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是儒家道德的重要范疇??鬃诱J為君子應(yīng)當“主忠信”(《論語·子罕》)。孟子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保ā睹献印るx婁上》)最早將“信”與“誠”連在一起使用的是《逸周書》:“成年不嘗,信誠匡助,以輔殖財。”在漢儒那里,則將“信”與“誠”的意思完全打通?!栋谆⑼āば郧椤罚骸靶耪撸\也,專一不移也?!?span>一般來說,“誠”指一個人內(nèi)在的真誠,“信”則指一個人外在的信用。儒家十分重視誠信的價值,即所謂“儒有不寶金石,而忠信以為寶。”(《禮記·儒行》)在儒家看來,“誠信”不僅是個人也是國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即所謂“民無信不立”(《論語·顏淵》);“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要達到誠信,在個人修行上就要“內(nèi)誠于心,真實無欺”,即所謂“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孟子·盡心上》)。要達到誠信,與人交往中就要“外信于人,言行一致”,即所謂“與朋友交,言而有信”(《論語·學而》)。這些,就是儒家誠信思想的主要內(nèi)容。 關(guān)于“誠信為本,立國立人”。儒家將誠信視為安身立命的根本,個人如此,國家也同樣如此。對于國家而言,“民無信不立”(《論語·顏淵》)在孔子看來,一個國家,需要有充足的糧食賦稅,充分的軍備武裝,但這些都不是立國的根本,真正的立國之本在于民眾對政府的充分信任。對于個人而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在孔子看來,信譽是人的第二生命,一個人如果沒有信譽,將無法立足于社會。政府的信用與民眾個人的信譽二者關(guān)系密切,前者是后者的先導,后者則是前者的基礎(chǔ)?!秴问洗呵铩べF信》指出:“凡人主必信。信而又信,誰人不親?”在其作者看來,誠信樹立了,那么虛假的話就可以鑒別了;虛假的話可以鑒別了,那么天下百姓就歸服了。與此相反,如果君臣不誠信,那么百姓就會批評指責,國家就不會安寧;做官不誠信,那么年少的就不敬畏年長的,地位尊貴的和地位低賤的就相互輕視;賞罰不誠信,那么百姓就容易犯法,不可以役使;結(jié)交朋友不誠信,那就會離散怨恨,不能相互親近;各種工匠不誠信,那么制造出來的商品就會粗劣作假。總之,從官府到民間,無不以誠信為本。 關(guān)于“內(nèi)誠于心,真實無欺”。所謂“誠”,就是真誠、真實的意思。在儒家看來,這是個人內(nèi)心修養(yǎng)的一種境界。孟子指出:“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保ā睹献印けM心上》)一個人反省自己,做到完全真誠,就會得到最大的快樂?!吨杏埂分赋觯骸罢\者,自成也。”真誠是自我的完善,也是一切事物的發(fā)端和歸宿。一個真誠的人,能發(fā)揮自己的本性,就能進而發(fā)揮眾人的本性;能發(fā)揮眾人的本性,就能進而發(fā)揮萬物的本性;能發(fā)揮萬物的本性,就可以幫助天地培育生命;能幫助天地培育生命,就可以自立于天地之間了。《河南程氏遺書》卷二十五云:“學者不可以不誠,不誠無以為善,不誠無以為君子。修學不以誠,則學雜;為事不以誠,則事敗;自謀不以誠,則是欺其心而自弄其忠;與人不以誠,則是喪其德而增人之怨?!闭嬲\是人之為人的寶貴品質(zhì),無論是修學還是為事、自謀還是待人,都不能沒有真誠?!抖Y記·大學》說:“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闭嬲\實意就是不自欺,不欺人,亦不為人所欺。清代著名徽商胡雪巖在其杭州胡慶余堂藥店中,掛了一塊“戒欺”的牌匾,并在跋文中寫道:“凡百貿(mào)易均不得欺字,藥業(yè)關(guān)系性命,尤為萬不可欺。余存心救世,誓不以劣品弋取厚利。惟愿諸君心余之心,采辦務(wù)真,修制務(wù)精,不至欺予以欺世人,是則造福冥冥,謂諸君之善為余謀也可,謂諸君之善自為謀也亦可。”這里所概括的修合誠心、采辦務(wù)真、修制務(wù)精、真不二價等原則,既是經(jīng)營藥店的商業(yè)倫理,也是做人做事的道德準則。 反觀當代社會,政界中人的空話假話大話、學界中人的剽竊抄襲作偽、商界中人的假冒偽劣欺詐,究其原因,都是喪失了“真誠”這一人之為人的寶貴品質(zhì)。明清之際的儒者黃宗羲指出:“誠則是人,偽則是禽獸?!保ā睹献訋熣f·卷七》)真誠是人與禽獸的根本區(qū)別之一,如果人沒有真誠而欺詐作偽,那就是喪失了人性的禽獸行為。我們要通過廣泛而持久的道德教育,呼喚真誠、推崇真誠、恪守真誠,保持做人的底線,從根本上堵住社會道德崩壞的缺口,使真誠成為各種善行的根源,社會文明的基石。 關(guān)于“外信于人,言行一致”。從漢字結(jié)構(gòu)來看,“信”由“人”與“言”兩個字組成?!洞呵飿b梁傳·僖公二十二年》指出:“人之所以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為人?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信之所以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為道?”這里,完整地闡述了儒家“言而有信”的思想。首先,人之所以成為人,是因為能夠言語。言語是人與人之間溝通的媒介,也是人之為人的外在標志。其次,言語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能夠表達承諾。如果言而無信,言語再多也沒有意義。最后,信譽之所以可靠,是因為符合道義,如果不符合道義,那么言語和信譽也就沒有價值了。 由此,儒家十分重視“言”與“行”的關(guān)系,就個人修養(yǎng)來說,是“訥于言而敏于行”(《論語·里仁》);就與人交往來說,是“先行其言而后從之”(《論語·為政》);就判斷他人來說,則是“聽其言而觀其行”(《論語·公冶長》)。據(jù)《論語·衛(wèi)靈公》記載:“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只有言而有信,言行一致,才能得到他人的信任;如果獲得他人的信任,那么即使是在蠻荒陌生的地方也會行得通;如果說話不忠誠信實,行為不恭敬實在,就是在本鄉(xiāng)本土,也處處受阻??鬃舆@段話,很有現(xiàn)實的意義。當代社會轉(zhuǎn)型,從所謂“熟人社會”轉(zhuǎn)向“陌生人社會”,有些人在本鄉(xiāng)本土循規(guī)蹈矩,很講信用;但到了異地他鄉(xiāng),卻放縱自我,坑蒙拐騙。其實,信用是一個人內(nèi)心真誠的外在標志,“人而不忠信,何以異于禽獸者乎?”(《陸九淵集·主忠信》)如果一個人自甘墮落,行禽獸之所行,那么他所遭遇的也只能是禽獸的境況,面對的也只能是一個丑陋而可怕的社會?!蹲髠鳌べ夜哪辍分赋觯骸皸壭疟赤?,患孰恤之。無信患作,失援必斃?!币馑际钦f,如果自己喪失信用,背棄鄰國,遇到禍患又有誰來同情自己呢。失去了信用,一旦禍患發(fā)生,沒有人來支援自己,就一定會滅亡。 由此可見,重諾守信是十分重要的,對熟人如此,對陌生人也同樣如此。我們只有內(nèi)誠于信,外信于人,始終講求信用,才能獲得社會的信譽,得到他人的信任,從而取得自己人生事業(yè)的成功,同時營造一個“講信修睦”的美好社會氛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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