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冢宰』源流及職掌談今本《周禮》是包藏王莽禍心的精心設計 一、西周封建宗法制度下并無兼管內(nèi)外朝的『冢宰』 『冢宰』此一在《周禮》里列為『天官』之首揆,天官此一職官,類似分出六部后是吏部尚書。但于《周禮》的官制架構(gòu)里,其職務是『使帥其屬而掌邦治』。即從事于中央政府的『治』民最高首長,其實近乎天子之下最高職官,即如同后世的宰相或丞相。 但如果實察周代史料里,包含第一手的如《詩經(jīng)》及金文,準確度稍差的《尚書》,可以發(fā)現(xiàn)到,此一所謂的『宰』,實如1948年斯維至在〈兩周金文所見職官考〉(《中國文化研究叢刋》第7卷,1947)內(nèi),從金文里考證出宰是依自商制,指出宰本小臣,《周禮》里的攝百官的冢宰,不是西周之制。1986年張亞初、劉兩也又再寫成《西周金文官制研究》一書,也去再考一次金文,亦得出了如同數(shù)十年前斯維至的結(jié)論,宰職出現(xiàn)晚商,而西周早期,尚非重要。像是南宋初年薛尚功《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內(nèi)錄有西周的『龍敦』里,周天子以先王命龍此人『作宰,司王家』,今亦封其龍『司王家外內(nèi)』,其銘文里所指『外內(nèi)』亦不是指外朝與內(nèi)朝,而指出入王室做好打理王室之職。所以,《周禮》的冢宰掌百官,和銘文不合,就十分明白。故知,《周禮》的冢宰架構(gòu),并非西周或當日周公的制禮之下的封建周朝的官制。故而,一如汪中文于《兩周官制論稿》(臺北:復文書局,1993年)里所舉證,而得出的結(jié)論: 『宰之地位近乎內(nèi)廷主管,位本不甚尊,蓋為王之家臣,相王之室,或王冊命或任儐者,或代王頒賞賜之物,總司王家務之事,……。且周初文獻不見宰稱,銘文亦未見冊命宰官之文,則宰官非朝廷貴官可以概見矣。《周禮》以冢宰緦揆政令,又別有大宰、小宰、宰夫之設,后儒本之以釋經(jīng)史,遂多附會游疑之辭,易滋困惑之生?!?/SPAN> 按,《周禮》一書置王之家臣為治國的總揆,相當于后世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以王之內(nèi)臣掌大位,在周代的史料里,是一如汪中文先生所指出的,《詩經(jīng)?小雅?十月之交》里有一處『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內(nèi)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結(jié)果東漢鄭玄拿著《周禮》亂箋成了:『冢宰,掌建邦之大殿』,實則于周代金文等史料,皆未見宰有此等權(quán)如天子左右手的權(quán)勢,都只有是《頌鼎》內(nèi)王冊命時,任儐者之職,或如《師湯父鼎》等承王命頒授賞賜之物,及如《蔡簋》司王家內(nèi)外百工,出入姜氏令等職務。 但《周禮》的『冢宰』,詳其內(nèi)含,就是把天子親近之人的家臣的『宰』拿出來領宮廷外的天下百官之政,并同時管理官廷內(nèi)的內(nèi)朝服侍王及后的百職之政,即是朱子所說的:『冢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也就是,所謂把天子的『膳服嬪御』,由內(nèi)臣執(zhí)國命的私天下的陰謀,就在于《周禮》把外朝之總,由內(nèi)朝的『宰』兼領之。此點即可以看出《周禮》設計之下的圖謀了,就是為以天子的近臣領內(nèi)外朝的一總,不過,后世護《周禮》的后儒,反而以『內(nèi)外廷固一體』(如:宋?鄭伯謙:《太平經(jīng)國書》)當成《周禮》的優(yōu)點,亦是古來腐儒之見,而不明乎西周本不設『冢宰』,因西周封建天下,周天子以同族的貴族領政,亦即宗法社會之精髓,但親掌屬家事的王家,不需立天子以下的外人來管王的家務事,而且天子以下,雖未必后世追思的必有三公,不過,高級貴族的公的佐周天子理外朝之事,亦實為如此。但無一定官位,且依古籍來看,都是各領其職,如司空、司徒、司馬等或無此名有此實。一看,此制即非西周政制的一環(huán),而無領兼內(nèi)朝及外朝的『冢宰』。 