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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李荷西
之后想來，命運那時就像是一架一節(jié)也抽不走的長梯。
無論抽掉其中哪一節(jié)，都無法登上頂端。
－－吉本巴娜娜
第四十一章
在冬天里尋找夏天的人
1
“怎么了？”袁毅問我。特別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任何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沒事兒。”我笑笑回他?？伤€是探身過來往窗外看去，之后又一言不發(fā)地回坐了過來。
綠燈亮了，車子啟動，在沉默中融入了前方的車流。已經(jīng)是傍晚，但光線還好，對面的車道上卻有人開了遠光燈。大概是被晃了眼，隱隱聽到袁毅低聲罵了一句：“操?！?/span>
兩個人的相處就像牽著同一段皮筋兒，一個人松了，另一個人就得緊一緊。一個人緊了，另一個人就得往前站一站。
在某些必須得表達的階段，不容跳過去，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一會兒要不要在我家吃個飯？”我提出了邀請。
“不是不見家長嗎？”
“那你吃嗎？”
“好啊?！彼ゎ^對我笑了。
敲開了門，我媽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我們，愣了足足半分鐘，才喊我爸：“老許，閨女回來了，還帶著......她對象！”
還沒介紹呢，我媽就冰雪聰明地腦補了。我只好紅著臉說：“對，我對象。對不起，我先斬后奏了。”
“叔叔阿姨好，我，我叫袁毅。之前......”沒見他這么緊張過，把東西往茶幾上放的時候都放不好，噼里啪啦落一地。
我爸大概被這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給驚到了，語氣里莫名帶了點兒嚴肅：“之前什么？”
“之前，之前也叫袁毅。”我連忙給我媽使眼色，然后蹲下來幫袁毅把東西重新規(guī)整。
“那個，老許，我還要弄幾個涼菜，你過來幫我剝蒜瓣兒，讓倆孩子休息一下……”
我爸被我媽拉去了廚房竊竊私語，我把袁毅摁在了沙發(fā)上：“加油，袁老師。展現(xiàn)你人格魅力的時候到了?！?/span>
像是被提醒了什么，這家伙立刻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就往廚房跑去：“那個，阿姨，我來剝吧。我最喜歡剝蒜了。”
半分鐘后，他拿著兩疙瘩蒜回來了。我去廚房視察，被我媽拽?。骸斑@不是那個電腦小工嗎？”
我對我媽超群的記憶力十分佩服：“是。”
“好啊你許佳慧，竟然瞞了媽媽這么久?！?/span>
“我們才在一起的?！币苍S隱藏分手前的那一段，父母更好接受吧。
接受了好一會兒審問，我才回到了客廳。而喜歡剝蒜的袁老師，還在辛苦作戰(zhàn)。于是坐在他身邊，也加入了戰(zhàn)斗。
吃飯的時候，我爸要和他喝一杯。隱約覺得這家伙有點太緊張，敬酒的時候，捧杯子的手都有點抖了。
之后想起來，還是感激他那時的真誠。對我父母提出的任何問題，都沒有絲毫的怠慢。除了我悄悄叮囑過的“戀愛過又分手”這一段跳過，他幾乎是有問必答。
我媽問得的特別細，把他的家里狀況摸了個底兒朝天，連工資都問出來了（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爸的表情也越來越不嚴肅了，后面便滿面通紅越喝越高興。
吃完飯，我送他。下樓梯的時候，在拐角處，他抱住了我。
“怎么了嘛？”我怕被鄰居看見，想推開他，卻推不動。
“我真高興。”他說。
“高興什么？”
“我們又過了一關。”
我笑，輕輕吻了下他的下巴，拽著他的手下了樓。送他上了出租車，有點擔心他摸不著回家的路，想送他，他又不同意：“算了，你送完我我還得送你回來，送來送去的今天我們都不要睡了。別擔心，到家了我就給你打電話?！?/span>
之后，我慢吞吞地回小區(qū)，想著一會兒到家了，我媽肯定又要審我半天。去上海的事兒也要跟他們交代，不知道會不會挨罵。
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天哪，我今天竟然辦了這么大一件事兒…..
