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國遺址出土青銅器伯矩鬲銘文釋讀新解

安國欣

一 .伯矩鬲簡介

伯矩鬲（暫定），商周青銅禮器。1974年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國遺址251號墓出土，國家一級文物，現(xiàn)藏首都博物館。伯矩鬲，通高30.4厘米，口徑22.8厘米。造型精美絕倫，藝術水平高超，堪稱商周青銅器鑄造的典范之作。此器全身以牛首為主要裝飾，器物造型為立耳，三袋形足。鬲頸部環(huán)繞飾夔紋，器腹及足袋部裝飾大型浮雕牛首。牛角尖端突起于器表。器蓋上前后對稱飾一對同形牛首，牛角翹起與鬲耳相抵。在兩牛首相接的中線位置鑄一環(huán)鈕，鈕的兩面飾一小型的立體牛首。全器裝飾立體與浮雕牛首共七個。器的內壁和蓋鑄同銘十五字。通過對銘文的研究，筆者認為，此器應為西周早期燕國祭祀農(nóng)神，祈求萬物冒出，所用寶尊禮器。

二 .伯矩鬲銘文釋讀

關于伯矩鬲銘文的釋讀，雖然已有專家對其進行釋讀與研究，但由于受以往對某些字誤讀誤釋的影響，致使通讀困難，難以還原銘文所表達的內涵。鑒于此種情況，筆者認為，對伯矩鬲銘文有必要再做探討。故將銘文重新釋讀就教于學術界專家，學者。伯矩鬲銘文共計十五字。豎體排列，由右向左，由上向下釋讀如下：

第一字：“才”字古文?！墩f文》：“才”草木之初也。在此銘文中釋讀為：“才”字。釋義為：草木初生。

第二字：“茂”字古文?！懊弊值氖◇w。省草字頭，與“卯”字通假。《說文》：“卯 ”，冒也。二月，萬物冒地而出。象開門之形。故二月為天門。【譯文】卯，陽氣從地 中冒出 。（卯）代表二月，這時萬物頂破土地而生長出來。（卯）像兩門相背而開的樣子。所以二月又叫天門。《史記》【律書】；明庶者，明萬物盡出也。二月也，律中夾鍾。夾鍾者，言隂陽相夾廁也。其於十二子為爲卯。卯之爲言茂也，言萬物茂也。在此銘文中，釋讀為“茂”字。釋義為：二月。

第三字：“辰 ”字古文?！墩f文》：“震也，三月也。三月陽氣動，靁電震，民農(nóng)時也。萬物皆生，從乙，匕，象芒逹;廠，聲也?！痹诖算懳闹?，釋讀為：“辰 ”字。釋義為：三月。

第四字：“ 紐”字古文。此字學者一般將其釋讀為“匽”字，與“燕”通假，但筆者認為實為誤讀。此字看似與古文“匽”字相似，但組字要素不同，此字底部有整體游龍象形，會意為時令的運轉。右上部有“紐”的象形特征，可參照本器蓋上紐的形象加以辯識。通過對此字字形結構的整體分析，筆者認為此字應釋讀為“紐”字，與下文“侯”字，構成“紐侯”二字。是此器的祭祀主體神祗名稱。即五帝坐中黃帝坐的含樞紐之神的簡稱。亦是本器牛首裝飾的象物內涵的主要思想來源?！妒酚洝贰韭蓵浚骸芭?，耕植萬物也。 【正義】：“丑者，紐也。言陽氣在上未降，萬物厄紐未敢出也”。根據(jù)以上分析將此字釋讀為：“ 紐”字。釋義為：紐侯。

第五字：“侯”字古文 。諸侯也。在此銘文中與上文“ 紐”字合用，為天官農(nóng)神，黃帝坐中含樞紐之神名的簡稱。《史記》【正義】黃帝坐一星，在太微宮中，含樞紐之神。釋讀為“侯”字。釋義：紐侯。

第六字：“易 ”字古文。在此銘文中為主宰孕育。釋讀為“易”字。釋義為：主宰孕育。

第七字：“陽”字古文異體。象形加會意，由左右兩部分構成。左部為蒼龍象形，會意為蒼帝；右部為“門”字的右半部，從戶，會意為天門。總體象形會意為春天陽氣始發(fā)?！妒酚洝贰菊x】“蒼帝，東方靈威仰之帝也。春，萬物開發(fā)，東作起，則天發(fā)其德化，天門為之開也?！痹诖算懳闹写俗轴屪x為：“ 陽”字。釋義為：陽氣 。

第八字：“扶 ”字古文異體?！胺觥迸c“烰 ”同音假借。《說文 》：“烰” 烝也，從火，孚聲?！对姟吩唬骸盁A之烰烰”?！咀g文 】烰 ，火氣向上升 。在此銘文中，釋讀為 “烰”字。釋義為:陽氣上升 。

第九字：“萌”字古文異體 ，象形加會意。上部由兩個三角符號構成陰陽夾廁狀態(tài)；下部由兩側草木符號構成，會意為草木萌芽。整體象形貝蚌始開。在此銘文中此字釋讀為“萌”字。釋義為：陽氣始萌。

第十字：“用”字古文 ?！墩f文》：“用  ” 可施行也。從卜，從中。衛(wèi)宏說，凡用之屬皆從用。【注釋】按 ：楊樹達 《積微居小學述林 釋用》：“用 ”桶之初文也。“凡可受物之器皆可名桶 ”。釋讀為：“用”。釋義為：用其。

第十一字：“作”字古文。釋讀為：“作”字。釋義為：作為 。

第十二字：“ 生”字古文。象形加會意。此字整體象形孕婦腹臀部，為孕婦產(chǎn)子狀態(tài)。左上部由一豎表示陽氣上行，右下部與左上部相連由風符貫穿構成草木符號，總體會意為陽氣牽引風出萬物。釋讀為：“生”字。釋義為：產(chǎn)生。

第十三字：“茂 ”字古文?！懊值氖◇w。省草字頭，與 “卯”字通假?！妒酚洝贰韭蓵浚骸懊悦?，言萬物茂也?！贬屪x為：“茂”字。釋義為 ；萬物興茂 。

第十四字：“尊”字古文 ?！墩f文》：“尊 ”，酒器也 。在此銘文中使其引申義當“尊貴”講。釋讀為：“尊”字 。釋義為 ：“尊貴 ”。

第十五字：“彝”字古文 ?！墩f文》：“彝 ” ，宗廟常器，祭祀禮器通稱。釋讀為：“彝”字。釋義為：禮器。

根據(jù)以上逐字釋讀結果現(xiàn)將整段銘文釋讀如下 ：“才茂辰，紐候易陽扶萌。用作生茂尊彝 ?！?釋義：草木初生，二月三月間。紐候孕育主宰陽氣上行始萌。用其當作產(chǎn)生萬物興茂，尊貴禮器 。

三，綜述

根據(jù)以上對銘文的釋讀。筆者認為1974年出土于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國遺址251號墓的帶有十五字銘文的青銅器鬲，為西周早期燕國祭祀農(nóng)神天官神祗黃帝坐含樞紐之神的祭祀禮器，是燕王為祈求萬物冒出，草木興茂而作的寶器。此器銘文的破釋，對探討西周燕國早期文字特點，及西周宗教禮儀都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由于此器銘文中并未出現(xiàn)燕伯，伯矩等名稱，建議首都博物館，重新考定銘文，及此器名稱，還原歷史本來面目。