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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7 00:01 | 豆瓣：李竹 孩子一天天長大的生活，遠(yuǎn)比蘇檬想象中要忙碌的多。在她肆意地為孩子添置那些她認(rèn)為可愛而又好看的衣服時，她幾乎沒想過它們是需要洗的，而且是需要頻繁洗的。 孩子總是餓的太快，尿得也太快，盡管她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她還是有點手忙腳亂，在這些事都需要她親力親為的時候，她就有那么點發(fā)現(xiàn)自己不中用了。 父母回去以后，她就和袁朗一起睡。晚上孩子餓醒或者尿醒哭的時候，兩個人正被強(qiáng)烈的睡意覆蓋著，袁朗總會推一推她，讓她趕緊喂孩子。當(dāng)她將乳頭遞給那張小嘴的時候，哭聲也就停止了。袁朗就又睡過去了。而她是不能睡的，她得看著孩子別嗆著，還得順便檢查下孩子的是否尿或者拉了，及時的換掉尿不濕。 之前，都是母親在照管這些事。有時候即便是孩子餓了，母親看她實在太困，也會給孩子燙奶喝。 “讓你婆婆來吧。” 小悅齡兩個多月后，蘇檬的父母準(zhǔn)備回去時說，“公公肯定也得來，人還沒見小孫女呢。” “又要雞飛狗跳了?！碧K檬嘴巴一噘。 “我們來了，人袁朗也沒覺得雞飛狗跳啊。” “那哪能一樣?！?/p> “怎么不一樣？孩子媽了，不能任性，孩子總得有人帶吧？你公公不要種地么，住上段時間就讓他回去。成年人了，該說的就說，該忍的就忍?！?/p> 父母走后的第二天。 公公婆婆帶著大姑子和大姑子的女兒都來了。公公和大姑子都想見見孩子呢。 公公給孩子塞了1000塊錢的紅包，大姑子給包了500。還給帶了一大包她家小甜甜穿過的衣服。 “這孩子呀，就要穿百家衣。這都是甜甜小時候穿過的，好多都是別人給的。我想著都是女孩，小悅齡也能穿，就挑了些都帶過來了。” 蘇檬一聽舊衣服心里就有點兒抵觸，再看那包衣服心一下就更是涼了半截。 “當(dāng)人家孩子是叫花子呢，還百家衣，百家飯的。”她心里頭嘀咕。那堆衣服又舊又土的，都不如淘寶上二三十塊錢的便宜貨看著順眼。 見蘇檬掃了一眼，沒說話。 大姑子趕緊補(bǔ)充道：“這小孩子長得飛快，穿衣服沒個講究，要買起來還費不少錢。湊湊活活就大了?！?/p> “嗯。”蘇檬敷衍地應(yīng)道，“先放起來吧。” 大姑子趕緊給袁朗，讓袁朗放起來。 “刀口子還疼嗎？” “不疼了?！?/p> “哎呦，能順多好啊，挨那一下。對大人小孩都不好?！?/p> 蘇檬低頭不接茬，心想這會說這些有什么用。 “其實，堅持堅持也就順了。”婆婆也跟著說起來，“那會，我讓你起來走走起來走走，你不愿意，扛一扛多好?！?/p> “剖也一樣，孩子和大人平安就好?！碧K檬說。 “那可不一樣。剖了三年內(nèi)不能再要，順了頂多一年就可以再要了。”大姑子說，“我那會都臍繞頸了 ，還是堅持順的，催產(chǎn)針都沒打呢?！?/p> “反正我就要這一個，順和剖都一樣?！?/p> “你現(xiàn)在是這么說，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覺得還是兩個好。再要一個，就算再要一個姑娘，孩子也有個伴不是。能生干嘛不生?！?/p> 蘇檬看了一眼大姑子，心想，你不能生就讓我生。能生就使勁生啊。 她知道他們都想讓她再生一個，但她心里明白，這事她自己說了算。跟他們說多了也是浪費口舌。 但這個話題還是會時不時地被提起。什么孩子跟孩子玩不孤單啦，孩子更喜歡跟孩子玩啦，將來兩個孩子好照應(yīng)啦……，蘇檬都一概不接茬，人在這世上哪有不孤單的，生多了就不孤單啦。她沒好氣地想。 