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故承奉郎檢校尚書膳部員外郎守泉州錄事參軍賜緋魚袋贈太子洗馬陳府君墓碣銘并序
承奉郎守尚書禮部員外郎知制誥騎都尉賜紫金袋王禹偁撰
兩漢公卿多補郡吏,由督郵、功曹而用者十四五,故其治道鄰于三代。蓋其考行于鄉(xiāng),試才于州,而后登于朝也,斯得鄉(xiāng)舉里迭之遺制歟。其遺制雖廢,其人或存,陳使君近之矣。唐末大亂,天下分裂。東南曰閩,有王審知者據(jù)之自立,繼以李、留、張、陳,凡五帥七十年。雖附庸于江南,稱藩于中原,其屬吏皆自署也。故積善之門,篤行之士,道不行于朝而行于郡,不在乎身而在乎后爾。
君諱仁璧,字象玄,其先穎川大族,今為閩人。曾祖諱晃,隱德不仕。祖諱樞,唐廣州清遠令??贾M沆,登進士第,時梁開平中也。常從事大名府,睹梁政多僻,知中國必亂。且以清遠府君旅櫬在嶺表,因棄官南走萬里,負喪而歸。葬畢,杜門堅拒王氏辟命,終身不為偽官所污,至今鄉(xiāng)人以先輩呼其家。君即先輩之子,以文行稱于州里,閩帥重而辟之也。君日:“吾先人策名中夏,遭時不幸,介在偽土,義不受祿者,全其節(jié)也。雖專地悍師(帥),不敢加害,名高而行著故也。吾小子負荷世德,未聞于朝,一旦又將拒之,禍且至矣?!蹦饲響?,乃歷官六,歷職八。開寶中,以主帥命入朝,太祖喜之,制授檢校尚書膳部員外郎,賜銀章朱紱,始真拜錄事參軍,厚禮遺之。故相國忠順公籍地入覲,君實預其謀。既而謂人曰:“吾嘗被天子命,無絕于先人也。今時雖可惜,而年已過矣,吾其樂山水、守松楸而終天年乎?!蹦宿o以老,命次子靖入于朝。而后令終于家,享年七十。初,靖之歸國也,再任許州司法參軍。時富春孫何、濟陽丁謂,皆當時之文豪也,靖與之交,由是辭格一變。端拱中,拜疏議邊,上奇其節(jié),擢授將作監(jiān)丞主利國監(jiān),后隸御史府,尋以制創(chuàng)為職,皆非所樂也。.繼上章言時事,上益重之,超拜秘書丞,直史館,賜五品服色。四年,郊祀畢,以靖貴,贈君太子洗馬。明年秋,靖得告南還,且將以漏澤賁其墓。墓有志,孫何為其文。又請尚書禮部員外郎知制誥王禹僻書墓表,禹僻因謂曰:“墓之有表,古也;然近世有德行無祿位者,多表而旌之。據(jù)《禮》,子為大夫,父為士,祭則大夫,葬則士。今洗馬、秘書俱為五晶官,與無位者同矣,何以示貴? 按今五品以上立碑,七品以上立碣,碣其墓宜矣?!本改税荻x之。君之行己業(yè)官,理家訓子,暨偽署之官職,卒葬之年月,宅兆之原里,五男三女,男為令子,女得嘉婿,凡是數(shù)者,孫之志具矣。夫人李氏,封隴西郡太君,亦從子之貴也。銘日:(從略)
碣銘的后面,刻陳靖自撰的序,大意說這篇碣文本是宋太宗至道元年(995年)請王禹僻寫的,但當時因陳靖之母尚健在,按古制不能立碣,故待至其母逝世后的第四年,即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才立碣于莆田城南陳仁璧墓道之左。
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983年)進士,做過翰林學士、知制誥等官。他為人正直剛毅,直言敢諫,因此屢遭貶謫。他的文章樸素自然,清新流暢,是北宋初期首先起來反對綺靡文風的大家,所作名篇,如《待漏院記》、《黃岡竹樓記》等為歷代選家所重。
