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原創(chuàng)文章丨稿費你做主 人生驛站,如匆匆過客,將青春打包,背起行囊,上路前,先不著慌,再聆聽時光老婆婆慢慢給我們講述一個由遠而近的歲月故事,興許從中會找回昔日的你我他…… 老陳頭的小閨女叫陳靜。 翠花是陳靜的大嫂,月琴是陳靜的二嫂,翠花與月琴又是妯娌倆,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個真實的故事就發(fā)生在我們生活當中。 1972年,月琴和陳靜二哥結(jié)婚,不久懷孕了,當時的生活條件差,以前娶上門的媳婦也沒有像現(xiàn)在迎回家的新娘那么嬌貴,一般都是家里做什么跟著吃什么,偏懷孕的女人又特別愛挑剔,也可能是需要補充營養(yǎng)的緣故,雖然當時這個概念沒有表現(xiàn)的像現(xiàn)在這么強烈,但吃的好一點,對一個孕婦而言,說起來這個要求無論如何也不算過分。月琴性格直爽,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這天月琴來到隔著一條街的翠花家,作為大嫂,又是妯娌,多關(guān)心兩句既是情理之中事情,也是無可厚非的。翠花,面露詭異之色,不懷好意地向月琴腹前多瞅了兩眼,摸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說:“結(jié)婚前就有了吧,看樣子得有四五月了,跟大國說,多吃點好的,別虧待了肚子里的寶寶?!?/span> 月琴和大國雖然已搬出去住,不過老人考慮月琴懷孕期間帶著寶寶做飯不方便,就網(wǎng)開一面還是叫兩個人回來吃。月琴一聽大嫂說這,臉上立時烏云翻滾,就氣不打一處來:“還說。一天到晚跟著吃地瓜面,反正孩子又不是在她們自己肚子里,好不好,健康不健康,人家才不管呢!我跟大國說,他不愿意聽,說多了,還嫌我叨叨?!?/p> 沒過兩天,翠花把此話學給婆婆聽,從內(nèi)心來講,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讓婆婆做點好吃的給月琴,誰知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婆婆聽后滿臉不快,十分惱火,當場破口大罵起來:“這個沒有良心的!別人不知道,翠花你不知道,大國他哥每次出海回來送來海參、鮑魚什么的,我不舍得給你爹做著吃,先叫她吃;她不來,做好了就給她送過去,她怎么好意思說出這話來呢?不行,我得去找她,不能讓她頂著一張臭嘴一天到晚在外面胡說八道?!?/p> 婆婆先來到月琴家,沒找到,又轉(zhuǎn)身疾步向村頭走去。月琴剛和別人說完話,正欲回家,就見婆婆怒氣沖沖朝這邊走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抬起手一邊走著一邊指向她:“你還講不講良心,你說,誰沒給你做好東西吃了?那些海參、鮑魚都吃憋肚子里去了。” 手指眼看戳到月琴鼻尖上,這時就聽月琴婆婆“唉吆”一聲慘叫,接著蹲地上攥著手指頭就哭喊起來:“你把我手指掰斷了。你……唉吆,疼死我了!” 月琴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大的力氣,一擋一拽,竟闖下如此大禍!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完全懵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路過的村里人見后趕緊去陳家報信,一進門就喊起來:“陳大哥呀,你家大嫂和媳婦在村頭打起來了,快過去看看吧,好像靜靜她娘的手指被掰斷了?!?/p> 陳家人一聽,大驚失色。不一會,陳靜跟在她爹身后直奔村頭,來到跟前一看,沒顧得多問怎么回事,就直接奔醫(yī)院而去。 從醫(yī)院回來,月琴的丈夫大國蹲在老爺子家的天井里,見到老娘的右手食指裹著繃帶,吊著胳膊,他不敢看了,把頭深深埋在懷里。老娘走到大國跟前停住腳步,大國慢慢抬起頭,望著默默流淚的娘,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扇起自己來: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一邊扇著一邊道:“娘,我錯了,你饒了我吧,都怪我無能……” 翠花當晚知道后,沒敢和丈夫說月琴白天來過,吃完飯,早早鉆進被窩里……她的心早被婆婆牽走了。她在深深自責:都怪自己多嘴,沒想到一句話竟掰斷一根手指。 因為突如其來的一次意外變故,讓這個家庭為此平靜了許多日子,沒了以往的是是非非…… 曾幾何時,老陳頭的雅號在村里傳開誰也不知道。老陳頭有五個孩子,陳靜在家是老小,上面有三哥一姐,特別是在農(nóng)村,特別是在那個年代,老人把五個孩子拉扯長大成人,可以說是費盡千辛萬苦,然而老陳頭的晚年過的相當那個。 2005年,舊村整體改造,老陳頭查出患結(jié)腸癌,那年他剛好87歲。家人沒敢告訴他實情,騙他說是腸梗阻,住了一段時間的院就回家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他不好,老伴三日兩頭也跟著病怏怏的,兩人隔三差五跑醫(yī)院。