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宣誄

    曹植

【題解】 王粲(177-217)，字仲宣，山陽郡高平人。東漢末年著名文學(xué)家，“建安七子”之一，由于其文才出眾，被稱為“七子之冠冕”。初仕劉表，后歸曹操。是曹植好友。此誄為曹植悼念王粲所作。作者追溯王粲家族歷史，稱頌其祖先，表顯王粲德行事跡，回憶昔日交友之景，感情真摯動(dòng)人，是為難得佳作。

維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魏故侍中關(guān)內(nèi)侯王君卒¹。嗚呼哀哉！皇穹神察，哲人是恃²。如何靈祗，殲我吉士³。誰謂不痛，早世即冥⁴。誰謂不傷，華繁中零⁵。存亡分流，夭遂同期⁶ 。朝聞夕沒，先民所思⁷。何用誄德？表之素旗⁸。何以贈(zèng)終？哀以送之⁹。遂作誄曰：

猗歟侍中，遠(yuǎn)祖彌芳¹⁰。公高建業(yè)，佐武伐商¹¹。爵同齊魯，邦嗣絕亡¹²。流裔畢萬，勛績惟光¹³。晉獻(xiàn)賜封，于魏之疆¹⁴。天開之祚，末胄稱王¹⁵。厥姓斯氏，條分葉散¹⁶。世滋芳烈，揚(yáng)聲秦漢¹⁷。會(huì)遭陽九，炎光中矇¹⁸。世祖撥亂，爰建時(shí)雍¹⁹。三臺(tái)樹位，履道是鐘²⁰。寵爵之加，匪惠惟恭²¹。自君二祖，為光為龍²²。僉曰休哉，宜翼漢邦²³?；蚪y(tǒng)太尉，或掌司空²⁴。百揆惟敘，五典克從²⁵。天靜人和，皇教遐通²⁶。伊君顯考，奕葉佐時(shí)²⁷。入管機(jī)密，朝政以治²⁸。出臨朔岱，庶績咸熙²⁹。君以淑懿，繼此洪基³⁰。既有令德，材技廣宣³¹。強(qiáng)記洽聞，幽贊微言³²。文若春華，思若涌泉³³。發(fā)言可詠，下筆成篇。何道不治，何藝不閑³⁴。棋局逞巧，博奕惟賢³⁵?；始也辉?，京室隕顛³⁶。宰臣專制，帝用西遷³⁷。君乃羈旅，離此阻限³⁸。翕然鳳舉，遠(yuǎn)竄荊蠻³⁹。身窮志達(dá)，居鄙行鮮⁴⁰。振冠南岳，濯纓清川⁴¹。潛處蓬室，不干勢權(quán)⁴²。我公奮鉞，耀威南楚⁴³。荊人或違，陳戎講武⁴⁴。君乃義發(fā)，算我?guī)熉?sup>45。高尚霸功，投身帝宇⁴⁶。斯言既發(fā)，謀夫是與⁴⁷。是與伊何？響我明德⁴⁸。投戈編鄀，稽顙漢北⁴⁹。我公實(shí)嘉，表揚(yáng)京國⁵⁰。金龜紫綬，以彰勛則⁵¹。勛則伊何？勞謙靡已⁵²。憂世忘家，殊略卓峙⁵³。乃署祭酒，與君行止⁵⁴。算無遺策，畫無失理⁵⁵。我王建國，百司俊乂⁵⁶。君以顯舉，秉機(jī)省闥⁵⁷。戴蟬珥貂，朱衣皓帶⁵⁸。入侍帷幄，出擁華蓋⁵⁹。榮耀當(dāng)世，芳風(fēng)晻藹⁶⁰。嗟彼東夷，憑江阻湖⁶¹。騷擾邊境，勞我?guī)熗?。光光戎輅，霆駭風(fēng)徂⁶²。君侍華轂，輝耀王涂⁶³。思榮懷附，望彼來威⁶⁴。如何不濟(jì)，運(yùn)極命衰⁶⁵。寢疾彌留，吉往兇歸⁶⁶。嗚呼哀哉！翩翩孤嗣，號慟崩摧⁶⁷。發(fā)軫北魏，遠(yuǎn)迄南淮⁶⁸。經(jīng)歷山河，泣涕如頹。哀風(fēng)興感，行云徘徊。游魚失浪，歸鳥忘棲⁶⁹。嗚呼哀哉！吾與夫子，義貫丹青⁷⁰。好和琴瑟，分過友生⁷¹。庶幾遐年，攜手同征⁷²。如何奄忽，棄我夙零⁷³。感昔宴會(huì)，志各高厲⁷⁴。予戲夫子，金石難弊⁷⁵。人命靡常，吉兇異制⁷⁶。此歡之人，孰先隕越⁷⁷。何寤夫子，果乃先逝⁷⁸！又論死生，存亡數(shù)度⁷⁹。予猶懷疑，求之明據(jù)⁸⁰。儻獨(dú)有靈，游魂泰素⁸¹。我將假翼，飄飖高舉。超登景云，要子天路⁸²。喪柩既臻，將及魏京⁸³靈輀回軌，白驥悲鳴⁸⁴。虛廓無見，藏景蔽形⁸⁵。孰云仲宣，不聞其聲⁸⁶。延首嘆息，雨泣交頸⁸⁷。嗟呼夫子，永安幽冥⁸⁸。人誰不歿，達(dá)士徇名⁸⁹。生榮死哀，亦孔之榮⁹⁰。嗚呼哀哉！