2
“蛋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仡^，看到一輛停在路邊的面包車，陳盡歡從車窗里探出頭來。路燈下，他似乎笑了，露出雪白牙齒。
不知道這車在這邊停多久了，也許他看到我和袁毅手拉手的樣子了。
想了想，我朝他走去：“嗨，好久沒聯(lián)系了。”
“上車嗎？”他拍拍車門，“上來坐會兒？”
“不用了，我還得回去，我爸媽在等著我呢。”
他無奈地笑笑，只好自己下車來了，與我面對面地站著。
“你和袁毅和好了？”
“是的?！蔽覍λπΑ?/span>
“唔，恭喜你啊。如愿以償了?！?/span>
“謝謝?！?/span>
“好快......” 他說得像是自言自語。
我沒吭聲。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就是想看看你?！彼┮患咨娘L衣，風吹著衣袂飄起落下，像是打了個旋兒的難題。
“嗯。謝謝你跑一趟?！?/span>
“這有什么好謝的?！彼?，“其實我就住這個小區(qū)，我在這邊租了房子。今天回來的早，就在車里等了一會兒。還想著要不要給你打電話呢，結果碰到了。”
“哦，你住這兒？”我有些吃驚。
“早上起來跑步的時候總遇見你爸爸，他買的油條經(jīng)常分給我兩根?！?/span>
“你還認識我爸？”那畫風超出我的想象了。
“嗯。還有你媽媽，她每天在樓下喂流浪貓。貓糧都是我淘寶代購的。”
“我真不知道這個。我媽沒跟我說過?！?/span>
“他們不知道我認識你啊?！?/span>
我笑笑，低下了頭。似乎聽到粉筆奔跑在水泥地上，他依然關在自己畫的牢里。
“走吧，我送你回去?！?/span>
“好?！?/span>
與他并肩走著，恰遇了一個穿堂風，沙塵撲面而來的時候，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發(fā)現(xiàn)他的手擋在了我的臉前面。并沒有碰到，所以我看到他掌心繽紛的紋路，亂糟糟的，像另一個命中注定。
“好了?！蔽野阉氖帜瞄_了去，“謝謝?！?/span>
真的，再面對他時，我也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坦然。
“你為什么不問？”他忽然說。
“什么？”
“我在步行街擺攤兒的事兒?！?/span>
“我知道的?！?/span>
“一直知道嗎？”
“幾個月了?！?/span>
他沉默，大口喘息，然后捂住了胸口：“許佳慧，我曾經(jīng)想象過你知道的話會不會擔心，會不會懷疑，會不會有那么一點兒的心疼。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是太自作多情了?！?/span>
“我是否擔心，真的很重要嗎？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怎么重新開始嗎？”我停下來看他，“你有什么打算嗎，一直擺攤擺下去嗎？”
“當然不會。我有想法做別的事情?！?/span>
“嗯。我相信你，你有能力，也有才華……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呵……”他冷笑了。
我是后來才明白的。一個人真正地喜歡另一個人，是不需要對方為自己做任何事情的。Ta的顧慮只有一個，我能為你帶來什么。
就像我對袁毅，或者袁毅對我，或者曉春對周志清，甚至是后來的陳盡歡對我。在不確定自己能帶對方進入更好的世界時，他會停下來，會自卑，會想放棄，會自己欺負自己。
陳盡歡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接受我的幫助。除非，除非我身心都與他站在一起。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回去了?！痹谖壹业臉窍?，我朝他告別。像告別的最后一次，我心口有微妙的痛感。是的，我擔心過，也懷疑過，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兒，不需要他知道，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和他在一起，你幸福嗎？”他在身后問。
“很幸福?！蔽壹涌炝四_步，沒有回頭。
3
我爸對我跑到上海去找袁毅有點生氣，說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這么上趕著。
我媽卻明確表達了對我的支持。兩個人在客廳里唇槍舌戰(zhàn)起來。
世界上所有的爸爸，在寶貝女兒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時，內心都是憤怒與驚懼的。
所以，我抱了抱我爸：“老許，誰也不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爸愣了。我媽也愣了。
在兩個人的目瞪口呆中，我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大腦飛速地轉。袁毅的電話打來了：“我到家了?！?/span>
“嗯。你好好睡。晚安?！?/span>
“不要這么快掛斷，我現(xiàn)在想和你說話?！?/span>
“好啊。想聊什么？”
“初四你來我家吧。明天我回家跟我媽說我們的事兒。”
“好?！?/span>
“許佳慧，我喝多了，說話都大舌頭了。是不是？卟嚕卟?！?/span>
“哈哈，你把這卟嚕卟嚕翻譯一下啊?！?/span>
“初四去完我家，初五我們就回上海吧?！?他卟嚕卟嚕了好一會兒又說。
“之前說的初七啊。”
“想女朋友了……”
“真是的，我有點吃醋了。”
但我又知道他擔心的是什么，想了想對他坦白：“剛才送你回來，在小區(qū)里我見到陳盡歡了……你放心，不要多想......我會處理好的。”
久久沒聽到回應，再聽，竟然打呼睡著了......
