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黃旭升 藍良彪
王匡,生于公元前(不詳),卒于公元26年;王鳳,生卒不詳。兩人均是新市(今湖北京山)人。西漢末年,由王匡、王鳳領(lǐng)導的中國歷史上第二次農(nóng)民大起義推翻了王莽“新”朝,建立起東漢王朝,史稱綠林起義,王匡、王鳳作為此次農(nóng)民大起義的首領(lǐng)而名揚天下、彪炳史冊。
史載:王莽末年,南方饑饉,人們成群結(jié)隊進入野地沼澤采挖荸薺、野菜度日。王匡、王鳳所居的新市邑因有大富水流經(jīng)而沼澤地甚多,長滿荸薺、茨果,沿河兩岸是綠林山脈的崇山峻嶺,山上有野菜、野果,因而引來了不少饑民。公元17年,荊州大旱,一些饑民不斷逃往富水河畔求生。這些饑民常常為了采食而互相爭奪,有時甚至與官府發(fā)生沖突。據(jù)漢書記載:“是時,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綠林?!睆埌?、羊牧也就是當時逃難到新市度荒的饑民頭領(lǐng)。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饑民隊伍來到了富水河邊,因為分屬南郡和江夏郡,常為了采摘荸薺、野果、野菜而發(fā)生糾紛。王匡、王鳳為人豪爽俠義,經(jīng)常幫他們解和并與官府打官司,評理爭訟,深得他們的擁護,被難民推為“渠帥”的同時,也被官府誣為“聚眾造反”。于是,官府派兵鎮(zhèn)壓。王匡不得已只好和他的好友云杜(今京山)人張(ang)、朱鮪、申屠建領(lǐng)著眾饑民上了綠林山,與官府抗爭,中國歷史上第二次農(nóng)民大起義——綠林起義由此爆發(fā)。
王匡和眾饑民上了綠林山后,號稱綠林軍,與官府抗爭,舞陽人王常、成丹,湖陽人馬武等前來投奔,隊伍迅速壯大,數(shù)月間,發(fā)展到七八千人。
公元19年,王匡率綠林軍打下了新市邑的糧倉和輜重地離鄉(xiāng)聚(今京山三陽鎮(zhèn)小阜),官府驚恐不已。公元21年,王莽急令荊州牧帶兵兩萬火速剿滅綠林軍。當荊州牧帶兵來剿時,王匡帶領(lǐng)眾好漢迎擊于云杜道中,大破州軍,并趁勢占領(lǐng)了云杜、安陸和竟陵(今荊門、鐘祥東南一帶)、新市四地,隊伍發(fā)展到5萬多人。
公元22年夏,綠林山一帶發(fā)生大瘟疫,死者過半,綠林軍也只剩下兩萬余人。為了保存實力,再圖發(fā)展,王匡、王鳳決定分兵兩路,挺進中原。王常、成丹引
一軍西入南郡,稱“下江兵”,王匡、王鳳自領(lǐng)兵一支北入南陽,稱“新市兵”。不久,王匡攻下隨縣,王常也打下了宜秋聚(今河南唐河西南的淮河邊),兩軍勝利會師。平林人陳牧、廖湛、蔡陽人漢高祖九世孫劉玄響應綠林軍北進,在平林(今湖北安陸境)起義,前往投奔。這時,舂陵(今湖北棗陽境)人漢高祖九世孫劉演、劉秀兄弟也率宗族起義,稱“舂陵兵”。劉演率軍西擊長聚(今河南唐河境),屠唐子鄉(xiāng)(今湖北棗陽北),殺湖陽縣尉,進拔棘陽,欲攻宛城(今南陽),不幸兵敗小長安(今南陽境)。劉秀審時度勢,力主與綠林軍合兵,劉演于是派族兄劉嘉前往王匡營中說明投奔之意。王匡欣然接受了舂陵兵加入綠林軍,并和劉演率綠林軍在小長安與宛城官軍大戰(zhàn),斬殺宛城前隊大夫(郡守)鄄阜、屬正(郡軍事長官)梁邱賜。
為了組織更多的民眾投入反抗王莽新朝的斗爭,王匡接受了劉演提出的“反莽復漢”的政治主張,決定立劉氏宗人為帝,正式打出“推翻王莽,復興漢室”的大旗。公元23年1月,王匡、王鳳在水沙洲設(shè)壇陳兵,立劉玄為更始帝,以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演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王常為廷尉大將軍,劉秀等為偏將軍,建立起更始政權(quán),決議分兵兩路進取中原。綠林軍改稱漢軍,一路由王鳳、王常領(lǐng)軍西擊昆陽,一路由王匡、劉演領(lǐng)軍北取宛城。
