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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溪“五句子”山歌的存在 五句子山歌，又稱五行詩，是流行于巫溪、巫山、奉節(jié)旅游“金三角”和與其鄰近的湖北、陜西等縣的民歌。由于巫溪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受現(xiàn)代文明沖擊較小，因此巫溪五句子山歌，原汁原味特別濃，軼散較少，內容特別豐富。多數(shù)巫溪人都會唱五句子山歌。唱得最好的還是40歲以上60歲左右的老同志。 獨立的五句子山歌，顧名思義，共五句歌詞，最后一句畫龍點睛直奔主題。如：“大河漲水小河渾，打魚船兒朝上撐；打不到魚兒不收網(wǎng)，嫖不到幺妹不收心！”好端端的一首民歌傳到巫溪后被加上一句：“鬧得寧河水不清”！變成了“大河漲水小河渾，打魚船兒朝上撐；打不到魚兒不收網(wǎng)，嫖不到幺妹不收心！鬧得寧河水不清！”最后一句深化主題，表現(xiàn)了歌詞的主人翁追求愛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把水都要鬧渾一河的決心。因此，五句子山歌的第五句最有藝術魅力，它往往是意境的升華，藝術情趣的直接表達，故有“五句山歌五句單，四句容易五句難”的說法。五句子要求第四句要能結束，第五句要如奇峰突起，畫龍點睛。由于此，本地人有一種“親嘴要親頭一口，聽歌要聽后一句”的說法，說明了最后一句的重要性。一般來說，詩歌講究對仗和意境、對偶，而五句子山歌以五句歌命名，以五句直接挑戰(zhàn)傳統(tǒng)詩歌，成為民歌中的一枝奇葩，深深扎根于民間這塊沃土。 五句子山歌的內容，有記載歷史的，如：“吃了煙來把灰拍，黑臉嘟嘴數(shù)包爺，包爺黑來還不算，唐朝有個胡敬德。連人帶馬一錠墨。”有比較、有比喻，生動、形象。 有記敘勞動的，如：“露水未干就上坡，打濕我繡鞋和裹腳，打濕我繡鞋不要緊，打濕裹腳費功多。不為情哥我不上坡！”把參加勞動的動機表露得非常直白。 有記錄生活的，如：“五更金雞叫乖乖，乖乖起來送乖乖，乖乖捉到乖乖手，手把門閂舍不得開?？趩柟怨詭讜r來！”一句“手把門閂舍不得開”，把人物心理揭示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男歡女愛的歌曲內容特別豐富，如男女對唱： （女）郎在高山打傘來，姐在河邊繡香袋。左手接到郎的傘，右手把郎抱在懷，口問情哥你哪里來？ （男）叫聲情妹兒我的妻，我是從荊州轉來的。你去年許我花帕子，今年又許我一雙鞋。不為鞋兒我不來。 （女）叫聲情哥我的郎，鞋兒做起沒上幫。你今在我家歇一晚，我夜點明燈把幫上，明日你穿起好回鄉(xiāng)。 （男）叫聲情妹我的妻，你家是歇不得的。去年在你家歇一晚，回去受了婆娘的氣，直到如今才和氣。 （女）叫聲情哥我的郎，哪有好漢怕婆娘。一日給她三遍打，三日給她九遍捶，就是烈馬也打下威。 （男）叫聲情妹我的妻，各人的婆娘是打不得的。各人的婆娘是檐上瓦，別個的婆娘是瓦上霜，露水夫妻不久長。 幾段“五句子”，表明巫溪人自古以來大多是忠于家庭，忠于愛情的，盡管偶有花心，但他們最終明白了“露水夫妻不久長”的道理。 巫溪五句子山歌的演唱風格一般有五種：一喊，二唱，三穿號子，四小調，五兒歌。 一喊，即高腔山歌，其聲音高亢嘹亮，節(jié)奏自由，完全用假聲演唱。1984年，著名作曲家施光南來巫溪采風，巫溪縣尖山區(qū)60多歲的老歌手張云長一鼓作氣為他演唱了60多首五句子山歌。施光南聽后稱贊道：“你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民歌手！”如： 情妹門口一丘田， 郎的半邊栽甘草， 姐的半邊栽黃連。 苦的苦來甜的甜。 二唱，即矮腔民歌，淳樸自然，運用自如，用真聲演唱。如： 遠望情妹穿身白， 眉毛彎彎眼睛斜。 眉毛彎彎好飲酒， 眼睛斜來好貪色。 偷人情妹兒大認得。 三穿號子，由兩人或多人演唱，即在五句子歌中穿插四句號子，歌和號子相互穿插。由于穿法不同，又分為穿鴛鴦號子、穿疙瘩號子、穿聯(lián)八句號子等等。為求每一首穿號子的平衡和對應，都要加上一句歌詞“鴛鴦號兒三道穿”，所以又稱穿號子叫穿鴛鴦號子。演唱時有分有合，相互照應，特別有趣。