注釋：

1.建安：漢獻(xiàn)帝年號；侍中：官名，丞相屬官，漢魏以后相當(dāng)于丞相；因常隨皇帝左右，出入宮廷，故謂侍中。

2.皇穹：皇天；神察：天神明察；趙幼文注：“神察，意謂觀察精微?！闭苋耍菏ッ髦恕?/span>

3. 靈祇（qí）：天神地祇；吉士：良善之士，此指王粲。

4. 早世：謂盛年時(shí)代；《曹集銓評》：“《魏志﹒王粲傳》：卒年四十一，故云早世。”冥：暗昧；謂死亡。

5.華繁：繁華，謂盛年之時(shí)；零：凋落，謂死亡。

6.存亡：存，曹植自謂；亡，謂王粲；分流：殊途；夭遂：夭，早亡；遂，壽終；同期：期運(yùn)相同。

7.夕沒：夕死；先民：先人，古人；特指孔子；《論語》：“朝聞道，夕死可矣”。

8.誄德：累述死者品德以表哀悼；《周禮注》：“誄謂積累生時(shí)德行”；素旗：即明旌，又謂之銘，指發(fā)柩前的旗幡；李善注引鄭玄曰：“銘，明旌也。雜帛為物，大夫士之所建也。以死者不可別，故以其旌旗識之”。

9.贈(zèng)終：謂為死者贈(zèng)行。

10.猗歟：感嘆詞；遠(yuǎn)祖：指王粲的祖先；芳：芬芳，指賢德。

11.公高：指畢公高，即王粲遠(yuǎn)祖，周文王第十五子。李善注引《史記》：“魏之先畢公高，與周同姓。武王伐紂，而高封于畢也。”武：周武王；商：商紂王。

12.爵：爵位，有公、侯、伯、子、男爵五等之位；齊：太公望（呂氏、姜姓，名望）之封地；魯：古諸侯國名，周公旦的封地；邦祀：指帝王祖廟之祭祀，此指王位；絕亡：滅亡；趙幼文注：“絕亡謂其子孫失其爵位，降為庶人，不能修其祭祀也。蓋畢國絕封之后，子孫為民，或居中國，或在外族?！?/span>

13.流裔：后代子孫；畢萬：人名，晉人，畢公高之后。勛績：功勛。

14.晉獻(xiàn)：晉獻(xiàn)公，晉國國君；魏：西周時(shí)的諸侯國，在今山西芮城縣境，后為晉獻(xiàn)公所滅，其地賜予畢萬。

15.天開：上天所開辟；祚：福祚，王位；末胄：后代子孫。

16.厥：其；斯氏：謂以王為姓氏；李善注引《史記》：“公高苗裔曰畢萬，事晉獻(xiàn)公。滅魏，封畢萬為大夫?！庇忠龂Q《陳留風(fēng)俗記》：“浚儀縣，魏之都也。魏滅，晉獻(xiàn)公以魏封大夫畢萬。后世文侯初盛，至子孫稱王，是為惠王。然后稱王，因氏焉。”條、枝、葉：皆喻子孫，此謂王孫繁衍，遍及四方。

17.世滋：世世繁茂；芳烈：美好的業(yè)績，指德業(yè)；揚(yáng)聲：顯揚(yáng)聲名；呂向注：“秦有王離、王翦（皆秦將）之貴也；漢有五侯（漢成帝時(shí)王氏五人同時(shí)封侯）之盛。是揚(yáng)聲也?！庇帧段倪x旁證》引《野客叢書》云：“王粲系畢公高之后，畢封于魏，后至惠王以王為氏，而離、翦自周太子晉之后，五侯自齊田和之后：此三派原不相干，向注非是。”

