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書兩行熱淚

江海報覽 2016-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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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吸引我的是報道的標題——“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有來生我會成為你們的羽絨服”。

一位48歲的“漸凍人”給年邁的父母寫了一封信，一封3000來字的感恩信，她寫了整整一周。

王群，是運動神經元病患者，俗稱漸凍人。她想表達一下父母子女緣分一場，也想讓父母覺得她來過！和他們有過美好！但她有病了不能盡孝，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好女兒！還能做些什么？于是決定給父母寫一封信。

2009年，王群和丈夫楊雨庫搬入沈陽城北二環(huán)橋旁的新家，那年9月孩子剛上高中，王群卻被確診為肌萎縮側索硬化癥，又稱漸凍人癥。此后病情迅速發(fā)展。到2010年初，王群走路時會直挺挺地向前摔倒；夏天時雙腿已經站不穩(wěn)，需要人攙扶；到年底，雙臂已經癱軟得像煮熟的面條；2011年全身癱瘓臥床；2013年語言表達不清，只有丈夫能聽懂她發(fā)出的混沌不清的音符的含義。度過了患病后最危險的時期后，夫妻倆約定，要繼續(xù)活下去，活到孩子上大學、畢業(yè)、去冬奧會……就這樣，王群在丈夫的支持下努力地活著。

3年前，一部美國朋友贈送的可以連接電腦的眼控儀，打開了她與世界的交流窗口，王群給自己取了網名叫“好了”。目前她通過安裝在電腦顯示器下方的眼控儀，在電腦上打字，與外界溝通。

　　王群說，這封給父母的信是在重陽節(jié)醞釀下誕生的，只能用眼控儀打字，3000多字前后用了一周時間。

　　王群說，自己不是一個好女兒，很少為父母奔忙，父母已是耄耋之年，她的病讓父母傷心、著急！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有來生她會成為他們的羽絨服……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報答父母，想送幾樣菜給父母，一直沒有想好怎么送。她還想請父母吃頓飯。她想給父親一個驚喜，想為父親制作一段視頻，再送菜。

看看這封信吧。　　

爸媽！我愛你們！

有你在我就不恐懼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

　　昨夜嘩嘩下了雨，半夢半醒之間，想的最多不是我的病，而是我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邊是不是有人給她加條被子，我想父母也是這樣為我操心的！我能為二老做些什么？只能默默祈福！沒想到老爸一大早就來看我，我埋怨老爸這么冷不要來，八十歲老爸笑著說沒事，我眼睛紅了！看著老爸走的背影，想起龍應臺寫的“我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而我要說，我如果沒有病，不是不必追！而是根本不用追！因為我會天天在你們身邊。

一直想寫一封信給二老，就算是告別吧，都說告別要趁早，可還是沒有寫成，原因就是不甘心不死心，寄希望于爸爸媽媽能救我于冰凍之中，不斷在心中呼喊：不怕，不怕！我有爸爸媽媽！

　　從小到大沒有大疾，感冒發(fā)燒都很少，特別能跑能跳！一直覺得疾病離我很遠，誰也沒有想到我會讓小小的神經元徹底擊垮了！

時光的流年蹉跎了容顏，也使我的身體陷入囹圄一般，荏苒之間七年過去了，讓我對生命、疾病、死亡、人性有了更多的思考和頓悟！都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可讓自己真正面對絕癥死亡，又是多么煎熬，多么希望有人幫幫我，鼓勵我。我清楚知道從實質上誰也幫不了我，我只要知道有人站在身旁就行了！讓我能坦然接受死亡，直面絕癥！繼而承接命運挑戰(zhàn)，規(guī)劃好有生之年每一天，讓自己不枉此生！老媽說得對，你就得挺著，別人幫不了你！面對絕境別無選擇！

老爸老媽，你們說我算不算一個好女兒呢？說實話，如果沒有病，我不可否認自己說算一個，雖然可能不稱職，但我的心始終裝著二老！雖然現實中我沒有像現在這樣將關懷輕易透露在語句之間，但凡媽媽說腳疼我的心跟著揪緊一下，還記得給媽媽找了一個上門按摩腳的師傅，那個年代算是比較前衛(wèi)了，不知道我媽受用不？記得那年就下決心以后工作一定給我爸買好酒喝。當然我也沒有堅持下來！好女兒的定義絕不是買什么東西，你還好意思做了這幾件事就自詡好，我不是一個好女兒，為自己的小家而奔忙著，而很少為父母奔忙，我不是一個好女兒，自己不夠優(yōu)秀不能讓父母引以為傲，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的病讓父母傷心，著急！老爸經常做夢給我買藥，老媽忍著冷眼來看我！你們已是耄耋之年，卻還得拿出養(yǎng)老金輔助我和外孫女！我不是一個好女兒，讓父母承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之苦……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我很慚愧，有來生我會成為你們的羽絨服……

