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國風云之柔然崛起

3世紀中葉，柔然的最高統(tǒng)治集團郁久閭氏之始祖木骨閭，是力微時被拓跋鮮卑掠獲的奴隸，后免為騎卒。

3世紀末，猗盧總攝拓跋三部時，木骨閭恰因“坐后期當斬”罪，“亡匿廣漠溪谷間”，并集合逃亡者百余人，依附游牧于陰山北意辛山一帶的紇突鄰部。

木骨閭卒，子車鹿會雄健，不斷兼并其它部落，擁有不少部眾和財富，成為世襲貴族，以柔然自稱。

車鹿會死后，經(jīng)吐奴傀、跋地，至地粟袁卒，其部分為二：地粟袁長子匹候跋繼父居今內(nèi)蒙自治區(qū)河套東北、陰山以北一帶原柔然游牧地。缊紇提所統(tǒng)的西部，從河套向西擴展到今內(nèi)蒙古額濟納旗一帶。代國被苻堅滅后，柔然曾一度依附于朔方塞外的鐵弗匈奴劉衛(wèi)辰部。

391年，拓跋珪向柔然發(fā)動進攻，匹候跋和缊紇提率部降魏。后缊紇提子社侖殺匹候跋，盡并其部，掠五原以西諸郡，遠遁漠北。此時，正值北魏建國初期，拓跋氏銳意進取中原，與后秦、后燕、西秦以及南燕、南涼等政權互爭雄長，無暇北顧，因而給柔然的發(fā)展以可乘之機。社侖攻破敕勒諸部落，盡據(jù)鄂爾渾河、土拉河一帶水草豐茂的地區(qū)，勢力益振。接著又襲破蒙古高原西北的匈奴余部拔也稽，盡并其眾。整個蒙古高原和周圍諸民族紛紛降附。柔然統(tǒng)一漠北后勢力所及：“西則焉耆之地，東則朝鮮之地，北則渡沙漠，窮瀚海，南則臨大磧?！币嗉礀|起大興安嶺，南臨大漠，與北魏相峙，西逾阿爾泰山，占有準噶爾盆地，與天山以南的焉耆接界，北至今貝加爾湖，“盡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

402年，社侖自稱丘豆伐可汗，為了適應軍事征伐的需要，仿效北魏，立軍法，置戰(zhàn)陣，整頓軍隊，建立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聯(lián)盟進入早期奴隸制階段，后人亦稱之為柔然汗國。騎兵似“風馳鳥赴，倏來忽往”，形成一支威震漠北的強大力量。

從402年社侖稱汗至487年，敕勒副伏羅部脫離柔然為止，為柔然的興盛時期。柔然統(tǒng)治者一方面繼續(xù)采取近攻遠交，聯(lián)合后秦、北燕、北涼，共同對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面，不斷對北魏北境進行騷擾和掠奪。北魏則對柔然采取“討伐”方針，以解除北邊威脅，統(tǒng)一大漠南北及掠奪財富。因此，在80來年中，柔然南擾和北魏北襲均達20余次。

407年，社侖弟斛律獻馬3000匹于北燕馮跋，聘馮女樂浪公主為妻。

5世紀初，社侖統(tǒng)一漠北后，立軍法，建官制，柔然初步具有早期奴隸制國家的特點。

大檀為可汗期間（414—429），曾遣使北燕，獻馬3000匹、羊萬只，并向南朝劉宋朝獻。至424年，入寇北魏之前，柔然絲毫不處于下鋒。

424年八月，柔然可汗大檀（即牟汗紇升蓋可汗）聞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去世，率6萬騎攻入北魏云中（和林格爾西北），殺掠吏民，攻陷故都盛樂，居盛樂宮，重重包圍趕來抵御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及所部。后因大將于陟斤被北魏軍射殺，軍心混亂，被太武帝擊退。次年十月，北魏大舉征討柔然，分兵五道并進，越大漠擊之，柔然驚駭北逃。

429年，拓跋燾率軍分東西兩路進攻柔然大敗之，大檀率部西走，柔然“國落四散，竄伏山谷，畜產(chǎn)布野，無人收視”。拓跋燾率軍追至兔園水（即推河，今蒙古國吐沁河），然后“分軍搜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甘肅弱水），北度燕然山（杭愛山），東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虜及獲畜產(chǎn)車廬，彌漫山澤，蓋數(shù)百萬”。時高車諸部也乘機擺脫柔然的羈絆，“抄掠柔然”，高車、柔然先后歸附北魏者，有30余萬。柔然的鼎盛時期，也從此終結(jié)，開始步向沒落。

429年，北魏軍遠程奔襲漠北（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地區(qū)），大破柔然。

