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道歷的歷元和黃帝即位有關，據傳公元前2697年黃帝即位的那一天，正逢以上天象一起出現，那天恰逢冬至及朔旦日，所以黃帝制歷并且以那天為道歷的起算點。

文/李洪巖

中國古代向來重視歷史紀年，并將其與現實政治緊密聯(lián)系起來。于是，所謂“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也就成了改朝換代后的第一件要務。直到本世紀初年前后，我們還可以通過紀年方法的改變來透視當時的政治行情。

中國古代向來重視歷史紀年(資料圖 圖源網絡）

一、中國紀年歷法的爭議

晚清時期，隨著封建王朝的日益沒落，延續(xù)了兩千多年的傳統(tǒng)帝王紀年法也受到挑戰(zhàn)和批判。據錢玄同總結，那時的學者共提出四種代替帝王紀年法的新的紀年說，即：康有為主張的孔子紀年法；章太炎主張的西周共和紀年法；劉師培與宋教仁等主張的黃帝紀年法；高夢旦主張的世界通用耶穌紀年法。

二、孔子紀年的夭折

康有為信奉孔子學說，主張將孔子的生日（陰歷八月二十七）定為“圣節(jié)”，并將其作為標識歷史紀年的坐標。他在《孔子改制考·敘》的末尾就是這樣標識寫作時間的：“去孔子之生二千四百四十九年也，光緒二十四年，正月，元日?！闭J為光緒二十四年（1898）為孔子紀年2449年。他這種紀年法曾經被后來的孔教會等組織和個人采用，成為其文化及政治理念的重要標識，但隨著孔教的日益被批判，這種既不科學又不適用而且宗教性甚強的紀年方式也就越來越沒有了存在的空間了。

康有為（資料圖 圖源網絡）

三、西周紀年的淘汰

西周紀年法是以西周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為紀年的基準點。這一年是中國文獻有正式紀年的開始，方詩銘先生編的《中國歷史紀年表》就始于這一年。因此，這種紀年法有它的可靠性和實際的依據。章太炎曾多次在文章中采用這種紀年法，如1901年9月所作《唐烈士才常像贊》，署為“共和紀元二千七百四十二年八月”，這反映了他史學中心論的學術宗尚以及政治上的革命態(tài)度。但是，它畢竟與世界上通行的方法脫節(jié)，實際使用當中也有許多不方便，因此同樣沒有被大眾接受。

四、黃帝紀年，民族主義特征的紀年法

從辛亥前的情況看，為革命黨人廣泛采用的是黃帝紀年說。廣西宜州就發(fā)現過“黃帝紀元”碑刻，落款為“黃帝紀元四千六百零九年辛亥十一月十八日”，足見此說流行之廣。此說最早的提倡者，是年輕的國學家劉師培。

國學大師劉師培（資料圖 圖源網絡）

1903年，劉師培發(fā)表《黃帝紀年說》，錢玄同對之的評價是：“黃帝紀年者，實建國以前民黨正式應用之紀年，為民國開國史上之重要文獻也。最早說明用黃帝紀年之義者，即劉君此文?！卑磩⑹洗宋氖鹈盁o畏”，完全是民族主義思想的產物。他提出采用黃帝紀年的理由是：民族者，國民特立之性質也。凡一民族，不得溯其起源。為吾四百兆漢種之鼻祖者，誰乎？是為黃帝軒轅氏。是則黃帝者，乃制造文明之第一人，而開四百年之化者也。故欲繼黃帝之業(yè)，當自用黃帝降生為紀年。

觀泰西各國，莫不用耶穌降世紀年；回教各國，亦以摩罕默德紀年，而吾中國之紀年，則全用君主之年號。近世以降，若康、梁輩，漸知中國紀年之非，思以孔子紀年代之，吾謂不然。蓋彼等借保教為口實，故用孔子降生為紀年；吾輩以保種為宗旨，故用黃帝降生為紀年。

明確表明了革命黨人與康梁?；庶h在紀年問題下分歧的實質所在。而采用黃帝紀年，劉師培認為有三大好處。

其一：“黃帝以前歷史之事實少，孔子以前歷史之事實多，故以黃帝紀年，則紀事一歸于簡便，而無由后溯前之難?！?/p>

其二：“日本立國，以神武天皇紀年，所以溯立國之始也。中國帝王雖屢易姓，與日本萬世不易之君統(tǒng)不同。然由古迄今，凡漢族之主中國者，孰非黃帝之苗裔乎？故中國之有黃帝，猶日本之有神武天皇也。取法日本，擇善而從，其善二?！?/p>

其三：“中國政體，達于專制極點，皆由于以天下為君主私有也。今紀年用黃帝，則君主年號，徒屬空文，‘當王者貴’之說，將不攻自破矣?！边@樣，紀年問題就與反專制思想聯(lián)系起來了。他還說：“當漢族不絕如線之秋，欲保漢族之生存，必以尊黃帝為急。黃帝者，漢族之黃帝也，以之紀年，可以發(fā)漢族之感覺?！笨梢哉f是充滿了革命的火藥味。

正因為黃帝紀年說充滿“革命性”，所以，它成為了革命黨人實際上的“法定”紀年方法。1905年11月26日，同盟會機關報《民報》在東京創(chuàng)刊，宋教仁根據《皇極經世》、《通鑒輯覽》等書的有關記載，推定該年為黃帝紀元4603年，故《民報》取之為法，并在首頁刊出黃帝像，作為象征。此后，諸多革命報刊均以黃帝紀年，而影響較大者則有《黃帝魂》、《江蘇》。至武昌起義時，尚以此紀年法發(fā)布文告。