2004年劉雨及張亞初的《西周金文官制研究》里,列一『西周晚期官制系統(tǒng)表』(頁110),也只能假設番生、毛公等相當于『冢宰』,在沒能舉出明白證據(jù)之下去而假設等于兼理《周禮》『冢宰』全面掌管王的內(nèi)朝及邦治(外朝)的相同職能,雖在金文里找不到『冢宰』二字。此書的論理因著者從事埋首金石而非政治及歷史研究專業(yè),故仍當以數(shù)十年前斯維至之作為首選。清末民初李滋然的《周禮古學考》里細較《周禮》里職官與文獻里近似周秦或西漢的職官的異同的成就就已出此書之上了。 試看李滋然如何談『冢宰』:『冢宰』之名,禮王制檀弓、左傳昭公、大戴記均有此官。鄭注檀弓冢宰天官卿貳王事者,仍采用《周禮》。左昭元年傳趙孟私于子產(chǎn)曰,武請于冢宰矣,是晉亦有冢宰。古者冢宰之官,天子諸侯皆具,即秦漢之丞相也。周禮以天地四時分官,而以冢宰統(tǒng)天官之六十,羣經(jīng)均無此制度,蓋劉歆襲今學『冢宰』之名,而屬治職掌均大為變易。東晉梅賾偽周官官名,即本于此古學之別派也?!唬ń癜矗浩渲醒詴x有『冢宰』之職,乃誤,于左傳文義是趙孟(趙武)指的冢宰是鄭國的子皮這位官列上卿,執(zhí)掌鄭國國政者。) 而其實,要察『冢宰』一辭的來源,倒也是來自《詩經(jīng)?大雅?云漢》記載西周宣王之時,大旱災之下的周王及全國求雨之詩里的: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SPAN> 此一《詩經(jīng)》里的西周的『冢宰』(冢宰),即如顧頡剛在〈周公制禮的傳統(tǒng)和周官一書的出現(xiàn)〉(《文史》第6輯,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里指出,乃是天子的近臣。其實,吾人只要讀一下,《詩經(jīng)?云漢》里,講『鞫哉庶正,疚哉冢宰』里,講到『庶正』,即指在周天子外朝的眾官之長,而『冢宰』,指相異于『鞫哉庶正』的諸位外朝的『庶正』(眾官之長),而『疚哉冢宰』則是再提到在周天子宮廷內(nèi)的宰,而此二句是說,在天下大旱之際,不分外朝之眾官之長(如一定要和《周禮》的職官又比附,即相當于偽《周禮》里的天、地、春、夏、秋、冬六官)或是內(nèi)朝之宰,都十分盡心于求雨舒旱。一見即知《云漢》一詩于此處所謂的『冢宰』,是不領外朝,不管理外朝的百官的?!黑T住唬ㄇf里《詩經(jīng)詮釋》:『冢宰,謂宰夫也。』)自然不是『庶正』(鄭玄箋:『庶正,眾官之長也?!唬┲唬粫闪祟I外朝百官的偽《周禮》之下的『冢宰』。 按,這種西周天子的外朝有庶正,內(nèi)朝有宰,那么沒有所謂的《周禮》級的『冢宰』之下,總理內(nèi)外的當然是周天子集權(quán)一人而已。像金春峰先生所說的:『《周官》之「冢宰」兼管內(nèi)朝與外朝,既是政治上的管家,亦是王室王宮的總管。這是王之國事與家事,國與家尚未完全分開的宗法制度的歷史情況的反映?!唬ā吨芄僦蓵捌渌从车奈幕c時代新考》,臺北:東大圖書,1993)。但就如同吾人分析西周宗法制度的實況,見之于《詩經(jīng)?云漢》的『鞫哉庶正,疚哉冢宰』,竟是與金春峰先生所想的西周宗法制度實為南轅北轍。亦可見金春峰先生所說『「冢宰」兼管內(nèi)朝與外朝,既是政治上的管家,亦是王室王宮的總管。這是王之國事與家事,國與家尚未完全分開的宗法制度的歷史情況的反映』,反而不是宗法制度該有的歷史情況,亦見因而致對于《周官》之成書及其所反映的文化與時代無法仍舊無法得出正確索解之因由了。 由西周宗法封建之下,無統(tǒng)內(nèi)外朝的下官即知,內(nèi)朝由周天子命內(nèi)臣(宰)打理而已,與外朝『庶正』無干,也才是所謂宗法制度的精要。因為,從宗法的家分出的國,在內(nèi)朝就是周天子的家,自當周天子乃親負有此家長管理之總責及理所當然,一如現(xiàn)今任何家庭里的家長,難道還要花錢請個外人來當家長,處理家務嗎,同樣的,宗法社會的西周天子,何勞再任命外人為『冢宰』來管理王家的內(nèi)朝。說來內(nèi)朝乃周天子家務事,屬家長周天子的家務,何勞找個外人來插手。如此一看,即知《周禮》設計成找來一『冢宰』代天子管其家務事,此即不合于國與家尚未完全分開的西周宗法制度的歷史情況的反映,而金春峰先生論宗法制度竟致完全非宗法制度的歷史情況的反映。