如：《哪有黃河水倒流》—— 號子： 扇子三尖角， 書生臉皮子??； 各人不開口， 怪得哪一個。 歌： 同路走來你不提， 分開岔路嘆口氣； 你是男兒不開口， 我是女子也害羞。 哪有黃河水倒流？ 穿： 同路走來你不提， 扇子三尖角 分開岔路 書生臉皮子薄 嘆口氣 各人不開口 怪得哪一個 你是男兒不開口 扇子三尖角 我是女子 書生臉皮子薄 也害羞 各人不開口 怪得哪一個 鴛鴦號兒 扇子三尖角 三道穿 書生臉皮子薄 哪有黃河 各人不開口 水倒流 怪得哪一個 歌和號子互相穿插，遙相呼應。穿法也因人而異，各有不同。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試著穿一下。如： 號子： 花咚咚的姐， 姐兒花咚咚； 情妹兒去采花， 背個花背兠。 歌： 情妹兒住在花樹林， 身穿花衣系花裙， 腳穿花鞋花上走， 手拿花扇扇花心； 花上加花愛死人！ 四小調，里巷之曲，以唱民俗風情為主。如： 太陽出來照山頭， 照進情妹往外游， 一雙小腳往前趲， 一雙玉手吊后頭。 你看風流不風流！ 五兒歌，即兒童唱的歌。短小精悍，以知識性和趣味性見長。如《螃蟹歌》： 正月里好唱螃蟹歌， 一只螃蟹八呀八只腳， 兩個大夾夾，六只小腳腳， 我拿棍棍兒夾，它往洞洞兒梭。 輕輕兒夾一下，哎喲，痛呀痛不過。 五句子山歌的音樂以“征”調式為主，也有部分“羽”調式歌曲，共上下兩句，上句結束在屬音上，下句結束在主音上，旋律以不倒字為基本原則。節(jié)奏自由悠長，隨演唱者的情緒變化，性格影響，隨意性很大，同一位演唱者，演唱同一首歌曲，唱第一遍和唱第二遍都有很大的區(qū)別。第五句強調主音，給人以結束感。 五句子山歌對韻律也有特殊要求。一般除第三句外，第一句、第二句、第四句和第五句要押韻，第一句、第二句用仄聲韻，第四句要用陽平，第五句要用陰平。也有一批傳統(tǒng)五句子歌詞并不一韻到底，而在第三句或第四句上轉韻，如“遠望情妹搭白布，小小年紀死丈夫。死了丈夫嫁與我，（轉韻）二人年紀差不多。新打鑰匙配舊鎖！” 通過轉韻，節(jié)奏更強，富有音樂性，且增加了用詞的容量，拓寬了藝術表現(xiàn)力。一般來講，五句子山歌在語言上有避雅求俗的要求，常常是將村言俗語大量唱入歌詞，以表現(xiàn)出清新樸實的自然美，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地方色彩，易懂易記，朗朗上口，回味無窮。 綜上所述，巫溪的“五句子”山歌源遠流長，是原生態(tài)的，且內容豐富，藝術性強，極具可讀性。簡言之，巫溪的“五句子”山歌是一座金礦，很有開采價值，亟待挖掘。 巫溪的五句子山歌如此豐富（另外還有薅草鑼鼓、夜歌和宗教歌曲等，本文不一一論述），是有其歷史淵源的。 宜昌市原文聯(lián)主席、詩人，三峽文化研究的前驅劉不朽老人認為，走進漢樂府的《巫山高》、《巫山一段云》，我國唐代大詩人劉禹錫在巫山聽到“里中兒聯(lián)歌《竹枝》，吹短笛，擊鼓以赴節(jié)”后，獨創(chuàng)的詩歌體《竹枝詞》，現(xiàn)代仍傳唱的《五句子山歌》、《薅草鑼鼓》有可能就是古代的巫歌。而《轉喪鼓》、《打喪鼓》、《禹步舞》、《七姊妹兒舞》等，可能就是古時代稱作“禹步”、“巫步”的巫舞。而在三峽地區(qū)盛行的婚俗、葬俗、《哭嫁》、《十勸》、《十哭》，孝歌和端午節(jié)劃龍舟時唱的《招魂》、《游江》等，當也是巫風的遺存。 以上這些演唱和表演形式，我縣民間至今還有大量保存，為我們今天研究原始文化即巫文化提供了一個天然的活化石和實驗基地。 巫溪“五句子”山歌的特點 民歌是民間的歌，是勞動人民的歌。它是歷代勞動人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為適應勞動、生活需要，而集體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世代口耳相傳的歌曲形式，因此具有民歌的一般特征。 （一）五句子山歌具備民歌的一般特征 1、具有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這在大量的五句子山歌歌詞中你就能夠感受到； 2、創(chuàng)作上的集體性、口頭性和不斷再創(chuàng)造的變異性，它沒有固定的作者，沒有完整的理論體系，完全是口頭傳唱； 3、藝術形式的代代傳承演變，是民歌的創(chuàng)作特征，在口傳心授中不斷加工，逐步提高； 4、以短小的藝術形式和洗煉的表現(xiàn)手法，塑造出一個個鮮明生動而且準確的音樂形象。 （二）五句子山歌的適用性 巫溪的五句子山歌如此眾多，人民群眾傳唱如此廣泛，這是與巫溪的地理條件分不開的。境內山大坡陡，溝壑縱橫，屬于典型的“看到屋，走得哭”的地方，這為五句子山歌的產生創(chuàng)造了條件。當你一個人在山上砍柴的時侯，當你一個人在山林的羊腸小道趕路的時侯，你肯定有些心怯和害怕的感覺，這時侯你肯定想知道山林中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山上砍柴，你肯定想知道山林中還有沒有其他人在你的前后趕路。如果你想知道，那么，請你喊幾聲號子吧，號子一喊有人應，就證明有人，你膽怯和孤獨就一去無蹤了。因此，巫溪五句子山歌的歌頭都有“啊、呀、吔”等襯詞，除了呼朋喚友以外，它還有打開喉嚨，作好準備唱歌的作用，正因為此，巫溪五句子山歌有的地方又稱它叫“應山號子”。 從以上可以看出，五句子山歌產生于民間，它深深植根于人民生活的土壤中，從人民生活的土壤中，發(fā)芽生根，茁壯成長。從它產生的那一天起，就緊密地伴隨著人民的生產勞動，和人民同歡樂，共憂愁，朝夕與共，并隨著社會歷史的發(fā)展和人民生活的變化而發(fā)展、變化。 巫溪五句子山歌內容豐富多采，在一天的不同時段，在一年的不同季節(jié)，在勞動和生產的不同環(huán)節(jié)都有相應的歌。如以一天的不同時段為例： 五更雞叫時唱：“五更金雞叫咆咆，姑子捉到嫂嫂搖，嫂嫂問她搖什么，年輕的人血脈潮。我要嫂嫂拉皮條！” 清晨起來時唱：“清早起來把門開，一股涼風吹進來，頭上青絲也吹散，腰中羅裙被吹開。腰中現(xiàn)出乖乖來！” 太陽出來時唱：“太陽出來照山頭，照進情妹往外游，一雙小腳往前趲，一雙玉手吊后頭。你看風流不風流！” 吃了飯后唱：“吃了飯來飯落臺，外面狗咬是郎來。早來三步同吃飯，晚來三步又無菜。怠慢哥哥莫見怪。” 太陽大時唱：“太陽大來曬郎腰，姐在房中把香燒；一不燒香求兒女，二不燒香求爹娘。求朵烏云遮太陽。” 太陽當頂時唱：“太陽當頂似火烤，姐在房中把香燒；懇求神靈把人保，烏云快把太陽包。莫把情哥曬病了。” 下雨時唱：號子：“天上下大雨，地下爛如泥；姐家借蓑衣，搞得水直滴?！?span id="a2q2002"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吃煙時唱：“吃了煙來又吃茶，缸豆田里種芝麻；缸豆纏住芝麻梗，芝麻纏住缸豆花。情妹纏我我纏她！” 黃昏時唱：“太陽落土又落巖，兩個情哥一路來；心想打發(fā)一個轉，一個歡喜一個怪。雙鳳朝陽抱在懷?！?span id="4ww06ig"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日落月出時唱：“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下坑多路不平；塘里魚多渾了水，姐兒郎多花了心；哪有真心待我們?！?span id="mkoosmq"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五句子山歌不僅具有一般民歌所共有的表現(xiàn)手法，而且更多的運用比喻、雙關等手法，使整首歌曲異彩紛呈，寓意深刻。 （三）五句子山歌的音樂特點 較為普遍的五句子山歌音樂材料十分簡潔，一般只有兩個樂句，以“征”調式為主。上句“56152—”，下句“25165—”。第三句重復第二句，第四句重復第一句，第五句重復第二句，結束在主音上，給人以結束感。但這種重復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有變化的重復，是根據(jù)歌詞需要的重復，如《吃不得山上殼大麥》。五句子山歌可根據(jù)內容的需要，套上各種不同的曲牌演唱，如“趕五句”、“聯(lián)八句”、“采茶調”、“一字調”、“對聲子”、“穿號子”、“雜號子”、“九聲板”、“喇叭調”等曲牌，其中最有藝術性的當推“穿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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