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是國際知名的華語詩人、詩歌理論家和書法家。他1928年出生于湖南衡陽,1949年去臺灣,臺灣淡江大學(xué)英文系畢業(yè),1978年曾任教東吳大學(xué)外文系。1954年與張默、痖弦等創(chuàng)辦《創(chuàng)世紀(jì)詩刊》,并任總編輯多年,倡導(dǎo)超現(xiàn)實主義寫作,風(fēng)行一時,對臺灣現(xiàn)代詩的發(fā)展影響深遠。90年代后期移居加拿大。 洛夫作品有:詩集《石室之死亡》《魔歌》《時間之傷》《漂木》等20余部、詩論集《詩人之鏡》等近10部;散文集《一朵午荷》等兩部;譯作《雨果傳》等8部。作品被譯成英、法、日、韓等文,并獲多種詩歌獎,其詩歌不僅在海峽兩岸,而且在華文世界享有較高知名度。名作《石室之死亡》廣受詩壇重視,20多年來好評不斷。晚年力作《漂木》3,200余行,技驚群英,引起轟動,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提名。 洛夫與余光中被合稱為臺灣詩壇的“雙子星座”。余光中推崇他是現(xiàn)代詩壇一位“重量級拳手”,是20世紀(jì)50代迄今碩果僅存的幾座“活火山”之一。 窗下 當(dāng)暮色裝飾著雨后的窗子 我便從這里探測到遠山的深度 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氣 再用手指畫一條長長的小路 以及小路盡頭的 一個背影 有人從雨中而去 石室之死亡(節(jié)選) 只偶然昂首向鄰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在清晨,那人以裸體去背叛死 任一條黑色支流咆哮橫過他的脈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掃過那座石壁 上面即鑿成兩道血槽 我的面容展開如一株樹,樹在火中成長 一切靜止,唯眸子在眼瞼后面移動 移向許多人都怕談及的方向 而我確實是那株被鋸斷的苦梨 在年輪上,你仍可聽清楚風(fēng)聲、蟬聲 ──《石 第1首》 如果我有仙人掌的固執(zhí),而且死去 我不再是最初,而是碎裂的海 美麗的死者,與你偕行正是應(yīng)那一聲熟識的呼喚 錯就錯在所有的樹都要雕塑成灰 洛夫的鄉(xiāng)愁 邊界望鄉(xiāng) 望遠鏡中擴大數(shù)十倍的鄉(xiāng)愁 亂如風(fēng)中的散發(fā) 當(dāng)距離調(diào)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遠山迎面飛來 把我撞成了 嚴(yán)重的內(nèi)傷?!?/p> ——引自洛夫《邊界望鄉(xiāng)》(1979年) 故國的泥土, 伸手可及, 但我抓回來的, 仍是一掌冷霧。 (這是洛夫另一首詩中的鄉(xiāng)愁。表達面對淺淺海峽的無奈和傷楚。) 金龍禪寺 晚鐘 (洛夫在散文《山靈呼喚》中寫到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金龍禪寺的燈光一亮,所有的蟬聲突然停止,我才從迷惘中醒來。這時我恍然大悟,那萬蟬奇鳴中最令人感到親切的聲音,不就是傳說中的,而我一直渴望聽到的山靈的呼喚嗎?”這段話表明洛夫受到大自然的感染后,心靈是如何的純凈澄明,在這首詩內(nèi),“蟬鳴”、“石階”、詩人,都是天籟的一部分,與自然融為一體了)。 《漂木》(節(jié)選) 《漂木》,2001年出版。詩中,詩人獨出心裁﹐以漂木作為象征﹐演繹海外中華兒女漂泊無根的生活和孤寂的內(nèi)心世界。全詩分《漂木》﹑《鮭﹐垂死的逼視》﹑《漂瓶中的書札》﹑《向廢墟致敬》等四章。他描述漂木入海后逐浪飄流。華夏是他的源頭﹐從東流的一江春水奔注大海。有時穿過懸崖峭壁﹐遇到驚濤駭浪﹔有時迎來晚霞新月﹔有時聽到黃鶯清吟﹐杜鵑啼血……最后﹐凡是太陽照射到的地方﹐那里一定有落腳的華人。華夏游子背著土地爺﹐飄到哪里﹐就在哪里供上土地爺﹐生根開花。洛夫稱他也是一根漂木﹐深有感慨地說﹕“活在海外的中國人﹐究竟家在哪里﹖人在什么地方﹐家就在什么地方﹐國也就在什么地方﹐但是根始終在中華?!?/p> 以下詩行摘自《漂木》第二章《鮭,垂死的逼視》: …… 遠離江湖 十年燈火在夜雨中一盞盞熄滅 濤聲,遠離碼頭 遠離我們胸中毒性很強的鄉(xiāng)愁 遠離肌膚,遠離各種器官 遠離情愛 遠離那些招惹蛆蟲的欲念 你們 可以用鹽腌我們 用火烤我們 切時間一樣的切成塊狀 割歷史一樣的割成章節(jié) 然后裝進一只防腐的鐵罐 扔入深淵 一個荒涼的黑洞 不,一個未預(yù)期的抵達 最后我們又回到 一個巨大而寂靜的繭 一次鴻蒙而深邃的 睡眠 …… 《鮭,垂死的逼視》中使用“鮭魚”意象,“鮭”為“歸”字的諧音。洛夫說:“鮭這種魚,長到一定季節(jié)就會不惜千里游回出生的地方去產(chǎn)卵,然后便死于故鄉(xiāng)。” 洛夫的精句 我不是臺灣詩人,我是中國詩人?!?/p> 走過一段坎坷路后,應(yīng)該抬起頭來寫下歷史。 (洛夫這一名句,經(jīng)常被人引用。臺灣新黨主席郁慕明 2005年7月11日在參觀盧溝橋以及抗戰(zhàn)紀(jì)念館之后,就套用了洛夫這句話。) 詩人的主要工作是如何重新安排一個新的宇宙。 詩,永遠是一種語言的破壞與重建,一重新形式的發(fā)現(xiàn)。但這種形式并不意味著一種格律。我一向鐘情于自由詩,我以為一個作品的偶然性是決定其藝術(shù)性的重大因素之一,而自由詩的偶然性遠遠大過格律詩。 詩人要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構(gòu)筑他的詩的世界,這里,包括他的構(gòu)思,他的抒情方式,他的句構(gòu),他的手法。 文學(xué)中心是聳立在一個個偉大作家和詩人的心靈中……有人說:“大師在那里,中心便在那里”。這一說法也不無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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