“喂喂喂，”我對著手機喊，“你有沒有蓋好被子……”
第二天，陪父母置辦了些年貨，剛到家，曉春電話打來了：“你個豬?！?/span>
“嗯，豬回來報道了?！?/span>
“快出來見我。”
“是！”
袁毅來取車，剛好送我去見曉春。在車上，我十分坦誠地又講了一遍昨晚見陳盡歡的事兒。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我昨天聽到了，半夜醒來想了好一會兒。他怎么樣，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你的態(tài)度在，我很放心。”
他左手扶方向盤，右手依然握著我的。想到他在深夜里的輾轉反側，不禁一陣感激又一陣心疼。所有的問題，我們一起面對，設身處地，彼此信任。以后盡可能地不要他再為這樣的事情費心，是我與他同行在這落寞人間，最大的責任與最甜的負擔。
不過，幾分鐘后，我們又有了新的爭執(zhí)。好說歹說，才沒讓黏人王一起下車來打擾我和曉春的閨蜜時光。
好久沒見了，抱著曉春的感覺，簡直就像抱著我的整個少女時代，恨不得和她親個嘴兒。猶豫了一番，還是下不了口，這女人的口紅顏色實在是太艷了。
之后我倆面對面坐著，含情脈脈地看了對方好一會兒，然后開始互相攻擊。
“你怎么修了個這么挑的眉形，土死了。”我說她。（那一年超級流行的眉毛。）
“你這發(fā)型一萬年不變，是要扮留守村花扮到底嗎？”她說我。
“不能和你比，我不講究，就念舊?！?/span>
“哎呦，還沒說呢，就得瑟起來了。回頭草吃這么歡的也就你了。”
“你也有回頭草，你敢吃嗎？”
“呵呵，只有姐姐想或者不想，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是嗎？我也有周志清的電話，好久沒見了，不知道他回來了嗎，我約他出來聊聊天?！蔽颐鰜硎謾C晃晃。
“他回來2個月了，我經(jīng)常見?！睍源旱靡獾靥袅颂羲鑵柕募毭济?。
我不跟她逗了，認真地盯住她：“怎么回事兒？你們和好了？”
“沒有，他們公司中標了咱們這的一個市政工程，他被派過來駐工地。”
“見的多嗎？”
“還行吧，有時候就一起坐坐聊聊天什么的?！睍源耗樕喜懖惑@。
“你們到底怎么想的啊?！?/span>
曉春卻不答，轉移了話題，“對了，楊婷訂婚了?！?/span>
“已經(jīng)訂了嗎？”之前給彭蘭阿姨打電話的時候，她提過一句。
“是的，就前幾天，是相親認識的男孩子，特別喜歡她。我見過一次，那男孩兒喊她寶寶。天哪，特別肉麻，我當時就雞皮疙瘩掉一地?！?/span>
“真好啊?！蔽矣芍缘貫闂铈酶吲d。
“小黑呢？”
“他開了個公司，專門做網(wǎng)游。可算是把摯愛當工作了?！?/span>
“我知道他做網(wǎng)游，我問他有沒有追你？”
“他敢嗎？”曉春又揚了揚她的細眉毛。
“汗。你在他面前是有多兇悍，嚇得人家都不敢愛了?！蔽野T嘴。
“我說他敢嗎是因為人家現(xiàn)在有女朋友了?！睍源赫酒饋碛貌藛吻昧宋乙幌?。
“不是吧。小黑那么喜歡你?！蔽胰嗳囝^。