而反而顯示出,從偽此《周禮》者包藏禍心的此一『冢宰』兼管內(nèi)朝與外朝,造成的既是政治上的管家,亦是王室王宮的總管的此一《周禮》作者的精心設計里,就可以看出,完全不是周代封建制的內(nèi)涵。 二、東周春秋戰(zhàn)國至秦及西漢末年以前文獻里的『冢宰』或居一人以下者皆不掌內(nèi)朝考 其實,要問冢宰何時成了外朝的百官之長,孔子約十歲時的魯昭公元年(前541),依《左傳?昭公元年》:『夏,四月,趙孟,叔孫豹,曹大夫,入于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趙孟賦瓠葉,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子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之所欲也,又何不敢,及享,具五獻之籩豆于幕下,趙孟辭,私于子產(chǎn)曰,武請于冢宰矣,乃用一獻,趙孟為客,禮終乃宴,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又賦采蘩,曰,小國為蘩,大國省穡而用之,其何實非命,子皮賦野有死麇之卒章,趙孟賦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興拜,舉兕爵曰,小國賴子,知免于戾矣,飲酒樂,趙孟出,曰,吾不復此矣,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于潁,館于雒汭,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遠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遠績禹功,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遠,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為老將知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于隸入,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久,趙孟不復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從,又何以年?!凰^的『冢宰』,指當時擔任鄭國上卿,掌政的子皮,即罕虎其人。故雖《左傳》是戰(zhàn)國時代成書,但其指謂的『冢宰』首次出現(xiàn),亦當在東周春秋中晚期或戰(zhàn)國時期了。 由孔子門人后學甚或后人滲入而成的《論語》一書。在《論語?憲問》:『子張曰:《書》云: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己以聽于冢宰,三年?!挥谑前俟俾犆谮T祝钩闪顺鲎詵|周春秋時代的孔子的口中了?!稘h書?師丹傳》言其哀帝時代王莽為大司馬,又徙官為大司空,位列師傅居三公位,而上書哀帝時指出:『古者諒闇不言,聽于冢宰,三年無改于父之道?!欢搅藨?zhàn)國末期荀子,就發(fā)揮了所謂『冢宰』的職務,是『本政教,正法則,兼聽而時稽之,度其功勞,論其慶賞,以時慎修,使百吏免盡,而眾庶不偷,冢宰之事也?!收聛y,則冢宰之罪也。』《荀子?王制》里,也『冢宰』抬上了臺面來,給予其實際的職掌了: 『序官:宰爵知賓客、祭祀、響食犧牲之牢數(shù)。司徒知百宗、城郭、立器之數(shù)。司馬知師旅、甲兵、乘白之數(shù)。修憲命,審詩商,禁淫聲,以時順修,使夷俗邪音不敢亂雅,大師之事也。修堤梁,通溝澮,行水潦,安水臧,以時決塞,歲雖兇敗水旱,使民有所耘艾,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視肥磽,序五種,省農(nóng)功,謹蓄藏,以時順修,使農(nóng)夫樸力而寡能,治田之事也。修火憲,養(yǎng)山林藪澤草木、魚鱉、百索,以時禁發(fā),使國家足用,而財物不屈,虞師之事也。順州里,定廛宅,養(yǎng)六畜,閑樹藝,勸教化,趨孝弟,以時順修,使百姓順命,安樂處鄉(xiāng),鄉(xiāng)師之事也。