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不到兩年時間老陳頭先后動手術(shù)開了兩次刀,這讓老陳頭元氣大傷。 長病的那些日子,老陳頭一天到晚把“掛大肉”掛在嘴頭上,小閨女陳靜不解,問他:“爹,老聽你老說‘掛大肉掛大肉’的,掛大肉是什么意思?” “這個你都不知道。掛大肉’就是上吊?!畳齑笕狻慕蟹ㄔ谠圻@里有好多年了,是根據(jù)街頭集市掛肉叫賣演變而來的。等我和你娘快不行的時候就‘掛大肉’,那樣不遭罪。” “說啥呀。等咱這里整體拆遷改造完后,你和俺娘還要住高樓大廈吶。” 那時,村民大部分都搬走了,就剩下老陳頭幾家沒搬。 老陳頭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去年拉了一刀,今年又拉了一刀,我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陳靜感覺老爺子的心里藏著很重的心事,就安慰他:“能,沒有問題,有我,你擔心什么!” 老陳頭有顧慮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自己和老伴有病不說,又面臨著拆遷,幾個孩子都盯著那點拆遷補償款,怎么分?十個指頭還不一般齊呢。到時候,這個分多了,那個分少了,還不打翻了天!咳,老陳頭直嘆氣。 這天,陳靜回家,一進門,老陳頭就把她喊到自己身邊,又和她嘮起他走后的事情。他拉著小閨女的手,說:“嫚呢,要是哪天我不 在了,你就叫嫩娘上你那里住。我想過了,你大哥不行,你二哥也不行,你三哥更不行,在家做不了主。你姐姐又嫁出去了,指望不上,只有你拿著嫩娘好,叫嫩娘上你那里,我放心。” 盡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總讓陳靜覺得奇奇怪怪的,聽了心里怪難受的,不由得生出一種不詳之感。陳靜說:“爹,你別胡思亂想了,這兩天你覺得身體怎么樣?” “老肚子痛?!?/p> 陳靜中午為老人做好飯,看他們吃完,收拾好屋子,沒有事就先回去了。 陳靜的老公下午外出辦事順便來家扎了一頭,陳靜就把老爺子說的那些話學給他聽,臨走前,他囑咐陳靜這些天對老爺子老娘多上上心。 在家呆不下,陳靜下午早早跑過去。老娘睡倒把覺,白天怎么叫也不醒,晚上就來精神了,一會叫你干這,一會叫你干那,反正沒有閑的時候。一次,陳靜值夜班,晚上九點來鐘,老娘掀開窗簾一角,說:“街上怎么有一閃一閃的燈亮?” “那就是專門抓不睡覺的?!?陳靜不假思索地說道。 “央—,骯臟死人了!不睡覺也抓,那趕快把燈關(guān)了吧?!闭f完,躺下了。 ………… 一次,陳靜等到三哥接上班,要走,剛來到門口,又被老爺子叫回來,他顧慮重重地說:“你再給我洗洗手絹吧,就最后一次?!?/p> 陳靜答應(yīng)“好”,一邊洗著手絹一邊嫌怨老人:“你說話就是叫人不愿意聽,什么叫最后一次,好像我再不來了似的?!闭f話工夫把手絹洗出來??墒牵愳o萬萬沒想到,這句話竟成她和老爺子的最后永世訣別。 那天晚上,她走之前和三哥交待:“晚上睡覺警醒點,別光老顧睡覺,老爺子干什么都不知道,誤了事?!?/p> 三哥答應(yīng)好好的。凌晨不到5點,陳靜家門外那條巷子傳來一陣“咚咚咚”急促地腳步聲,接著就聽人敲門聲。 陳靜知道不好,穿好衣裳,開門就問,問完撒腿就跑,進門一看,傻眼了:老爺子安詳?shù)刈诳繅σ巫由?,閉上了雙眼……陳靜撲上去,跪在爹面前,大聲哭喊著:“爹,你這是怎么了?你怎么說走就走了呢,爹……爹啊……爹……”她摸了摸爹的肚子,還熱乎乎的。 哭完,她想起一件事。原先都是掛在門后兜里的化驗結(jié)果,前幾天她在抽屜里看見,肯定是爹放里面的。他識字,知道自己患得是絕癥,所以就…… 當時,她也沒多考慮別的,現(xiàn)在想想,才知道爹為什么說那些話了,真是大意呀! 趕快電話挨家通知……姐姐一進門就朝三哥去了:“三哥,三哥,你真行,叫你值夜班,你能把爹“值”沒了,你還能干什么!” “咱娘鬧騰了一宿,天傍亮才睡,誰知我打盹的工夫咱爹就……” 老人是用一根細繩栓在墻上兩個釘子上,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脖子上還有條微微發(fā)紅的勒痕。家人找來一扇門把老爺子放上,不日后隨著一 隊披麻戴孝的出殯隊伍,最后送老陳頭上了天堂…… 老陳頭活著時候擔心的事情在他走后不久便發(fā)生了。 因為家產(chǎn)分割問題,陳靜的兄弟姊妹分成兩大派,2007年姐姐和大哥把二哥、三哥告上法庭。在這次打官司中,由于陳靜的一個決定,給她留下一個至今無法愈合的傷痛! 開庭之前,姐姐想把陳靜拉過來,一起告三哥他們,可陳靜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能那么做,那樣會讓她的良心受一輩子譴責,讓她將來會處于非常尷尬非常難堪境地。 那年,翻建房屋,施工過程中遇到許多想象不到的困難,要什么沒有什么,打混凝土預(yù)制板用的震動棒是三嫂幫助借的;用于輸送土灰料的粗膠皮管是三嫂幫助找的;三哥撂下出海的手里活不干,跑來幫助監(jiān)督工程進度,把關(guān)工程質(zhì)量,發(fā)現(xiàn)問題,當場指出,立即返工。