王莽聽說綠林軍兵強馬壯,已刻立劉氏為帝,占了昆陽,直逼長安,進軍宛城,欲取洛陽。王莽十分驚恐,急派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將軍嚴尤、陳茂率兵百萬南討更始,圍困昆陽,馳救宛城。此時昆陽城中守軍不過八九千人,王鳳面對強敵,運籌自如,派偏將軍劉秀率十三騎趁夜出城到郾縣、定陵搬兵,王鳳與王常堅守昆陽,以阻官兵向宛。王尋、王邑率莽軍圍昆陽數(shù)十重,王鳳使假降計拖延時間,以待劉秀援兵。劉秀至郾縣、定陵,調(diào)動義軍諸營兵馬來解昆陽之圍,城中王鳳、王常率軍鼓噪而出。里外合勢,天降大雨,莽軍大敗,王尋陣亡,王邑、嚴尤、陳茂等將逃竄。
昆陽大戰(zhàn)是我國歷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zhàn)例,顯示了王鳳卓越的軍事才能。昆陽大戰(zhàn)后,王莽軍事上已無優(yōu)勢。此前三日,王匡已攻下宛城。王匡率義軍趁勢攻打洛陽,并派西屏大將軍申屠建率兵三十萬進攻長安。王莽派出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守洛陽,定國上公王匡擊殺王莽太師王匡、生擒哀章。更始帝移駕洛陽,當時的另一支農(nóng)民起義軍——赤眉軍首領(lǐng)樊崇見更始勢大,也歸順了更始朝,來到洛陽??墒?,由于劉玄生性多疑,樊崇不久離去。申屠建攻下武關(guān),破王莽九虎五威兵,直抵長安。公元23年10月,王莽被城中少年朱弟義軍所殺,校尉公賓就斬王莽人頭獻給漢軍,傳送洛陽。
王莽政權(quán)垮臺后,更始帝劉玄入主長安,招降各路人馬,大封功臣。封王匡為比陽王,王鳳為宜城王,他的寵妃趙夫人父親趙萌也得封大司馬。趙萌與時任宰相李松一伙專橫弄權(quán)、挑唆煽動,使劉玄對王匡等綠林舊部日益不滿。公元24年12月,脫離劉玄的赤眉軍復又聲勢大震。樊崇立劉盆子為帝,率三十萬大軍直逼長安。劉玄派大司馬朱鮪與赤眉軍大戰(zhàn)于今河南境內(nèi),朱鮪戰(zhàn)敗,退兵回守洛陽。
更始入洛陽時封劉秀為武信侯,前往河北招降。劉秀經(jīng)營河北,平王郎、滅銅馬,勢力大盛。更始帝恐其坐大,封為蕭王,欲調(diào)回京。劉秀手下皆有野心,鼓動劉秀殺死更始派遣官員謝躬等,并派出大將鄧禹領(lǐng)兵西進長安。更始三年(公元25年),王匡據(jù)守河東,被鄧禹所敗。此時赤眉軍又進逼長安,王匡、趙萌駐軍新豐,李松領(lǐng)兵軍陬,防守赤眉軍攻打長安。
衛(wèi)尉大將軍張 與申屠建、廖湛等人商議,欲放棄長安,東歸南陽。劉玄不聽,密謀將張 、申屠建、廖湛等召進宮中殺死。結(jié)果張等人逃出,申屠建被殺。張于是聯(lián)絡(luò)王匡等一同攻進皇宮,將劉玄逼走新豐。劉玄在趙萌、李松的支持下又打回長安,王匡投奔樊崇,領(lǐng)赤眉軍攻進長安。劉玄在逃亡一個多月后向赤眉軍投降,后被赤眉軍殺死。更始敗亡后,劉秀在今河北柏鄉(xiāng)北稱帝,改元建武,后世稱光武皇帝。
由于長安連年戰(zhàn)亂,加上天旱,軍隊無糧,公元26年1月,樊崇決定放棄長安,分兵出略天水、安定等地求食。王匡領(lǐng)兵行至安定(今甘肅固原縣),天寒地凍,缺衣少食,只得回軍,途中遇到劉秀部下尚書宗廣,宗廣勸王匡投奔劉秀。王匡與宗廣行至安邑(今河北境內(nèi)),被宗廣以“道欲亡”罪名殺害。