論百工,審時事,辨功苦,尚完利,便備用,使雕琢文采不敢專造于家,工師之事也。相陰陽,占祲兆,鉆龜陳卦,主攘擇五卜,知其吉兇妖祥,傴巫跛擊之事也。修采清,易道路,謹盜賊,平室律,以時順修,使賓旅安而貨財通,治市之事也。抃急禁悍,防淫除邪,戮之以五刑,使暴悍以變,奸邪不作,司寇之事也。本政教,正法則,兼聽而時稽之,度其功勞,論其慶賞,以時慎修,使百吏免盡,而眾庶不偷,冢宰之事也。論禮樂,正身行,廣教化,美風俗,兼覆而調(diào)一之,辟公之事也。全道德,致隆高,綦文理,一天下,振毫末,使天下莫不順比從服,天王之事也。故政事亂,則冢宰之罪也;國家失俗,則辟公之過也;天下不一,諸侯俗反,則天王非其人也?!黄?,以『政教,正法則,兼聽而時稽之,度其功勞,論其慶賞,以時慎修,使百吏免盡,而眾庶不偷,冢宰之事也?!收聛y,則冢宰之罪也?!话矗骸豆茏?/SPAN>?立政》:『修火憲,敬山澤林藪積草,夫財之所出,以時禁發(fā)焉。使民足于宮室之用,薪蒸之所積,虞師之事也,決水潦,通溝瀆,修障防,安水藏,使時水雖過度,無害于五谷。歲雖兇旱,有所秎獲,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視肥磽,觀地宜,明詔期,前后農(nóng)夫,以時均修焉,使五谷桑麻,皆安其處,由田之事也。行鄉(xiāng)里,視宮室,觀樹蓺,簡六畜,以時鈞修焉。勸勉百姓,使力作毋偷。懷樂家室,重去鄉(xiāng)里,鄉(xiāng)師之事也。論百工,審時事,辨功苦,上完利,監(jiān)壹五鄉(xiāng),以時鈞修焉。使刻鏤文采,毋敢造于鄉(xiāng),工師之事也?!坏珶o提及『冢宰』。而到了戰(zhàn)國末年的《呂氏春秋?季秋紀?九月紀》:『命冢宰,農(nóng)事備收,舉五種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倉,祗敬必飭?!?/SPAN> 戰(zhàn)國末年或西漢初年的公羊、谷梁,把《春秋?僖公九年》里的『夏,公會宰周公』,《公羊?僖公九年》釋如:『宰周公者何。天子之為政者也。』《谷梁?僖公九年》釋如:『天子之宰,通于四海?!灰浴涸住粸椤禾熳又疄檎咭病恢畟?,都不是真實西周之制,而是其幻想或戰(zhàn)國到西漢初的時人心目中的周天子的『宰』。 到了西漢文帝時的《淮南子?時則訓》季秋之月,『乃命冢宰,農(nóng)事備收,舉五谷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倉?!晃鳚h的《禮記?檀弓》:『子張問曰:《書》云:高宗三年不言,言乃歡。有諸。仲尼曰:胡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聽于冢宰三年?!弧抖Y記?內(nèi)則》:『后王命冢宰,降德于眾兆民?!弧抖Y記?王制》:『冢宰制國用,必于歲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國用。用地小大,視年之豐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量入以為出,祭用數(shù)之仂。喪,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喪用三年之仂。喪祭,用不足曰暴,有余曰浩。祭,豐年不奢,兇年不儉?!?/SPAN> 而西漢的《大戴禮記?盛德》:『古之御政以治天下者,冢宰之官以成道,司徒之官以成德,宗伯之官以成仁,司馬之官以成圣,司寇之官以成義,司空之官以成禮。故六官以為轡,司會均入以為軜,故御四馬,執(zhí)六轡,御天地與人與事者,亦有六政。……。是故天子御者,太史、內(nèi)史左右手也,六官亦六轡也;天子三公合以執(zhí)六官,均五政,齊五法,以御四者,故亦惟其所引而之,以之道則國治,以之德則國安,以之仁則國和,以之圣則國平,以之義則國成,以之禮則國定,此御政之體也?!^,失也。人情莫不有過,過而改之,是不過也。是故官屬不理,分職不明,法政不一,百事失紀,曰「亂」也;亂則飭冢宰。地宜不殖,財物不蕃,萬民饑寒;教訓失道,風俗淫僻,百姓流亡,人民散敗,曰「危」也;危則飭司徒。