這篇碣文不滿千言,把五代時福建的軍閥割據(jù),陳氏的愛國行為和當時的有關禮制等寫得井井有條,明白曉暢。按五代的閩國自王審知死后,諸子爭權(quán),骨肉相殘,爭奪雙方又各自勾引鄰國為援,結(jié)果導致王氏政權(quán)的覆滅,南唐和吳越分割了閩國。而正當鷸蚌相爭之際,王氏的一位屬員留從效(永春人)乘機割據(jù)漳飛泉二州(當時泉州包括閩中的興化),李氏南唐對之鞭長莫及,只得采取羈靡手段,晉封留氏為晉江王;迨趙宋立國中原,留氏又對宋稱藩。這樣,割據(jù)一隅的八閩之地,復鼎足而三。人民群眾飽嘗分裂、動亂之苦,亟盼祖國早日統(tǒng)一。留氏死后,他的部下統(tǒng)軍使陳洪進(仙游人)接繼政權(quán),陳仁璧(莆田人),便是陳洪進部下的屬員。他審時度勢,深知人心向往統(tǒng)一,力勸陳洪進納籍歸宋。于是在宋滅南唐的第二年,即開寶九年(976年),陳洪進便令陳仁璧為使朝覲宋太祖,繼而吳越也歸附,至此福建全境重歸祖國統(tǒng)一的版圖。1975年,莆田縣大洋公社板洋小學擴建校舍,挖出一口鐫有“大宋開寶九年鑄”的銅鐘,堪為閩南、閩中回歸祖國版圖的佐證。
陳仁壁的次子陳靖,《宋史》有傳,也以學有成就著稱,故能結(jié)交象王禹偁、孫何、丁謂這些文壇名流,而且影響所及,居然使宋初文壇“辭格一變”。
此碣書寫者進士翁允成,里籍生平失考,《福建省志·選舉志》亦佚名,但在《烈女傳》上卻注有“殿中丞翁允成女”。篆額者進士錢勛和鐫刻者鄭舜的生平亦皆不知。
錄自《文物》1985年
按:陳仁壁、次子陳靖皆宋初人,王禹偁、孫何、丁謂這些文壇名流,也是宋初人氏,故云及“祖諱樞,唐廣州清遠令”應該是真實的!
宋 陳 仁 璧 墓 碣 銘 進士翁允成書 碑高八尺一寸。廣四尺三寸。計二十八行。行五十字。 碑額潁川府君墓碣六字。篆書。后移置橄欖巷忠勛祠。即仁 璧祠內(nèi)?,F(xiàn)忠勛祠已并入莆田醫(yī)院內(nèi)。 大宋故承奉郎檢校尚書膳部員外郎守泉州錄事參軍賜緋魚袋贈太子洗馬陳府君墓碣銘并序 承奉郎守尚書禮部員外郎知制誥騎都尉賜紫金魚袋王禹稱撰 兩漢公卿多補郡吏。由督郵功曹而用者十四五。故其治道鄰于三代。蓋考行于鄉(xiāng)。試才于州。而后登于朝也。斯得鄉(xiāng)舉里選之遺制與。其制雖廢。其人或存。陳使君近之矣。唐末大亂。天下分裂。東南曰閩。有王審知者據(jù)之自立。繼以李劉張陳凡五帥七十年。雖附庸于江南。稱藩于中原。其屬吏皆自署也。故積善之門。篤行之士。道不行于朝而行于郡。不在乎身而在乎后爾。 君諱仁璧。字象玄。其先潁川大族。今為閩人。曾祖諱晃。隱德不仕。祖諱樞。唐廣州清遠令??贾M沆。登進士第。時梁開平(907年)中也。常從事大名府。覩梁政多僻。知中國必亂。且以清遠府君旅襯在嶺表。因棄官南走萬里。負喪而歸。葬畢。杜門堅拒王氏辟命。終身不為偽官所污。至今鄉(xiāng)人以先輩呼其家。君即先輩之子。以文行稱于州里。閩帥重而辟之也。君曰:吾先人策名中夏。遭時不幸。介在偽土。義不受祿者。全其節(jié)也。雖專地悍帥。不敢加害。名高而行著故也。吾小子負荷世德。未聞于朝。一旦又將拒之。禍且至矣。乃屈身應命。乃歷官六。歷職八。開寶(968年)中以主帥命入朝。太祖嘉之。制授檢校尚書膳部員外郎。賜銀章朱紱。始真拜録事參軍。厚禮遣之。故相國太師忠順公藉地入覲。君實預其謀。既而謂人曰:吾賞被天子命。無辱於先人也。今時雖可惜。而年已過矣。吾其樂山水守松楸而終天年乎。乃辭以老。而命次子靖入朝。而后令終于家。享年七十。初靖之歸國也。再任許州司法參軍。時富春孫何。濟陽丁謂。皆當時之文豪也。靖與之交。用是辭格一變。端拱(988年)中拜疏議邊。上奇其節(jié)。擢授將作監(jiān)丞主利國監(jiān)。后隸御史府。