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洺O矚g批判大學作為權力的機制。比如他說道:
福柯這句話著眼于大學作為一種現(xiàn)代話語權力的形成,以及一種知識霸權的形成。其實在大學形成之后,還有一個職能,是賦權。原本由出身和階級差異所締造的初高中不平等教育,最終這批人通過大學錄取制被公開與正當化。換言之,大學充當了一種身份洗白與維護階級延續(xù)的作用,庶民誤以為接受大學教育是此后取得身份的前提。殊不知,對另一類人來說,大學不過是為自己身份賦予正當性的管道。也就是說,底層越追逐大學排名,越相當于固化這種階級差異洗白的途徑。不由得想起薄督“一派胡言,全額獎學金,紅色法拉利”的那句名言,到這個級別尚且念念不忘強調身份源于大學授予的情結,足可見大學作為一種現(xiàn)代“權力”,無疑類似于古代君權強調命由神授或天賦一般。 回看漢代,由于印刷術未產生,文本傳抄的封閉性和家法、師法的封閉性,其實就相當于維護階級共同體內部利益分紅的延續(xù)性與封閉性。開放給底層的進階方法只有通過“行為”考核的“舉孝廉”。但是如今,大學作為一種巧妙社會流動的調節(jié)器,既能吸收少部分偶然突破教育不平等進入高校的人才,同時又能維護大批利益分紅的家庭,簡直是現(xiàn)代化國家管理的神器。 所以歷史學家誤以為舉孝廉如何如何符合儒家倫理觀,卻忘記了這本身并不是倫理學的一部分,而是政治學的一部分。不妨想想,在“經學文本傳抄封閉—師法傳承封閉—職官任職封閉”的體系中,底層是沒有任何方法晉升的,但大一統(tǒng)國家必須要保持一條換血的通道,所以只得建構出“以孝治天下”的口號來吸納一部分庶民。同理,現(xiàn)代國家也是如此,國家機器必然吹捧那些突破教育不平等偶然晉升的人才,比如《人民的名義》中的祁同偉。但是不要忘了,祁同偉一直處于階級壓抑中。同理,我們不難想象,那些從舉孝廉途徑得到任官的,必然會一輩子被傳經任官的人嘲諷和譏笑,這自然是因為階級不同使然。 根本而言,依據(jù)是否按照“民主”法則運行為,作為審查該政府正當性的標準,與本質上說與相信該政府有志于遵循社會主義理念并沒有差別,與相信五德生勝、文質之變還是乃至在德在天,五色感應的古人也沒有根本差別。從古到今,我們不斷推衍如上這些歷史律,然而這都不過是歷朝史官的編纂工作而已。最終我們接受的歷史運行規(guī)律只會是既得利益集團為自己合法性所建構的歷史觀。歷史的主觀性并不主要體現(xiàn)在對某個事件的掩蓋與真?zhèn)?,而體現(xiàn)在整套歷史準則的更替。真正的社會運作只有一點,那就是既得集團和底層民眾的博弈,現(xiàn)有政府如何維護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不受損害,又如何能有效地篩選出潛在的權力顛覆者并有選擇地“招安”,維護有效地換血,保持長時間新舊勢力發(fā)展的平衡,這才是唯一的歷史律。 從殷周革命一直到今天的紅貴,歷代利益最核心集團的小群體,他們腦子都極清晰這點,他們是在掌握權力后的第一時間(而非奪權之前)找到建構歷史敘述的文人迅速建構一套歷史敘事,然后推廣,標榜自己是靠歷史律“合法”當政的。而所謂治教官師合一,核心在于推廣這套歷史框架,而不是具體的歷史內容,甚至他們選取出來的職官,也必須馴化接受歷史律。從沒有蠢到以為考歷史律來革命的,更蠢的是相信古今或是中外存在一套正確的歷史律,可以改變社會,塑造所謂正義。 由此檢核此前的國祚乃至集團與學派壽命長短,可審視兩條: 1,該政權或團體是否在奪權后有效建構屬于自己的完整的歷史律來有效解釋此前權力集團衰亡的原因和自己更替的原因。 2,該政權和團體,有沒有保證既得利益集團利益持續(xù)與持久分紅,同時有沒有吸收外在的挑戰(zhàn)者與及時篩選出底層的顛覆者,并維持兩方平衡的穩(wěn)定。從這個角度就可以理解很對很多,新朝的官方經學注疏是歷史律建構,科舉制核心不是公務員選拔而是篩選招安底層隱患,反腐則是相當于對既得利益權重一側的減重。 相比于傳統(tǒng)采取門蔭維護既得利益家族的持續(xù),同時采取科舉制吸納新生的潛伏勢力?,F(xiàn)代的大學則更為巧妙,表面看上去作為培訓技能與傳授德性的機構,實際上他則通過更隱蔽的手段維護既得利益家族的延續(xù)與新勢力的吸收。基礎教育本身由于權力所導致的教育資源不公平現(xiàn)象,實際上通過人為影響大學質量的優(yōu)劣使得這種教育不公平最終現(xiàn)實化和可視化,高校排名體系與企事業(yè)吸收人才體系掛鉤,同時高校通過擇優(yōu)錄取的方法保證建立在“權力——教育不平衡“基礎上的既得利益集團延續(xù)合法合理公開,同時也能吸收少量突破這種瓶頸并能夠躋身其中的利益分紅的人才。 換言之,接受教育本身就是一種謊言,底層越是追逐高校越是追逐高校排名,其反而等同于承認既有的”權力導致的教育不平衡——高校錄取——利益集團循環(huán)體系”穩(wěn)固,但是底層民眾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xù)追逐,寄希望于自己成為那少數(shù)的偶然躋身利益分紅的集團。因此,高校教學的內容其實是次要的,不同專業(yè)的本科生在畢業(yè)后幾年內如果不從事專業(yè)領域的工作無疑都會遺忘教科書內容,這充分說明高校的核心在于充當一種維持利益集團的延續(xù)性的工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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