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第一至第九交響曲，最權(quán)威的闡釋，莫過于卡拉揚指揮柏林愛樂的那幾套錄音。其實，卡拉揚的貝多芬是否最老貝，另當(dāng)別論。有人評判卡拉揚版的老貝，是企圖讓水與火交融，可水火本不相容。筆者以為，若說卡拉揚的老貝是水與火的碰撞，那么這兩個敵對元素在他的指揮棒下，卻既有雷霆萬鈞，又得妙趣橫生，好比陰與陽的互補了。

維也納交響VS維也納愛樂

維也納交響不是柏林愛樂，眼下的首席指揮菲利浦·喬丹先生（Philippe Jordan）也不是卡拉揚。但筆者十分看好這次巡演。原因很簡單，首先，來自瑞士的喬丹先生很棒，很德奧，很年輕，很有活力，很懂聽眾的心；而最重要的，是筆者對維也納交響不加保留的認可。訂了好幾年維也納交響的套票，在金色大廳和維也納音樂廳一路聽到今天，這個樂團演奏水平的直線上升，令筆者驚嘆。筆者無意給維也納交響做廣告，但年復(fù)一年地追隨他們，眼見著他們練就的一身硬功夫，可以同維也納愛樂和柏林愛樂過招了。

在筆者的記憶里，維也納交響演奏最頻繁的，是包括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布魯克納、馬勒和理查·施特勞斯等人在內(nèi)的德奧作品。幾年前，筆者還不聽維也納交響，只執(zhí)著于維也納愛樂，只訂愛樂的年票，認為愛樂才能以最好的音色，在最好的指揮棒下，勝任德奧經(jīng)典的最佳詮釋。維也納愛樂沒有常任指揮，每次亮相，都如一次新的約會，面對不同指揮的不同風(fēng)格，以不變應(yīng)萬變?；蛟S正因此，愛樂也有讓人掃興的時候。有一回在維也納音樂廳聽愛樂的貝多芬第三，大驚失色，怎么聽，都覺得音色晦澀不清，演奏毫無激情。難道樂團在應(yīng)付觀眾？或在應(yīng)付指揮？誰知道呢？興許那晚與指揮鬧了情緒，采取不合作態(tài)度，即便后者名聲顯赫？郁悶的筆者當(dāng)時細看臺上，想那西裝革履的清一色，真是維也納愛樂嗎？（維也納愛樂多年的傳統(tǒng)，是保持男士雄風(fēng)，不接受女士入團?，F(xiàn)在終于破戒了，除了豎琴，提琴部多了巾幗英雄。）而筆者在遭遇了無精打采的愛樂演奏后，思忖起開闊視野，轉(zhuǎn)移陣地。于是，維也納交響成為首選。

▼維也納交響樂團在維也納音樂廳

 

寄情維也納交響

在奧地利，成立于1900年，由128位音樂家組成的維也納交響是繼維也納愛樂之后的第二大樂團，同樣穿行于金色大廳和維也納音樂廳之間。1946年以來，維也納交響成為布雷根茨音樂節(jié)（Bregenzer Festspiele）深受歡迎的駐地樂團。歌劇伴奏方面，維也納愛樂的主場是維也納國家歌劇院，而維也納交響則在維也納劇院（Theater an der Wien）大展宏圖。

▼維也納劇院（Theater an der Wien）

回頭想想，起初與維也納交響的緣分，還是因為中國帥哥宋歌。那是2007年左右的事兒。當(dāng)時，宋歌剛畢業(yè)于維也納國立音樂及表演藝術(shù)大學(xué)小提琴專業(yè)，過五關(guān)斬六將，以實力進入維也納交響第一小提琴聲部，成為團里唯一的華裔音樂家。畢業(yè)前，他已是我們朋友圈中的音樂天才，晚上聚在一起喝酒，大家喝高了就嚷嚷：宋歌，來一段吧！記得有一晚，他拉了克萊斯勒的《宣敘調(diào)與詼諧曲》，大家整個兒聽迷了。因為宋歌，維也納交響平添了一份親切感。

