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畫梅,表現(xiàn)出梅的不同形狀,用以表達(dá)人的不同情感。他說:“有的梅花,秀麗如美人,有的梅花,孤冷如老納,有的梅花,堅貞如諍臣,有的梅花,孤傲如俠客?!眳遣T畫的紅梅意欲表現(xiàn)出古逸蒼冷之趣,否則,他認(rèn)為無以與夭桃秾李之區(qū)別。
三年學(xué)畫梅,頗具吃墨量。 興來氣益粗,吐向治紙上。 浪貽觀者咲,酒與花同醸。 法疑草圣傳,氣奪天池放。 能事不能名,無乃滋尤謗。 吾謂物有天,物物皆殊相。 吾謂筆有靈,筆筆皆殊狀。 瘦鮫舞掔下,清氣入五臟。 會當(dāng)聚精神,一寫梅花帳。 臥作名山游,煙云直供養(yǎng)。 《墨梅圖》題畫詩: 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憶我我憶梅。 何時買棹冒雪去,便向花前傾一杯。
《梅花圖》題畫詩 梅溪水平橋,烏山睡初醒。 月明亂峰西,有客泛孤艇。 除卻數(shù)卷書,盡載梅花影。 《墨梅圖》題畫詩 老夫無酒資,寫幅梅花賣。
《墨梅圖》題畫詩 菜根咬不得,枯腸生杈枒。 吐向剡溪藤,即作羅浮花。
羅浮山隔數(shù)千里,頃刻飛來雪色紙。 鐵虬屈曲蟠墨池,縞衣翩翩舞仙子。 老夫畫梅三十身,天機(jī)自得作師傳。 羊毫禿如堊墻帚,圈花顆顆明珠圓。 成寫換得玉壺酒,醉看浮云變蒼狗。 明朝更寫百尺松,海山風(fēng)來怒如吼。
《墨梅圖》題畫詩 茅亭勢揖人,頑石默不語。 風(fēng)吹梅樹花,著衣幻作雨。 池上鶴梳翎,寒煙白縷縷。
梅花鐵骨紅,舊時種此樹。 艷擊珊瑚碎,高倚夕陽處。 百匝繞不厭,園涉頗成趣。 嘆息饑驅(qū)人,揖爾出門去。
南風(fēng)熏鼻霞?xì)怵ィ酂魺蔁烧瞻逦荨?/p> 堆書古案靜如拭,著樹春光紅可掬。 燈前奉母一枝折,牘虬蠕蠕瘦蛟縮。 兒童奇貨比顏色,瓦盆抱出重陽鞠。 倉卒恐污寒具油,忙煞山妻收卷軸。 長須奴子背燈立,攔若斗雞[]成木。 守歲今宵拌閉門,奪門人傳鬼聚族。 衣冠屠販握手榮,得肥者分臭者逐。 道人作畫筆盡禿,凍燕支調(diào)墨一斛。 畫成更寫桃符新,爆竹雷鳴起朝旭。
《老梅圖》題畫詩
《墨梅圖》題畫詩: 苦鐵苦受梅花累,草堂寂歷求酣睡。 人間何事貴獨(dú)醒,苦以冰霜滌腸胃。 山僧磨墨遠(yuǎn)道寄,繁枝索貌孤山寺。 二月春寒花著未,下筆恐觸造物忌。 出門四顧云茫茫,人影花香忽相媚。 此時點墨胸中無,但覺梅花著清氣。 枯條著紙墨汁干,時有棲禽落遠(yuǎn)勢。 當(dāng)年木榻移棲霞,記得里湖同寢饋。 嶺上月色遲不來,行腳從之踏寒翠。 莓苔同坐香同參,上乘禪能通一鼻。 別淚春來揮幾度,忍餓空山定憔悴。 愧無粥飯共朝餐,畫里梅花足心醉。
吳昌碩一生酷愛梅花,生前種梅、賞梅、畫梅、詠梅,死后葬于超山梅林。他的詩和畫中,以梅花為主題的占了近三分之一。為此,他還為自己起過一個“苦鐵道人梅知己”的綽號。人們也喜歡用“梅知己”來稱呼他。
吳昌碩認(rèn)為,要畫好梅,必須要做到胸中有“梅”。為此,每當(dāng)梅花盛開時,他總要去蘇州鄧尉、杭州孤山、塘棲超山等賞梅勝地探梅、畫梅。為了臨摹方便,他還在自家地里種了幾十株梅花,名“蕪園”。有一年大雪,臨家的瓜棚被壓垮了,殃及到蕪園,將一枝初綻的梅花壓折了。吳昌碩不勝惋惜,先是用繩綁扎救治,看看不行,又將其收入到瓦缶中供養(yǎng)。后來,還特意畫了一幅梅花長卷,題以長句,記述了當(dāng)時的痛惜之情。由此,足見其愛梅之深
吳昌碩畫梅很注重氣勢。他喜歡用大篆、草書的筆法畫梅,作畫之前,他總是先凝神靜氣,然后便運(yùn)筆如風(fēng),一氣呵成,自稱為“掃梅”,所畫之梅自然氣勢非凡。
梅花富含詩意,畫家畫梅也必須以詩意的眼睛去觀照。詩意在哪里?在綻放的花蕊里,更在虛緲的氛圍里。書法也好,所題是兩首七言絕句,氣勢與畫相匹。這令人想起了吳昌碩那句著名的“三十學(xué)詩,五十學(xué)畫”的話。吳昌碩畫梅題詩中常有“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憶我我憶梅”之句,他筆下的香雪海多指杭州余杭的超山,那是他一生眷戀的地方,也是他的歸宿所在。而“梅花憶我我憶梅”是物我觀照,思念相永。
1927年,84歲高齡的吳昌碩再次上超山探梅作畫,并在報慈寺的宋梅旁選定了長眠之所。當(dāng)年11月6日,吳昌碩在其上海寓所病逝。5年后,家人按其遺愿,將他葬于報慈寺西側(cè)山麓,距宋梅僅百余步,了卻了永遠(yuǎn)與古梅為伴,做梅的知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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