429年四月，魏廷議擊柔然，公卿大臣及保太后擔心宋軍進攻，均竭力勸阻。太常卿崔浩認為：宋聞克統(tǒng)萬，內(nèi)懷恐懼，必不敢動；柔然自恃遙遠，謂我力不能制，防備松懈已久，故夏則散眾放牧，秋則聚眾南掠，今乘其放牧無備出擊，可一舉滅之。魏帝極為贊賞崔浩見解，遂決定留太尉長孫嵩、衛(wèi)尉樓伏連鎮(zhèn)守京都；命司徒長孫翰領兵由西道向大娥山，自率軍由東道向黑山（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北罕山），越過大漠，合擊柔然可汗庭（蒙古哈爾和林西北）。

五月，拓跋燾領軍至漠南（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南地區(qū)），舍棄輜重，率輕騎兼馬奔襲，直逼栗水（翁金河）。柔然無備，臨戰(zhàn)震怖，民畜驚駭奔散；大檀忙焚穹廬，絕跡西遁。大檀弟匹黎先在東部聞魏軍至，率兵欲救其兄，途中遭長孫翰騎兵截擊而敗，其渠帥數(shù)人被殺。

六月，魏帝領軍沿栗水西進至菟園水（圖音河），分兵搜討，聲勢浩大，范圍廣闊，俘斬甚眾。原附屬柔然的高車諸部乘機倒戈，抄掠柔然，歸附北魏。柔然諸部前后降魏者計30余萬落，魏軍繳獲戎馬百余萬匹，魏帝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阿爾泰山脈東南部），于七月引兵東還，至黑山，以所獲班賜將士。大檀因遭慘敗，憤悒病死。子吳提立，號敕連可汗。

八月，拓跋燾又遣萬騎襲已尼陂（今貝加爾湖東南），東部高車降魏者數(shù)十萬落。十月，魏帝還平城，徙柔然、高車降附之民于漠南，東至濡源（今河北豐寧西北），西達陰山（今內(nèi)蒙古陰山山脈），使之耕牧，收其貢賦。命長孫翰、尚書令劉絜、左仆射安原、侍中古弼共同鎮(zhèn)撫。

431年，柔然遣使貢馬向北魏通好。

434年，吳提娶西海公主為妻，而拓跋燾亦立吳提妹為夫人，后進至左昭儀。吳提命兄禿鹿傀等數(shù)百人送妹至北魏，并獻馬2000匹。拓跋燾亦厚禮相答。但和親并未能維持多久，雙方圍繞爭奪西域問題，又發(fā)生武裝沖突。

460年，柔然吞并高昌。

470年，柔然進攻于闐。于闐向北魏求援，北魏以路遠未發(fā)兵。

472—473年，柔然又進攻敦煌，欲斷北魏通向西域的商路。于是北魏先后連續(xù)9次出兵漠北，襲擊柔然。僅470年一次就“斬首五萬級，降者萬余人，戎馬器械不可稱計”。柔然勢力再度削弱，予成可汗屢遣使“求通婚娉”。北魏孝文帝元宏即位后，馮太后執(zhí)政，在對待柔然的問題上，稍改太武帝拓跋燾武力進攻的策略。元宏曾說：“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賓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yè)，奈何無故動兵革乎！”柔然也改變方針，對北魏以媾和為主，互遣使者，“歲貢不絕”。

5世紀后半葉，柔然內(nèi)部的被奴役部落連續(xù)反抗和逃亡，大大削弱柔然的力量。

487年，原屬柔然的敕勒副伏羅部阿伏至羅率10余萬落西遷，脫離柔然的統(tǒng)治，至車師前部西北，建立高車國，自立為王。柔然失去了對西域的控制，彼此間展開了30來年的爭戰(zhàn)，柔然由盛轉(zhuǎn)衰了。

6世紀初，柔然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為了爭奪汗位，發(fā)生內(nèi)訌。

520年，可汗丑奴為其母及大臣所殺。其弟阿那瓌剛繼位10來天，就被族兄示發(fā)戰(zhàn)敗，投歸北魏，受隆重迎接，位藩王下，安置于燕然館，封之為朔方郡公、蠕蠕王。雜曲歌辭“阿那瓌”描寫其在洛陽出行盛況云：“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坂，驅(qū)馬渭橋來”。后阿那瓌從兄婆羅門又率數(shù)萬人擊潰示發(fā)，自號稱偶可社句可汗，旋為敕勒驅(qū)逐，率10萬騎歸降北魏。面對當時形勢，北魏采取了保存柔然，分其勢力，以牽制和抵御日益強盛的高車國的策略。將阿那瓌安置于懷朔鎮(zhèn)（內(nèi)蒙古固陽縣西南）北的吐若奚泉，婆羅門置于居延海附近的故西?？ぃㄖ谓駜?nèi)蒙古額濟納旗東南）。