那一片金黃連綿的油菜花是我童年的顏色，媽媽很年輕，圓圓的臉龐梳著齊耳的短發(fā)，爸爸當然是那時的帥哥了，頭發(fā)打著發(fā)蠟，香香的。我總愛等爸爸一起下班回家，拉著我的手暖暖的。

　　媽媽有機會就帶我出差，所以小時候去過不少地方。而且爸爸也總出差！帶回油炸糕、糖果！還有皇上吃的茯苓糕，當時得意得很！咱們家真是挺幸福的。

　　一切仿佛綻放的煙花，只是剎那芳華，太美太短暫。

爸爸媽媽，沒有過多和你們探討過人生，被經年瑣碎的事情填滿，想想你們一生奔波，多么不容易！從東北到西北，又從西北到河北，從河北回到東北，帶著三個孩子，充滿了傳奇，寫滿了故事，艱辛而又濃墨重彩！咱們家一張全家福都沒有，卻有很多我們的照片，在那個物質貧瘠的時代，我們家有讓人艷羨的照相機520海鷗，記錄著我們點滴成長，留下了珍貴的記憶。

從小媽媽就跟我說要能眼觀八方耳聽六路，從哪拿的東西放到哪去，不剩飯，盛多少吃多少，來人看見認識的人要打招呼，等等規(guī)矩！這些看著事情雖然小但卻終生受益，這就是咱們家的家風，我為此感到自豪，現在也是不用別人杯子喝水，家務活自己覺得干得不錯，待人接物有分寸，也是學校老師的小幫手，我還是家里調解員，爸爸媽媽生氣了都是我負責解決，過年過節(jié)我張羅！屋子我打掃，衣柜我收拾，碗筷我刷。得病我承包，開玩笑！多么希望這是一個玩笑，那樣全家一定會歡聲笑語，春暖花開！我也不用訴說離殤了！

寫著寫著，突然想到一句話，往往最容易淡忘的總是最熟悉的，是啊，有多少感人的事情從身旁走過，有多少暖流向心田注入！而我卻忽視，卻不以為然！用一種仿佛本該如此的姿態(tài)來面對著每一個日出！甚至還對我媽說過，天下父母不都這樣嗎？現在想想有點混！

歲月真是一把無情的雙刃刀，在肆虐我的同時，也看到你們蒼老背脊！你們老了，的的確確老了！我卻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病倒了！可想而知你們的痛不比我少！甚至比我更難過，我感受到了！老爸幾次紅了眼睛，老媽更是陪著我哭！給我想盡各種辦法！如果沒有你們的積極尋找辦法，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中醫(yī)、西醫(yī)、針灸、按摩、偏方……無奈，看著我一天一天節(jié)節(jié)敗退，你們吃不下飯，睡不好覺，還需在我面前強裝笑顏，實在委屈你們了！而我又是多么依賴你們，多想讓你們陪著我，有你們在我就不那么恐懼！我覺得自己多么自私！父母都是八十歲的老人了！

現在活一天都是賺的，都是生命的恩典！不言生死，不說再見，咱們去一趟新馬泰吧，給我爸買一把小提琴，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跳一曲圓舞曲，吃一頓正宗的西餐！和老爸在一個午后品品茶！和老媽下一盤跳棋，讓我親手做一頓大餐！讓我再拿起筷子上我爸酒杯沾酒舔一舔！看著我爸怪我的樣子，好有趣！讓我再領我媽四處走走，開心跟別人說我姑娘領我出來的！

　　多簡單的事，本來是可以做到的，本來計劃好的，本來說好的！

　　讓我唱一首《燭光里的媽媽》，唱一首《老父親》！

　　爸媽，擁抱你們！

　　爸媽！我愛你們！

你陪二老出國旅游過嗎？

你能放下手機陪爹娘一起品茶嗎？

你為爸媽親手做過一頓飯嗎？

你給父母寫過信嗎？說過心里話嗎？

如果沒有，那就趁早吧。如果有，那就繼續(x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