18.陽九：指厄運(yùn)與災(zāi)難；道家稱三千三百年為小陽九，小百六；九千九百年為大陽九，大百六。天厄謂之陽九，地虧謂之百六；炎光：指漢代；漢自稱以火德王，故稱炎光；中矇：中世暗昧，此謂王莽篡漢，自立新朝。

19.世祖：指漢光武帝劉秀；撥亂：指平定王莽之亂；爰：語首助詞；時(shí)雍：雍和，太平；時(shí)：是，此。

20.三臺(tái)：即三公，朝廷中的最高官位，《漢書·百官公卿表》：“太師、太傅、太保，是為三公。”樹位：樹立官位；履道：履行正道；鐘：當(dāng)，擔(dān)當(dāng)。

21.寵爵：寵榮爵位；加：賜予；惠：恩惠，此謂帝王私恩；恭：恭敬，謂忠於職守；此兩句的意思是賜予榮耀與爵位，不是依據(jù)帝王私情，而是其恪盡職守。

22.君：指王粲；二祖：指王粲曾祖王龔與祖父王暢，皆為東漢三公；李善引注李璠《漢記》：“王龔，字伯宗，有高名于天下，順帝時(shí)為太尉。暢字叔茂，名在八俊，靈帝時(shí)為司空?！睘楣猓褐^被君主賜予光耀；為龍：謂被君主所寵信。此句用《詩經(jīng)﹒小雅﹒蓼蕭》文：“既見君子，為龍為光?！饼垼簩櫼?。

23.僉：皆；休：美；翼：輔佐。

24.太尉：東漢三公之一，古為統(tǒng)率軍隊(duì)的最高長官，此指王龔；司空：三公之一，協(xié)助丞相處理國家政務(wù)，兼負(fù)糾察百官行為之責(zé)，此指王暢。

25.百揆：百官；敘，次序，謂長幼尊卑；五典：指五常之教，即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此句用《書經(jīng)﹒舜典》文：“慎徽五典，五典克從?！边@兩句謂百官各依次序，忠于職守；百姓皆順從五典而實(shí)行之。

26.皇教：皇帝的教化；遐通：達(dá)到遠(yuǎn)方。

27.伊：語助詞；顯考：亡父的美稱；顯：明，表敬之詞；奕葉：累世；佐時(shí)：輔佐當(dāng)世之君。李善注引《魏志》：“粲父謙，為大將軍何進(jìn)長史?！?/span>

28.機(jī)密：指軍謀大事；治：治理。

29.朔岱：朔，北方，今指河北??；岱：泰山的別名，指今山東??；粲父謙曾出任二地之官。

30.庶績：眾功，諸方面功績；咸熙：皆興，都得振興。

31.淑懿：美好，此謂粲才德卓異超群；洪基：宏偉的基業(yè)；趙幼文注：“《魏志﹒王粲傳》：‘（蔡）邕曰：此王公孫也，有異才，吾不如也。吾家書籍文章盡當(dāng)與之。’謂繼承祖父之地位，如蔡邕稱之為王公孫可證?！?/span>

32.幽贊：深明；微言：精微之言，指先圣經(jīng)典。

33.春華：春天之花，謂文章才華璀璨。。《漢書·敘傳上》曰：“雖馳辯如濤波，摛藻如春華，猶無益於殿最。” 摛藻：鋪陳辭藻，意謂施展文才。

34.道：學(xué)術(shù)；治：博通；藝：技藝；閑：通“嫻”，熟習(xí)。李善注引《魏志》：“粲善屬（zhǔ）文，舉筆便成，無所改定，時(shí)人常以宿構(gòu)。”

35.逞巧：顯示智巧；李善注引《魏志》：“粲觀人圍棋，局壞，粲為復(fù)之。棋者不信，以帊蓋局，使更以他局為之，用相比，不誤一道。其強(qiáng)記默識如此?！辈┺模褐^擲采（骰子）而后行棋，古時(shí)一種游藝之法；賢：好，擅長。

36.皇家：指漢王朝；不造：不成，不可為；京室：自東漢都成洛陽；隕顛：墜落，謂毀壞。

37.宰臣：指董卓。卓于漢末引兵入朝，誅滅宦官，自為相國，廢少帝，立獻(xiàn)帝，獨(dú)攬朝政。帝：指漢獻(xiàn)帝劉協(xié)。西遷：謂遷徙于長安，長安在洛陽西，故謂西遷。