蘇檬看得出來公公應(yīng)該是希望她生男孩來著。對于小悅齡，他多少有那么點不上心。跟木頭似的也不逗逗，話也少，經(jīng)常坐在客廳里，不經(jīng)意間就會點燃一支煙。 蘇檬這會才意識到，在小甜甜面前，公公他們抽煙是從不避諱的，大姑子也不在意。 “爸，屋子小不通風(fēng)，您別在客廳里抽煙，要抽下樓去抽。”蘇檬心想，小甜甜在不在意，那是他們的事。我孩子我得在意。 “這抽個煙還得爬樓?！惫珣械门罉?，但他也不能不聽，不想爬樓就把煙掐了，想抽就爬樓。 不過，習(xí)慣已經(jīng)根深蒂固，一不留神他就會忘記，自顧自地在客廳里抽起來，蘇檬不得不抹開面子一次一次地重申。 小甜甜現(xiàn)在說話伶俐了，快四歲的樣子，正是已經(jīng)懂了許多事但又不太懂的時候。蘇檬的婆婆沒事就會逗孩子，喜歡奶奶還是姥姥，爺爺好還是姥爺好？不管孩子怎么回答，這問題總是會被提出來，一遍一遍的。如果說爺爺奶奶好，就說，那你回去找你爺爺奶奶去。如果說姥姥姥爺好，也會說，那把你送回去找你爺爺奶奶去不去？總之，不厭其煩地，把那個小孩當(dāng)小孩地逗著玩。 他們也不會給孩子講故事，教寫字畫畫什么的，最多唱個《小蘋果》，依然是一遍一遍的，就那兩句翻來覆去。要是孩子不聽話，就扯高嗓門喊，不聽話可打呀，看不打你。但根本不會打，只是嚇唬，一次又一次的，那孩子根本不當(dāng)回事，該哭還哭，該鬧還鬧。再不行，就更加大聲的嚷嚷。 蘇檬有時候不得不捂著小悅齡的耳朵，或者打開音樂以蓋住那種聒噪聲。 蘇檬記得小甜甜那會來的時候，還不怎么愛哭，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一不稱心就哭。幾個大人在原則問題上總是妥協(xié)，一哭就妥協(xié)，可有時候小孩子好好的，他們自己嫌煩又會嚷嚷。 有時候，小悅齡正睡覺著呢，甜甜就突然哭起來，一著急，蘇檬不得不親自上場去哄。 一次，小甜甜布娃娃的胳膊撕成了兩截，哭著死活說她的布娃娃死了。大姑子說，下午重給你買一個，這個壞了。 小甜甜就是哭著不行，就要這個。 蘇檬一看，說縫一縫不就好了。即能安撫她，又能教她解決問題啊。 大姑子就給縫了縫，雖然縫得不好，但縫上去了，甜甜就不哭了。 還有一次，袁朗買回來三個西瓜，小甜甜當(dāng)下就要吃。她正拉肚子不讓她吃，她就哭。 蘇檬婆婆就喊，給吃去給吃去。 蘇檬想，怎么能這樣。就去哄小甜甜。 “你看中哪一個了？” 小甜甜一指。 蘇檬就蹲下敲了敲瓜，說道，哎呀，這是個大悶瓜。我們要吃，就挑個聰明點的吃好不好。 甜甜就不哭了，點點頭，跟著蘇檬挨個挑，把耳朵湊到西瓜上聽聲，這個過程讓甜甜很高興，注意力就從西瓜身上移開了。 敲完蘇檬說，這三個都是大悶瓜，我們等它們放聰明點再吃好不好。小甜甜點點頭。 蘇檬順勢說，來我敲敲這個小腦袋。假裝敲一敲甜甜的腦袋，說哎呀，這個小腦袋最聰明了，甜甜就樂的一路笑了，再也不說吃西瓜的事了。 從甜甜身上，蘇檬深刻的意識到，小孩子有許多莫名的固執(zhí)和一時興起，很多時候要了解小孩的心理，耐心和智慧都很重要。這些都讓蘇檬更加確定自己親自帶孩子的想法。 一家子來住了兩個月，開銷全部都是袁朗，聽說蘇檬休產(chǎn)假還有工資，一家都感覺這錢像白來的。 有時候，大姑子想掏個錢，公公婆婆就極力制止，不知道是心疼還是不好意思花女兒錢。 這讓蘇檬心里很不爽快，她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么護(hù)著女兒，就因為覺得女兒沒錢？ 那天，大姑子感冒了。大半夜的，公婆把袁朗叫起來，讓帶大姑子去打吊瓶，說是高燒37度8。蘇檬心想37度8算什么高燒，吃點藥，等到白天再看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大姑子苦著個臉，看起來很難受，公婆就著急的讓袁朗趕緊去。 