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宏慶

北村是個深山里的小村，村里有個叫李嬸的寡婦，今年六十多歲，丈夫早逝，家中有年近九旬的老母和兒子孫堂。因為村中沒有活路，孫堂進(jìn)城里給一戶姓張的商人做傭人，平日很少回來。李嬸伺母至孝，老母雖年邁，但精神還很好。

這天夜里，李嬸照顧好老母睡下后，正在燭下縫補(bǔ)，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兒子回來了，開門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陌生人自稱叫張茂居，是孫堂的主子家。半個月前，張茂居讓孫堂往江北送一批茶葉，因為自己正好要來山里收購山貨，就吩咐孫堂回來后在北村碰面。張茂居到北村時，天已經(jīng)黑了，于是來孫堂家借宿。

李嬸很熱情地端茶倒水，問他孫堂在他家做事的情況。張茂居言語含糊，似乎不愿多說。正這時，門又響了，開門一看，原來是孫堂回來了。

孫堂一進(jìn)屋，便看到了張茂才，頓時瞪大了眼睛。張茂居對李嬸說：“我與孫堂有些話要講，你可否回避一下？”

李嬸自然點頭，回屋去了。等她走后，孫堂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猛地向張茂居刺了過來。這一刺勢沉力大，一下即中，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刺到了東西。他抬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張茂居一臉冷笑的模樣，突然明白了什么，雙腿一軟，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張茂居冷冷地說：“自你來我家中做活，我自問待你不薄，可你卻在隨我進(jìn)貨的途中，殺我劫財。我一縷冤魂不滅，就是要來看看是什么樣的父母才能生出你這種畜生兒子?！?/p>

孫堂戰(zhàn)栗地說：“我愿抵命，但請你饒過我娘和我祖母。”

“你娘是人，我娘就不是人了？”張茂居怒不可遏，半天才長出了口氣，“你娘守寡多年，費了多大的辛苦才將你祖母伺候到今天，才讓你長到這么大，這么一個好母親為什么會生出你來？”

孫堂伏于地上不敢開口。

“我不是你這種無恥小人，你做的惡自然由你來承受，不會連累你家人的。”

“是，謝謝，謝謝?！钡玫竭@句話，孫堂磕了三個響頭，倒爬著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李嬸發(fā)現(xiàn)張茂居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走了。而與此同時，孫堂也在縣衙門里投案自首了。因為北山村太過偏遠(yuǎn)，消息竟沒有傳過來，李嬸和老母在一起又平安地生活了三年，老母才過世。

處理好老母的后事后，李嬸第一時間在家中為張茂居立起了牌位，隨后撲跪在地，放聲大哭。

那天夜里，她其實并沒有睡著，聽到了張茂居和孫堂的對話，她羞愧難當(dāng)，但最擔(dān)心的是老母得知此事后會承受不了，所幸，張茂居是君子，并沒有因為報仇而牽連家人。她早已經(jīng)知道兒子被斬，但老母到死都是開開心心的。

張茂居的這份恩情，她到今天才能表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