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3年到現(xiàn)在,郭松業(yè)在反扒民警的崗位上一干就是33年。從最初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打扒,到今天在繁華的商圈抓賊,這些年,扒手這個群體在變,郭松業(yè)對打扒業(yè)務的理解也在變。記者近日采訪了大興公安分局西紅門派出所民警郭松業(yè),通過一個反扒民警的個人經(jīng)歷,可以窺見我們社會在這三十年中的變化。 時代·變 80年代:平均每天抓一個 上周六下午,在人頭攢動的大興西紅門薈聚商場,記者見到了郭松業(yè)。雖然被同事稱作“老郭”,但郭松業(yè)穿著利索的皮衣夾克,精神頭十足。 老郭今年52歲,他的打扒生涯卻有33年。1981年,17歲的郭松業(yè)高中畢業(yè),先是在一家印刷廠干了兩年臨時工,之后又考入警校。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了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分局,也就是后來的公共交通安全保衛(wèi)總隊,簡稱公交總隊。 2008年,郭松業(yè)從公交總隊調(diào)到西紅門派出所,打扒的陣地也從公交車轉(zhuǎn)向了地面。 “就個人感受而言,這些年扒手的確是少了。”老郭手里攥著倆核桃,悠悠地轉(zhuǎn)著。 “上世紀80年代,我和同事一個月,能抓住30多個專偷公交車的扒手。平均一天一個?!崩瞎f,那個年代,中國剛改革開放,人們的生活水平不高,有些人由于生活所迫而去偷竊,“那時候賊多的另一個原因是,‘錢值錢’?!?/p> 老郭說,自己1983年剛當警察那會的月工資是30塊錢,“扒手隨便偷十幾塊錢就是一筆很大的數(shù)目?!?/p> 90年代: 扒手一周偷10萬 進入上世紀90年代,外來務工人員開始涌入北京,本地賊逐漸變少了,外地賊多了起來,加上當時席卷全國的下崗潮,不少人走上邪路?!?0年代中期,我們經(jīng)常遇到來自東北同一個城市的扒手,一開始還納悶,后來弄明白了,這些人都來自同一家倒閉的機械廠?!崩瞎f。 90年代打扒的經(jīng)歷,讓老郭印象深刻的還有一點,就是那時候賊偷的財物價值非常大,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手機的出現(xiàn)。 “從90年代初開始,BP機逐漸消失,手機出現(xiàn)。那時候的手機真是貴啊,諾基亞、摩托羅拉的大哥大,一部就得一兩萬元,有的加上話費要3萬多?!崩瞎f,那時候人們自己買車的少,那些用上手機的人,一樣還是坐公共汽車。 老郭和同事曾抓過一個專偷公交車乘客的扒手,他一個星期偷到的手機價值竟然有10萬元之巨! 現(xiàn)在:一周沒逮著賊了 2000年以后,人們生活方式的變化,以及科技的進步,極大地影響著扒手的“生意”。 老郭說,扒手主要偷錢包和手機,但這些年人們外出習慣刷卡或者手機支付,不習慣帶大量現(xiàn)金;手機普及之后,沒那么貴了,二手手機更不值錢了。扒竊不到值錢的財物,賊自然就變少了。 去年12月底,大興警方在大興的西紅門薈聚商圈和黃村王府井商圈,建立了兩個打扒警務站,專盯商場扒手。老郭是薈聚商圈警務站的牽頭人。 截至目前,這兩個警務站已經(jīng)打掉5個扒竊、盜竊團伙,抓獲犯罪嫌疑人21人,警情從一個月幾十起降到了幾起。為群眾追回被盜手機8部、現(xiàn)金3000余元。 警務站效果很明顯,但是和八九十年代一個月抓三十多個扒手,一個扒手一周偷10萬多塊錢的手機比,還是差別很大?!安还茉鯓?,扒手變少總是一件好事。” 賊·變 老賊偷不動了 新賊接著來了 除了被扒竊財物的變化,扒手這個群體自身也在發(fā)生著變化。 今年春節(jié)期間,薈聚商圈警務站每周都能抓著賊?!坝幸粚Ψ蚱迿n,開著車從東北趕到北京,在這個商場偷了4部手機,二人準備將手機放回車里的時候,被我們抓住了。”老郭說。 