522年，婆羅門叛離北魏，搶掠涼州，欲投奔嚈噠（嚈噠汗三妻，皆為婆羅門姐妹），被北魏追擒歸于洛陽，越二年死于燕然館。次年，阿那瓌也在柔玄、懷荒二鎮(zhèn)之間聚兵30萬，扣留北魏使臣，驅(qū)掠魏邊“良口二千，并公私驛馬、牛、羊、數(shù)十萬”，退還漠北。是年，北魏爆發(fā)了六鎮(zhèn)大起義。為了維護自己統(tǒng)治，

525年，北魏召阿那瓌率10萬大軍，從武川鎮(zhèn)西向沃野鎮(zhèn)，擊潰破六韓拔陵所率之義軍。阿那瓌乘機搶掠，擴充實力，占據(jù)長城以北漠南地區(qū)，“部落既和，士馬稍盛”，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擊敗了因內(nèi)亂而日益衰弱的高車國。

北魏滅亡，東西魏分裂，柔然復興。高歡、宇文泰，為了減輕北患、競相與阿那瓌結(jié)好。阿那瓌周旋其間，先后與東、西魏通婚，接受雙方的饋贈。如西魏文帝元寶炬以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嫁瓌弟塔寒。元寶炬又娶阿那瓌長女郁久閭氏為皇后（魏悼后），而廢原皇后乙弗氏為尼，不久，并逼乙弗氏自殺。

540年，東魏高歡以常山王高騭妹樂安公主（改封蘭陵郡長公主）嫁阿那瓌子庵羅辰。阿那瓌以孫女鄰和公主妻高歡第九子高湛，高歡亦娶阿那瓌愛女為正室，稱蠕蠕公主?！凹褒R受東魏禪，亦歲時往來不絕”。彼此間政治、經(jīng)濟、文化聯(lián)系得到進一步加強。

478年，劉宋為了借助外力擺脫內(nèi)外困境，派驍騎將軍王洪范出使柔然，次年，到達漠北，“克期共伐魏虜”。柔然可汗即在是年，率30萬騎進攻北魏，至塞上。南齊政權建立后，柔然又接連遣使貢獻貂皮、獅子皮褲褶及馬、金等物，企圖聯(lián)齊伐魏，并請派醫(yī)師、工匠。但由于蕭道成初即位，不敢貿(mào)然出師。

485年，南齊使者至柔然，因不拜可汗被殺，致使雙方交惡。

509年，遷到濟州的柔然人曾乘北魏冀州刺史、京兆王元愉起兵時，發(fā)動起義，渡過黃河，北上攻取郡縣。六鎮(zhèn)起義后，留在北邊的柔然也曾起兵響應，進攻馬邑。

515年，柔然始又遣使向南梁獻馬、貂裘等物。柔然使者往返江南與漠北的路線，由于北魏的阻擋，只能經(jīng)西域、吐谷渾而抵益州，從益州迂回至建康。此外，柔然與西域的嚈噠、烏孫、悅般以及東北的烏洛侯、地豆于、庫莫奚、契丹等均有一定聯(lián)系。

6世紀中葉，居住在今阿爾泰山南麓的原柔然鍛工——突厥部日益強大。

552年，突厥首領土門（伊利可汗）因求婚于阿那瓌被拒絕，聯(lián)合高車，發(fā)兵擊柔然，瓌兵敗自殺。柔然王室庵羅辰等逃至北齊，而留在漠北的亦分成東西兩部分：東部余眾立鐵伐為主；西部余眾則擁立鄧叔子為主。東部柔然復為突厥擊敗投奔北齊，被安置于馬邑川（今山西省朔縣）一帶。次年，庵羅辰等叛北齊返回漠北。經(jīng)北齊追擊，東部柔然基本上為之瓦解，庵羅辰下落不明。

555年，突厥木桿可汗俟斤率軍擊潰西部柔然，鄧叔子領余眾數(shù)千投奔西魏。西魏雖優(yōu)遇鄧叔子，“給前后部羽葆鼓吹，賜雜彩六千段”，但在突厥使者一再威逼下，遂將鄧叔子以下3000余人交與突厥使者，慘殺之于長安青門外，中男以下免，并配王公家。柔然汗國滅亡，余眾輾轉(zhuǎn)西遷。有的學者認為拜占庭歷史上的阿瓦爾（阿哇爾）人，即是被突厥滅亡后西遷的柔然人。而留在漠北的柔然余眾逐漸融合于突厥、契丹部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