尋以制創(chuàng)為職。皆非所樂也。繼上章言時事。上益重之。超拜秘書丞。直史館。賜要五品服色。四年郊祀畢。以靖貴。贈君太子洗馬。明年秋。靖得告南還。且將以漏澤賁其墓。墓有諸志。孫何為其文。又請尚書禮部員外郎知制誥王禹稱書墓表。禹稱因謂曰:墓之有表。古也。然近世有德行無錄位者。多表而旌之。據(jù)禮子為大夫。父為士。祭則土。今洗馬秘書俱為五品官。與無位者同矣。何以示貴。按今五品以上立碑。七品以上立碣。碣其墓宜矣。靖乃拜謝之。君之行業(yè)官理家訓子。暨偽署之官職。卒葬之年月。宅兆之原里。五男三女。男為令子。女得嘉婿。凡是數(shù)者。孫之志具矣。夫人李氏。封隴西郡太君。亦從子之貴也。銘曰:媯姓后。潁川陳。永嘉亂(永嘉二年308年)。徒于閩。德不墮。世有人。魏從事。登王賓。拒偽命。名益振。生膳部。行恂恂。事連帥。姑全身。修覲禮。趨紫宸。握有蘭。佩有銀??ざ洁]。始即真。生秘丞。文彬彬。遇圣主。為史臣。漏斯?jié)伞o@斯親。時孝子。時孝孫。碣其墳。垂后昆。 靖至道乙未歲(995年)。得是碣於太原王元之。時或有謂母氏存焉。置碣非矣。抑又分命南北。成立未遑。洎歷郎署于五兵。改服色於三等。景德丙午年(1006年)十月二十一日。由史職聞先妣真定縣太君(累封至真定也)。哀訃泣血。京師有司具奏旒扆。翌日奏遣中貴宣諭。賜錢十萬。仍許奔喪而全禮節(jié)制。大中祥符改元之戊申(1008年)?;噬戏馓┥街畾q。十二月 日。遷先妣葬于軍壘之北崇業(yè)鄉(xiāng)寶峰桃枝源。幸今福建路按察刑獄直集賢院丁遜禮丞為墓之志。煥乎其文章。昭然其事跡。且曰合葬非古也。故不附左司之塋(先君亦累封至左司郎中)。越明年六月二十九日。樹茲碣於城南五里長亭之右。先君郎中墳路之左。衛(wèi)之以墻屋。期不朽於云來。臨之以康衢。庶無隱於遐邇。靖以是日遵途而歸閥。故敘記於碣后。 進士翁允成書 進士錢勛篆額 鄭舜鐫字 ———— ——— ——— ———— ——— ——— 陳靖南歸。為其父營墓。既請孫何為墓志銘。又請王禹稱為墓表。時陳母氏尚存也。其母既歿。又請丁遜為墓志。且自敘所以未遑置碣及其母不附父塋之由。附於王文之下。刻於碣后。是碣原豎於城南墳左。后移置仁璧祠內(nèi)。仁璧祠在橄欖巷。即忠勛祠。 劉尚文莆陽金石初編。碣載歷郎置于五兵。史傳無之??计侮柋仁落?。靖以兵部郎中出知泉州。又考文獻通考。漢魏始有五兵。宋無此名。靖猶沿舊稱也。又碣載祥符改元封禪泰山。與史悉合。宋志將以淳化三年壬辰(年)冬郊。皇子許王前十日薨。乃改次年正月。禮成。大宴含光殿。時靖官直史院。有糾儀之奏。其說亦備載於禮志。又碣載五品以上立碣。此例自唐已然。惟母在不得置碣。歷考金石三例并梁氏墓銘廣例均無。此說足補其缺。 孫何丁遜所撰仁璧及真定太君兩志已無存。按一統(tǒng)志。孫何篤學嗜古。年十五。善屬文。與丁謂齊名。時號孫丁。觀禹稱敘述。當時二人聲名即已如是。東都事略何傳亦云。禹稱與二人之作。韓柳以后所無也。靖與之善。文格一變。其所撰著。惜已無傳。 翁允成 進士。閩選舉志佚其名。其女見閩志列女傳。注為殿中丞翁允成女。允成歷官。略見於此。 錢勛 待考。 王禹稱 鉅野人。字元之。太平興國進士。。為右拾遺。遇事敢言。以直躬行道為已任。文章敏贍。累遷翰林學士。有小畜集。集議。五代史闕文。詩集等著作。 ――――――――抄自《莆田金石木刻拓本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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