“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人家現(xiàn)在可高興了。他女朋友是他游戲里認識的一個網(wǎng)友，聊了很久了吧。長得挺有喜感的。哈哈?！睍源合肫饋砹耸裁?，笑起來。
晚一點兒，我們打電話喊來了楊婷，當然她帶著她的男朋友。男生清瘦白皙，帶點拘謹，但看向楊婷的眼睛，滿是寵溺。
她恢復的很好，眼睛沉靜了許多，再也不像少女時期那樣，時刻燃著火，或躊躇滿志，或求而不得。
她男朋友小聲地跟她講話，她小聲地回復他。
“寶寶想喝什么？這個吧。你不是愛喝這個嗎？”
“嗯，好啊。那你點這個好不好，我也想嘗嘗這個。”
看著他們就像看到兩只習慣了廝守再沒有了野心的家貓，窩在一起曬暖兒舔毛、分享同一個食盆，在好時光里追逐笑鬧，任何時候都爪印相鄰。
也許真正能化解壓抑的，就是有人站在身邊，每一個愛的眼神，每一次伸手拉起，每一聲溫柔呼喚，都是在說：“別怕，有我在?！?/span>
簡單純粹的楊婷，遇見了她簡單純粹的愛情。
太感動也太高興了，我偷偷跑到洗手間抹了好一會兒眼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朋友在，楊婷沒有提起袁毅。也許他在她的世界里，只是一句夢中的謁語，睡眠中會流連，醒來會悵惘，卻記不得了內容。
之后，基本就是看兩個小情侶卿卿我我了，也許是男孩害羞，也許是因為肩負著彭蘭阿姨買年貨的重任，所以，他們坐了一會兒便匆匆走了。
4
之后的一整個下午，我和曉春都窩在沙發(fā)上，舍不得離開對方。我說了很多袁毅（他已經(jīng)打了2個電話問安）。她就跟我講她那些約會過的男朋友。
有一個做操盤手的金融男條件相當優(yōu)越，兩個人似乎也很來電，但卻沒了下文。
“為什么？”
曉春嘆一口氣：“唉，沒機會了。人家被我得罪了?！?/span>
“不會是因為周志清吧?！?/span>
“就是因為他。有一次他要我陪他參加一個重要的酒會，臨行前我接到了周志清的電話，就放他鴿子了?！?/span>
無語了好一會兒，我才問：“那周志清找你什么事兒？”
“沒事兒。他工作壓力大，找我陪他喝酒?！?/span>
我更無語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沉默了片刻，曉春才說：“不知道。我還是很心疼他，力所能及地想給他點力量。如你所說，人都是戀舊的。當年我們分手，我其實也有點任性?，F(xiàn)在做朋友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他在心里還是很珍惜我的。”
“說細節(jié)！”
曉春臉紅了下：“上次給你打電話說去三亞的前一天，我和周志清一起吃飯，吃著吃著就吵架了。具體為什么我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很小的事吧。我就很生氣，起身就走。他追出來，問我想干嘛。我就說，咱倆就當沒認識過吧。他就咆哮了：當做沒認識？你開玩笑吧。我跟你說吳曉春，我不同意，我跟你沒完！我當時都氣樂了，多大人了，還跟我沒完。但他當時的樣子真的很難過，眼睛都紅了。我一下就心疼了，抱了抱他。之后的發(fā)展有點意外，我們……那個了......”