▼宋歌

了不起的潛質(zhì)和可塑性

筆者當(dāng)年轉(zhuǎn)訂維也納交響年票時，其樂團首席指揮還是法比奧·路易西（Fabio Luisi）。在他主棒的歲月里，筆者發(fā)現(xiàn)了維也納交響了不起的潛質(zhì)和可塑性。約莫七八年前，筆者去金色大廳聽路易西指揮維也納交響演奏布魯克納第七。以往聽這部作品，感受布魯克納因痛失瓦格納而躑躅在音符里的那顆心時，常會潸然淚下。但當(dāng)晚聽了，竟無淚，完全未被感動。路易西棒下的布魯克納，有些不著邊際，忽如華爾茲，忽像波爾卡，怎么聽，都不是那個在山里苦思冥想，面對上帝糾結(jié)不已的布魯克納。

失落之余，筆者納悶同樣的樂團，演奏同樣的作品，怎能有如此天壤之別。因為在那之前不久，法國大指揮家喬治·普列特（Georg Pretre）來到維也納，客座于交響（他曾經(jīng)是交響的首席客座指揮）時，同樣上演過布魯克納第七。筆者一直仰慕普雷特舉重若輕的指揮風(fēng)格，便買票去聽。那晚的音樂會，真是天大的驚喜，讓筆者對維也納交響刮目相看。在普雷特的引領(lǐng)下，維也納交響的音色明朗、清亮、細膩、飽滿，傳達出筆者心目中最為布魯克納的音樂織體。扭曲的壓抑，痛苦的爆發(fā)，歡暢的解脫，全在普雷特微妙的手勢下，層次分明、意味深長地完成了該有的輕重緩急。

維也納交響的音色，可以如天籟！

▼ 喬治·普列特（1926-2017），1986-1991年間曾任樂團首席客座指揮

 

名家云集，碩果累累

回溯一番歷史，方知維也納交響早就有名師指點。在它的百年歷史上，有過包括布魯諾·瓦爾特，理查·施特勞斯，福特文格勒，喬治·賽爾和漢斯·克納佩茲布什等大師的垂青。近幾十年來，樂團的音樂總監(jiān)名人如林，卡拉揚，薩瓦利希，約瑟夫·克利普斯，朱里尼，普列特和費多謝耶夫都名列其中?？妥笓]還包括伯恩斯坦，馬澤爾，梅塔，阿巴多，卡洛斯·克萊伯和切利比達克等如雷貫耳的名字。

寫此文時，與上海樂迷鄭先生對話，后者還提及該團歷史上較有代表性的一些錄音，如卡拉揚上世紀(jì)五六十年代任該團常任指揮時，與李赫特（Richter）聯(lián)手錄制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薩瓦里希（Sawallisch）與該團錄制的勃拉姆斯交響曲全集，伯姆（B?hm）與樂團錄制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和海頓的神劇《四季》，朱里尼（Giulini）與米凱蘭杰利（Michelangeli）聯(lián)手錄制的貝多芬第一、第三和第五鋼琴協(xié)奏曲等。“這些都是比較有名的版本啊”，他贊道。

之于筆者，普列特指揮的那場音樂會已經(jīng)一錘定音，讓維也納交響在心中落了戶。這幾年，維也納交響的扎實水平有目共睹，而貝多芬的作品，一直是他們的重頭戲。國內(nèi)的樂迷們，你們有福了！

常暉

2017.3.16

完成于維也納

維也納交響樂團錄制的部分唱片：

▼貝多芬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米凱蘭杰利獨奏，朱里尼指揮

▼海頓神劇《四季》，伯姆指揮

▼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李赫特獨奏，卡拉揚指揮

▼貝多芬第九交響曲，伯姆指揮

▼“今天演奏施特勞斯”，羅伯特·施托爾茨指揮維也納交響樂團等

▼喬丹與維也納交響樂團在金色大廳排練貝多芬《英雄交響曲》第一樂章（視頻由吳氏策劃提供）

本期編輯：鄭超

視覺編輯：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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