王鳳在長安動亂后不知下落,史書沒有記載。民間傳說在更始內(nèi)亂時,他逃離長安,在太壹山浮屠寺皈依佛門,后回綠林山建起棲鳳寺傳播佛法,成一代宗師。
張、陳牧、胡殷、成丹、廖湛等綠林眾將領(lǐng)先后戰(zhàn)死或被殺。王常當時鎮(zhèn)守南陽,后投奔劉秀,被封為漢忠將軍、橫野大將軍,公元37年逝于故安,謚節(jié)侯,為光武中興三十二名臣之一。朱鮪當時守洛陽,后獻城降劉秀,封平狄將軍、扶溝侯,后為少府,傳封累代。馬武隨劉秀平定河北,封侍中、騎都尉、山都侯,后封楊虛侯,列云臺二十八將。永平四年(公元61年)卒。
綠林起義軍中較有影響的人物有十七人,號稱綠林十七將,他們是:綠林軍大渠帥,更始朝定國上公、比陽王王匡;綠林軍二渠帥,更始朝成國上公、宜城王王鳳;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大司徒、柱天大將軍劉演;綠林軍柱天將軍,更始朝偏將軍、武信侯、蕭王、東漢光武皇帝劉秀;綠林軍更始將軍,更始皇帝劉玄;綠林軍三渠帥,更始朝鄧王、廷尉大將軍、東漢橫野大將軍、山桑侯王常,位列32名臣;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大司馬、東漢平狄將軍、扶溝侯、少府朱鮪;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淮陽王、衛(wèi)尉大將軍張;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平氏王、西屏大將軍申屠建;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襄邑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穰王、執(zhí)金吾大將軍廖湛;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隨王、尚書胡殷;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潁陰王、驃騎大將軍宗佻;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郾王、車騎大將軍尹尊;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汝陰王、奮威大將軍、東漢朝汝陰侯劉信;綠林軍大將軍,更始朝廩丘王、前將軍、東漢朝廩丘侯、奮威將軍田立;綠林軍前鋒將,更始朝振威將軍、東漢捕虜將軍、山都侯馬武,位列云臺二十八將。
光緒八年版《京山縣志》援引《漢書》,記敘了王匡、王鳳領(lǐng)導這次農(nóng)民大起義的經(jīng)過和歷史功績。王匡、王鳳所領(lǐng)導的這次起義歷時9年,縱橫馳騁大半個中國,在中國歷史上是值得濃墨重彩、大書特書的光輝農(nóng)民革命史實。與第一次農(nóng)民大起義相比,綠林起義有三大創(chuàng)舉:第一,這次起義首創(chuàng)建立農(nóng)村根據(jù)地。王匡率眾起義后,致力于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根據(jù)地,他便帶著隊伍上了綠林山。當時,綠林山雖緊鄰新市,但屬云杜縣所轄,易守難攻,是個立足的好地方,新市管不著,云杜管不了,王匡選擇此地扎營,確是明智之舉。他上山后千方百計擴大地盤,公元19年,出兵攻占了離鄉(xiāng)聚,公元21年,他出兵抗擊荊州牧,趁機又攻占了云杜縣和安陸、竟陵,使鄂中一大片土地為其所有。就是攻下長安后,他也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而是繼續(xù)把南陽作為根據(jù)地,派出王常、朱鮪等綠林大將分兵把守,以為根本。