父子不親,長幼無序,君臣上下相乘,曰「不和」也;不和則飭宗伯。賢能失官爵,功勞失賞祿,爵祿失則士卒疾怨,兵弱不用,曰「不平」也;不平則飭司馬。刑罰不中,暴亂奸邪不勝,曰「不成」也;不成則飭司寇。百度不審,立事失禮,財務失量曰「貧」也;貧則飭司空。』 從這些從『冢宰』首次出現(xiàn)于《左傳》、《論語》里,直到西漢末年以前,凡是文獻所提及,如上列的『冢宰』,都未有反而亦去統(tǒng)領到天子國君的內(nèi)朝,故從西周金文直到西漢末年王莽劉歆時代之前,不論西周宗法封建家天下的社會或政體,直到秦及西漢末年以前的大一統(tǒng)天下的帝制郡縣社會及政體之下,都未有『冢宰』或相當于『冢宰』的職官,能兼管到宗法封建家天下或帝制中國的秦及西漢末期以前的天子的內(nèi)外朝。 三、結(jié)論——《周禮》冢宰兼領內(nèi)外朝是為大司馬王莽量身定做 反而可以了解,由于《周禮》里把一書骨干的『冢宰』在其設計時,完全設計成相反于西周的政體核心的宗法制度,而把坐標設置在一個背景是想要當周公的偽君子王莽的西漢末年的天下才能完全符合,而《周禮》其余內(nèi)容從此一作偽者居心的角度上來看,全都是只是加枝添葉,金玉其外,一表堂堂狀貌,『冢宰』的核心價值已背離周代禮法政制,則《周禮》內(nèi)容完全不是可以在周代政治上層建筑上,所可以產(chǎn)生的內(nèi)容,其整體的反映的文化與時代,乃是大一統(tǒng)的秦漢郡縣帝制的文化思維及秦漢時代之下所產(chǎn)生的因為權(quán)臣想要奪位,控制天子的內(nèi)外朝于一手,以覬幸大位時的時空背景之外完成,才能全然符合對于冢宰的職掌的包藏禍的設計。 因為權(quán)臣尚未把王位弄到手,于是故弄玄虛,以攝位之體,而控制天子的內(nèi)朝家務,以謀從攝皇帝變成真天子,《周禮》的『冢宰』設計,就指向了一件事,是為王莽當時為大司馬而掌朝政并控制內(nèi)朝,圖謀合理化之下而量身定做的。 因為,衡量從西漢外戚興起,以裙帶關系建立起兼內(nèi)外朝,馴至于外戚王莽最后代漢就是由外朝兼內(nèi)朝的一頁明白的歷史。從漢武帝時,首先以外戚武將衛(wèi)青掌大司馬大將軍,后來像是霍去病任大司馬驃騎將軍,到昭帝、宣帝時外戚霍光繼任,于是此一大司馬的內(nèi)朝官的地位就開始超越由丞相領衙的外朝,而到了漢元帝時代起,王莽家族從王鳳、王音、王商、王根、王莽一連五位王莽家族都任大司馬(不論有否兼大將軍或車騎將軍,或衛(wèi)將軍、驃騎將軍等),其間成帝及哀帝期間,王莽一度下臺,但漢平帝時回朝仍任大司馬,其內(nèi)朝以天子近侍的外戚身份,就其身份而言,就是《周禮》里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子近臣身份的而兼內(nèi)朝及外朝的大司馬————『冢宰』。 我們?nèi)绻麚Q個更為切必的角度去看,這部《周禮》官制的核心架構(gòu)就是圍繞著時為大司馬,身份為天子內(nèi)朝的親信的外戚,一如周代的『宰』官,但是卻以近臣來執(zhí)國命。這就是為何《周禮》的設計,實以當日的西漢末的王莽如日中天的內(nèi)朝的天子親信的角度,架構(gòu)出『冢宰』王莽如何重整西漢官制,如其所愿,而托體于一部藏于秘府出自河間獻王劉德及其門客依先秦故書及已意所偽造的《周官》,而內(nèi)容由王莽出主意,劉歆負責改頭換面,于是,周代明明是『內(nèi)王冊命時,任儐者之職』、『承王命頒授賞賜之物』、『司王家內(nèi)外百工,出入姜氏令等職務』的小小天子身邊的近侍『宰』,讓他成為一人之下而兼領內(nèi)外朝,把天子的家務事用心腹布在左右來控制以圖謀奪位的『冢宰』———王大司馬莽。 這部《周禮》的以天子身邊內(nèi)朝的近臣『宰』任《周禮》里的首輔一職,就是王莽以天子的外戚而執(zhí)政之下的現(xiàn)身說法。完全可以對號入座。實見王莽、劉歆真是有造偽的有心人,及其造偽不是憑空造出『冢宰』,而是拿王莽此位『大司馬』,比同『冢宰』,而由劉歆協(xié)同,完成其整套依舊《周官》改頭換面,大大增改的造偽的罪證也畢露了。(劉有恒,臺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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