房屋順利竣工,多虧他們!陳靜這個時候能站在姐姐一邊去告他們嗎?顯然不能。 姐姐對陳靜自小就很好,有好吃的她自己不舍得吃先給陳靜留著,甚至出嫁后都經(jīng)常把陳靜叫到自己家住,陳靜怎么可能忘記呢!一邊是她自己的親哥哥,一邊是她自己的親姐姐,陳靜左右為難。 假設(shè)現(xiàn)在讓陳靜再重新選擇一次的話,她一定會選擇無憂無慮的童年。然而,“假設(shè)”終歸是“假設(shè)”,此時她必須要面對選擇。打官司之前,姐姐最后一次來找她,就要她一句話,到底是站在誰一邊,讓她做出決定。陳靜,選擇中立,姐姐轉(zhuǎn)身連頭不回地走了。一句“中立”,斷絕了多年來的親情,從此不再來往。這些年來讓她的心靈深處倍受折磨和煎熬,一直揮之不去。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樁官司從頭至尾只有一人看得最清楚,那就是陳靜。 正像許多打官司的一樣,法庭上沒解決的,就庭外解決;庭外仍無解決的,就再回法庭,幾個回合下來,吵也吵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爭來爭去,最后一地雞毛。 陳靜的命真苦! 一年多的時間,她接連遭到三次致命打擊:先是父母雙雙離世,接著又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家親人打官司。似乎不幸的命運并沒有到此結(jié)束,偏偏她心愛的老公這個時候又被突如其來的白血病奪去生命。好像命運老是在捉弄她似的,那些日子她天天在哭,以淚洗面,孩子還小,剛剛小學畢業(yè),還欠了一屁股饑荒,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過呀! 陳靜的老公生前是一家汽車修理廠的廠長。聽她說,沒開廠前,她老公心靈手巧,什么都會干,電工、鈑金、焊接、鉚接、噴漆,樣樣精通,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2006年,陳靜老公和她商量,自己想開辦一家汽修廠,因為手頭缺少資金,一時愁壞了他?!澳莻€時候要難死了!”陳靜如是說??粗瞎煨募比绶俸统蠲伎嗄樀臉幼?,她厚著臉皮出去到處借錢, 東拼西湊最后補齊了辦廠資金缺口。 辦廠初期,他一天到晚靠在廠里,跑工商,跑稅務(wù)。手續(xù)辦齊后,又開始跑外地采購廠里各種所需設(shè)備,等開業(yè)了,人也累趴下了…… 這天,他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這樣呢?去一查:白血病。厄運降臨,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簡直讓陳靜呼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yīng)。于是,她天天跑醫(yī)院,守在老公身邊精心照料,希望奇跡發(fā)生。 然而,一切都非她所愿,從查出病因到離去前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就撒手人寰。她還清楚記得,最后幾天,老公知道不好,彌留之際拉著她的手,虛弱地說:“我不能幫你還債了。我到那面去仍給你當牛做馬,天天替你燒香,保佑你和閨女平平安安?!闭f的陳靜直流淚,“我走后,你再找個好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闭f完睜著眼睛便咽下最后一口氣…… 陳靜整整哭了半個月。那些天,她無處不哭:火化哭,燒紙哭,來家看見老公的生前遺物仍是禁不住淚的哭,甚至一度產(chǎn)生不想活的念頭。女兒日夜守在她身旁,不離半步。 送走老公,陳靜幾度悲傷,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很長時間不出門,那個時侯心情可以說跌到了低谷。隨著陰霾散去和時間的慢慢推移,生活后來又漸漸恢復(fù)了正常。 三年后,好多人都勸她再找一個,在女兒的再三催促下,在鄰居好大姐的全力撮合下,她去見了一個人。這之前她只聽大姐說這個人其貌不揚,非常愛好寫作,沒想到這一“見”就談了四年,不光還請了外債,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甜甜蜜蜜的,而且居然還找了個“小作家”,僅這兩年就在《中國文學》《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華文月刊》《人民網(wǎng)》《中國作家網(wǎng)》《鳳凰讀書》《網(wǎng)易云閱讀》等十幾家大型核心期刊和官方門戶網(wǎng)站發(fā)表文學作品若干,小荷才露尖尖角,真喜煞人啦! 用她自己的話說,我雖然曾經(jīng)有過一段悲苦的命運,但蒼天有眼,讓我苦盡甘來,我覺得我現(xiàn)在的生活更甜蜜。 猜你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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