38.羈旅：客游異鄉(xiāng)；此句謂粲客游于荊州牧劉表之處；離：遭遇；阻艱：艱險(xiǎn)；此謂董卓之亂。

39.翕然：鳳飛的樣子；鳳舉：鳳凰高飛，喻粲遠(yuǎn)赴異鄉(xiāng)；荊蠻：指荊州，約當(dāng)今湖北一帶。東漢末劉表為荊州牧，治所在今襄陽。李善注引《魏志》：“粲在西京擾亂，乃之荊州依劉表?！?/span>

40.身窮：身世困窮；趙幼文注引《王粲傳》：“表以粲貌寢而體弱通侻，不甚重也?！敝具_(dá)：心志暢達(dá)。謂得脫亂朝俗世。居鄙：地位低賤；行鮮：品行光明。

41.振冠：彈冠，彈去冠上灰塵；喻脫離塵俗，潔身自好。此用《楚辭﹒漁父》義：“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清白），受物之汶汶（污污）者乎！”南岳：南山，指衡山；濯纓：洗滌冠纓，喻意與“振冠”同；清川：指江水；李善注引盛弘之《荊州記》：“襄陽城西南有徐元直宅，其西北八里荒山，山北際河水，山下有王仲宣宅。故東阿王誄云：‘振冠南岳，濯纓清川?！?/span>

42.潛處：隱居；篷室：草屋，貧士所居；干：干謁，求見；勢權(quán)：權(quán)勢者

43.我公：指曹操；奮鉞：舉起大斧，謂發(fā)令出征；鉞：古時(shí)一種兵器，其形如斧；耀威：顯耀威武；南楚：指荊州。此兩句指曹操南征劉表事。《魏志﹒武帝紀(jì)》載：“（建安十三年）秋七月，公南征劉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陽?！?/span>

44.荊人：指劉表部屬；或違：有人不從命；陳戎：部署軍隊(duì)；講武：講習(xí)武事。此句為劉表部屬準(zhǔn)備抗拒曹操。

45.義發(fā)：萌發(fā)正義之心；算：籌謀，謀劃；師旅：軍隊(duì)；此句謂粲勸劉琮降操事。李善注引《魏志》：“劉表卒，粲勸劉表子琮，令降太祖?！?/span>

46.高尚：崇尚，推崇；霸功：指曹操的法度威令之功；李善注：“桓譚陳便宜曰：‘所謂霸功者，法度明正，百官修治，威令流行也?！钡塾睿褐^漢室；帝：漢獻(xiàn)帝。

47.斯言：指粲勸琮降操之言；謀夫：指劉琮的謀士；如蒯越、韓嵩、傅巽等；與：采用；趙幼文注：“是與，猶言贊同。”

48.響：向往，景仰。

49.投戈：放下武器；編鄀：地名；李善注引《漢書》：“南郡有編鄀縣?！痹诮窈币顺强h東南；稽顙：古時(shí)的一種禮節(jié)，跪拜，以額觸地；漢北：漢水之北，指襄陽。

50.實(shí)嘉：誠心嘉獎(jiǎng)；京國：京都，指洛陽。

51.金龜：金?。黄浼~龜形，故稱金龜，漢魏丞相、三公、列侯、將軍所服。紫綬：紫色印綬；彰：明；勛則：謂獎(jiǎng)功法制。李善注引《魏志》：“太祖辟粲為丞相掾，賜爵關(guān)內(nèi)侯?！?/span>

52.勞謙：辛勤謙遜；靡已：不已。

53.殊略：特異的謀略；卓峙：高立，謂超群出眾。

54.署：授予；祭酒：即軍謀祭酒，官名；行止：征行止宿。

55.遺策：失策；失理：謂處理失誤。

56.我王：指魏王曹操；建國：指建安十八年漢獻(xiàn)帝封曹操為魏公，并賜予封地?！段褐?/span>﹒武帝行》：“今以冀州之河?xùn)|、河內(nèi)、魏郡、趙國、中山、鉅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為魏公。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廟?！?/span>

57.百司：百官；俊乂：才智出眾。

58.顯舉：光榮選拔；秉機(jī)：主管機(jī)要之事；省闥：禁中，宮中；闥：宮門。

59.戴蟬：指侍中帽上的裝飾；珥貂：指侍中帽上的裝飾，珥：插；貂：貂皮；趙幼文注引徐廣《車服雜注》：“侍中帽上裝飾，蟬在左，貂在右。因北土寒涼，本以貂皮暖，附施于冠，因遂變而成飾?！别В河駧?；李善注引《魏志》：“魏國建，拜粲侍中?！?/span>