在長安乏食,面臨嚴重危機時,綠林諸將提出返回南陽的正確主張,可惜不被劉玄采納,相反引起內(nèi)亂,使本來可以一統(tǒng)天下的更始朝走向崩潰,這并不是王匡的錯,只能說明劉玄的無能與昏庸;第二,這次起義首創(chuàng)軍事屯田制。王匡率軍起義進入綠林山后,不到半年,隊伍急驟發(fā)展到六七千人,最高峰時發(fā)展到五萬余人。要解決這些人的吃飯問題,是起義軍碰到的一個大難題。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王匡帶著隊伍在綠林山上開荒造地,史稱“古漢梯田”?,F(xiàn)在的綠林山及周邊到處都可見這些梯田遺跡。王匡開創(chuàng)的這種以軍養(yǎng)軍的大生產(chǎn)方式,充分說明了王匡所領(lǐng)導的綠林軍是一支不擾民、不劫財?shù)娜柿x之師。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綠林山堅持五年之久,并在經(jīng)歷了瘟疫之災,隊伍銳減一半之后,能夠在北出南陽的途中迅速恢復并發(fā)展壯大,一舉攻下洛陽和長安,奪取政權(quán);第三,這次起義第一次建立了農(nóng)民自己的政權(quán)。更始政權(quán)的建立,集聚了反莽復漢的強大力量,加速了王莽政權(quán)的垮臺。更始政權(quán)存在時間長達三年之久,曾一度號令全國,州牧郡守紛紛往從。王匡、王鳳作為更始政權(quán)的締造者和實際掌權(quán)者,功不可沒。雖然更始政權(quán)最終毀于一旦,但漢室畢竟復興,更始朝重臣——蕭王劉秀已經(jīng)崛起,這就為東漢王朝的建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東漢名臣臧洪在《報陳琳書》中寫道:“光武創(chuàng)基,兆于綠林,卒能龍飛受命,中興帝業(yè)?!笨梢哉f,沒有綠林起義,就沒有光武中興,“匡復漢室”一詞清楚地說明了王匡復興漢室所作的重要貢獻。
在這次農(nóng)民大起義中,王匡、王鳳等綠林英雄所弘揚的“疏財仗義、豪爽俠義、深明大義、主張正義”的綠林精神,正是我們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生動體現(xiàn)。
王匡、王鳳領(lǐng)導綠林軍艱苦奮斗,直接推翻了王莽的復古反動政權(quán),沉重地打擊了豪強地主的腐朽勢力,使大批奴隸、農(nóng)民得到解放,緩和了土地高度集中和大批農(nóng)民淪為奴隸的社會矛盾,為歷史發(fā)展作出了貢獻。但是,由于時代和階級的局限性,王匡、王鳳對于混進革命隊伍內(nèi)部的地主階級野心家的斗爭不夠堅決,不夠得力,使劉玄、劉秀等人得以私篡權(quán),達到他們利用農(nóng)民戰(zhàn)爭作為改朝換代的工具的目的,這個歷史教訓應當引以為鑒。
因為有了這次起義,所以就有了“綠林好漢”這一成語典故流傳千古,“綠”字也因此而一字兩讀??墒情L期以來,由于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偏見與禁錮,綠林好漢竟被蒙上了厚厚的陰影,成了“強盜、土匪、反賊”的代名詞,這是多么不公正。作為綠林起義策源地的后代子孫,更有必要將綠林好漢的本來面目大白于天下,為王匡、王鳳等綠林眾英雄洗清冤屈,為綠林好漢正名。
荊門日報2009-3-1
http://news./jingmwb/html/2009-03/01/content_3038255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