諸多革命報刊均以黃帝紀年（資料圖 圖源網絡）

五、黃帝紀年與道教天文歷法的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黃帝紀年也為道教專用歷記，在演變過程中又被稱為六十花甲歷、華胥歷、華歷、伏羲女媧歷、甲子歷、黃帝歷、黃歷、夏歷、農歷、陰歷、周歷、中華歷、中歷。然而當道教齋醮道場，所用表奏文牒等，則皆書以天運甲子之歲，因對神明故不用道歷紀年也。

制訂歷法需要一個起算點，這個起算點就叫做歷元。西（公）歷的歷元是以耶穌誕生日為起算時間。但我華夏的道歷歷元比西元歷要嚴謹得多！道歷的歷元是與天象有關的，史書上常說：“上元混沌甲子之歲、日月合璧、五星聯(lián)珠、七曜齊元?！钡罋v的歷元和黃帝即位有關，據傳公元前2697年黃帝即位的那一天，正逢以上天象一起出現，那天恰逢冬至及朔旦日，所以黃帝制歷并且以那天為道歷的起算點，即：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時。

唐朝以老子降生年為道歷之開始，但宋以后仍以黃帝紀元為用（資料圖：圖源網絡）

以黃帝六十甲子紀年，傳說黃帝時代的大臣大撓“深五行之情，占年綱所建，于是作甲乙以名日，謂之干；作子丑以名日，謂之枝，干支相配以成六旬?！笔甲骷?、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十天干，及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十二地支，相互配合成六十甲子用為紀歷之符號?！短覕到y(tǒng)宗》記載：“上古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時，天心氣運正值冬至，日月合璧，五星（指太陽系九大行星之金木水火土等五星）聯(lián)珠，皆合于子，是為上元?！薄Ｃ磕甓翞橐荒曛?，朔旦為一月之始，夜半子時為一日之始，甲子日為干支記日之始。

那一天——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時，正好是天文中五星聯(lián)珠的時候，又是中華民族人文始祖圣人即位的時刻，自然就成為了中華民族歷法的開端了。唐朝曾尊老子為道教教祖，曾以老子降生年（西元前一三00年）為道歷之開始。但宋以后，仍以黃帝紀元為用。

六、公歷（西歷）紀年法的確立

事實上，黃帝紀年并不科學。黃帝是傳說中人物，其“年數不能有定論”，采用黃帝紀年，會給歷史的時間坐標增加許多混亂。當時某些刊物采用黃帝紀年，而計算結果卻相差甚大。例如，公元1911年，《民報》計算為4609年，《黃帝魂》4622年，《江蘇》等報刊為4402年。所以，辛亥后革命黨人在上海、武漢討論成立共和政府時，便改變了黃帝紀年法，認為該法原屬權宜之計：傳說中的黃帝“無論其功德如何”，也畢竟為“專制政體之黃帝”，與民主共和的宗旨不合，且“年遠代湮”，無可征信。接著，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tǒng)，即電告各省都督：“中華民國改用陽歷，以黃帝紀元四千六百九年十一月十三日為中華民國元旦?！毙纥S帝紀年用至辛亥十一月十二日，即1911年12月31日而止，1912年元旦起改從陽歷。就是說，高夢旦主張的世界通用耶穌紀年法取得了法定的地位。

對此，錢玄同在劉氏遺書《黃帝紀年說》的編輯附記中說：“中華民國政府成立于南京，大總統(tǒng)孫公就職，即明令改用陽歷，稱是日為中華民國元年一月一日，黃帝紀年自此不復用矣……，黃帝紀年非今后所宜復用，此文只是革命之文獻耳?！边@說明，黃帝紀年說雖在學理上不可取，但在當時卻對打破傳統(tǒng)帝王紀年法、沖破專制之網羅、使之向科學紀年法過渡，具有積極意義，理應肯定。

七、世界其他國家紀年歷法匯總

日本受漢文明影響很深，但是他們學習中國之后，一直采用的是自身的紀年方式，比如，日本現在存在三種紀年，一種是黃道紀年，以日本神武天皇即位為元年開始算起；一種是年號紀年，是以日本在位天皇年號為算。其他國家，有佛教紀元（以釋迦摩尼圓寂后一年為元年）、猶太教紀元（紀年以《圣經》中的上帝開始創(chuàng)造世界的第一個星期日為開始，猶太教徒認為是在公元前3760年）等。而在歐洲，在羅馬教皇確立基督教為國教之前，各國都有自己的紀年法。古代巴比倫王國：納波納沙爾紀年（巴比倫紀年）以第四王朝國王納波納沙爾登基的公元前747年為紀元。古代希臘：希臘紀年，以宙斯創(chuàng)世的公元前5598年為紀元古代羅馬：不得不說，羅馬的紀年比較混亂，一會兒使用古羅馬紀年，興起之后以創(chuàng)建羅馬城的公元前753年為紀元。一會兒是“××和××執(zhí)政之年”等等?，斞磐鯂含斞偶o年，以傳說的世界大洪水第一次結束的公元前3373年為紀元。阿拉伯帝國：他們采用的伊斯蘭紀年，以穆罕默德出走的公元622年為紀元。（編輯：趙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