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想不通,為撒包郵區(qū)人民會對蠶豆這種東西發(fā)生出謎之愛戀。 上市倒數(shù)二十天(毛估估的一個虛數(shù)),已經(jīng)蠢蠢欲動起來。 回想起來我是為什么會對蠶豆產(chǎn)生執(zhí)念的……大概是因為小時候經(jīng)常吃吧。說經(jīng)常,其實也就是一年里有那么兩個禮拜是經(jīng)常。剛上市的時候,嫩蠶豆直接用蔥油炒,鮮香得不得了,連皮一起吃;等到皮茍縮起來,就剝出豆瓣來炒夜開花;再等到豆瓣都老而粉了,只能跟咸菜一起燜咸菜豆瓣酥。 當季的時節(jié)實在太短,所以拼命翻出花樣續(xù)一續(xù),從嫩吃到老不離不棄,最后還用各種糖鹽香料把它制成一味奶油五香豆。 所以不要嫌鄙五香豆咬起來像橡皮呀,這是對蠶豆最后的深情告別,相當于蠶豆木乃伊。下一季的蠶豆還要等一年啊,個么就拿一粒木乃伊出來嚼嚼。 小時候最高級的蠶豆是「本地豆」,上海有上?!副镜囟埂梗K州有蘇州「本地豆」,肯定有地方保護主義和盲目自信的地域情緒在里面,總之哪里的本地豆一上市,總歸比外來豆貴三分。 撇開包郵區(qū)內(nèi)部爭議不談,大范圍里的「本地豆」確實有它的好。豆莢小,一個豆莢里通常只兩顆蠶豆,糯中帶水,很難描述這種咬下去咕滋一下的觸覺,跟「客豆」確實不一樣。 小時候以為「客豆」是外地來做客的豆(也太萌……),后來細想才覺得可能跟產(chǎn)地在福建廣東一帶有關(guān)系。因為遠在南方所以熟得早,三月頭就好上市,長得也健碩,一個豆莢里有三顆豆。 味道嘛……雖然不是太貼切,但口感跟本地豆比起來,就像白芯山芋比之紅心山芋(山芋,似乎又稱為地瓜、紅薯……),一個剛而粉,一個糯軟濕乎。 么想到客豆和本地豆纏斗之時,不知道是日本還是哪里,默默培育出了一種新式蠶豆,一個豆莢里都好剝出四五六粒,吃口也還不錯;硬要講它沒有本地豆鮮香吧……反正本來種本地豆的地方現(xiàn)在都開發(fā)成了居民區(qū),豆也沒有了,誰還講得清楚啦。 于是大概現(xiàn)如今,市場上一統(tǒng)天下的,都是這種不知道到底為什么要叫日本豆的,日本豆了。 豆子雖然從本地一路變成日本,好在分辨新鮮度的基本特征總算還沒有變,吃不到本地豆,吃吃當季日本豆也好。 說起來,蠶豆為什么叫「蠶豆」也有各種講法,但是自從我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以后就自說自話地想了一個解釋——新鮮蠶豆有臥蠶。 就是凸出來的這一塊鮮綠鮮綠的東西。真的很奇妙,采摘的時節(jié)稍微過掉一點,臥蠶就會慢慢塌縮,從扁平到最后干脆凹陷,顏色也從綠漸漸發(fā)黑,到最后變成蠟筆小新の眉毛。 如果是本地豆的話,眉毛黑成這樣已經(jīng)沒救了,只能去拆豆瓣,但是改良過的日本豆自有其商業(yè)價值,就算黑眉毛也能爆炒,甚至豆皮也還勉強可吃。 如今要求一盤全是臥蠶的蠶豆,基本是不大可能了,能綠眉毛已經(jīng)不錯,大多是有黑有綠,偶有臥蠶。 看到一盤蠶豆里有臥蠶,通常要掩蓋住內(nèi)心的竊喜,稍微矜持地等人下筷,摒過十秒以后如果臥蠶還在,再不經(jīng)意地把伊夾牢送進嘴里,切不可一招得手激動不已,顫抖地把它掉在桌上。 一盤綠眉黑眉相間,需要尋找臥蠶的常見蠶豆 大多數(shù)本幫菜館的菜單上都不會有蔥油蠶豆,因為季節(jié)實在太短,一年里服務(wù)員要有52個禮拜回答港對不起這道菜沒有。 但是卯準了時節(jié)去,直接問有沒有蔥油蠶豆,肯定有。 就算這樣,越來越多的飯店還是越來越不考究了。去年在弄堂筵吃飯,明明各種家常小菜做得都滿好、平時吃回頭菜幾率還蠻高,最后端上來的蠶豆,三分之二都是黑眉毛。 真真氣色。 別古這也比不上我在大眾點評上看到的一張蔥油蠶豆圖。 儂港,眉毛都黑成這樣了,還好意思擺盤…… 在這一點上,還是蘇州精細,好歹曉得把眉毛刮刮掉,做一盤油燜蠶豆。而且在給蠶豆續(xù)命這件事上,蘇州人也比上海人更會翻花樣些,咸肉燜豆瓣、豆瓣燜飯……等這一季的蠶豆老掉了,我也拿一點燜飯試試看,想想也是不會難吃的。
這兩年吃過的最對頭的蠶豆,是在朱家角的一家名字記不起來的水邊小飯店。5月份的時候跟閨蜜一起去踏青看昆曲,隨便進了家店要了點醬爆螺絲鹽水蝦。 突然想起來,4月末5月初,正是本來的本地豆的時節(jié)呀。朱家角的農(nóng)家,屋前屋后種了點也未可知,問問不吃虧。 一問之下,竟然真的有!一碟蠶豆,碧綠生青,個個連皮都不皺,大把臥蠶。旁邊兩桌本來在喝老酒的阿叔看到,也立馬叫老板娘過來,一桌追點一盤。 今年要么再去碰碰運氣看。 其實菜場買豆, 自剝自炒, 才算最新鮮(卻懶……) 文 | 愛蠶豆的阿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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