袁朗帶著大姑子出去，折騰到三點多才回來。 第二天早上7點，婆婆又把袁朗叫起來，讓袁朗跟她提什么東西下樓，她提不動。 “讓我爸跟你提下去唄。”蘇檬看袁朗根本就沒睡夠，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就說道。 “你爸昨晚上都沒睡好，你姐回來又折騰半天才睡。” 蘇檬心里想，哎呦，爸沒睡好，袁朗就睡好啦？這是親媽嗎？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兒子呢？蘇檬憤憤地想，你心疼你老公，我還心疼我老公呢。 “你睡你的，還上班呢?！逼牌懦鋈?，蘇檬對袁朗說，“放著白天讓他們提下去?！?/p> 袁朗起身說：“算了，我去吧。” 總之，一起生活的弊端很快就又顯現(xiàn)了，在袁朗的分配和利用上，就存在嚴(yán)重分歧，他們把袁朗當(dāng)勞力主力，但蘇檬心里卻只寶貝袁朗，除非實在大力的活，特別細(xì)小繁瑣的事情，她覺得根本沒必要動用袁朗，浪費他的精力和時間。 還有一件事也讓蘇檬特別不爽快，之前懷孕時，婆婆來做飯，就給她一個人做，什么都以她為中心?，F(xiàn)在這么多人在一起，有時候婆婆根本不考慮她的需求。他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還總在菜里放辣椒。 “我在哺乳期呢。不能吃辣。” “就放了一個辣子。” “一個也很辣啊，我不能吃辣，孩子還吃奶呢。” “那你吃那個，那個沒放辣子?！?/p> 蘇檬看了一眼婆婆指的那個菜，并沒有去碰。心里窩火，那個是沒放辣子，可我不想吃。 “總之，以后少放點辣子吧?！彼畔驴曜诱f。 蘇檬以為她這么一說，以后婆婆炒菜就不放辣子了。 可到第三天吃飯，蘇檬看婆婆炒了一盤青菜，剛夾了一口放嘴里，辣得嘴都麻了。 “太辣了?！彼f。 “就放一個辣子。” “你別光說放一個兩個，你得看看這辣子有多辣啊。” “不放點辣子沒味?！?/p> “可我不能吃辣啊。” “你不吃，我們吃啊。” “那這飯就沒給我做是吧？” “你吃這個，這個沒放辣子。”婆婆指著旁邊的茄子說。 蘇檬頭一歪，在那愣了半天，一股委屈和氣憤涌上來。她放下筷子，就回屋了。 在臥室里，看著沉睡的孩子，她就忍不住哭了。 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根本就不上心，總不能讓她一遍一遍的說吧，說實話，在他們面前，她根本就沒有他們女兒那么理直氣壯。 看著臥室的窗戶，她想，當(dāng)一個人進(jìn)入到一個陌生的家庭時，就好像一個住在小屋的人在暗夜里面對一扇大窗戶。 起初拉著窗簾，自己是隱秘的，完全自在的。漸漸的窗簾拉開一半，你有一半暴露在外；接著，窗簾徹底打開了，連窗戶都打開了，你完全敞開，沒有隱秘和自在可言。 能怎么辦呢？ 只有適應(yīng)，習(xí)以為常。 當(dāng)然，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改變你面對窗戶的方向。 背對著窗戶的時，至少你看不到那正對著你的光束。 “甜甜快上幼兒園了吧？”蘇檬在又一次吃飯時問大姑子。 “她生日小，九月份就上了?！?/p> “哦。姐夫現(xiàn)在忙什么呢？”蘇檬試探性地想打聽下，看大姑子他們大概什么時候會還錢。 “還不是瞎忙?！贝蠊米宇^一低，沒提那茬。 蘇檬沉默了會，很突然地說道：“爸媽，以后不能每月給你們1000了。小悅齡現(xiàn)在每月奶粉尿不濕都得花不少，我們用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了，我這工作興許還保不住了，你們自己種著地，就先管著自己，實在不夠了，我們給上500,800的。