“哪個了？”
“你說呢，別在這給我裝純情少女?！?/span>
“哦哦，那個啊。”我低頭笑。
“完了他睡著了，我睡不著。就看著他，竟還是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太糟糕了，我好不容易跳出來的，終于修煉到了這種無欲而剛的瀟灑狀態(tài)。我就很害怕，想著趕緊穿衣服跑人。我穿好了衣服，看到絲巾還在床上，就回去拿。然后就看他半睡半醒間，手轉啊轉的來找我的，嘴里面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span>
曉春停止了講述，望向了窗外，眼睛里有瀲滟的水色，像是回憶起了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他說了什么？”我追問了過去。
“他說，吳曉春，我跟你沒完?！睍源夯仡^對我笑，淡淡的，疲憊的。像是奏響一首高難度又綿長曲子的大提琴手，終于拉完了最后一個尾音。在經(jīng)久不息回應的掌聲中，他起身謝幕，茫然四顧又悵然若失。
“世界上有兩種悲劇，一種是想要的得不到，一種是想要的得到了?！?/span>
“成熟的最大好處是，以前得不到的東西，現(xiàn)在不想要了?！?/span>
我不知道曉春的疲憊是哪種，也許在那個當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5
又一起吃了晚飯，曉春才開車送我回家。經(jīng)過步行街，拐角處沒有了陳盡歡的面包車。
“你有沒有和陳盡歡聊過？”我問。
“躲還來不及，和他聊什么？”曉春白了我一眼。
我沒再說話了。
“許佳慧，你要保守你心，勝于保守一切，因為一切的因果，皆由心生?！睍源赫f了一句很有智慧的話。
“你現(xiàn)在確實不一般了。嘖嘖?！蔽屹潎@。
“以前和一個基督徒約會過，他經(jīng)常給我背圣經(jīng)名言。聽了那么多，就記住了這一句?！?/span>
“還是約會多好啊，有利于漲見識，提高智商。”
“就是啊。不過，你是沒機會了，我深深滴同情你?！?/span>
下車告別，我往家走，正看到我媽在樓下，幾只貓圍在她腳邊。我朝她跑去：“怪不得不想我，原來是有精神依托了……”
剛說完，就看見陳盡歡從垃圾桶后面起身，抱過來一只幼貓，遞了過來。
我們都愣住了。
我媽熱情地向他介紹：“這是我閨女?！?/span>
我訕訕地，陳盡歡卻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陳盡歡?！?/span>
我沒有握他的手，蹲下來看貓，心里面亂七八糟的。
“盡歡啊，你今天不去擺攤嗎？”
“不去了，阿姨。我要忙點別的事情?！?/span>
“你注意身體啊，你看你現(xiàn)在瘦的。明天就除夕了，如果你沒地方去，就來我家吃年夜飯吧。我們家也沒幾個人。”
陳盡歡看了看我：“不用了阿姨，我挺忙的?！?/span>
“忙什么啊，大過年的。一定要來啊，陪你叔叔喝點兒?！?/span>
“真的不用了?！标惐M歡又看了我一眼。
喂完貓，我和我媽一起上樓。我媽還在嘟囔：“多好的小伙子啊。如果不是你有電腦小工了，我之前還想撮合你倆呢。”
我跺腳：“別瞎撮合。還喊電腦小工，人家叫袁毅?！?/span>
“你不知道，6月份我中暑了一次，騎著自行車就摔倒了。如果不是這個小伙子把我送到醫(yī)院……”
“媽，你怎么沒告訴我？”我大驚。
“沒多大事兒，打了個吊瓶就好了。跟你有什么好說的，你知道了又要擔心……”
遠離家鄉(xiāng)，無法陪伴在父母身邊，最害怕的就是父母有事兒卻不告訴。我心里一陣難過又自責。
“后來我和你爸就請他吃了個飯。知道他在找房子，就幫他問了小區(qū)的鄰居。你張姨的房子空半年了，就租給他了。這孩子沒什么親人了，看到他我就挺心疼。挺能吃苦的，家里有什么事兒，他一喊就到。”
我沉默地聽著，沒有搭腔。
“女兒啊，你說我收他做干兒子，你同意嗎？”
“??？”我無語地抬頭看我媽。
“跟你爸也商量過……”
“不同意！”我加快了上樓的腳步，把我媽扔在了后面。
除夕那天，陳盡歡沒有來我家吃飯。大年初一，我媽煮好了餃子，非要我去給他送一碗。
“我不去。”
“哎呦，你現(xiàn)在脾氣大啊，這還沒嫁人呢，嫁出去了還能指望你個啥？”
我無語地端起了碗。
張姨家在隔壁棟的一樓，我敲開了門。是一個女孩子開的，她有一雙月牙一樣的眼睛。
“你找誰？”
她笑起來的樣子太好看了，似乎周圍都閃起了星星。 （未完待續(xù)） 閱讀前文，請戳下方藍色鏈接—— 連載 | 沒道理的愛情14 連載 | 沒道理的愛情20 連載 | 沒道理的愛情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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