓尤多。下則病例為30多年前辨證的得失( 已刊于《中醫(yī)雜志》1981年第9期) ,回錄于此,以志不忘。
病者鄔某,男,48歲,領導干部。 初診1973年6月: 顛頂頭痛,入夜如掣,十余天未已,面赤似醉,口苦,口干不渴,舌紅苔黃,脈弦數(shù)而細。初診以為陰虛陽亢,擬知柏地黃湯加減,滋陰降火為治。藥后頭痛午后即發(fā),痛甚則手足抽動,余癥則有增無減。此厥陰風火上升。知犯“虛虛實實”之戒。 治虛無效,作實火冶,用平肝息風法,予羚牟鉤藤湯加減。初服頭痛即減,再服頭痛如劈,唯浸冷水則稍安,俄頃復劇痛。
二診無效,乃沉思良久,病者頭痛在顛頂,非肝即腎;入夜為甚,面赤似醉,且脈細數(shù)而弦,應是腎陰不足,肝陽上亢,其病在肝腎,為何滋陰降火無效,藥后反其? 頭痛,手足抽搐,當是肝火動風,羚羊鉤藤湯平肝息風,亦應對證,為何頭痛不減? 病人訴及“文化大革命”期間曾被杖傷,昏迷多時。是瘀血頭痛乎? 但察舌脈并無瘀象,思王清任治瘀血頭痛條,亦無瘀血之舌脈,且瘀血頭痛多甚子夜時,遂以通竅活血湯加減。藥后頭痛依然,劇痛達旦。病者就診于余10天,三度辨證,三改方藥,療效皆罔然。 孫真人曰:“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方知天下無方可用?!贝嗽捳媪x,此刻深有體會。醫(yī)生不能為病人分解憂患,心里會感到難過與內(nèi)疚。 有名賢說過“世上無不治之癥. 乃醫(yī)不識癥耳?!被颊邔抑螣o效,辨證當有紕漏。 難得病人對醫(yī)生深信不疑,四度來診,于是,重溫病歷,詳問病史,審度毫絲,知其有隱曲之心,背負千鈞,更加肝炎遷延久罹,初則心煩多夢,漸及頭痛失眠;今口苦苔黃膩,舌紅脈弦,乃肝膽之濕熱皆盛也。 予龍膽瀉肝湯加白芍、枳實,瀉肝膽濕熱,泄肝膽郁火。 服藥1劑,頭痛霍然而止,3劑盡,頭痛未作。復診時以丹梔消遙散加減,頭痛乃愈。
按: 此頭痛乃肝膽濕熱,郁久化火,肝火上乘所致。 初診未能細察,見面赤頭痛,入夜為甚,脈細數(shù),便斷為陰虛陽亢,不知肝膽濕熱之盛者亦狀若陰虛。 以滋陰藥治濕熱,則更助濕滋邪,頭痛焉能不甚? 此辨證一失。后雖省悟犯“虛虛實實”之戒,然只識肝火,不辨濕熱。 病者患乙肝多年,而肝炎之起乃因濕熱,更因心有隱曲,肝郁則濕熱化火,故病者口苦、舌紅、苔黃膩而脈弦。 羚羊鉤藤湯雖清肝火,然濕熱不去,故雖初服見效,再服頭痛復作。此辨證二失。又病者雖有杖傷之史,而無瘀血之癥,且瘀痛者遇寒而痛不解,此頭痛浸冷水暫安,可知非瘀。 王清任治頭痛尚有,“查患頭痛者,無表證,無里證,無氣虛痰飲等證,忽犯忽好,百方不效,用血府逐瘀湯……”,可知瘀者病非新起,而此案頭痛僅10余天,見夜痛便疑瘀血,故活血祛瘀藥無效,此辨證三失也。 《黃帝內(nèi)經(jīng)》曰:“診病不問其始……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念之辨證三失,確實如此??梢娙舨汇懹浗?jīng)誨,四診參詳,焉能不“為粗所窮”、貽誤病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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