每月給，我們給不起了。” 一家人筷子一支，都愣住了。 “這事，袁朗知道嗎？”婆婆問。 “他怎么能不知道，他有多少錢他自己比誰都清楚?！碧K檬表現(xiàn)得很坦然，“還有，我媽過兩天過來，給我?guī)c家里的特產(chǎn)，做做飯。” 一家人一聽這是下逐客令呢。 “我媽跟您換著來，這樣都不累，家里的事不也夠您忙的不是。” 蘇檬笑嘻嘻地對婆婆說。 一家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此時，小悅齡醒了，輕輕地哭著，蘇檬就借機(jī)進(jìn)屋了。 這一次，袁朗并沒說蘇檬什么，小悅齡的出生，讓他也壓力倍增。他也感到家里確實是擁擠和混亂的不成樣子了。不過，在送父母回去的時候，他還是偷偷瞞著蘇檬塞給父母1000塊錢。 “你們也省著點用，有需要的時候再給我說?！?/p> 父母接了錢，什么也沒說。 袁朗以為，父母走了，岳母會來，可是一連等了好幾天，岳母都沒來。 “你媽不是來嗎？” “我媽不來?！?/p> “那孩子誰來照顧？你馬上就要上班啦?！?/p> “我來照顧。” “工作呢？” “再說。先請幾個月假唄。” “你一個人帶小悅齡行嗎？” “我怎么就不行？” 蘇檬以為自己是行的。可真一個人帶起來孩子來，她才發(fā)現(xiàn)，她做飯?zhí)?，打掃房子太慢，洗衣服太慢，總之一切一切都太慢。還得配合孩子睡和醒的點，搞得經(jīng)常是衣服洗了一半得去做飯，飯做到一半就得去哄孩子，經(jīng)常到袁朗下班，很多活都是撂一半放在那，等袁朗收場。 但她也一直想辦法提高效率，漸漸的從一個家務(wù)上的大笨蛋變得越來越利落。 在她請假不去上班的兩個月里，她一直在家里忙忙叨叨的修煉自己的家務(wù)能力。 “這就是你的終極目標(biāo)？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家庭主婦？” 涂蘼見蘇檬沒去上班，到家里來看她，一開門看到蘇檬睡衣著身，臉沒洗，頭發(fā)蓬亂，胸衣也沒穿，手里還拿著奶瓶。 “我以為你一會才能到，想著孩子睡著了，再洗臉梳頭呢。” “你爸媽都回去了？”涂蘼進(jìn)了屋看了看問道。 “早回去了。” “那你就打算這么一直不去上班啦？” “我正在想這個事?！?/p> 小悅齡已經(jīng)六個多月了，會坐了，估計有點瞌睡了，一個人歪歪斜斜地坐在她的小床上。 蘇檬利落地把她抱住來，試了試奶溫，把奶嘴遞到她嘴里。 “我想我在冒險?！?/p> “冒什么險？” “丟掉鐵飯碗，去開辟一片前途未卜的新疆界。別說袁朗不同意，我媽都得把我撕了?！?/p> “那你還繼續(xù)？” “繼續(xù)?！?/p> 蘇檬堅定地說。 涂蘼沒有答話，她感到蘇檬身上有一股她自己遠(yuǎn)沒有的勇氣。 “反正大嘴猴也看不慣我的任性和自我，還有那個集各種討厭于一身的公主病和公知病對桌，看見她我就胃口倒三分，離開了未嘗不是好事?！?/p> “就那個報了個歐洲團(tuán)回來，就變成歐洲通，滿公司給人做知識普及，還到處背后嘀咕人那個？” “你也知道？” “百度百科碎碎婆么。”涂蘼笑笑，“如果你覺得你活在污水池邊，跳離是很明智的，但是你不能保證你不會再碰到別的污水池啊?！?/p> “跳開一個算一個。污水池太可怕了，不止影響健康，簡直毀滅你的世界?！?/p> 涂靡看了一眼正注視著女兒的蘇檬。 “毀滅你的世界……” 她輕輕地回述著這句話，陷入短暫的沉思中。 系列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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