60.入侍：入朝侍從帝王左右；帷幄：帝王所居帷帳；出擁：出行護(hù)衛(wèi)；華蓋:帝王車駕上的傘蓋，此指帝王的車駕；趙幼文注引崔豹《古今注》：“華蓋，黃帝所作也。與蚩尤戰(zhàn)于汲鹿之野，常有五色云氣，金枝玉葉，止于帝上，有花葩之象，故因而做華蓋也。”

61.芳風(fēng)：喻美好的聲譽(yù)；晻靄：盛大的樣子。

62.東夷：東南之夷人，指吳國；憑：依恃；阻：險(xiǎn)阻；趙幼文注：“謂孫權(quán)據(jù)守長江及巢湖險(xiǎn)要地區(qū)。”

63.光光：武勇的樣子；戎輅;兵車；霆駭：雷聲震響；喻威武強(qiáng)大；風(fēng)徂：風(fēng)馳；喻行軍迅猛；徂：往，馳。

64.華轂：雕畫彩飾之車，帝王所乘；此代指曹操。趙幼文注：“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征吳。王粲從行。”輝耀：光輝的樣子；王涂：帝王車行之途；涂：通“途”。

65.懷附：招來而使其歸服；彼：指吳國；來威：來歸于威德。李善注：“言仲宣思念寵榮，志在懷附異類，望彼天國畏威而來也?！?/span>

66.不濟(jì)：不成；此句承上謂如何不能成就其懷附來威之志；運(yùn)極：運(yùn)數(shù)已盡。

67.寢疾：臥??；吉往：吉慶之日而往，謂從操伐吳；兇歸：兇災(zāi)之時(shí)而歸；謂征行之路病而卒。李善注引《魏志》：“建安二十一年，（粲）從征吳，二十二年春，道病卒?！?/span>

68.翩翩：鳥飛的樣子；孤嗣：孤獨(dú)的子孫，指王粲二子，崩摧：謂悲痛欲絕。

69.發(fā)軫：發(fā)車，出發(fā)；北魏：指鄴城；南淮：地名。趙幼文注：“南淮指居巢?！段褐?/span>﹒武帝紀(jì)》：‘二十二年春正月，王軍居巢?！映苍诨此稀Ｍ豸訌恼?，或死于此。今安徽巢縣東北五里，即漢、魏之居巢縣也?！?/span>

70.失浪：遺失水浪；謂不能暢然而游。忘棲：忘掉棲息之所，謂盤旋鳴叫。此四句謂風(fēng)、云、魚、鳥皆失去常態(tài)，同為王燦芝殆而悲哀。

71.義：情誼；貫：過；丹青：泛指繪畫用的顏色；李善注：“丹、青，二色名，言不渝也?！?/span>

72.和：和諧；琴瑟：皆弦樂器名；李善注引《毛詩》：“妻子好合，如鼓琴瑟?！惫乓郧偕?，比喻夫妻之情，此喻作者與粲友情之真誠無間。分：情分、情義；友生：朋友。以上三句用丹青、琴瑟、友生幾種比喻，強(qiáng)調(diào)與粲的友情忠貞不渝。

73.庶幾：表期望之詞；遐年：猶遐齡，高齡、長壽；遐，遠(yuǎn)也。同征：同行，一同遠(yuǎn)游。

74.奄忽：迅疾之意；夙零：過早零落。

75.高厲：高亢、高昂。

76.金石：比喻堅(jiān)固不可破損；難弊：難以破敗。

77.吉兇：生死；異制：異域，謂難以預(yù)料。李善注引《春秋保乾圖》：“利害同門，吉兇異域?！?/span>

78.此歡：此次歡宴；隕越：隕落，謂死亡。以上皆為宴會(huì)時(shí)曹植之戲言。

79.寤：理解，明白；通“悟”。

80.論：討論；數(shù)度：命運(yùn)長短。趙幼文注：“謂命運(yùn)長短之法則?！贝藘删涫遣苤才c王粲平日所論。

81.儻：假如；泰素：指天。

82.景云：祥瑞之云，與有德者感應(yīng)而出。李善注引《孝經(jīng)援神契》：“德至山陵，則景云出?！币簳?huì)合；天路：天上之路。

83.喪柩：裝有死者尸體的棺材；臻：至；魏京：魏都鄴城，今河北臨漳縣境。

84.靈轜：喪車；回軌：回轍，車馬返回。

85.虛廓：虛空。景：通“影”，影子；蔽：隱匿。

86.其聲：指人之號馬之鳴。

87.雨泣：泣淚如雨；交頸：接于頸。

88.幽冥：謂地下陰間。

89.達(dá)士：明智達(dá)理之士；徇名：為名譽(y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