在審訊時,這倆年輕人都提到了幾位已經(jīng)退出江湖的“前輩”,老郭一聽,這幾個人的名字很熟悉,仔細詢問了他們的個人信息之后,老郭發(fā)現(xiàn),這幾位“前輩”都曾被自己抓過。“老一輩的賊都偷不動了,年輕的便接上來?!?/p> 老郭發(fā)現(xiàn)的另一個變化是扒手中吸毒的比之前多。大興西紅門地區(qū)位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扒手中有不少外來務工人員,“讓人擔憂的是,有些年輕的打工孩子,染上了毒癮,以盜養(yǎng)吸,這和八九十年代,人們多出于生活所迫而去扒竊有很大不同?!?/p> 抓賊·變 年輕的老郭:迎著刀子以一敵六 這三十多年,老郭自己也在改變,特別是他對打扒業(yè)務的理解。 說起自己在公交車上第一次抓賊,老郭依然記憶猶新。那是1984年,在20路公交車上,老郭在車前門,他師傅在車中門。 “就在我跟前,一個20多歲的扒手把手伸進了乘客的衣兜,那一刻我高度緊張?!崩瞎f,雖然當時車廂環(huán)境很嘈雜,但是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的怦怦聲,“就在他掏出錢包的一瞬間,我把他摁在了地上,趕緊把師傅喊過來,這時心里才放松了下來?!?/p> 1988年,在一次上班途中,老郭遇到一幫團伙作案的賊,他們偷了一位女士的錢包,偷完就跑。老郭發(fā)現(xiàn)后緊追不舍?!八麄兓仡^一看,我是一個人,6個賊全停了下來,拿著刀子朝我圍了過來?!?/p> “干死他!”其中一個賊喊著沖了上來。年富力強的老郭并不發(fā)怵,“我直接迎了上去,一甩棍,打在了那人的肩上。他們害怕了,扭頭都跑了?!?/p> 事后老郭有點后怕,以一敵六,萬一激怒對方,自己的處境將會很危險。這次事情之后,老郭開始反思自己的打扒方式。 成熟的老郭:讓賊自愿伸手戴手銬 1993年,在6路公交車上,老郭和另外兩名同事發(fā)現(xiàn)了一個扒手,在跟蹤過程中,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這個賊就下了車。 “那時候公交車不像現(xiàn)在這么多,我們肯定他還會回來。果然,沒過多久,這人又上車了。”老郭說,這賊也挺有心眼,在車要啟動離開時,他才從中門上了車。老郭在車門關閉的一瞬間,迅速地從后門上了車,賊沒有發(fā)現(xiàn)他。老郭慢慢貼近扒手,就在他將錢包夾出乘客口袋時,老郭一把抓住了他。 “我盯著他什么話也沒說,他也盯著我,先是吃驚,之后便嘆了口氣,也沒說話,乖乖地把雙手伸出來?!崩瞎f,他把扒手銬住之后,用自己的衣服把賊戴手銬的手給蓋住,悄悄地和事主把情況說了,之后,老郭帶著扒手和事主回了局里。 整個過程中,全車廂都沒人發(fā)現(xiàn)老郭的動作,唯獨離老郭最近的一名乘客目睹了全過程,老郭下車時,他沖老郭一樂,豎起了大拇指。 這件事情之后,老郭認識到抓賊不能全憑力氣和勇氣,更多時候,讓賊心服口服地被抓,危險會更少。“打扒33年,我從未受過傷?!崩瞎院赖卣f。 現(xiàn)在的老郭:成立“工作室”教授打扒 上周六記者在商場內(nèi)采訪老郭時,兩個穿著便服“逛街”的年輕人沖老郭微笑點頭,“他們是這個商場的保安,正在巡邏?!崩瞎f。 老郭介紹說,西紅門薈聚購物中心占地面積50余萬平方米,商戶560家,年訪客數(shù)高達3000萬人。老郭組織發(fā)動商場保安、商戶安保人員加入打扒隊伍。同時又邀請了兩名退休的公安打扒專業(yè)的老戰(zhàn)友,配合他一起工作,一邊抓賊,一邊傳授反扒經(jīng)驗,培訓年輕隊員。由此,打扒警務站有了新名字:郭松業(yè)打扒工作室。 在老郭的手機里,存了好多嫌疑人作案的視頻。這些既是老郭收集的犯罪嫌疑人作案的線索、證據(jù),也是他的講課素材。截至目前,光靠保安的力量,已經(jīng)抓到了8個扒手。 本報記者 張宇 文并攝 J2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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